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細細道來,讓人聽了心驚:“而爺一直命人嚴加照看福晉的胎,獨獨福晉在園子裏摔的那跤能讓柳兒近了身……如此說來,園子裏那跤,摔得甚是奇怪。”
“奴才可記得那日,側福晉去芳華院帶了藥來給奴才喝,極大的陣仗……後來驚動了福晉,引得她往芳華院來了……這……”初蘭接着道,其間間或小心地瞄了瞄宜修。
衆人聽了月賓與慧婉這話,心中兼是一凜。
柔則望向宜修的眸子裏此時亦帶了驚疑,此刻她腦子裏極亂,耳邊又響起了額娘提點自己的那些話,她道:“後院裏無人可信,便是身邊伺候的人,你也得時時提防着她們背叛你。”
“至于那些依附你的人,只是依附你的寵愛、權勢及地位,他朝待你失勢,便是樹倒猢狲散,不要妄想她們會如何為你賣命。”
“還有宜修。”半容凝着柔則。
“宜修?”
“初時那枝梅花簪子是額娘動了手腳……還有弘晖落水那一事……未免她遷怒于你,你亦要小心她。”
“菀菀,是額娘連累了你……”
縱然自己不願承認,可她終究還是有負于宜修,若是這事與她有幹系,她心裏竟隐隐有些期待,她與她,是誰也不欠誰了,若來日兩人相争,她是不是也有由頭了?
柔則雙手絞在一塊,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慧婉聞言臉色慘白,她想到了那個面上總是一派風輕雲淡,眉眼間浸着笑意的女人,腦海裏極快地閃過些什麽……原來……她竟意在此。
衆人小心地觑了觑宜修,又觑了觑胤禛,見兩人竟都是沉着臉色,倒是琪華出了聲:“當日柳兒招供得清清楚楚,是李氏清妍遣了她去福晉身邊的。還有魏初蘭,當日側福晉緣何去你芳華院,你心中無數?你們二人一唱一和這一出戲倒是精彩,做了人家跟前的走狗竟是只學着了亂吠麽?”
琪華這一番冷嘲熱諷實在放肆,月賓與初蘭鮮少見此陣仗,二人臉色漲得通紅卻吶吶不能語。
慧婉瞧着琪華咄咄逼人,腦中不甚清晰之處便也清明了起來,宜修說得不錯,她果真是不适合在這後院裏。慧婉撐着地緩緩站了起來,“我即讓柳兒去你身邊,總得尋個契機啊,我日日跪着,便日日滴了蠟在那處,只盼着你哪日經過那處,讓我救下你。”
“不慎摔倒流産太過便宜你了,總得要你經歷了希望,又絕望,才能慰我心中之痛。”
慧婉伸手拂了面上的淚,轉身看了一眼身後的衆人。琪華見着慧婉望過來,不敢直視她,避開了她的眸子,琪華抿着唇別開眼,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攥着,指甲嵌入肉裏也不自知。
宜修緊緊盯着慧婉,看她朝自己抿唇笑了笑,眼裏帶了歉意與釋然。那笑一如在塞外,她與自己相伴時帶了羞怯的笑意。晃神間,慧婉已直直撞上了身前的廊柱,衆人來不及阻攔,女人的尖叫聲裏,萦在宜修耳邊的只有那一聲悶響。
宜修不曉得自己是如何回的文瀾院,院門口程嬷嬷牽着弘晖,依巧與南霜各執了一盞燈。望着前頭的燈火,她總算覺着了一些暖意。宜修沖上前抱住了弘晖,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淚意便止不住了。
“額娘……”弘晖兩手摟住宜修的脖子,輕輕地拍着,嘴裏念叨着:“額娘不哭,額娘不哭。”
“先進去吧。”琪華啞着嗓子彎腰撫了撫宜修的背。
“嗯,額娘不哭。”宜修抹了眼淚,與琪華牽着弘晖一同進了院子。
夜間,宜修哄睡了弘晖便回了自個屋裏,琪華坐在炕上,不知在想什麽,聽到聲響,扭頭看了宜修一眼,便起身道:“弘晖睡了吧,那我先回去了。”
宜修靜靜地望着琪華,她與自己一樣,滿臉疲意,兩人相對,宜修開口:“你可知道,慧婉已有身孕。”
琪華聞言,晃了晃身子,許久,她艱難地開口:“那你又可知?我這些日子又是如何過的,一面盼着你們遲些回來,又一面想着這件事快些了了,從此少了一件心頭大患。”
“你不該将她牽扯進來的。”
“你這是在怪我?”琪華擡眸盯着她,卻見她避開自己的目光。琪華不可置信:“你居然為了她責怪我?”
“你當初下的這步棋,又能維持多久?那頭逸馨院的為了那個死胎都魔怔了,這頭李清妍冷不防就跳出來咬你。”
“是你自己蠢,怨不得旁人。”
“但凡你做得絕一些也不至于今日禍及他人。”
“你如今倒該慶幸今日這一番局面牽扯不至于折了更多的人。”
宜修低眸間瞥見琪華手心裏那幾點凝固的暗紅,又見她因着傷心激動欲又攥着手,忙伸手抓住了她的雙手。
琪華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松開。”
說罷,她推開了宜修,撩開了珠簾急沖沖地走了出去。
宜修看着珠簾碰撞糾纏,慢慢蹲了下來,耳邊是琪華的話:“你不想做的事我便想着替你做了,你好自為之,如今這後院裏尚掀不起風浪,來日便不知了。”
兩立
剪秋與景意在外頭聽得兩人争吵,正急得不行,本欲進去探個究竟,又見琪華眼眶通紅地從裏頭沖了出來,也不交代什麽話便直直往外走,景意匆匆與剪秋交換了眼色,急急追了上去。
剪秋進了門,便見眼前的珠簾晃得厲害,而自家福晉正蹲在珠簾下頭。
“福晉。”剪秋上前扶住了宜修,低聲喚道。
“剪秋,我把琪華氣走了。”宜修擡起頭,眼裏含着淚,滿目自責與悔意。
“如今出了這些事端,誰心中都不好受,趕明兒主子去好好哄宋格格便是了。”剪秋細聲勸慰。
“不,這次我是真的傷了她的心了……”
再道逸馨院,慧婉觸柱而亡,駭得衆人心驚不已,柔則也不遑多論。如此境況下,胤禛自是要伴在柔則身旁好生安慰一番的。此時柔則呆坐炕上,腦子裏全是廊前柱上的血印子,胤禛上前來摟住她時才叫她回了神。柔則緊握住胤禛的手,身子還有些發顫。她怔怔地道:“我不曉得她會這般怨恨我,我亦未料到她會這般決絕……我……”
“事兒已經過去了。”胤禛輕輕撫着她的背,輕聲道:“她……她也是罪有應得,你莫要太過自責。”
聽胤禛這般說,柔則想到了清妍,便急急坐直了,抓着胤禛的手,望着他道:“還有李清妍,是李清妍将柳兒送到我院子裏來的。”
胤禛瞧着柔則滿臉急切的模樣,一時無言,避開不去看她的目光。
“總歸李氏已認罪自戕,而柳兒又死無對證……”
“還有柳兒的娘,是李清妍将柳兒她娘拘着……”話說至一半,柔則猛地停住,看着面前避着自己的男人只覺得不可置信:“那是我們的孩子啊,你竟不打算再追究了?”
胤禛只緘口不言。
柔則甩開胤禛的手,“莫不是你太喜愛她了?便……舍不得追究她做的事了?”
胤禛聽了這話,擡頭去看她,只動了動唇,并未開口作聲。
柔則看着他這般模樣,已然是傷心至極,她卸了全身氣力,靠着窗柩,望着窗外閃爍着的燈火,緩緩道:“那便是了,李清妍伴你多年,又育有多子,我那個沒有福氣的孩子又算什麽呢?”
許久,胤禛的話傳來:“此事,到此為止。”
一路舟車勞頓胤禛已是累極,又處置了慧婉這樁事,再無多餘的精力與柔則糾纏,他也曉得今日這番情境下與柔則也不能多說些什麽,便只撂下一句:“我今日回前院,你好生休息。”
柔則并不理他,背過身去,擡手拿帕子蓋住了臉,帕子下的臉上淚痕交錯。
慧婉的死訊是壓了幾日才放出去的,對外只道是得了急症不治而亡匆匆葬了。柔則對慧婉恨之入骨,初蘭與月賓自是随了柔則不會過問只言片語,只宜修聽了胤禛的吩咐命人草草辦了場葬禮。歸府後第二日晚膳時分胤禛來了趟文瀾院,胤禛來得突然,宜修忙欲吩咐人準備着,胤禛擡手止住了,“我待會過去逸馨院用膳,只與你交代一些事便過去了,你先別急着忙。”
宜修聽了這話,費了老大的勁兒才壓下要露出面上的冷笑。她轉身去斟了杯涼水,道:“爺先喝杯水吧,有什麽事您吩咐便是。”
胤禛接過宜修手中的水杯,以食指指腹摩挲杯壁,斟酌着開口:“至多再三日,我便向外傳出李氏的死訊,李氏急症而亡,便由你操辦。”
宜修倒未曾想到胤禛是為這事而來,聽了胤禛這話,連先前的不虞也散了些,她嘆了口氣,“福晉那頭又該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