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程昱與風寧平跟在那人後面,進了一間靜室。風寧平道:“左檢校這是要帶我們去哪?”
那人回頭,笑道:“風指揮與夏公子稍等片刻,在下這就是去請司獄大人!”
程昱奇道:“剛才不是說我們可以走了嗎?”
左檢校微微咳了一聲,“風指揮使與夏公子稍安勿燥,不是因為公事!”說話間,一人便推開門。懷裏抱着些卷宗,放在一小案子上,回頭見到程昱與風寧風還站着。便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坐下。
風寧風了解的點了頭,端起了茶。回頭見程昱仍然有些怔怔的,拉了一下衣角,将他的魂兒給拉了回來。
輕輕端起一碗茶,放到唇邊。扭頭,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湊到程昱面前,“諾!你未來的小舅子!”
程昱剛端起的茶,頓時澆了自己滿身。怪不得他在平王府裏看到那人覺得甚是眼熟,原來竟然是陸瓊。在前世,他與其妹妹成親後。陸凝便過不慣清貧日子。那時,程昱還恬不知恥,認為陸凝既然稼給了自己,就要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後來,成親後陸凝便三天兩頭要往家裏跑,他便硬着頭皮,觍着臉提上些剛買的果品,往去上自己的老岳丈家湊。每次老泰山都有事不在,負責給接待的便是他的大舅子陸瓊。
一陣手忙腳亂,将身上的茶水抖落。動靜終于驚起陸瓊,他從案卷中擡起頭,似乎是才注意到屋子裏還有兩人。合上卷宗,眼神在周圍陳設掃了一圈,最終落到程昱身上,欲言又止。
他其實從進屋內就一直暗暗打量夏昱這個人,雖說腿有點毛病,但人長的還算周正。被趕出京十年,再歸來時也沒養成溜須拍馬的性子。
但一想到,他那天晚上在平王那裏所見到的那個鬼樣子。心裏頭便莫明發慌,大興朝盛行男風。養個小倌什麽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可要是這個人将來是自己的妹夫,他便心裏一陣膈應。
後來,他又偷偷回到平王府。掃了一眼四周,見四下無人,才紅着臉低聲問道:“殿下,你與那夏昱到底……到底……又怎麽會……”最終他還是沒有問出口。
倒是趙錦書一臉平靜,“陸瓊,你是問我怎麽和夏昱躺在床上對嗎?”
陸瓊連連點頭,“你知道的,程懷素和我母親有過口頭之約。我父親又一向是惟我母親命之從,最近夏候爺連着送了我爹幾件前朝的玉器古董。”眼看是想将自己的妹妹将給這個小子。可若是……
“你是不是想問,我和道長哥哥為什麽會要支走下人!”陸瓊只覺得牙根泛酸,“道長哥哥!?”
趙錦書道:“你別多想,我叫道長哥哥也只是因為習慣而已,就像道長哥哥私下裏叫我阿秀一樣!陸瓊你可千萬不要多想。我将府裏的下人支出,自然是因為發生了什麽不想讓人看到的事。”
越看趙錦書去輕風淡的模樣,陸瓊心中懷疑更甚。一步步逼問:“那你與,嗯……你與你的道長哥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趙錦書忍住想彎起的嘴角,意味不明的盯着他:“你……你真的想要聽?”
陸瓊硬着頭皮點了點頭。随即趙錦書湊到他耳邊,輕輕哈出一口暖氣。
“既然如此,下次也帶上陸大人便可,只要陸大人到時候忍着點疼便可,叫出聲總歸是不太好!”
平王府裏響起陸瓊第二聲慘叫。
程昱再看故人,心中難免悲喜交加。本想依着前世,給自己這位大舅哥行禮,但一想自己後來與其和妹和離之後,其看他的眼神便有種莫明的憐憫。他那時實在是受不了這種目光,便與這位關系還不錯的大舅子漸漸遠了。
風寧平瞧了兩人幾眼,見兩人俱有尴尬之色。便自知今天這個話只能是自己先開了口。
“我想陸大人叫我們過來肯定不是請我們喝茶的,總不能在這兒幹坐着。陸瓊,你也不用拐彎抹角,你是想問他與平王到底是幹過什麽的吧?”
終于有人替他将這個艱難的問題替他問了出來。陸瓊連忙點頭。
程昱面有尴尬,但也知道不能将離魂之事說出來。那日在安清縣,趙錦書便已經和他将其中厲害說清楚關系。倘若人人便可離魂,穿牆入室。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偷聽枕邊私語,閨中秘言。到時候必定是人人自危。
“聽說殿下說你與他做那種事的時候,是不是很是疼痛?”
程昱想了想,便點了下頭。陸瓊臉白了幾分。
“是不是非要兩個人才可以?”
程昱搖頭:“其實一個人也可以,不過要小心便是了!”陸瓊臉上又加了幾抹潮紅。程昱心道,離魂時一個人,總歸沒有兩個人放便。要是在自己離魂期間,自己僵硬的身體被當成屍體處理了,那可不就大事不好了。
“你對我的妹妹感情到底如何?”程昱有些搞不定這位前世的大舅子,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陸瓊道:“你若是不喜歡我妹妹,便別讓我家為難。讓我們家做那違約之人!”
前世,如若不是程昱一心苦苦求娶陸凝,陸夫人也不會讓自己的寶貝閨女嫁給他過上一段清貧日子。後來,程昱再與陸凝香相遇之時,見陸凝香懷裏抱着一個孩子時。總算明白自己的那個舅子,為什麽看自己的眼神越發憐憫了。
陸凝與自己成親數年,一無所出。剛與自己的夫君喜結連理不到一年,便抱着一個孩子。程昱此生哪敢再去招惹這位姑娘。料他所想,只要今世不上趕着去求親,陸小姐自然會跟她的心上人在一起。
“回到家時,我會禀告我父親,讓他不必再為此費心!”
陸瓊微微松開一口氣,不禁又多看了程昱兩眼。以前程太師在時,程懷素便帶着他兒子經常在他家裏玩,那時候他的功夫全是程聰親自交的。從小又長在太師府。自己與他打過不少交道,便覺得程懷素這個兒子樣貌雖然出衆,但為人卻很是嚣張。凝兒嫁過去,肯定會受不了。
現在看來,夏昱這人在外面磨練十年,脾氣倒是收了不少。
程昱起身告辭,“若是陸大人沒有別的事了,在下就先告辭了!”
陸瓊點了點頭,“正好,我現在正在謄寫卷宗,就不多留各位了!”
推開門,程昱一條腿還未邁出去,迎面一個人差點撞到他懷裏。程昱連忙扶住那人,認出此人就是帶着他們來的左檢校。
左檢校被程昱扶住,連連拱了拱手道:“陸大人,剛才去會仙居拿人,那日會仙居送陳公子回去的小厮已經被人找到了!現在侍中大人正叫你過去呢!”
陸瓊連忙收起卷宗,随左檢校出門。頓時,靜室只剩下他們兩人。
程昱剛走擡腿走人,袖子被風寧平一扯,道“走,我們過去聽他們審些什麽?”程昱面有猶豫:“這樣,不……不好吧!”
“怕什麽!以前他們審案的時候,也有一些剛上任的官員在一旁陪聽。這麽多人,我們混在人群裏,沒人會注意到我們的!”
風寧平,果真帶着程昱來到刑部的審案大堂,左側小門處隔了一個屏風,一些新上任的刑部官員,穿着青色官服,往裏面張望。他們兩人盡量找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站着。
随着侍中大人驚堂木一拍,原本鬧轟轟的大堂頓時安靜下來。
風寧平湊到程昱耳邊,小聲道:“在張侍中旁邊坐着的便是陳大人。”程昱向風寧平向說的地方望去,果然椅子上坐了着一個年近半百的中年人。程昱見此人雖端端坐在椅子上,但神态裏難免有些神傷。這位應該就是陳青的父親了。
先提審的是與那日與風寧平一起吃酒的衆人。說詞也大概一致。無非就是那日之後,再也沒見過陳青公子的人。而且也有別人替他作證。
陳瓊把寫好的案卷交到侍中大人手裏頭,侍中大人點了點頭。便将人放了出去。
程昱奇道:“這些人中間,怎麽沒有蕭峻?”不待風寧平回答,小吏們便又提上一人。此人蓬頭垢面,眼窩深陷,與那日在酒樓處見的人有天差地別。看來他是被刑部的人單獨看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