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情敵

☆、情敵

這座大城管什麽都管得牛皮哄哄的,外地人說遷走就遷走,車子說不讓開就不讓開,唯獨對霧霾特別容忍。中秋一過,天空就連着五天的灰蒙蒙,路上行人少了很多,西天餅屋的外賣生意卻火爆起來。

顏止送了一撥外賣,把破自行車停在門口,先抖了抖身上的土,才走進了廚房。小飯桌搬進了他們寬敞的廚房裏,正吃得熱火朝天呢。于桦看到顏止,忍不住笑道:“貍貓弟弟,你是不是走錯洞啦?”

何末哈哈大笑,“你臉都成兩個色了,外面霧霾有那麽大?”

顏止把脫下的口罩随手一扔,抹了把臉,“開始下土了。”

于桦皺眉:“沙塵暴都來湊熱鬧了,就差下冰雹。趕緊坐下吃吧。”

顏止一邊洗手一邊道:“吃不下,等我把嘴裏的沙子嚼完再說。”

于桦笑道:“喲,石頭開始有幽默感咧。”

小魚丸道:“石頭哥哥最近心情很好啊,走路都帶風的。”

于桦點着了煙,問道:“最近沒看見你的小滿妹妹了?是泡到手了還是直接被甩了?”

顏止坐了下來,把醬油碟移到于桦前面,“煙灰別亂彈。這幾周忙得沒時間吃飯,哪裏有力氣約妹妹玩兒。”

這星期韓慶去了新加坡開會,他每天閉店就回家睡覺,這細水長流的日子都過得快分不清星期幾了,無聊的很。說起小滿,顏止想到整個月沒見她,還蠻想念的,于是草草吃完飯,就躲在角落裏給小滿打電話。

“嘿,石頭哥哥,你病好了?”小滿歡快的聲音從那一頭傳來。

“好得不能再好了。周六有空一起吃飯嗎?”

小滿猶豫了一會兒,道:“周六我爸過生日。”

顏止忙道:“沒關系,那改天吧。”

小滿:“你請我喝下午茶?完了我再陪我爸吃飯。”

顏止笑道:“好啊,你定好地兒告訴我。”

小滿下了出租車,隔着大馬路就看見顏止在酒店的門口站着,手裏拿着兩朵向日葵。

顏止從向日葵後面露出了半邊臉,微微一笑:“這花兒好看嗎?”

小滿哈哈大笑:“你在馬路邊摘的嗎?好大啊。”

顏止:“還不夠大,結不出多少瓜子的。送給你,先幫你拿着。”

這兩天刮起了四五級大風,把天刮得湛藍澄亮的,向日葵舉在半空,在藍天的襯托下熱烈而招搖。小滿覺得顏止和向日葵都好看得不行,高興地挽着他的手,在衆人的矚目中進入酒店明亮的大堂。

他們在靠近壁爐的沙發坐下來,服務員奉上姜茶和水單。顏止看了一眼下午茶的價格,心裏換算成店裏的營業額,發現在這兒吃一頓兩天活兒都白幹了,默默心疼了一會兒。

不過這裏很暖和,姜茶很舒心,小滿還是那麽美,于是他想反正都來了,索性豪爽一把,多叫了杯白葡萄酒。

小滿:“你不愛吃甜吧。”

顏止:“在店裏吃傷了。小時候挺愛吃甜,一個蘋果不舍得吃,能分三天才吃完。”

小滿:“那你怎麽還開這個店,對着蛋糕不膩味?”

“逮到什麽就做什麽,”顏止看着大堂裏高傲地立着的雕塑,接着說道:“要有選擇,我想開個舊貨店,賣人家扔出來的老東西,順便修理電視收音機,生意淡的時候,還能做手機貼膜.....”

小滿被逗樂了,“石頭哥哥,你真有意思。要你開這個店,我就把我老爸的古董煙鬥拿給你,反正他有幾千個,少了倆也不會發現的。”

顏止咋舌:“你家有那麽多煙鬥,都放哪兒?”

小滿:“我爸特地蓋了座小磚房來放他的東西。他不止喜歡煙鬥,還收藏古書、石頭、各種瓶瓶罐罐什麽的,他寧可不吃飯,也要弄錢買個瓷碗,為了那些東西已經賣了好幾間房子啦。其實裏面多半都是假的吧,假的他看着也高興。”

顏止心想,這玩物喪志的派頭跟韓慶有一拼。小滿細數他們家的古董和老爸的怪癖,說得興高采烈,顏止一邊喝酒一邊聽着,不由得挺羨慕小滿,有個可以吐槽的父親真是件幸福的事。

他們吃完了兩層的點心時,小滿手機響了。小滿接聽了半響,說道:“我在三環邊上,跟朋友喝茶呢。”然後她看了顏止一眼,遲疑道:“好,你過來吧。”

挂了電話,小滿說:“我男朋友出差回來,要接我回家吃飯。”

顏止差點噎到,他心虛地說:“現在過來嗎?”

小滿:“他從機場走,快的話30分鐘能到。你是不是不想見到他,要不,我讓他直接去飯店好了。”

顏止想了想,這樣鬼鬼祟祟的更不地道,于是硬着頭皮說:“沒有......來就來吧。”

韓慶比預想的還快,不到20分鐘就走進大堂的旋轉門。他看到顏止也很意外,一邊坐進柔軟的沙發,一邊問道:“你今天不用看店?”

顏止:“寫字樓都不上班,正好歇會兒。”

小滿瞪大眼睛:“你們認識?”

韓慶輕描淡寫道:“認識很久了。”

小滿很詫異:“你們沒告訴我。”

韓慶笑道:“你出來約會也沒告訴我。一下飛機你爸爸的電話就殺過來了,讓我把你送回家,怕大風再把你吹跑了。”

小滿嘆一口氣:“我爸是盼着你回去吧。天天在我們耳邊唠叨,說好幾周沒見你了,他把你從新加坡叫回來的?”

韓慶笑道:“老人家生日就想要熱鬧點,反正我的事也辦完了。”他從包裏拿出一塊木頭,“他會喜歡這個嗎?本來昨天就可以回來,我朋友讓我等一天,從印尼弄來了這塊沉香。”

小滿拿近鼻端聞了聞,有股淡淡的香氣,“這就是沉香木,擺在家裏倒是挺雅致,不過也不至于抄到那麽貴。”

韓慶:“聽說對身體有益,還能當藥吃。”

小滿作勢咬一口,說道:“嗯,味道不錯,有嚼勁兒。”

顏止完全插不進他們的談話,只好又叫了一杯酒。

韓慶看見了桌邊的向日葵,忍不住笑道:“石頭,這是你扛過來的嗎?”

小滿:“石頭送我的,好看不?”

韓慶:“好看,比你臉還大兩圈,能當帽子使了。”

小滿摸摸花瓣兒:“這帽子不錯,大風天也吹不走。”

韓慶心想,顏止能想起送花,雖然品味怪點,也算是有進步了,一時有點徒弟出師的感慨,又有些酸酸的。今天小滿穿着緊身高領薄毛衣,越發顯得嬌小苗條,這身條實在不合韓慶的口味,但人家再小,起碼也是有胸啊!他再從玻璃壁爐的倒影中看看自己,身高肩寬的,渾身硬梆梆,跟小滿一比完全是兩種畫風,石頭品味再怪也不可能湊合吧?

韓慶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裏,不說話了,顏止也沉默着,場面有點尴尬。小滿只好給韓慶遞去一三明治,柔聲道:“吃過飯了嗎?先墊一口?”

韓慶看這五彩缤紛的食盤,也就三明治是鹹的,還有肉,就讓給顏止:“我吃過了。石頭吃吧,他不愛吃甜。”

顏止也不客氣,說了聲“謝謝”,一口吃了半個,又喝了一口酒,才感覺肚子裏有點東西。

韓慶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煙盒大的盒子,遞給小滿說:“給你玩的。”

小滿打開蓋子,只見紅絲絨襯底上躺了一個黑色的胸針,三朵鑽石玫瑰組成錯落精致的圖案,小滿拿起來端詳,突然眼睛一亮:“這兒有機關。”三朵玫瑰可以拆分開來,兩朵分成耳環,一朵裏面有個隐秘的間隔,可以藏東西。東西拿出來後,就是一枚戒指。

韓慶:“這是冷戰時期女間諜用來藏情報的,好玩不?”

小滿把玩着,笑道:“好玩。這麽顯眼的東西用來藏情報,這女的肯定是雙面間諜吧。”說完把胸針別在衣服上,樸素的毛衣立馬變得貴氣璀璨。

顏止見小滿這麽喜歡這小玩意兒,對比起來,自己送的大向日葵真是粗笨極了,他不由得有點尴尬。又想,既然正主兒來了,自己也該告辭了。顏止正想說走,韓慶卻知道他的心意,給了他一個眼色示意他留下來。

顏止微微點頭,擡手又要了酒,反正韓慶來了,也輪不到他付賬。韓慶皺眉:“天還沒黑呢,你這就開始酗酒了?”

顏止老實道:“你付錢,我就敞開喝了。”随即笑道:“你說的,能蹭就蹭嘛。”

韓慶無奈,讓服務員換一瓶好酒,又給他點了一份漢堡。他心疼地看着顏止:“這星期忙得沒時間吃飯吧,都快瘦成錐子臉了。”

顏止笑道:“這樣挺好,以前老坐在店裏,骨頭都坐到冒酸水了,現在運動量正好。”

韓慶掃了一眼顏止的寬肩窄腰,一周沒見,見不到時只是偶爾想念,現在人就在眼前,他真想貼上去磨蹭磨蹭。不過小滿在場,他也不能表現得太賤了,只好不看顏止,專心跟小滿說笑。

一瓶酒快見底時,韓慶對小滿說:“格格,什麽時候起駕?您再不走,皇上能把小的頭顱拿下來,給您當凳子坐。”

小滿:“你的頭顱沒那麽值錢,配不起哀家尊貴的屁股。等會兒,我上個廁所就走。”

小滿一走遠,韓慶就盯着顏止,頭一揚:“你趁我不在,約我老婆出來?”

顏止一抹嘴巴:“你教我的,要當好備胎嘛。”

韓慶苦惱道:“我什麽時候教你那麽多歪理!”

顏止哈哈一笑,“我以為你要過幾天才回來。”

韓慶望着顏止,輕聲道:“想我不?”

顏止:“想。”

韓慶心裏甜得要命,不過随後又聽顏止道,“想是想,但我沒想現在看見你,好歹讓我跟小滿清靜地吃一頓飯。”

韓慶笑罵:“好啊,下次你跟我未婚妻幽會,先知會我,我會滾遠一點。”

顏止把最後一點酒倒進韓慶的杯裏,“乖,知道自己礙眼就行。”

韓慶喝幹了酒,從口袋裏又拿出一個盒子,“這個給你的。”

這個盒子要比鑽石玫瑰小點,看上去很老舊,顏止握在手裏一會兒,揣進了兜裏。

韓慶道:“今晚我鐵定脫不開身,明天去我那兒....”還沒說完,就見小滿就腳步輕盈地走了回來。他不便說下去,招來服務員簽了單,順手把向日葵扛了起來。

小滿道:“石頭哥哥,捎你回去吧,這時間不好打車了。”

顏止:“不用了,太繞。這會兒應該開始堵車了吧,別誤了老爺子的晚宴。”

小滿也不勉強,嫣然一笑,轉身走去門口。韓慶跟在小滿身後,走了幾步,從向日葵後面轉過臉來,用嘴形無聲對顏止說道:“明天去我那兒,給你做飯吃。”

顏止輕輕點了點頭,目送他們走出旋轉門。他又坐了一會兒,從兜裏掏出韓慶送給他的小盒子,輕輕打開。裏面是一枚木雕的佛牌,看模樣有點年月了。他把佛牌握在手裏,感覺這佛牌竟然暖呼呼的,像上好的玉石,也不知道是什麽材質做的。

他解開脖子上的紅繩,把扇貝殼拿下來,換上佛牌,再套回脖子上。這扇貝殼已經微微發黃,上面畫的小雞和韓慶龍飛鳳舞的簽名卻很清晰。顏止本來想把功成身退的貝殼兒扔在吃剩的水果撻,馬卡龍和栗子慕斯旁,想了想,還是把扇貝用紙巾包了起來,小心地放回褲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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