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陣風
第36陣風
車子在市區轉了兩圈,往半山那片開去。
已是深秋,滿城金黃。梧桐葉和銀杏葉鋪了一地,車輪碾過,脆脆的發響。
晏竟寧坐在後座上,想起司濛近幾日對自己的态度,沒由來覺得煩躁。他擡手扯了扯領帶,解開最上頭的兩顆襯衫扣子。
“章覽把車停在路邊,你先下班吧。”男人驀地出聲。
“好的晏總。”章助理知道Boss心情不好,也不敢多問。聽話的将車子停在馬路邊。
章覽離開後,晏竟寧坐到了駕駛座,他掉頭去了九重天。
九重天是周家的産業,周最是挂名的老總。平時他們兄弟四人聚會通常都會放在這裏。
一走進大堂,九重天的經理許詩便迎面走過來,禮貌妥帖,“晏總您來了啊!我這就去通知周總。”
“嗯。”晏竟寧點點頭,輕車熟路的往616包廂走去。
許詩和幾個服務員都在包廂裏侯着。
男人脫了外套,服務員立馬替他挂好。
他又擡手松了松領帶,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揮了揮手臂,“許經理,把人都帶出去吧。”
“好的晏總。”許詩揮了揮手,一幹人立馬悄無聲息的退出了包廂。
見人退出去了,他慢騰騰地從褲袋裏摸出煙盒。抽出一根點燃,自顧吞雲吐霧。
煙抽了沒幾口,周最就和徐長安現身了。
周少爺穿了件騷氣沖天的紅色外套,徐長安則是一身白色長裙,這夫妻倆的衣着就從來沒統一過。
“大哥,什麽風把您老人家給吹來了?”周少爺拉開椅子,一輩子坐下,“自從結婚以後,可沒來過我這兒了。是不是和大嫂吵架了?”
不得不說周最還是很有眼力勁兒的,一眼就看出晏竟寧心情不好。
晏竟寧彈了彈指尖的煙灰,沒接周最的話茬,自顧說:“我還沒吃飯,先吃飯吧。”
徐長安立馬接話:“大哥,那我去給你炒幾個菜。”
晏竟寧徐徐道::“哪能麻煩弟妹動手,讓廚房随便弄兩個菜得了。”
女人笑了笑,“都是自己人,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平時吃多了廚師炒的菜,膩得慌,我去弄幾個清淡點的小菜給大哥換換口味。”
說完就出了包廂。
周最靠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一只手搭在椅背上,輕聲說:“長安都好久沒親自下廚了,還是大哥你面子足。”
“弟妹手藝不錯,我也确實很久沒嘗過她的手藝了。”晏竟寧慢條斯理地說。
周最觀察着自家大哥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咱大嫂會燒飯麽?”
“哼!”男人冷哼一聲,“她燒飯,廚房都得被她給燒了。”
這麽看來,四個女人裏就徐長安會烹饪,而且手藝還挺不錯。為此周少爺沒由來覺得自豪。
晏竟寧把煙盒給周最推過去,“抽一根?”
周少爺完全不為所動,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戒了。”
“就你那煙瘾也戒得了?”晏竟寧根本不相信。
“我和長安打算要孩子了,果斷戒煙。”
晏竟寧:“……”
“你倆結婚都這麽多年了,是可以要孩子了。”
周最舊話重提:“大哥,你和大嫂是不是吵架了?”
晏竟寧猛地吸了一口,緩緩吐出清淡的煙圈,“比吵架還嚴重。”
周最瞬間來了興致,“怎麽回事啊?說說呗。”
晏竟寧心煩意亂,心裏藏了一堆事兒,也确實需要找人傾訴一番,聽聽別人的意見。于是他将前幾天發生的事情言簡意赅地和周最說了一遍。
周少爺聽完,嗷嗷大叫:“那畫對大嫂那麽重要,你竟然把它燒了。大嫂不得跟你拼命啊!你丫,涼涼了!”
晏竟寧:“……”
晏竟寧也懊惱不已,“我那不是氣昏頭了嘛!我當時沒想那麽多。”
“大嫂現在人呢?”
“去她老師家了。”
“謝明溯?”
“嗯。”
“那你還坐在這裏幹嘛?趕緊去追啊!”
晏竟寧将煙蒂掐滅在煙灰缸裏,神色迷茫,“阿最你不知道,我現在心裏特別亂,不知道該怎麽辦。我覺得我并沒有做錯什麽。我只是想讓她清醒清醒。”
現在的自己仿佛已經被千山萬水包圍,周圍的環境都是希望的。他置身其中,根本找不到出口。甚至連腿都邁不了。
周最大聲說:“還能怎麽辦?夫妻間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對與錯。男人嘛,能屈能伸,在老婆面前就得放低姿态,這一點都不丢人。你現在不去找她,等她心涼了,你都沒地哭去。”
“我都不知道她心裏到底有沒有我,這麽長時間以來,我第一次對自己産生了懷疑。阿最,我是不是做錯了?”男人的嗓音壓得很低很低,近乎呢喃。
他一直以為只要自己足夠努力,總有一天能夠撬開她心扉,将她從過去的陰影裏帶出來。可事實證明他這個想法太過天真了。這麽長時間以來,她非但沒有走出來,更沒有對自己産生任何感情。當初一意孤行把她捆綁在自己身邊,他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要證明一個女人心裏有沒有你,這還不簡單,刺激一下不就行了。”
“怎麽刺激?”
“離婚啊!”周少爺平靜地扔出□□,“她心裏如果真的有你,這婚就離不成。”
***
司濛打車去了謝家。站在別墅大門外,她擡手摁了門鈴。
裏頭的人聽到動靜忙跑來開門。
開門的是謝家的保姆,見到司濛咧嘴一笑,“是司小姐啊,快進來。”
保姆扭頭對屋裏的人說:“太太,是司小姐來了。”
餘夢溪在二樓聽到動靜,忙披了條披肩下樓。
mini比她還迅速,老遠就撲進了司濛懷裏,熱情的狂搖尾巴。
司濛摸着小家夥的毛茸茸的腦袋,“好久不見啊mini!想我了沒?”
mini使勁兒往她懷裏鑽,臉貼着她的臉,粘人的很。
“濛濛,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餘夢溪迎上前,“吃飯了沒?”
司濛搖了搖頭,“師母,我想在您這兒住幾天,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你謝老師出差去了,我正愁一個人待家裏無聊呢。你來陪我再好不過了。”餘夢溪一把接過司濛的行李箱交給保姆,“拿到客房去。”
保姆趕緊提着行李箱去了二樓。
餘夢溪撸起袖子,“想吃什麽?師母給你做。”
“您看着弄吧,随便吃點就行。”
“那我去給你炒個蛋炒飯。”餘夢溪邊說邊往廚房走去,“你先坐會兒,馬上就好。”
見餘夢溪忙碌,司濛就坐在客廳沙發上刷微博。
mini安安靜靜的待在她腳邊,吐着長舌,倒是難得乖巧。
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上過微博。登陸後發現私信和@一大堆。
汪雪涵前兩天發了好幾條動态,都@了她。馬上就辦畫展了,前期的營銷必不可少。她每條都轉發了,并附上了評論。
刷了會兒微博,又打開電視看了會兒綜藝。
餘夢溪很速度,一下子就把蛋炒飯給炒好了。
口感還是那麽好,是餘夢溪的手藝。
“家裏就我和阿姨,也沒買菜,等傍晚讓阿姨去買點菜,我給你做好吃的。你看你都瘦了。”餘夢溪看着司濛尖俏的臉,有些心疼。
“有嗎?”司濛摸了摸自己的臉,笑了笑,“我前段時間去了北方,那邊的東西我吃不慣。”
“畫展籌備得怎麽樣?”
“差不多了。”司濛輕聲回答。
“那就好。”
“師母,這次畫展結束我打算封筆了。”
“啊?”餘夢溪面露震驚,“為什麽呀?”
“累了,想休息了。”
這幾年她畫得太多了,畫畫是唯一支撐她活下去的動力。她借助畫畫來轉轉自己注意力,渴望通過畫畫來擺脫內心的譴責。她總是在不停的畫,不停的畫,從來沒有靜下來心來仔細思考藝術究竟是什麽。就在不久前,她突然發現,她不會畫畫了。內心深處總有一種江郎才盡的無力。
餘夢溪溫聲細語,“累了就歇歇吧。同一件事情沒有人可以做一輩子,畫畫也不例外。等哪天你覺得該停下了,就停下來。遵循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
——
晚餐餘夢溪做了一大桌的好菜,都是司濛愛吃的。
和師母、mini待在一塊,司濛短暫的忘掉了最近的煩惱。
在謝家的日子太舒服了,她都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錯覺。
不用畫畫,也不用工作,每天就是吃吃睡睡,和mini厮混。
在謝家待了一周,謝明溯出差回來了。
樓下有動靜,司濛一大早就被吵醒了。
踩着拖鞋下樓,餐桌上坐了好幾個人。
餘夢溪笑着招呼她:“濛濛,快下來吃早餐。”
她先看到謝明溯,揚起笑臉,脆聲道:“謝老師,您回來啦?”
謝明溯沖她點點頭,“嗯,昨天半夜到家的。”
她的視線左移,發現餐桌上多出了一個人。
那人坐在謝明溯身側,不是晏竟寧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