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久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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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塵當時确實只想弄出一點兒動靜來,餘光掃到吧臺上的一瓶酒,二話沒說抄起來直接朝顧子楷的肩膀砸過去。
顧子楷的反應也夠快,跟長年接受這種襲擊似得,身體一側,酒瓶直接落了地。
恰好砸在了一位女生的腳旁,頓時引起尖叫連連,這動靜瞬間就大了。
林銳聽到尖叫聲,一轉頭就瞧見了這邊的狀況,招呼上朋友二話不說就開始幹架。
這種地方打架,靠得是一腔熱血,管誰對錯呢?揍了再說,總之不能吃虧!
确實沒吃虧,因為顧少爺今天就帶了三個朋友,趕過來支援的時候,已經挨了好幾拳,陳塵還趁亂補了兩腳。
林銳見狀,将她拉開,陳塵還覺着不過瘾,嚷着:“報仇這種事,怎麽能假手于人?”
林銳一看她這濃重的江湖氣息,扯着嗓子問:“你剛到底喝了什麽?”
陳塵就着混亂場面回憶了下:“沒喝什麽,就一杯冰紅茶。”
“……”
林銳差點撅倒,一聽就知道她喝得是長島冰茶,趕忙拿出手機給謝忱打電話,他怕自己一會收不了場。
顧子楷自小跋扈慣了,成年後也是活脫脫一個纨绔子弟,哪裏吃過這樣的虧?
獵豔獵到挂彩,還被人圍毆羞辱,夜場裏的人,來來去去有一半都算是照過面的“熟人”,這下丢人可丢大發了!
顧子楷心裏憤恨,都已經想好一百種弄死他們的方法了!
梁經理下場的時候,顧子楷被安保攔着,正隔空指着林銳放狠話,說道:“……你他媽給老子等着!”
林銳拉住正在撸袖子的祖宗,抽了個空吼回去:“爸爸沒空!”
顧子楷:“……”
這他媽還能忍???
顧子楷一個暴起,撞開了安保,沖出去就要幹架,結果有一只腳踢在了他屁股上。
一個趔趄,直接摔倒在地,恰好跪在了陳塵面前。
醉鬼陳女士定睛一看,對方在給她磕頭認錯呢,瞬間态度愈發嚣張了起來,說:“現在叫爸爸還來得及!”
仇恨制造機林銳又補上一句:“叫兩聲!兩個爸在這兒呢!”
身後正在收回腳的謝忱:“……”
場子裏雖然音樂停了,但是燈還是那些燈,昏昏暗暗的,不怎麽能看清人臉。
就在謝忱準備繼續欣賞這兩貨表演如何作死時,林銳眼尖,認出了身後的謝忱。
林銳立刻指着還半蹲在地上的顧子楷,喊道:“哥!就他!欺負陳塵姐!”
那架勢恨不得跳起來敲碎對方的頭蓋骨,謝忱垂眸瞥了眼身前的人,在半明半暗的燈光下,那漆黑的眸色裏泛着冷光。
梁鉑看着場中人真是一個頭兩個大,顧子楷是老板的堂弟,A市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酒吧從開業到現在,幾乎夜夜都帶朋友來,他當然知道這種公子哥不會是單純來喝酒的。
而另一邊,雖說老板介紹謝忱是VVIP客戶,但是看着更像是老板私交很好的朋友。
總之,兩邊都不是能開罪的人。
沒等梁鉑想出個和解方案,謝忱轉身問他要間空包廂,能将兩撥人拆分開自然是再好不過。
于是,謝忱就将那兩只惹事精給拎走了。
包廂內,倆人端坐在深咖色的沙發上,一副乖巧等待發落的模樣。
謝忱雙手插袋,站在茶幾前,盯着他們冷聲問:“誰先動的手?”
喝多了的人好勝心強,陳塵搶答:“不是我!”
謝忱目光偏移,看向旁邊那位,林銳頂着死亡凝視的目光,戰戰兢兢地回:“哥,我們是受害人,被欺負的。”
陳塵在一邊點頭如搗蒜,深表贊同。
謝忱微挑了下眉,問:“哦?你哪兒被人欺負了。”
謝忱的聲音平靜如常,甚至不帶半分情緒波瀾,但在林銳看來,這完全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然而,自己身邊那位祖宗可半分都沒有意識到這點。
林銳還在心裏發怵,陳塵見他不說話,又主動搶答:“我精神上受到了摧殘!”
林銳:“???”
姐,你忘了我們曾經的共識了嗎?在大魔王發飙之前,能閉嘴千萬別說話啊!!!
謝忱:“……”
陳塵接收不到林銳死亡警告的目光,這會酒精上頭,她腦袋昏昏沉沉的。
思路不敏捷,整個人像是漂浮在雲端。
于是,她臉上出現了一副“我雖然看到了你的眼神但是我完全不明白那是什麽意思的”表情。
陳塵秉着打架好像是不對,那咱們就把鍋甩出去吧的原則,補充說明:“是他先挑釁,我只是正當防衛。”
謝忱都快被氣笑了:“他挑釁你就要應戰?”
陳塵下巴一揚:“那當然!”
從小到大,特別和他在一起的那幾年,她的人生原則可是有仇必報,加倍奉還。
打不過人家的時候就找林銳,若是對方太能打或者人數衆多,她就跑去謝忱面前告狀和哭。
梨花帶雨的,表情和分寸都拿捏得極好。
這回醉了,分不清今夕何夕,加之看着眼前人,以為自己又回到了事事有人替她兜着的學生時代。
“自己幾斤幾兩重還知道嗎?”謝忱的聲音終于有了波瀾,像是被冰塊浸潤過一樣,冷得人發顫。
林銳作為唯二清醒之人,率先被狙擊到,心裏在悔恨自己剛剛為什麽不多喝幾杯???
起碼醉了還能提高幾分免疫力,你看他姐,就完全Get不到謝忱哥身上的死亡氣息。
于是他放緩呼吸,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存在,甚至在悄咪咪地往旁邊挪。
“92.6。”
謝忱微微蹙眉,有點跟不上她的思路。
陳塵盯着他的眼睛,補充解釋:“早上剛稱過,92.6斤!”
謝忱:“……”
正挪了一屁股距離的林銳回頭驚叫一聲:“姐,你最近胖了啊。”
陳塵朝林銳踹了一腳:“就多了0.6,我那是沒睡好,浮腫了。”
“是是是,沒胖,就是浮腫。”林銳一邊點頭,一邊順勢往旁邊一倒,趁機就想往門口逃。
結果思想剛成形,人就被Cue到了。
謝忱側頭,眉頭微微蹙着,問:“你給她喝了什麽?”
林銳一愣,覺得保命要緊,于是實話實說:“我沒給她喝啊!她自己點了杯長島冰茶!”
謝忱:“你帶她來的?”
林銳心一凜,心底有個小人瘋狂否認,不是我,我沒有!
可他不敢說謊!
就在林銳猶豫着糾結着,是姐要緊還是命要緊的時候,陳塵歪了下腦袋,問:“我自己不能來嗎?”
瞧他們說的,好像她還是個小學生似得,來酒吧還得有人帶。太瞧不起她的年齡了!
謝忱閉了閉眼,只覺得眉心直跳,轉頭對林銳說:“她帶包了嗎?”
包是帶了的,林銳一看她身邊空空蕩蕩的,肯定是丢在樓下了,他立刻抓住遠離硝煙戰場的機會,說道:“我去拿!”
林銳一走,包廂裏更寂靜了。
坐在沙發上的人頭還歪着,眼神放空迷離,像是在看他,又像不是。
也不說話,不知在想什麽。
謝忱:“走吧。”
陳塵不動,像是沒聽到。
謝忱也沒催她,過了半響,聽到她問:“你怎麽在這?”
謝忱沒理她,這回是直接走上前,将人拽起來直接往門口帶。
陳塵腳步虛浮,整個人走得跌跌撞撞,想要掙脫桎梏,可手上的那道力愈發重了。
陳塵輕呼:“痛!”
謝忱表情不變,腳步沒停,手上的力卻松了些許。
陳塵正想問你要帶我去哪裏我要回家,還沒來得及開口,迎面走來一人,見到他們,立刻上前問:“人沒事吧?我那堂弟胡鬧慣了。”
梁鉑剛剛上去彙報,顧辛光一聽樓下鬧事的是顧子楷,鬧得還是謝忱的人,沒聽完就立刻趕過來了。
甚至,梁鉑的那句“顧少是被打的那個”就這麽卡在了喉嚨口,沒機會說出來。
謝忱沒說話,倒是身邊的這位祖宗竟然還搭上話了,反問道:“你是誰?你堂弟又是誰?”
顧辛光問謝忱:“她不記得我了?”
“醉了。”
顧辛光點點頭,一副了然的模樣,見他面色不虞,也沒再多問。
謝忱:“你車在哪?先借我。”
顧辛光将口袋裏的鑰匙扔給他:“後門直走,停車場。”
陳塵似乎聽到他說了聲謝了,然後等意識回籠人就被按進了副駕駛。
車門一關上,陳塵想爬到後座去睡。
可爬到一半才發現,這車好像是跑車,後座空間狹小,腳都沒地方下。
她蹙着眉,用僅剩的那點理智思考了下。
算了,放棄。
謝忱拉開駕駛位的車門時,原本應該坐着的人,半跪在座椅上。
她本就穿了包臀裙,這會身體彎曲的弧度,正好将她絕好身材展露無遺,細腰長腿。
這姿勢甚至還帶了一點點暧昧與誘惑。
謝忱坐進車,沉聲道:“坐好!”
陳塵想睡覺的願望達不成了,心裏本就不高興,被這麽一呵斥,激出了她的反骨情緒。
兇什麽兇?你憑什麽管我?!
“我不。”
謝忱輕嗤一聲:“那你下車。”
那更不要了。
謝忱眼見着身邊人爬起來一骨碌坐好,竟還知道要系安全帶。
只是手有點無力,試了好幾次,才将安全帶塞進卡槽裏。
謝忱就那麽安靜地坐着,直到聽到咔噠一聲,車子就駛了出去。
不算深夜,但路上沒什麽車,車子在空曠的馬路上疾駛。
陳塵突然歪頭,又問:“你怎麽在這裏?”
謝忱側頭,睨她一眼,沒說話。
大概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越不回答,就越想知道答案。
陳塵似乎還來了興致,繼續追問:“喝酒?”
沒得到回應,陳塵幹脆挪了挪身體,湊過去,撲閃着大眼睛,問:“泡妞?”
身旁人大概忍無可忍,擡手将車窗降了下來。
冷風忽地灌進車內,将人吹醒了三分。
陳塵看着那張近乎不近人情的臉,覺得無趣極了,重新坐回去,歪倒在椅子裏,再也沒說話。
車子行進了大約十分鐘,謝忱終于開口,問:“住哪?”
謝忱等了幾秒都沒回應,轉過頭才發現,副駕上的人不知何時睡着了。
頭朝車門的方向歪着,昏黃的燈光從車窗玻璃映照進來,在那張嬌小白皙的臉上滑動,落下一重又一重的陰影。
和剛剛張牙舞爪的樣子相比,她睡着的樣子,看着委實太乖巧了。
謝忱趁着紅綠燈,拿出手機撥林銳的電話,想問一下陳塵如今的住處地址,沒料到小夥子竟然關機。
謝忱輕“呵”了一聲,将手機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