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陣風

第22陣風

攔了輛出租車直奔目的地。

正值傍晚,天空撒下片片霞光。淺金色的光暈籠罩在整座城市上方,暖橘而朦胧。

司濛坐在車裏,窗外的建築一晃而過。

她看了好幾遍手機。

司機師傅瞅見她的動作,說:“姑娘,你趕時間啊?我給你開快點。”

司濛怔了怔,這才意識到自己有點着急了。

她笑着說:“師傅,我不趕時間,您正常開就好。”

車子在街對面停下。司機師傅說:“姑娘,對面不讓停車,你就在這裏下吧。”

“好。”司濛掃碼付了車錢,拿起包就下車了。

從出租車裏下來,老遠就看到晏竟寧的那輛黑色賓利停在路邊。而他自己則靠在車子旁打電話。

他身後是大片的霞光,他整個人被包圍在光圈裏,身上白色襯衫被日光韶染出暖調的黃。

兩個穿藍色制服的交警正在和前面一部車的車主交涉。大半個車身擋住了車主,她沒看到臉。

“怎麽回事啊?”她背着包遠遠朝他跑過去,跑得急,紅色的裙擺簌簌擺動。

晏竟寧一擡頭便捕捉到一抹炙熱的紅。

他記得他和司濛的初遇,她就是穿了條大紅色的裙子。漫天大雨中,雨水嘩嘩澆在裙子上,她全身透濕,紅裙子變得越發妖豔,很像雨中盛開的紅蓮。

從那以後,這抹炙熱的紅色在他心裏一直埋了很多年。

所以那天他才會送給她一條紅裙子。她坐在車裏看到她從旋轉玻璃門裏走出來,娉婷袅娜的身影,和他夢中的完美重合。

司濛走近,他立馬收了手機,揣進褲兜,“不是讓你在那邊等嗎?我這邊馬上就處理完了。”

“我不放心,過來看看。”

“怎麽弄的啊?”晏竟寧的那輛黑色賓利車門處被刮了很長一道口子。

“過十字路口的時候被人蹭了,對方逆行,他全責。”他看着司濛這樣說。

“人呢?”

“交警在處理呢。”

司濛瞥了一眼停在前面的車,一輛白色的現代,很大衆的款式,大街上随處可見。李燃那渣男也買了一輛這種車。

她又瞅了一眼車牌號,心裏隐隐覺得這車牌熟悉。可一時間又沒對上號。

正納悶的時候,兩個交警剛好詢問完,車主跟着交警三人一起走過來。

司濛擡頭一看,頓時覺得這世界玄幻了。真是冤家路窄,竟然真是李燃那個渣男!

自打那次捉奸在床,司濛便再也沒有見過李燃。他拉黑了他的號碼,删掉了他的微信,把這個渣男像垃圾一樣剔除在自己生命之外。

而他大概也是清楚她眼裏容不下沙子的性子,一次都沒來找過她。

她以為兩人不會再見了。誰能想得到這麽狗血的橋段發生了,他們在這裏碰到了。而且晏竟寧還偏偏在場。

不過想想也是,這座城市就這麽大,就這麽些人。一轉身或許碰見的就是熟人。

前男友撞了新婚丈夫的車子,這劇情敢不敢再狗血一點?

此刻,她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晏竟寧不認識李燃,不知道兩人有過一段。

多日不見,李燃這個渣男倒是越來越人模狗樣了。西裝筆挺,一副業界精英的打扮。事實上他就是個小小的程序員,每個月累死累活也就那麽幾塊錢工資。

在這個地方見到司濛,李燃明顯也是震驚意外的。

“濛濛,你怎麽在這兒?”李燃驚詫道。

“叫我大名,別一口一個濛濛的,咱倆沒那麽熟。”司濛可沒那心思和渣男敘舊,她雙手抱臂,冷冷清清地說:“你撞了我老公的車,我出現在這裏不是很正常麽!”

李燃:“……”

晏竟寧站在邊上,從司濛口中聽到“老公”一詞瞬間覺得無比悅耳動聽。

“濛濛,你結婚了?!什麽時候,我怎麽完全不知道?”李燃一副風中淩亂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似的。

“前不久剛舉辦了婚禮,不好意思啊,客人太多,忘記通知你來喝喜酒了。”司濛說得無比輕描淡寫。

李燃:“……”

“濛濛,這位先生是你朋友啊?”晏竟寧适時插.話進來。

司濛說:“嗯,一個朋友,李燃。”

男人謙和有禮,極具修養,主動伸出手,“你好李先生,我是司濛的先生晏竟寧。”

李燃當程序員當了這麽多年,哪裏會沒聽說過晏竟寧的名號,Dyes的CEO,科技屆的大佬。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對比之下,他這個前男友就太low了,根本沒有任何含金量。

他勉強扯出笑容,回握,“你好晏先生,我是李燃。”

“我和司濛的婚禮辦得比較匆忙,很多朋友和同學都沒有通知到位,沒邀請李先生來參加我倆的婚禮,實在是不好意思,希望你多海涵。改天找個機會,我們夫婦倆組個局,給李先生賠個不是。”

李燃:“……”

晏竟寧說得一派誠懇,可句句都在李燃的傷口上撒鹽。什麽叫實力碾壓,這種就是!

司濛不禁在心裏贊嘆,大佬不愧是大佬,落井下石的本事簡直是一流。打擊李燃的同時,還不忘宣誓主權,一箭雙雕,絕了!

李燃滿臉堆笑,“晏先生言重了,真是折煞我了。”

兩位交警先生見這三人你來我往,聊得頭頭是道,擺擺手說:“是熟人正好,你們倆私了吧。”

李燃正想滿口答應。誰知耳旁響起女人冷冷淡淡的聲音,“別,還沒有那麽熟。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李燃:“…………”

***

車子的事兒耽誤了點時間。兩人到老宅,家裏人已經等了他們有好一會兒了。

見兩人并肩進屋,戴淑芬忙起身迎過去,“怎麽弄得這麽晚啊?”

晏竟寧給司濛拉開椅子,說:“路上遇到點事,耽誤了點時間。我不是說讓你和爸先吃,別等我們倆麽!”

司濛規矩地坐下。

戴淑芬說:“一家人聚餐就該一家人一塊吃,哪有先吃的。”

晏竟寧笑了笑,“媽,都是一家人,理得這麽清做什麽!”

“濛濛,這螃蟹是下午剛買回來的,可新鮮了,多吃點。”戴淑芬招呼司濛。

“謝謝媽。”司濛夾了只螃蟹放進自己碗裏,卻不見她剝。

晏竟寧拿過她的碗,替她把螃蟹剝了,挑出裏面的肉和蟹黃。

“吃吧。”

“謝謝。”司濛輕輕一笑,卻沒吃。

她給自己盛了碗湯,手不小心一抖,碗從手裏滑落,湯灑了一桌。空碗滾下餐桌,摔了個粉碎。

突如其來的聲響,桌上的人頓時一驚。

“燙到了沒?”晏竟寧猛地站起來,幾乎是本能的反應,一把抓住她手,拿過來察看。

他抓得緊,指腹貼在她的皮膚上,觸感清晰溫熱。

他看得仔細,不放過任何一點細節。

“我沒事。”被他這樣拿着手,司濛覺得指尖微微發麻,忙抽出自己的手。

“怎麽這麽不小心啊!”戴淑芬面露擔心,“沒大礙吧?”

“媽,我不礙事的。”她站起來,理了理自己的裙子,布料上面沾了幾滴湯汁,“我去處理一下。”

戴淑芬點點頭,“去吧。”

——

見司濛離開視線。戴淑芬壓低聲音問晏竟寧:“濛濛她失眠好點了沒有?淺都林均生老先生的孫子據說很厲害,我聯系一下,你找個時間帶她去看看?”

“不用了媽,司濛失眠最近好多了,她忌醫,就不要讓她去了。”晏竟寧慢騰騰地喝湯。

“那可不行的,我聽桂姨說她失眠很嚴重,又是抽煙又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的,不去看醫生怎麽可以?一個女孩子家年紀輕輕就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以後還想不想生孩子了她?”戴淑芬厲聲說:“你也是的,就這麽一直由着她性子,慣着她麽?”

“媽,藝術家難免有個性,抽點煙很正常的,您不要大驚小怪。”

“藝術家怎麽了?藝術家就能由着她胡來了?藝術家就得糟蹋自己的身體了?我就說你一直慣着她,這姑娘我算估出來了面上看着和和氣氣,乖巧聽話的,內裏不知道多有想法。最重要的是她不見得多稀罕你。你看剛剛你給她剝的螃蟹,她有動過一口嗎?兒子,女人你這麽一味的慣着她是不行的,你曉不曉得?你很吃虧的!”

“媽,沒有什麽吃虧不吃虧的。我和司濛是夫妻,夫妻間沒必要這麽斤斤計較。日子還長着呢,誰付出的多,誰付出的少,每天這麽計較,日子還過不過了?您和我爸幾十年的夫妻,難道您每天都算計着自己付出多少,我爸又付出多少麽?”

戴淑芬:“……”

晏竟寧三言兩語就堵得戴淑芬說不出話來了。

“竟寧我是為你好!”戴淑芬恨鐵不成鋼地說。

“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司濛就是這種性子,嘴不甜,可能也不讨喜。但她心腸好,對我也很好,時間久了您就知道了。”

戴淑芬沉聲反問:“你覺得自己很了解她麽?”

“淑芬,他們小兩口的事情你少參合。”晏竟寧的父親晏海明趕緊出來攔戴淑芬。

“我參合怎麽了?我就要參合。”戴淑芬脾氣上來了,聲音都冷了好幾度,“我就說不要由着他們胡鬧,見了一面就說要結婚了。婚姻大事豈能兒戲?我就說這婚不能這麽快結,可你們有誰聽我的?想怎麽來就怎麽來。”

戴淑芬越說越激動,看着晏竟寧,句句話都說得非常犀利,“竟寧,就算你一早就中意她。可她呢?她喜歡你嗎?她就見過你一面,她了解你嗎?而你又知道她多少?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什麽要嫁給你?你們這樣貿然結婚,不覺得太過草率了嗎?這些話我早就想說了,要不是你爸一直攔着,我一早就說了。”

“不管怎麽說,他們兩個婚都已經結了,你就讓自己過去吧。小輩的事情,咱們做長輩的少插.手。”

“媽,您還記得那年夏天我在永安寺的事麽?”

“記得啊!怎麽會不記得!”戴淑芬不明所以,“怎麽提起這個了?”

“那天我遇到的那個女孩子就是司濛。”

戴淑芬:“……”

“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也沒有把婚姻當做兒戲。我不管她出于什麽目的才嫁給我。于我而言,能娶到司濛,是我晏竟寧最大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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