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做媒
老幺把煙一吐,啐了一口,流裏流氣地看着彈珠,正想說話呢,彈珠已經一拳打了過來。
老幺心想,現在年輕人性子都那麽急,身體一側,也毫不含糊地回了一拳。老幺最大的特點就是小動作很多,拉衣服踩腳背的,常常把對手的脾氣都給磨急了。
彈珠跟他打了一會兒就非常不耐煩。這人滑不溜秋的,出手還挺陰,他想要速戰速決,所以出手越發地又快又重。他眼看就要抽中老幺的腹部,卻被這老狐貍給躲過去了,重心還沒站穩,老幺竟然以極快的身法轉到他身後,一個手刀劈向顏止後腦。
顏止險險低頭避過,頸後被掃了一下,只覺一陣暈眩。這一下要打實了,人非昏迷不可。這一刀徹底把他打醒了,他心想:“這小老頭能站在這裏那麽多年,肯定不是吃素的。不要急,等他體力不行了再把丫給滅了。”
顏止跟老幺你來我往對打了半小時,中途雙方休息了兩次,這是他擂臺生涯裏沒有過的。老幺明明落下風了,卻很扛打,就休息抽煙時帶出了一口血,整體看還是一只完整的板鴨。
顏止不知道的是,老幺心裏已經開始捉急,暗罵這娘炮一身少女系的打扮,體力和力量卻驚人的綿長。他琢磨着該下狠手了,要不還沒打趴對手,自己先累垮。
再次近身肉搏時,他暗中使勁拽了一下顏止的緊身T,想把他扯一趔趄,沒想到這衣服如此脆弱,一扯居然撕開了一條縫。
顏止大急,忙着保護随時要解體的衣服,老幺反應卻快,見顏止手忙腳亂的,大刀闊斧地一拳掄向他肩膀。
顏止想不了那麽多了,他兇悍地頂向老幺的胸脯,揚肘一撞,竟用了十分力氣把老幺頂到圍繩上。老幺後背在圍繩上彈了彈,還沒來得及站穩腿,顏止又一個側踢把他踹下了舞臺。
老幺今天是夠倒黴的,撞向繩子時居然崴了腳,所以在圍繩底下又是罵街又是打柱子,卻怎麽也爬不上這1米多高的臺。
觀衆戲谑着給他加油,汪新年也照例拿他來大開玩笑。老幺臉都憋紫了,卻見顏止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向他伸出一只手。
老幺擡頭看着顏止,只見他衣不蔽體,臉冷得像冰,一雙眼目不轉睛盯着自己看,像豹子盯着獵物那樣。老幺吓了一激靈,也不罵了,狠狠地瞪了一眼,轉身走了。
顏止把手抽回來,看到自己露出大半的腹肌,非常懊惱。他擡腿也跳下了擂臺,不管觀衆的叫嚣喝彩罵聲,自顧回到後臺。
大窪的後臺有一個放着簡陋沙發的小廳、兩更衣室和一個廁所。顏止走進去時,藏身後臺的汪新年笑着迎了上來說:“彈珠老弟,你今天這身太帥了,底下女觀衆都快把嗓子喊啞了....”沒等他說完,顏止就不耐煩地說:“有針線嗎?”
汪新年一攤手,搖頭說:“針沒有,要不我給你找膠帶?”
汪新年拿出一大捆透明膠帶,顏止接過走進更衣室,脫下破衣服。他的後背有一塊很大的紋身,是一只兇惡的牛頭,兩只角尖是蔚藍色的,牛眼卻豔紅豔紅。
顏止非常仔細地沾好衣服,又勉強地套回身上。更衣室裏沒有鏡子,他艱難地別過頭去,檢查衣服有沒有覆蓋好後背。
走出更衣室,他把膠帶還給汪新年,說:“老板,可以結錢了吧。”
汪新年一摟他肩膀,親昵地說:“老弟啊,作為新人你真是前途無量啊,一連打趴了我們仨老将。你知道多少人向我打聽你嗎?”
顏止一皺眉:“打聽我什麽?”
汪新年一笑:“打聽你什麽時候出場啊。”
顏止轉頭看向前方,不說話了。
汪新年看了他半響,笑道:“老哥我今天請客,幾位好朋友都來了,一會兒過來喝幾杯?”
顏止說:“不了。”
汪新年早知他會拒絕,親切地說道:“那好。我助理已經去飯店了,錢在他手裏,你要不吃飯,我讓他把錢送到飯店門口?”
顏止只好答應了。
兩人一路溜達到主街道上的鳳凰飯店。已經9點多,鳳凰金碧輝煌的門廳還聚着許多人。汪新年在大窪裏裝鬼,出來了就搖身變成笑面佛,團團跟熟人打招呼。
他見顏止忤在那兒,說道:“哦,我讓小閏給你拿錢,稍等。”
說着他撥打了手機。過了一會兒他皺眉道:“小閏沒接電話。都到門口了,跟我一起上去吧。”
顏止無奈,只好跟着汪新年走進了大包廂。大桌旁已經坐了五六人,顏止只認得曾經的手下敗将馬尾。馬尾笑着對他點點頭,顏止也點頭回應,汪新年趁機把他推到席上,笑道:“你還沒吃飯吧,今晚辛苦了,吃一口再走呗。”
席上的賓客有的是拳手,有的是生意往來的街坊,還有汪新年的酒肉朋友,都是榆樹區一群老江湖。他們看顏止一身非主流裝束,拿不準他的身份來歷,所以都不敢怠慢,有夾菜的、倒酒的、陪聊的....顏止沒法兒了,又餓得慌,所以也不客氣地坐下來,填飽肚子再說。
顏止一旁是汪新年的座位,他四處交際,屁股沒沾過椅子。另一邊是個大胖子,一張嘴就是白酒味兒,醉醺醺地對顏止說:“兄弟,我真喜歡你這身衣服,機器貓是我的偶像,今兒他的耳朵可算長出來啦,還長得又圓又大的....”
顏止埋頭吃飯,誰也不搭理。沒多久,又有人來了,汪新年分外熱情地迎了上去,“這位爺哦,您可算來了,我都替您喝多少酒啦。”
“別他媽吹牛逼,就你那點酒量,吃個醉雞都要吐桌子底下的.....”
顏止聽到聲音很熟悉,擡眼一看,就對上了韓慶的眼睛。兩人都怔住了。
顏止非常意外,連嘴裏的牛肉都忘了嚼。只見汪新年把韓慶推了過來,把他安頓在顏止旁邊的空椅上,一邊繼續貧道:“我是暈雞,不是暈酒...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大窪第二大帥哥,石頭,最近人氣蹭蹭的。說實話,現在要安排他上場太難了,沒人肯跟他打,挨得過他的拳頭,也熬不過女觀衆的口水啊。”
衆人陪笑,心裏了然,原來這位果然是飯局的正主。
汪新年又輕聲在顏止和韓慶的耳邊說:“石頭,這位是韓爺,他可是你的大粉絲,你的比賽他一場不拉的。”
顏止和韓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知如何開口。韓慶更是尴尬得恨不得立馬起來就走。他深深地看了汪新年一眼,如果眼神是刀,汪老板現在已經被穿成肉串,分送到各個桌上去了。
汪新年一玲珑剔透人,這次太急着拍馬屁,居然讀不懂韓爺的目光。他又附在顏止耳邊說,“韓爺可是這裏的大地主,你初來乍到,好好地拜拜這尊神。”
然後,他看向韓慶,遞送了一個“慢慢享用”的眼神,就踱到別處去了。
汪新年的眼神深深刺痛韓慶。他很痛心地想,自己的行為舉止挺正經的啊,怎麽在汪新年心目中就淪為一個那麽龌龊的人呢。
饒是韓慶臉皮厚,他也沒法再正眼看顏止了。正糾結着該不該翻臉走人時,顏止說話了。
“慶哥,怎麽不吃?這牛肉不錯,嘗一塊?”說着就給他夾了一筷子。
“哦嗯。”能言善道的韓爺一下子變得不會說話了,只好從善如流地吃起來。
牛肉帶着薄荷的清香滑進嘴裏,韓慶的心不那麽慌了。他硬着頭皮看向顏止,發現他神色很自然,于是又安心幾分。韓慶說:“這兒老板是騰沖人,臘肉做的菜都不錯。”說着兩人一起看着面前的白辣椒炒臘肉,都覺得肚子在叫嚣起來。
顏止雖然不明白汪新年在玩兒哪一出,不過也是經歷過不少應酬場面的人,察覺出韓慶的不自在。他對韓慶挺有好感的,覺得或多或少是因為他,自己的生活才步上正軌,所以有意化解尴尬。當下他又夾了一筷子臘肉放進嘴裏,嚼了幾嚼,呼出口氣說:“辣,好吃。”
韓慶受到了感染,也拿起筷子開吃。兩人誰也不管了,一口肉一口菜,又叫了兩碗米飯,瞬間就杯空盤清。
有人舉杯想巴結韓慶,都被他随便敷衍過去了。他們誰也沒想到,這城裏最大的地主爺,真的是來蹭飯的。
席上其他人看他們吃得那麽香,都想今天的飯菜有那麽好吃嗎,紛紛大嚼起來。這推杯換盞的應酬酒席,幾乎變成了民工的餐桌。
汪新年感覺氣氛有點不對,于是舉起舉杯對韓慶說:“韓爺,您說我酒量不行,這我認了。不過兄弟雖然酒量次,這杯還是得敬您。我們這一片爹不疼娘不愛的,要不是韓爺給我們撐腰,我們早被人操一萬次了回頭還得給人提褲子。兄弟們,這一杯我幹了,你們看着辦!”席上都跟着起哄,舉杯喝了起來。顏止旁邊那個機器貓大叔已經喝斷片兒,拿起顏止的杯子,把裏面的白開水一口幹了。
顏止剛吃得滿口辣味,哭笑不得,只好随手拿了韓慶的啤酒,往自己面前的空玻璃杯裏倒了半杯。
汪新年一只眼睛随時留意這裏的動靜呢,看顏止的舉動,有點意外,心想:“這石頭挺有能耐的,我還以為他是木頭人呢,莫非看走眼了?”
老板覺得今天的事兒挺有譜的,一高興又舉杯說:“第二杯,還是敬我們韓爺。您說,今年房租能不漲嗎?”
顏止挺詫異,他看着韓慶,心想:“難道他真的是包租公?”
韓慶喝了酒,随口調侃了幾句,不自覺地轉頭看向顏止。顏止體質特異,一喝酒,臉沒事,嘴唇和耳後的傷疤卻越發地豔紅。韓慶覺得身體熱得受不了,心想這次肯定是吃太辣了,喝太急了。他又想現在肚子喂飽了,場面話也說夠了,就起身告辭。
顏止見韓慶要走,也站起來說:“一起走吧。”又對汪新年說:“老板,謝了。錢過兩天我來取。”
汪新年當然不挽留,他兩只眼睛一只看着韓爺,一只看着石頭,親熱地說:“今天沒吃好喝好,過兩天兄弟做東,我們去城東的老張記吃臭鳜魚去。”
聽到又能蹭飯,韓慶氣兒順了不少,當下笑道:“行啊,下次你有什麽安排,提前知會一聲兒,我腸胃沒那麽好,不是什麽都能吃進去的。”
汪新年一愣,覺得這話兒不對味,還沒等他找補兩句,韓慶已經和顏止一起離開。聰明如汪新年,此刻也堕入迷霧中,搞不清這次馬屁有沒有拍對。
作者有話要說: 嗯,慢慢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