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微雨作伴,并肩同行

楚辭目不斜視地望着傘外正淅淅瀝瀝下着的雨,道:“看什麽?”

溧陽道:“只是覺得和以前相比,你變得不一樣了,所以要多看兩眼,好重新認識一下。”

楚辭道:“無聊。”

溧陽仰頭飲下一口酒,入口辛辣,回味甘甜,杜康,歷經千年,味道不變。然而溧陽看着手裏的杜康卻愣了一下,他又試着喝了一口,還是入口辛辣,回味甘甜。

他的味覺恢複了!

什麽時候恢複的?明明他在凡間的時候味覺就是完全壞死的,根本一點味道都嘗不出來,別人口中的酸甜苦辣鹹,到他嘴裏都是寡淡無味。而今,他的味覺竟然奇跡般地恢複了!

溧陽晃了晃手裏的酒瓶,味覺恢複了挺好,至少他還能再嘗一嘗這解憂杜康的滋味。

诶,不對,還有件事不對。

溧陽連忙轉過頭去看身側的楚辭,見他拿着酒瓶正要喝,溧陽連忙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瓶口,“你不能喝!”

楚辭一臉地莫名其妙,“為何?”

溧陽道:“你不是一喝酒就過敏嗎?”

楚辭甩開他的手,聲線依舊平靜,“已經不會了。”

溧陽道:“不會了?你這過敏症還能治好的?之前不是找了太上老君都說治不好的嗎?你是怎麽治的?”

楚辭側過頭看着身旁的這個人,嘴角慢慢揚起醉人的弧度,嗓音裏帶着顯而易見的笑意,“聒噪”。

說完他拎着手裏的酒瓶和溧陽手中的酒瓶輕輕一碰,白瓷瓶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在這雨中似乎都泛起了一圈漣漪,明亮的眸子裏映着眼前這個鮮活的人,“酒不醉人人自醉,喝酒。”

溧陽見他心情頗好,也跟着舉起酒瓶喝了一大口,目光掃過旁邊那塊歪倒的石碑時卻是一愣。

這石碑像是一被人一腳踹倒似的栽倒在地上,半截入土,泥土和雜草稀稀松松地糊在碑上,本來他還以為這就是塊石頭,沒成想這上面還模模糊糊地刻着兩字――“溧陽。”

溧陽挑眉看着這塊石碑,緩步到石碑旁,用手撥開上面的泥土和雜草,仔細一看,這還真是他的墓碑,他屈指在上面敲了敲,側過頭問楚辭,“這我的墓碑?”

楚辭頭也沒回,只輕聲應了一聲,“嗯。”

此時雨勢小了許多,溧陽站在雨中,如牛毛的細雨落在他身上,在他身上留下星星點點的印記,“你替我立的碑嗎?”

楚辭道:“不是。”他拿着酒瓶又喝了一口酒,緩緩道:“這裏的碑都是溧青立的。”

溧青……原來是他嗎?不過,這數百人的碑都立得好好的,唯獨他的不成樣子,看來溧青打心裏還是讨厭他的,讨厭到就連墓碑都不願給他好好立着。又或許之前是好好立着的,只是後來看不順眼了索性就一腳踹了也說不定。

楚辭站起身來,握住傘把,一身白衣依舊潔白無瑕,不染半點塵埃,他走近溧陽,傘一傾,将他和這細雨隔絕開來,随後擡手在他肩頭一點,只見溧陽身上一道銀光漸起,瞬間身上的水漬以及沾染的泥灰便盡數消失,一身淺藍衣襟又是幹幹淨淨。

溧陽:“……”

所以這人的潔癖依舊這麽重,而且現在還發展到不僅自己要幹幹淨淨的,連身邊的人也要和他一樣纖塵不染嗎……

楚辭自然地拉過他的手腕,低頭看着他,“回去了。”

溧陽道:“回哪?”

楚辭道:“北鬥天宮。”

溧陽勾唇一笑,“現下我無家可歸,你這是要收留我嗎?”

楚辭拉着他的手腕帶着他往山下走,惜字如金地應了一個字,“嗯。”

微雨作伴,一把白傘,兩人并肩同行,踩過草木,走過積水,風雨無阻。

回到北鬥天宮的時候,負責北鬥天宮一應事務的白鹿遵照主人的吩咐給溧陽安排住處。

白鹿将一床被子扔在床上,“喂,以後你就住這了。哼,也不知道星君吃錯了什麽藥,平白無故地對你一個外人這麽好,還把你安排在自己的院子裏,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溧陽環顧了一圈房間,整個房間古典雅致,裝潢配置一絲不茍,确實是楚辭的風格,“白鹿,你家星君院子這麽大,就住他一個?沒準他在這藏了哪位紅顏知己呢,我再住在這合适嗎?”

白鹿道:“我呸,星君向來潔身自好,不染俗世塵埃,別用你那污穢的思想玷污星君。”

溧陽真是哭笑不得,他不過就好奇問一句,怎麽就污穢了。

得得得,他好歹也是幾千歲的神仙了,不與這童子一般計較。

白鹿放完了東西,卻顯然沒有立刻要走的意思,只見他不知從哪裏拿出厚厚的一卷紙,“刷”的一下展開,“既然星君讓你留在北鬥天宮,那麽首先,北鬥天宮的規矩你就得好好遵守,我現在就把天宮的規矩都和你通讀一遍,日後你自行将這些規矩背下來,背不下來沒飯吃。”

溧陽嘴角抽了抽,十分無奈地聽他開始跟和尚念經一樣念着那些枯燥無味的條條框框,聽得他上下眼皮直打架。

白鹿:“溧陽,你給我認真點!再敢犯困信不信我抽你!”

溧陽努力地睜大眼睛,坐直身子,“是是是,我不困我不困。”

白鹿:“真是,星君到底看上你哪一點了。”

溧陽尴尬地笑了笑,“也沒看上我哪一點,就是一點昔日情分。”

白鹿:“我還黃昏情分呢。少打岔,诶,我剛念到哪裏了?”

楚辭走進屋子,擡手制止了白鹿想繼續發言的念頭,看了眼強撐着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某人道:“下去吧,這些――他記不住的。”

白鹿一聽,差點又要炸毛,但是在他家星君跟前,卻是絕對不敢造次的,只得把滿肚子郁悶壓回心裏,翻了個白眼,幹淨利落地把手裏那卷“規矩寶典”收好,走之前還特意把這卷寶典拍到溧陽面前,意思再明顯不過了――給老子背。

楚辭在溧陽跟前站定,“這裏你安心待着,若碰到了什麽麻煩知會我一聲。”

溧陽溫和笑道:“多謝。說來這次飛升還真是麻煩了你許多,要不是你,我這會兒估計不是賣身為奴就是露宿街頭了。”

楚辭望着他,像是許諾道:“有我在,就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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