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侍中大人一拍驚堂木,喝道:“蕭生,你那日是不是喝酒時與衆人放言要殺了陳青!”
蕭峻跪在地上:“禀大人,那日小人喝了酒,可能與同舉子說了些氣話,但小人只是口頭出出些氣,并沒有真的打算殺死他!”
“那确實說過這句話就是了!”
蕭峻頓了頓道:“在下,只是酒後失言。并且喝完酒之後,就回到家中。”
“其間有人作證?”
“在下,與衆人喝過酒之後,便獨自回到屋中。”随後,他又對着陳青的父親磕頭,“小人只是與陳公子發角,但絕對沒有起殺人的心思,斷不會為了一句口角自毀前程!”
陳父手在袖子中間捏緊,不理會蕭峻。對着堂上的侍中大人道。
“依下官之見,這書生估計連殺雞的膽子也沒有,不如大人盡快提審溫川。”侍中大人微微一咳。一拍驚堂木,溫川便被二個小吏提到堂前。雖說是提到堂來,但溫川卻是背手踱步而來。那神态好像是自家院子散步一般。身後的兩個小吏倒像是他跟在他身後的家仆一般。
刑部小官都紛紛低聲不平:“這個溫家的老二,平日頭仗着自已的姑姑是太後,整日裏頭胡作非為。自己也無任何官職,以嫌犯之身,來到刑部見到侍中大人也不下跪!”
風寧平小聲笑道:“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侍中大人問話,“初四那日,是你指使家仆将陳公子打傷?”
溫川也不否認,“是我管教不言,才使家中惡仆打傷陳公子。我在這裏給陳大人賠罪!”
衆位刑部旁聽的小官,都在暗中咬牙。“一條人命,溫二公子說的雲淡風輕,自已家的狗咬死了人,不認縱犬傷人。只認管教不言!”
“那如此說來,溫公子承認打傷了陳青!”
溫川點頭,“我承認,只不過後來陳公子出了會仙居之後的事,我便不知道了!再說我若想殺人,只管将陳青丢在原處不理會便可。又何需在他身上綁石頭沉井底,不是多此一舉嗎?”
一句話将自己摘得幹幹淨淨。侍中大人随即眼神示意陸瓊,陸瓊正擱了筆。将卷宗遞交到侍中大人手中。随後,便聽到大堂外似傳來一陣喧鬧聲。
程昱随着聲音望去,果見一個火紅的身影威風凜凜而來。小聲對風寧平道:“溫銘來了!”
溫川聽到動靜,回頭喜道“哥,你怎麽來了?”
溫銘向溫川點了點頭,走到與溫川齊肩時,拍了拍溫川的肩膀。下一步,就擡着腿向溫川踹去。衆人紛紛被這副景象給吓壞了,侍中大人喝道:“快!快攔住溫統領!”溫銘當堂踹了一腳溫川,當即想踹上第二腳時,立即被反應過來的小吏們拉住。
陳父冷眼旁觀裝着掙紮幾次漸漸放棄的溫銘。冷笑道“溫大人,好大的威風!平日裏要是多管管自己弟弟,就不會來到這公堂之上惺惺作态。”
程昱笑道:“寧平,你們武将是不是一言不合就踢腿踹人!”
一旁的溫川被哥哥這一踹,趴在地上,雖然神态很快便恢複正常,卻再也不敢站了起,老老實實的跪着。
溫銘向侍中大人拱了拱手,“若此子再行事再如此乖張,大人盡可按照我大興律法查辦。”
張侍中一邊吩咐小吏給溫銘搬了把椅子,一邊安撫大發神威的溫銘。
“溫大人不必如此,下官必定會禀公辦理!”溫銘制止正在搬椅子的小吏,道:“在下還有公務在身,況被鞠獄之人有親屬者,皆避。本官在這兒恐有妥!”說完便風風火火的離開。
國舅府做出如此大義滅親的表态,當真是讓人挑不出一絲兒的把柄。
大堂內很快便恢複安靜。
侍中大人喝道:“将會仙居一并人等帶上來!”不一會兒小吏便帶出三個人。
一人是會仙居的商老板,一人是那日驅着糞車來的仆役。而另一個則是當今在京城名聲大噪的玉面公子。
商老板哪裏見過這種陣仗,見到平時在京城橫着走的溫川都老老實實跪着,吓得渾身抖得像篩糠一樣。
張侍中一指堂下的溫川,“爾等可認得此人?”
商老板往地上一跪:“拜見青天大老爺,小人認得溫公子。”
侍中大人道:“那日,是不是溫川與陳青發生争執之後,可是你與這掏糞的仆役一起将陳青送回陳府的?”
商老板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回道,“回……回大人,小人不敢隐瞞。小人見陳公子傷重,便跟着馬車一起将這陳青公子送到陳府。”
侍中大人性格溫和,一向不習慣咄咄逼人。見商老板吓得滿頭大汗,又回頭問了那個掏糞的仆役。
“是……是真的……那日,小人與商老板親自将陳公子送回到陳府,因怕陳公子半路出了什麽差池,特意見到陳府的人之後,小人和商老板才又趕回會仙居。”
陸瓊連忙又從繁雜的供詞中,拿出一份交給侍中大人交于侍中大人手中。侍中大人粗略掃了一眼卷宗。
“可據陳府的家丁的證詞,當日并沒有看到陳青,也沒有人将陳青送回陳府!”
商老板臉立現驚恐之色,今日的商老板和那日在會仙居所見差別之大。那日見商老板也就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今日他沒抹粉,臉上的老年斑立現。臉上的皺紋更是被驚恐的表情無限放大。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不會的,那日我明明是将他交于陳府的下人!又怎麽會……”
“侍中大人……”陳父忍住眼中的悲痛,“這二人到公堂之上,還如此冥頑不靈。大人還請小懲一下!”
刑部不是北鎮府司,向來不搞刑事逼供。但動點小刑也無可厚非。侍中大人以前是在禮部任職,被吏部調到刑部。跟着尚書大人審了幾次案,遇到硬骨頭的人兒,偶爾也會動些小刑。這在審案過程中也是稀松平常。侍中大人想了想,從簽桶裏扔出一個白色令牌。
“先打上幾板子!”
立刻便有小吏上前,将商老板與掏糞的仆役齊齊按倒在地,巴掌寬在板子打在兩人屁股上。程昱看了看刑部的板子,又比了比在诏獄時,看到的板子。只覺得刑部的板子打十下都可能要不一個人的命。而诏獄的板子一板下去,能不能活都是個問題。
饒是如此,幾板子下去,商老板也早已面無人色。侍中大人,眼看商老板支撐不住,才喝令小吏住了手。
“本官勸你從實招來,也免受這些皮肉這苦!”
商老板低垂着頭,口中斷斷續續道:“小人……小人,沒有說謊,那日小人雖沒到陳府,但确實是有人從小的們手裏接過陳公子!”
侍中大人迅速捉住其中一個盲點,“你說你那日沒有到陳府?”
商老板忍着疼痛,“小人……不敢說謊。我那日本可以讓一個小厮跟在後面,就是怕出了意外。如果沒遇到陳府的人,小人又怎麽會安心回來!”
侍中大人看了看手中的證詞,覺得越發沉重。本以為只是個簡單的仇殺,但現在又似乎牽扯到一些人,似乎這趟水越來越渾了。
“既然沒到李府,你又是怎麽确認那人是李府的家仆!”
“小人……小人雖沒親眼見那人從陳府出來,但那人穿着李府仆役的衣裳,又特意來接李公子。小人便沒了疑心……将李公子交與那人!”
張侍中與陸瓊對視一眼道:“你還記得此人的樣貌嗎?”
商老板連連點頭,“小人記得,只要小人再見到那人便肯定會認出來!”
張侍中手中的供詞,便是刑部人詢問陳府上下家仆的供詞,俱說那夜府內并一人出門。但也不排除下人們或有包庇嫌疑。
“既然認得,那就傳李府上下家仆,爾等可要仔細看清楚了!”
李府上下家仆加起來,除去丫鬟,老婦。符合商老板口中特征的也僅有二十人左右。很快商老板便一個個從他們面前走過,仔細辨認。越是最後,商老板臉色越是滄白。他并沒有從這些家仆中,看到那晚接陳青的那個人。
侍中大人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一拍驚堂木:“裏面究竟有沒有那個人?”
商老板雙膝一軟,不住磕頭:“回青天大老爺,裏面并沒有那個人!”随即轉頭,膝行到陳父面前。“大……大人,府上面有沒有露掉的仆役……”
陳父早就對商老板不耐煩,但礙于在公堂之下,勉強忍了下來。
“商老板,你是不是記得那人的體貌特征?”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風寧平。
商老板認得是鎮國将軍府的二公子,連連點頭。“小……小人記得。小人打小見過一面的人,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便好!回去我讓哥哥給你畫上一張畫像。”
“這……”陸瓊看了一眼侍中大人。卻只見侍中大人兩眼冒着金光,“如果風大人肯相助,那便是最好!只是不知道風大人什麽時候得空?”張侍中以前在禮部,便久仰風寧相的丹青。但風寧相的畫作,向來只贈和他意氣相投之人。如若這次能得一副,那便是最好。
風寧平笑道,“這又何難,衆位大人在此等候下官便是,容在下借一下刑部的快馬。不一回兒,便能将我哥給帶來,到時候也不會誤了各位大人辦案的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