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陣風

第23陣風

“媽,你們聊什麽呢?這麽帶勁。”出人意料的女聲突兀地自身後響起。

席間的氛圍有一瞬間的凝滞。餐桌上的三人紛紛将目光投向聲源處。

司濛正用紙巾擦手,面帶微笑。

三人:“……”

戴淑芬的表情最為僵持,不過也只維持了一瞬。立即換上精致的笑容,“我們在說你失眠的事情,是不是要找個好的中醫看看,開幾帖藥調理調理。”

她拉開椅子重新坐下,對上戴淑芬溫柔體貼的笑容,“媽,我失眠好多了,多虧了有竟寧給我調整作息。”

這聲“竟寧”叫得那麽親切自然,晏竟寧聽在耳朵裏別提多舒服了。

“聽你說失眠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周家老太太前幾天給我送了幾個助睡眠的藥枕,等回去時候你帶兩只回去,據說效果蠻好的。”

司濛笑着說:“好的,謝謝媽!”

晏竟寧注意到她拿起筷子,将碗裏的肉和蟹黃慢吞吞給吃了。

一頓飯結束,兩人在老宅待了一會兒就回去了。

車子疾馳在平坦的大馬路上,兩側樹木嗖的一下就被甩到了身後。

男人打着方向盤,修長的手指被燈光拉出細長的剪影。被燈光照亮的手背白皙光潤,近乎透明。

他目視前方,語調平穩,“司濛,媽那個人就是比較啰嗦,說話直白,不太會拐彎抹角。很愛操心,閑不下來。可她人不壞,都是為了小輩好。要是有什麽話刺到你了,你別往心裏去。”

“嗯。”司濛埋頭看手機,沒太多反應。

有些話點到即可,說多了可不行。她吱了一聲過後,晏竟寧就沒再繼續說了。

她其實沒太在意晏竟寧說的話,她心思都在手機上。

就在剛剛,新編輯汪雪涵通過微信給她發了消息過來。

汪雪涵:「大大,快去看微博。」

她的眼皮頓時劇烈地跳了兩下,絲毫不敢耽擱,當即點開微博。發現自己直接上了熱搜。

#鬼才畫家謝明溯力挺愛徒三水小姐#

司濛:“……”

看了內容才知道原來是一些黑子在網上兇猛地攻擊三水小姐,謝明溯發微博力挺她。

謝明溯的那條微博是這樣的——

@鬼才謝:「我謝明溯從始至終就只有一個徒弟,三水之前是零,三水以後也為零。你們可以不喜歡她,可如果某些黑子要蓄意黑她,先來問問我這個當老師的答應不答應。」

那些黑粉為什麽攻擊她?無外乎就是那些百曉生的粉絲在帶節奏。從她出道以來,類似的攻擊從來就沒有斷過。她自己從不解釋,也不屑去解釋。

在她看來,喜歡她的人會繼續喜歡她。那些厭惡她的人也會繼續厭惡她,她解釋不解釋都沒太大區別。

而身為她的恩師,在此之前謝明溯也從未出面替她澄清什麽。因為是她自己要求的。當年的事情已經牽扯恩師太多。司家封鎖了消息,到現在幾乎已經沒有人知道她和百曉生其實師出同門。

看到這條微博的同時,司濛喉頭一緊,眼眶泛酸,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她這麽糟糕的一個人,在最關鍵的檔口還需要謝明溯來替自己出面。當年那個人突然走了,他嘴上不說,面上也沒表現出來。可她知道,他心裏是很難過的。

微博現在已經炸了。謝明溯、百曉生、三水小姐三方的粉絲都很活躍。

刷了會兒微博,大致了解了情況。

在打算聯系老師。他倒是搶先了一步。

謝明溯:「濛濛,明天來趟家裏。」

她快速回複。

司濛:「好的。」

***

第二天一早,司濛便打車去了福田五區。

她到的時候,家裏只有謝明溯的太太餘夢溪和保姆。

靠窗的桌上擺放着一個精致的花瓶,花瓶裏是青綠色的繡球,看得人眼前一亮。

見到她來,餘夢溪熱情地迎出來,“濛濛,有很長時間沒來看我了吧?”

“對不起師母,這段時間都在忙畫展的事情,給耽擱了。不然該早點過來看望您和老師的。”司濛柔柔一笑,有些歉意,将手頭的禮盒放在茶幾上,“随便帶了點東西過來。”

餘夢溪笑了笑,“人來就可以了,帶什麽東西。”

“謝老師呢?”司濛掃了一眼客廳,并沒看到謝明溯。

“帶mini出去遛彎了。”

mini是謝明溯的愛犬,一條很可愛的拉布拉多。

餘夢溪笑着拉司濛坐下面露歉意,“你結婚那天我和你老師人都在國外,都沒趕上你的婚禮。”

司濛的脖子有些癢,她擡手撓了撓,輕輕一笑,“我結婚本來就突然,不怪您和謝老師。”

她和晏竟寧完全屬于閃婚,婚禮都是他一手操辦的。甚至連婚紗和敬酒服都是晏竟寧找大師定做的,她什麽都沒管過。

婚結得突然,消息通知的自然也就突然。接到她結婚的消息,謝明溯和餘夢溪人在國外。那個時候又正逢臺風登陸,很多航班停運,兩人自然趕不回來參加她的婚禮。為此,夫妻倆一直很內疚。

“新婚感覺怎麽樣啊?”餘夢溪繼續問。

“還可以。”

“改天把他帶來,讓我和你老師見見。”

“好的。”

“時間過得真快,你剛跟你老師學畫的時候,我都還沒嫁給你老師。一轉眼你居然也嫁人了。”

“師母,我今年都二十七了,早就可以嫁人了。”

兩人寒暄幾句,謝明溯就從外面遛狗回來了。

mini那只巨大的拉布拉多,一看到司濛就直接撲了上去。

成年犬體型健壯,發力又猛,突然撲撲上來,司濛差點倒地。

mini小可愛一直舔她的臉,格外熱情。

司濛抱着它,它這麽熱情,險些都有些招架不住。

她揉着mini的毛茸茸的耳朵,“想死你了mini,你每天都吃什麽了?怎麽變得這麽胖了?”

mini好像聽得懂她的話,狂搖尾巴,越發熱情了。

餘夢溪哈哈大笑,“mini還是這麽喜歡你。”

司濛撓撓脖子,也跟着笑,“以前給他吃了那麽多肉,果然沒白疼它,這小子有情義。”

謝明溯穿着短袖運動服,意氣風發,“濛濛,早餐吃了嗎?”

“我吃過了。”

謝明溯說:“再吃點吧。”

餘夢溪趕緊吩咐保姆上早餐。

一大桌子的吃的,很是豐盛。

司濛來之前就吃過早餐,如今胃裏很滿,就随便嘗了點。

謝明溯一邊喝粥,一邊和司濛說話:“濛濛,最近你的事兒鬧得很大,網上那些人個個都是嘴沒把門的,你別放在心上。”

司濛倒是沒太在意,早就接受了現狀,“謝老師,這麽多年我始終都活在她的陰影下,我早就已經習慣了。”

“你的天賦并不亞于她,只可惜她年少成名,還早早的沒了,外界有那些流言蜚語也實屬正常。”謝明溯輕嘆一口氣。

“您說得沒錯,是這麽個理。”

道理她都懂。活人哪裏争得過死人。那人留在外界的影響永遠是不可超越的天才美女畫家。哪怕這些年自己的畫越來越吃香,越來越受到衆人追捧,可她始終就只能落一個“百曉生第二”的“美名”。

那人在世的時候,事事壓她一籌,她尚且争不過她,更別說如今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濛濛,當年的事不是你的錯,她是抑郁自殺的,和你沒有關系。你要從她的陰影裏走出來。”

“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謝老師您覺得我能逃脫得了?”

謝明溯:“……”

這個話題太過沉重了,師生倆每次都避免談及。如今舊事重提,也不過就是最近司濛被人盯上了,網上那些人鬧騰得太厲害罷了。

兩個孩子從很小的年紀就開始學畫,在繪畫領域都表現出了極高的天賦。謝明溯也有心栽培她們,不惜傾囊相授。

而兩人也并未讓他失望。一個年少成名,在畫壇紅極一時。另一個天賦異禀,筆法獨到。兩人本該在畫壇紅透半邊天,只可惜天意弄人,一個精神失常服食安眠藥自殺身亡,另一個抑郁痛苦,曾經一度自殺未遂,想要就此封筆。

如今逝者已矣,活下來的人卻依然被往事糾纏,走不出來,不得不讓人憂心。

“謝老師,昨天的事謝謝您。”

“傻不傻啊,跟我說這種話。我是你老師沒錯,可我也沒比你大幾歲,我其實更想你哥哥。你跟哥哥都這麽客氣的麽?”

謝明溯這麽一說,司濛反而覺得自己矯情了。

當年出事,害怕她被推至風口浪尖,家裏人立馬就封鎖了消息。所有人都在為了她的事奔忙。

謝明溯是最後一個知道消息的。卻是第一個給了她擁抱,說“司濛,別怕”的人。

真正對你好的人,不用言謝。因為再多的言語都只會顯得蒼白。

謝明溯:“網上那些言論你大可不必在意,專心準備你這次的畫展。她太過偏執,最終也沒能走遠。可你不同,你對藝術懷有至高的敬意,有一顆善良的心,你的前途無可限量。”

謝明溯頓了頓,說完:“司濛,你絕非池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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