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氣胸

? “極度的呼吸困難,大汗淋漓,咳嗽,且帶有大量粉紅色的泡沫痰,是急性高原肺水腫。病人現在情況很危急,我們建議他趕快到市裏的大醫院去。還有,請您做好心理準備,病人有較大可能搶救不過來。”

鐘硯卿聽着醫生像背公式一樣說完了這段話,心就像在絞肉機裏翻滾一樣,很疼。

救護車開到市醫院,然後馬上就有一大群醫生護士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将夏寒推進了急救室。紅燈亮了,鐘硯卿拿着那串無患子在門外一動不動地站着。

夏寒從急救室出來後,又在ICU待了兩天,而後才轉到普通病房。醫生說,夏寒的高原反應過于劇烈,所以等到情況穩定後,最好轉到昆明的醫院繼續治療,那兒的海拔比麗江要低很多。

對鐘硯卿來說,海拔一千米和海拔三千米是一樣的,都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

《史疏》這次的稿子鐘硯卿也是早就寫好了的。夏寒醒來後,鐘老頭就當着他的面将稿子發給了張祈。雖說沒趕上截稿日期,但是只要張祈努力一下的話,還是可以按時發行上市的。

那串無患子,鐘硯卿又一次親手替夏寒戴上了。夏寒這一回倒是記起挖苦他了:“你其實挺有意思的,又給我戴這種東西求平安了,又把我弄得半死不活的。”“對不起。”鐘硯卿低着頭認錯。夏寒看他這個樣子,又有點後悔自己把話說的太難聽了:“那個,只是句玩笑話,莫當真。我,那個,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只是做好事用錯方法了。”“咱別那麽聖母成不?”

夏寒笑了,鐘硯卿也笑了。

因為所有的活都扔給張祈去做了,所以他們兩人都處于一種閑得蛋疼的狀态。夏寒實在無聊得緊了,就讓鐘老頭給他講旅行中遇到的趣事。

鐘老頭就講了:“我以前也來雲南玩過。那啥,講之前先給你科普個知識。雲南這邊,有時候一連幾個月不下雨,有時候一下雨就下一整個月。我上次來的時候,雲南這邊已經很久沒下過雨了,那時天氣又幹燥,就很容易發生森林火災。我記得我那時候正在騎馬,突然附近的森林起了大火。導游跟我們說,他已經通知相關部門了,叫我們不用擔心,繼續騎馬。我們就很悠閑地騎馬觀火。那确實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大的火了。然後我這次來雲南,這裏也是快有一個月沒下過雨了。結果我剛來的那天晚上就下了場大雷雨。”

“能不能不要提雷雨的事。”夏寒扶額道。

“成,那聊你的事,你有自己一個人外出旅游過嗎?”“這一次應該算是人生第一回。”“那你以後還想出來玩嗎?”“想”“其實你非常不适合旅行,比如說去西藏吧。你一到那兒就得去醫院挂鹽水。等我玩了一個月回來——‘诶,你怎麽還在這兒挂水?’”鐘硯卿立馬就給他潑了盆冷水。

夏寒緩緩道:“但是我想啊。”

日子就這麽不鹹不淡地過着,然後十月份的時候,夏寒終于出院了。然後他們就回了杭州。

鐘硯卿在達到自己的目的後,也就不再玩拖稿這種幼稚的把戲了,每天都恪守本分靜心碼字,堅決不鬧騰了,俨然一副不問世事的仙人模樣。

下了幾場雨後,杭城的氣溫驟然下降,草坪上都開始結霜了。夏寒估計是在雲南還沒有養好,被杭州凜冽的寒風一吹,又病倒了。

這一次的病來勢洶洶,與往常不一樣。陳述也一改以往嬉皮笑臉的模樣,連查房的時候都是一臉嚴肅。

實際上,夏寒根本沒有心力去注意陳述的這些變化。斷斷續續的高燒已經讓他神志不清。胸口又悶得難受。

夏寒經常做夢,有時夢到自己溺水,有時夢到自己被一塊大石頭壓着,還有時就只是夢到鐘硯卿坐在床邊跟他說話。有一回,他夢到鐘硯卿帶了盒龍須糖來看他,但是陳述禁止他吃這些東西,夏寒一下子又吃不完這麽多糖,所以鐘硯卿就把糖藏在了床頭櫃裏。

後來他夢醒了,睜眼,發現陳述正拿着聽診器貼在他單薄的胸上。夏寒此時腦袋犯渾,心想這下完了,床頭櫃裏還放着龍須糖呢。

于是在陳述例行檢查的過程中,夏寒的眼睛一直很不自然地瞟向床頭櫃。陳述發現了端倪,但是打開床頭櫃卻發現裏頭啥也沒有。稍一逼問,夏寒就全招了,說裏頭曾經放着鐘老頭給他的龍須糖,現在可能、也許已經給他吃完了。

然後陳述就去找鐘老頭興師問罪了。鐘硯卿自覺冤枉,但卻默默背了這個黑鍋。

而當事人夏寒先生,依舊是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在這一回鐘硯卿來看他的時候,還一臉認真地說:“下次記得帶少一點,我一次性可以吃完的那種。”“祖宗啊,你覺得我還敢帶嗎?對了,最近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好一點?”“還是有點胸悶。”“這樣啊……那個,口幹不幹,我給你倒杯水喝?”“嗯”

就在鐘硯卿轉身倒水時,背後傳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一回頭,就看見夏寒捂着胸口倒在床上,滿頭冷汗。

鐘硯卿飛快地敲了幾下床頭的鈴,然後扶起夏寒。夏寒用手緊緊地抓住了鐘硯卿的衣袖,從牙縫中擠出來這樣一句話:“痛……咳咳,像,咳咳,刀割一樣。”說完開始劇烈地咳嗽,沒一會兒便昏厥了。

陳述帶着一群護士破門而入,簡單地看了一下情況後,就朝護士喊:“是原發性氣胸,準備胸腔膜穿刺!”

“請閑雜人等出去,我們要對病人進行急救。”

鐘硯卿被轟到了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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