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鳳求凰暗贈佳人
溧陽見他神情這般認真,反倒有些不自在,“你又不是冤大頭,又是幫我還債又收留我的,我要是真的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些那我成什麽人了?都說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我不用你還!”溧陽話未說完就被楚辭冷聲打斷,只見他皺緊了眉頭,往日冷淡的眼眸裏竟然染了一絲愠色。
他看着他,抿了抿唇,一雙含情眼裏積攢了許多複雜的情緒,莫名讓溧陽有些心慌。
溧陽本想扯些其他的來緩解下緊張的氣氛,卻見楚辭一聲不吭地轉身就往外走,一直走到對面的屋子,開門進門關門,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
溧陽一頭問號,這是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的還生氣了?他剛剛說了什麽過分的話嗎??
沒有吧,他剛剛不就說了要還欠他的債嗎?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啊。
溧陽正疑惑着,沒過一會兒,卻聽自窗外悠悠傳來一陣琴音。
聽這袅袅琴聲,彈的還是《鳳求凰》的曲目。
溧陽雙手環胸靠在窗邊聽着,大半夜的,楚辭不睡覺,彈什麽《鳳求凰》,難不成他還真在這院子裏藏了哪位紅粉佳人?借琴聲寄相思?
這琴音悠悠,溧陽聽着不由得想起了一個人――司南。
司南是他在人間的時候碰見的,本來當人的時候還沒發現,如今回到天界,才發現在他作為凡人經歷的那幾生幾世的記憶裏,司南這個人在他所經歷的每一世裏都出現過。
他到底是誰?
為何會那麽剛好,每一世都會出現在他身邊?是巧合嗎?呵,怎麽可能。
司南會是誰?會在這天界嗎?
……
第二天一大早,溧陽就開始了他的打工還債生涯。
沒辦法,誰讓他欠了一屁股債呢。
好在溧陽如今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能文能武,幹啥啥都行。
但是,他真的沒想到,他好歹也是正兒八經飛升上來的神仙,居然會淪落到……在庭院掃地的地步。
當真是事事蹉跎,可憐如斯。
溧陽無奈問道:“我說白鹿白仙君,雖說我讓你給我找份工,但不至于讓我掃地吧,按這樣的掙錢法,我什麽時候才能還上債啊?”
白鹿捧在一袋瓜子坐在屋檐下,一邊嗑瓜子一邊道:“也不用多久,掃個上萬年就差不多。”
溧陽想死的心都有了,“上萬年!你還不如一腳把我踹下界,我回去當個凡人還逍遙自在些。”
白鹿道:“嘿,想得美!這可是你自己欠下的債,沒還完前你要是私自逃跑,那就是老賴,是要上黑名單的。”
溧陽無語地吹了吹額前的劉海,真想讓凡間那些拼了老命想成仙的人好好看看,這當了神仙也是不容易的,不照樣得為生活兩頭奔忙。
溧陽認命地掃着地,“你說,我要是還不完了,能不能賣身還債?”
白鹿一下扔了手裏的瓜子殼,“就你,你瞅瞅你自己,就算把你賣了,能值幾個錢?還賣身還債,那人是得多瞎才能買你。”
溧陽笑道:“不至于不至于,沒準……”
“不準賣!”
楚辭不知何時出現在庭院中,手裏還捏着一本書,由于力道過大,整本書在他手裏都已經變形了,仿佛這力道再大上一分,整個書便會灰飛煙滅,他白皙如玉的面上由于愠怒都蒙上了一層微紅。
白鹿還是頭一次見到自家主子動怒,趕忙拍掉手上的瓜子殼就立馬站起來,畢恭畢敬,大氣也不敢出。
楚辭三步并做兩步快速走近,一把将手上皺巴巴的書拍到溧陽的胸口上,溧陽雖不明白楚辭平白無故生氣的原因,卻還是連忙擡手接住這本被他按過來的書。又見他目光含怒,語氣不善道:“你若這麽想還債,便給我當一百年随侍,百年後你我兩清,再無瓜葛,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誰也不礙着誰。”
楚辭這人打小就是泡在各種詩詞歌賦的古典詩集中長大的,平時說話也是要麽咬文嚼字,要麽惜字如金,何時能從他口中聽到類似于“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這種大白話,一時倒是讓溧陽頗感新奇。
楚辭說完氣話,袖袍一甩,負手而去。
白鹿等自家主人走得不見人影了,這才敢把頭擡起來,用胳膊肘戳了戳溧陽道:“我說大兄弟,你是不是得罪星君了?”
溧陽萬般無奈,心想,這一千年前楚辭雖說性子冷了些,卻也不至于是暴脾氣啊,他将掃把握把置于臂彎,拿着手裏的書看了看,封面上“楚辭”兩個龍飛鳳舞的字極其顯眼,嘿,楚辭看《楚辭》,有趣。
他随手翻了翻書頁,只見書頁上寫着些熟悉的打油詩,還畫了一些刀槍劍戟以及一些像鬼畫符之類的東西。
溧陽看着這些勾唇一笑,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當然不可能出自楚辭之手,實際上這些都是他以前的塗鴉。
都這麽久了,楚辭留着這種被他禍害過的書幹什麽?溧陽饒有興趣地翻看着自己以前的傑作,抽空回了白鹿一句,“我一個下界偶然飛升上來的小仙哪有那個本事能得罪星君。”
白鹿抱着手臂,眉頭都打了結,“我也這麽覺得,可是我總覺得你和星君好像認識很久了的樣子,但是又不可能,星君在九重天上當了幾千年的神仙,而你不過是剛飛升上九重天沒幾天的小仙,我是百思不得其解啊,你和星君――你們在時間上就已經對不上了,若要說星君對你的幫助是善意,那也不可能啊,我待在星君身邊都幾百年了,幾百年來也從未見他對誰主動伸出援手過,而且星君雖然平時冷冰冰不愛說話,卻也不會對誰生氣,可是他今天居然對你發脾氣……這這這,想不通啊!”
溧陽被他這郁悶到底的表情給逗樂了,伸手摸摸他的頭,“想不通就別想了。”
确實,他和楚辭的關系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得清楚的。
更遑論他本身也根本就不是什麽剛剛飛升只在九重天上待過幾天的小仙君,這九重天啊,曾經是他的家,是他生活了三千多年的地方。
只不過他後來身死魂消,本是合該死得天上地下再也找不到的了,卻沒想到還能入輪回,在凡間重新投胎,再後來就是他在凡間得道飛升,這才重新踏入這金碧輝煌,令世人無比向往的九重天。
這個中曲折,又哪裏是一句兩句就能概括得了的。
白鹿向來不喜歡別人摸他的頭,他一下拍開溧陽的手,白眼翻得飛起,“我可告訴你,我不管星君對你到底是什麽想法,但是我警告你,你!不!準!對!星!君!有!任!何!非!分!之!想!”
溧陽笑道:“我對他能有什麽想法。”
說完,他把書揣在懷裏,拿過掃把就打算繼續掃地。哪知掃把卻被白鹿一把奪過,“沒聽見剛剛星君讓你做他的随侍嗎?還掃什麽地。”
溧陽後知後覺的發現,所以剛剛楚辭說的話是真的?!就算他不勤勤懇懇地去凡間發展信徒,就算他不兢兢業業地去賺香火錢,他只需要給楚辭當夠一百年随侍就能恢複自由身!?
這買賣,怎麽想都是他賺了,楚辭虧了,這種悶聲吃大虧的“傻事”也只有楚辭才能幹得出來了。
雖說是他撿了大便宜,但既然人楚辭不較真,他也就沒必要那麽計較了,而且在這北鬥天宮幹什麽不是幹,他反正無所謂,他這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溧陽正準備接受自己的新工作,當一名盡職盡責的随侍,沒想到才剛踏出庭院一步就聽得一聲含着滔天恨意的大喝――
“溧!陽!”
聽這聲音居然有些耳熟,溧陽本想看看是哪位熟人,沒成想剛一轉身,那渾身纏繞着紅色光芒的乾坤圈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他襲來!
溧陽看見乾坤圈的那剎那,腦子“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終究該來的還是來了!
自從他回到天界的時候,他就明白,這一天或早或晚都會到來,該面對的再怎麽逃都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