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晴天

☆、晴天

顏止頓了頓,把韓慶推開。他看了一眼款款游動的魚群,輕聲道:“這些魚會發光,一開始只有我知道。後來桦姐也發現了,”他看着韓慶的眼睛,“她跟我說,這些魚不是送給她的,是送給我的。你怕我晚上回家太黑了,給我一點光。是真的嗎?”

韓慶只是笑,不答話。

顏止嘆了一口氣。所有無法言說的疑慮,好像也跟着這口氣一起發散掉了。他貼近韓慶,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撫着他的耳邊,吻上他的嘴。

韓慶腦子空白了一陣,他下意識地張開雙唇,讓顏止的舌頭伸了進來。那溫熱濕潤的觸感,一開始只是性的刺激,過了一會兒,韓慶才回過神來,想起這是石頭的身體呢。在擂臺上堅硬如鐵的這麽一個人,原來他的手也是暖和的,原來他身上還有那麽柔軟濕潤的地方......

他站不住了,牢牢地抱住了眼前人。顏止的舌頭是帶着火的,一下下地往他身體裏燃燒,他越是吸吮,就越是幹渴,越是忍不住地探求更多。

顏止也被韓慶的熱烈撩撥得心跳加速,口腔裏的快感傳遍全身,差點就要顫抖起來,但韓慶緊緊地壓制着他,讓他不要亂動,讓他聽他的,漸漸的兩人不那麽瘋了,唇齒相觸的那點溫暖像小小火爐,細小而堅定地燃燒着。

安靜寒冷的街道,風一陣急,一陣緩,兩人有這麽一點互相借取的熱,也就夠了。

顏止離開了韓慶的嘴,垂下眼,臉頰上都是韓慶的氣息。韓慶輕輕吻了他的耳垂,顏止就笑,推開他的臉道:“好癢。”

韓慶撫摸着他的耳垂,“你真敏感。”

顏止撥開他的手,掃了一眼冷清的街道,樹影在風裏搖曳,周圍一個人也沒有。他道:“這是大街呢,我們再站一會兒,就有人圍觀了。”卻也不舍得這麽分開,兩人額頭相抵,靜靜地又站了一會兒。

韓慶道:“我暈得厲害,你別松手,你放手我就要倒下去了。”

顏止摸摸他的短胡子,笑道:“要我背你?”

韓慶眯縫着眼,湊近顏止的耳邊說:“好啊。”

顏止半轉過身,命令道:“上來!”

韓慶也不客氣,雙臂搭在顏止的肩上,就跳了上去。顏止深吸一口氣,無奈道:“真沉。扶穩啦。”

韓慶和他體重相仿,背着實在吃力。大少爺在後背上卻舒服得很,得意地道;“石頭,你真有勁兒,背着人還能走那麽穩。”

顏止:“我習慣了。”韓慶很吃驚,“習慣了?你背誰啊?”

“死人。”

韓慶差點摔了下來。

顏止大笑,他快樂極了。現在他後背上,不止是活生生的人,而且是他愛的人--他愛他,躺在床上生病的兩個星期,顏止就想明白了這點。他是孤獨的,在他過去的人生裏,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哪怕是師兄師姐牽絆那麽深,他們分別的時候緩兩天就不難受了。唯獨跟韓慶打完架後的那段日子,他卻無論如何也纾解不了,也沒有多傷心難過,只是覺得內裏空了一塊,不癢不痛的,但空落落的難受,想要治療卻無從下手。因此他知道,他對韓慶的依戀是沒救了。

沒救了,韓慶還不肯放過他,那有什麽辦法?

風漸漸緩下來,新鮮幹淨的空氣鑽入鼻端,重度霧霾天之後的好天氣,總讓人有劫後餘生的感覺。顏止背着他的人,一步接着一步地在越發繁華的街道走着,行人多了起來,汽車和自行車從身邊飛馳,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曾經停留在他們身上。顏止從前覺得,這裏的熱鬧好看是好看,但與自己無關;而現在他還是覺得格格不入,可這又有什麽關系呢?背上有了這個人,他就與這個世界有了聯系,不再無來由地飄浮着。韓慶一直不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但他竟不覺得累,再有多遠,他也能走下去。

這天一晴,就連着晴了一個多星期,韓慶腳架在辦公桌上,自在地看着一覽無遺的藍天。在這高人一等的辦公樓裏工作,能無障礙地面對天空大概就是唯一的好處吧。

林若鳳走進辦公室,見韓慶百無聊賴地看風景,就款款走到他面前的落地玻璃窗,柔聲說道,“天真美,這破地兒也就幾日好天氣,要不用上班多好。”韓慶看了她一眼,懶洋洋道:“不上班怎麽行,我再不回來你就要報警了。”

“輪得到我報警?全世界都在通緝你好嗎。現在不是F3賽季,您都忙些什麽啊?”

韓慶當然不會說,他差不多一整天都貓在餅屋的廚房裏,跟顏止一起做面包,或者在樹下跟老頭下下棋,等顏止關門收攤,一起騎車去馬蹄坊吃碗面,大街小巷的亂逛。顏止和他是兩個極端,兩人明白對方心意後,顏止幹活兒更起勁,每日起早貪黑努力工作,外賣的範圍越送越遠;韓慶卻是越來越懶,恨不得每天就在餅屋外面曬太陽發呆。

在他面前是錯落的高樓和繁忙街道,站得高看得遠,但他想,看那麽遠幹嗎?他寧願跟顏止擠在馬蹄坊的夜市裏,不見天,不見地,人多到一個程度,還能趁亂拉拉手……

林若鳳看他又走神,憤怒地拉着他的領帶,湊到他眼前道:“喂,你最近怎麽啦?失戀了?還是把那個小哥弄到手了?”

韓慶得意道:“你說呢?”

林若鳳心驚:“這怎麽可能?哦不,你談戀愛就談戀愛了,也不能談得魂都沒了,什麽都不幹啊?”

韓慶嘆口氣,“阿鳳,你長得漂亮,戀愛要多少有多少,哪像我,難得有人真心對我.....”

林若鳳毛骨悚然,恨不得把咖啡杯砸他頭上,“你那十多個女朋友都不要啦?犧牲可夠大的啊。”

韓慶:“我哪有女朋友?那些都是伴兒而已,我連名字都記不清楚。”

林若鳳鄙夷地把韓慶推回椅子上,自己竟然對這渣男動過心,真是瞎了眼啦。

韓悅走進辦公室,看到林若鳳橫眉豎目,立馬火上加油道:“鳳姐姐,你又欺負我哥了吧。”

林若鳳哼了一聲,“要欺負他也得能見到他才行。你有事快說!這位爺說不好一會兒就遁了,你挖地三尺也別想抓住他尾巴。”

韓悅伸伸舌頭,納悶林若鳳怎麽火氣那麽大。他知道哥哥沾花惹草閑不住,也不想過問他的破事兒,于是看向韓慶:“哥,你都躲哪兒玩了?找了你三天啦?”

韓慶整整領帶道:“什麽事兒?”

“月亮灣來人了,想見見你。”

韓慶皺眉:“誰來了?”

“曾明義。”

韓慶非常詫異,這人土皇帝做得好好的,進城幹嘛?要見他,又為了什麽?因為有了顏止這層關系,他對月亮灣分外在意,于是道:“好,什麽時候見面?”

韓悅還擔心哥哥懶得出面,沒想到他那麽爽快,答道:“這兩天吧。”

韓慶:“好。”他想了想,又問:“你知道他來是幹嘛的嗎?”

韓悅一挑眉:“拜山呗。聽說他要在城裏投資些産業,所以來見見大哥你。”

韓慶冷笑:“我還沒去拜他,他先來拜我啦。月亮灣不夠他玩的?”

韓悅嘆口氣:“那裏要挖空了,看來快守不住。你一直說要去看看,也沒勻出時間,他卻着急了,跑來城裏走走關系,見見人,想把他的錢弄過來。”

韓慶琢磨了半響,對林若鳳道:“給我們沖壺茶。”然後站起來,看向落地窗外。

林若鳳識趣地走了。韓悅走到他哥跟前,眼看無窮無盡的樓宇,說道:“曾明義還以為城裏好混呢,要我是他,就安心守着那些基業,礦産沒了,弄他那些賭場酒店什麽的,也夠糊弄那些吃飽沒事幹的有錢人,再做成拉斯維加斯的樣兒,哥你說我們去那邊開發怎麽樣?”

韓慶心想,我這些弟弟怎麽一個賽一個的胃口大。他攬着韓悅的肩膀說,“那就一沙漠,狗屁也沒有,你想幹點事,我把水琦縣給你,那兒有山有湖又近市裏,比在西北吃沙子強多了吧?”

韓悅不答。韓慶又說:“你跟曾明義走得挺近的?”

韓悅趕緊擡頭否認:“沒有的事。那老狐貍來找我,也是想通過我攀上你罷了。這人滑不溜秋的,我可沒這段數跟他玩兒。”

韓慶看着韓悅白皙幹淨的臉,這小弟還沒到25歲呢,雖然聰敏機敏,可惜生得晚了,等他長起來,家族裏那些緊要的生意都被占得差不多。要他是個小女孩就好,長輩還能多疼幾分,偏偏又是個帶把兒的,爸媽就沒多看重。韓慶知道,這弟弟憋着氣,多少還有點自卑的心理。

他笑道:“曾明義這種人,跟土匪差不多,你有防備就行。既然流星石快挖完了,我們也別摻乎了,礦石對我們家來說,畢竟不是正經買賣。阿昀提過要在郊區做高端度假村,我覺得這主意蠻好。要不你接手這塊?”

韓悅嘆了口氣,無奈道:“你怎麽分派,我就幹什麽。不過流星石我可不想放手,我們的市場占有率已經爬到第二,雖然說産量不多,正是因為不多,價格越炒越高,我們還是能掙幾年錢的。”

韓慶不置可否,他不想沾上流星石,但也不能随手抹掉弟弟這幾年的努力。他拍拍弟弟的肩膀:“要沒你,我們這珠寶生意也做不起來,流星石的問題以後再說。你沒事多找老二聊,老二心疼你,說過好幾次讓你跟他幹,他手裏項目和資源多,分你點也不礙事。”

韓昀笑笑,應道:“嗯。”他心裏卻想:“二哥哪會分我,他自己還要跟老狗搶。”他知道大哥位高權重,要緊事也不會跟他交心,也就打個馬虎眼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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