第38章 :放棄她了
簡樸的竹屋,簡樸的竹床,簡樸的竹椅,簡樸的黃衣……少女?
太子滄寥醒來的時候,入眼的便就這些。
看着這些熟悉的物件,他彎了彎唇角,看來,他墜崖時,那女神醫的确是在看月亮。
他正想着,突然耳邊傳來一個歡快的叫聲,“呀,你醒了?哎?怎麽在笑?師父說你傷的很重,腦袋淤血,腦神經壓迫,該會失憶才對,你怎麽在笑?不會是傻了吧?”
失憶?他心中暗自一笑,他只是一抹魂魄,這具身體的感覺他會有,但記憶他不曾有也不會失去。他掙紮着起來,卻被那小姑娘按住,正驚覺自己此刻的力氣還不及一個小姑娘,那小姑娘的明朗的聲音便又響了起來,“哎呀,你怎麽能起來!師父說你傷的很重,你得卧床休息!卧床懂不懂?”見他不說話,小姑娘又皺了皺眉,“咦,你不會連卧床都忘了是什麽意思罷?摔傻了?”
又低聲咕哝一句,悄悄擡眼看了一眼滄寥,見他沒什麽反應,癟了癟嘴跑了出去。見她跑出去,滄寥才淡淡笑了笑,她以為他什麽都沒聽見罷,可他聽到了,她說的是,“好不容易撿了個帥哥,竟然摔傻了,運氣也太背了。”
他動了動身子,果真全身都在痛,胸口和腹部尤為疼痛。這樣的疼痛沒了信念的支持,他終于不再是那副淡淡的神色,痛的吸起氣來。
門口有輕輕的動響,看不出年紀的藍衣女子一臉淡漠了走了進來,身後方才出去的那黃衣少女在門口探了探頭,卻被藍衣女子關在了門外。
“雲師父……”滄寥出聲喚道。
藍衣女子行至竹床前坐定,伸手在他手臂間按了按脈,挑眉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些疑惑,“沒道理啊,你體內血氣并不通順,於于腦部,怎麽還記得我是誰?”
滄寥苦笑一聲,道,“師父既知道我是誰,又豈能不知道這身子和這魂魄本就不是一體,雖感受疼痛,但記憶這東西,是我魂魄裏帶着的,與這身子大約沒什麽關系。”頓了一下,稀奇的看着藍衣女子,“師父怎麽知道是我的?”
被稱作雲師父的藍衣女子指了指窗外,“錦川啊,他自三天前就跑來了。”滄寥掙紮着起來,剛要湊到窗口處,藍衣女子便又淡淡說道,“不過,我怕他帶着那麽多人把十六給吓着,就讓他去谷口候着了。”
滄寥身子僵了一僵,又躺了下來,問道,“十六?就是剛才那姑娘?”
“是啊,我在這破地方二十年遇到的第十六個人。也是我第十六個徒弟。”雲師父啧了兩聲,又道,“我就說北陵的帝星還未隕落,你小子怎麽就死了,原來是這樣的情況。”突然哦了一聲,“對了,錦川說,那小姑娘沒事兒,被你們家老二帶走了。”
聽了這話,滄寥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淡淡的應了一聲,突然皺着眉呼起痛來。雲師父愣了一下,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我還沒說你,你倒自己呼起痛來了。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還有臉跑到我這竹屋頂上跳崖,若是一開始就知道你是小九啊,我就不救你了,可憐的小十六還以為她要有個師弟了……”
滄寥聽了這話,想擡手扶額,卻發覺擡手太費力了,便望了眼窗外,道,“師父,我想見一見錦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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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雲師父點點頭,站起身來,“我去叫他。”
雲師父前腳剛出了竹屋,十六後腳便進了滄寥所在屋子的門。
見她進來,滄寥笑了笑,“十六?”
十六愣了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叫她,她不大高興的哼了一聲,“我才不叫什麽十六,是師父非要叫我十六,說我是她的十六個弟子,可是我根本不想呆在這個鬼地方,師父經常打坐發呆,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呆了這半月都快悶死了。”忽而又笑了起來,“不過還好,師父說只要入得山谷的都是她徒弟,你……你就是我師弟了……雖然,你可能被摔傻了,但是放心吧,有師姐我在,就……”
“怕是要叫你失望了。”滄寥忍不住打斷她的話,并敘說了一個極為殘忍的事實,“我是第九個入谷,是師父的九弟子,你的……師兄。”
十六呆了,好半天才叫道,“師父騙我……”奪門而去。
滄寥:……
約莫一刻鐘的功夫,竹屋的門再一次被推開了,這次來的不是旁人,正是在谷外侯了三天的青羽衛副指揮謝錦川。
謝錦川一進屋,登登登跑到竹床前,搖着竹床痛哭流涕的呼道,“啊,君王,屬下未能及時趕到,叫君王受苦了。啊,君王,屬下對不起你啊……”
“老大,你再搖,主子都要被你搖……”話說出口,突然覺得不大對,硬生生改成:“搖傻了。”
謝錦川忙停住了搖晃,卻還在不停的痛呼,滄寥咳了一聲,望着床前的二人,笑了笑,“清風也來了。那正好,我有件事情要說,”頓了頓,“前些日子叫朱雀樓那邊查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查了,往後,她的事情就不用彙報了,暗衛都撤回來罷。這些日子我也都想明白了,我是南燕太子,她是北陵貴妃。本來就該不相幹的。”又頓了頓,“把人手調回來去查一查南宮堯舟……”
“君王。”謝錦川突然出聲打斷他的話,面色冷靜而嚴肅,“君王這些話是以北陵君王白沉的身份還是以南燕太子滄寥的身份?”
滄寥一怔,盯住他半晌,笑了笑,“罷了。你們走吧。南燕北陵總是有大戰一場的。”
謝錦川聽懂了他的意思,雖不知發生了何事令他有如此大的轉變,但他的使命只是負責北陵君王的安危,而不是負責南燕太子的周全。恭敬的向着床上人鞠了一躬,拉起同樣聽懂了滄寥的話卻愣在一旁的清風,道了聲“告辭”,便離開了竹屋。
竹床上滄寥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挑,說不出的苦澀隐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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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陵大營。
用來處置逃兵的刑罰營被重兵把守着,北陵寧貴妃,哦,不,是新王後——三日前北陵君與寧貴妃同馬而歸,當夜便将旨意發往金殿王都:寧貴妃戰前護駕,救得孤王性命,乃孤之福星,貴妃勇謀當為舉國之效榜……着晉為北陵王後,母儀天下,孤王回朝之日行封後大典——被囚在這連窗口都沒有,各處散發着腐臭味道的營帳中,已經三天了。
雖說是要封後,卻給了這樣連奴隸都不如的待遇,即便是在風紀嚴謹的軍中,也難免議論紛紛。有個士兵的姊姊在金殿當值,三天前給他捎了一封家書,當中難免提及金殿中的變故事情。據這個士兵說,君王親征以先,葉王後在君王殿前跪了一天一夜,要求将後位讓給寧貴妃,而寧貴妃的朝華殿并沒有幾個人侍候,所以寧貴妃的态度并不明确。那士兵說道,“現今來看,應該是寧貴妃私自出了宮了,君王愛惜葉王後不忍她在受跪膝之苦,所以才同意封寧貴妃為後,可君王心底裏應是讨厭寧貴妃的,不然也不能一邊封了後,一邊還将人關在刑罰營啊,那是人待的地方麽?天牢環境都比這好。”
這個言論一出來,有理有據,頗受大家的推崇,很快便就在軍營乃至舟安城中傳了開了。
北陵君白昭自然也聽了這個言論,在他弟弟燕王白霖向他質問的時候,他只是笑了笑,卻沒有反駁。然而轉頭卻尋到了這個言論的源頭——那個多嘴的士兵及他在金殿的姊姊。
那士兵是當場被斬首的,就在護城河邊,行刑時,舟安城中正下着小雨,血順着雨水流進了護城河,染紅了一大片河水。他姊姊比較幸運一些,只是暫時被關押了起來,等君王回朝後處置。
白昭給這姐弟倆安得罪名很簡單卻十分的沒道理:妄議國君,幹預國事,煽動軍情,企圖謀反。
刑罰營的帳門動了動,瘦瘦弱弱的士兵端着一碟馊掉的飯菜走了進來,還沒走到角落裏抱膝而坐的女子跟前,忽而似是有什麽東西絆住了腳,一碟飯菜沖着女子飛了過去,灑了她滿身的湯水,原本就沾着血跡的白衣更顯髒亂。那士兵忙低頭,卻不說話,嘴角隐隐含了一抹譏諷的笑意。
扶星挑眉看了他一眼,當着他的面毫不避諱的将髒兮兮的外袍脫了下來。
那士兵看得呆了呆,冷笑了一聲,轉身出了帳門。
第二日,軍中士兵便又忘了前一天被斬的士兵的教訓,興沖沖的讨論着“新王後當着男人的面脫衣服,企圖勾引軍士,獲得好一點的待遇”這一熱門話題。
這個話題傳的比較隐蔽,沒有傳到軍中高層,只在普通兵士相互傳播,北陵君白昭自然也就沒有覺察。
等白昭聽到這一讨論時,已經又過了三天,軍中人都說,“新王後的衣服再有一天就該脫光了罷,啧啧,君王的女人,真不知道胴體會是什麽樣子的,啧啧。”嘆道後邊,都有些流口水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