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家人

校歷上來看,過了這個周末,本學期就只有最後一周了。顧熙琳這邊沒什麽要做的,算是提前進入了假期狀态,而宋钊,休息了兩天之後為下周的最終彙報做準備,也忙了起來。

顧熙平早就定好,帶着媳婦去滑雪,順便看極光,要玩個兩周,聖誕節後才回來,過來問顧熙琳要不要同去,她當然不會那麽不識趣的做那個閃亮亮的燈泡,推說身體不舒服,打算好好休息幾天。

“姐,你是決定跟宋钊一起了嗎?”顧熙平忽然很認真的看着她。

顧熙琳并不回避他的目光,點頭:“是。他,我覺得他很好。”

“其實對我來說,‘他對你很好’要比‘你覺得他很好’有意義。”顧熙平仿佛是在說繞口令,可是意思很直白,他只關心姐姐本人。

“但是這兩條都是真命題。”顧熙琳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另外告訴你一聲,我要搬過去住了。”

顧熙平卻非常出乎她意料的沒有對這個問題提出什麽異議,反而點頭:“有個照應比你自己住好,一個女生獨住公寓其實也不是那麽安全。什麽時候搬過去,我們去幫你收拾東西。”

“小文還賴在我那呢,你過去不方便,宋钊幫我搬就好,這屋搬那屋的事兒。”顧熙琳用紙巾擦擦鼻子,“正好我感冒了,也不動手,都是他幹活。”

也許她自己都沒察覺,提到宋钊的時候,她的語氣是一種非常親昵的不客氣,和她一貫對人的客氣疏離完全不一樣,顧熙平察覺到了,也不再多問,心裏卻是感慨,這倆人終究還是走到一起去了,果然是有緣分呢。

病去如抽絲,這話一點兒都不錯,顧熙琳沒發高燒,似乎就是普通感冒,可是一個星期過去了,還是不見好轉。宋钊忙完了手頭的事情,正式開始休假,便寸步不離的守着她。

“你不必這樣緊張,感冒而已,又不是手腳都殘了。”說話的時候,顧熙琳正被宋钊放在沙發上,看着他替自己收拾衣服書籍。

“你東西又不多,我有什麽收拾不了的?你只要看着監工就行。”宋钊拿大袋子把書裝起來,往自己房間拖,“我送過去一趟,你別起來,我馬上就回。”

小文是前天搬走的,據說找了個同學的同學合租,反正現在也沒男朋友了,不怕撬牆角,很光棍的就住了進去。顧熙琳回來一看,覺得這小孩還有可取之處,至少沒把她的房間弄得髒亂差。

因為之前已經陸續拿了些随身衣物過去,就連鍋都搬過去兩只,她要搬的東西确實不多,而且因為搬到旁邊,就連打包拆包都免了,只要拿過去重新擺放就好,工作量算不上巨大,她想着兩個人合力,半天就能收拾好,可沒想到,宋钊根本就不給她動手的機會。

“你的東西真的是少得可憐。”宋钊回來,去裝她的衣服,就算她拿了一些在他那裏,剩下的只用了一個大號的行李箱就全部放下,也還是不多,“不是說女人的東西都多得令人發指嗎,你可真是異類。”

顧熙琳正有些尴尬,內衣褲也在那堆衣服裏呢,他倒是面不改色的拿起來塞進皮箱,這是沒留意吧?聽着他這麽說,她倒是踏實了些,吸吸鼻子道:“我一沒有錢,二沒有精力,耗不起那麽多。”

“你這日子過得委實辛苦。”宋钊搖頭嘆氣,把她的簡易衣架推到客廳,“就是原來在山裏的時候,也不曾如此為生計奔波吧。”

“說不上哪樣更好,如今這樣粗糙些,不過是升鬥小民掙紮求存而已,可是自己賺一個花一個,也踏實。”顧熙琳擦擦鼻子,“每天都有事情做,總比窩在山裏當個廢物好。”

“怎麽能是廢物呢?”宋钊彎腰摟了摟她,“你是我的救贖。”

“哪有那麽重要了?”顧熙琳推推他,“坐下來休息一下,反正就這麽點兒東西了。”

宋钊繞過來,坐在她身邊,摟過她的肩膀:“也行,反正取家具的人還要等會兒才來,不着急。咱們正好說說前世。”

這邊的公寓裏都是什麽都沒有,除了廚房的全套家電餐桌,床也好沙發也好,都是自己買,顧熙琳舍不得買新的,都是網上淘換的二手物品,本來也沒用多少錢,現在同樣二手物品出手,因為她一向愛幹淨,東西維護得好,居然比當初還能多賣幾塊錢。買家約好了時間來取,他們現在就在等着。

“怎麽說?”顧熙琳靠在他肩頭,她其實還是不舒服,腦袋昏昏沉沉的,像裏面有根棍子在攪。

“你雖說無人庇護,被扔在山裏,可是終究是金枝玉葉,該給的份例也沒人敢克扣,日子冷清些,卻也幹幹淨淨的,不像我,簡直是生在泥潭裏。”宋钊親親她的頭發,“我那個家裏的人,龌龊污穢,卑劣下作,我也只有在當值的時候,遠遠守着你,才覺得這人世還算有幾分值得眷戀的地方。”

“說起來,我能不能問問你,當時到底是什麽樣的情形?”顧熙琳吸吸鼻子,覺得腦子清明些。

宋钊搖頭:“按從前的觀念,說出來都是髒了你的耳朵。不過因為如今和那時候有那麽幾分相似,我還是要說給你知道,畢竟以後恐怕還是要面對的。”

顧熙琳不去想他這話裏的意有所指,只是問:“從前和如今還有幾分相似?”

宋钊臉色尴尬,幸好顧熙琳窩在他懷裏看不見:“我父親,我是說成國公,姬妾無數,但是最寵信的是繼室夫人,而我,剛好是原配嫡子,還是不受寵愛的原配生下的平庸的兒子。當然,幸好我平庸,不然大約是長不大的。”

他說得平淡,顧熙琳卻感到了其中的驚心動魄。她握住宋钊的手,輕聲反駁:“你才不平庸。”

宋钊笑笑,反手把她的手包在掌心:“平庸這種東西,裝着裝着就成了真的,因為無從去學習,也沒人願意指點。至于如今嗎,其實境況還是好些,是真的先天智商不行。只是跟父親感情疏淡這一條,從來就沒變過。”

“所以說,我媽注定要失望了吧?”顧熙琳笑起來。

“阿琳,我會讓你過得好。”宋钊認真說。

顧熙琳點頭:“我知道啊。”

“有件事,我必須要跟你說清楚。”宋钊聲音有些低,卻十分肯定,“我一下都沒有靠近過我那位夫人,我這雙手,從頭到尾,只抱過你一個姑娘。”

顧熙琳坐直了身體,盯着他良久,才幽幽道:“我還以為,上次你那麽說,是我聽錯了。”

宋钊搖頭:“看來我當時應當跟你說清楚。”

顧熙琳落下淚來:“他們怎麽能這樣羞辱你?那孩子,是你……”她明明記得,他的夫人生了兒子,那位國公夫人還大擺筵席,仿佛對繼子後繼有人十分歡喜,一時成了善待繼子的填房夫人的楷模。

“你知道這事?”宋钊十分意外。

“我當然知道,縱然我再不濟,只要我想,這樣京中的大事總還是知道的。”顧熙琳垂下眼皮,抹抹眼淚,她果然是病得不輕,“是她的親孫子,對不對?”

宋钊捧起她的臉,滿眼憐惜:“是,你可真聰明。可是哭什麽呢?”

“他們這樣對你。”顧熙琳搖頭,淚水落得又兇又急,“可恨我那時還對你心生怨怼,只覺得你明明家有嬌妻幼子,卻總是一副對我暗中有情的樣子,委實面目可憎。更可惱的是,我明知如此,卻還忍不住關注你。”

宋钊想了想,豁然明白:“我那時再不願待在家中,便放了手下的假,自己日夜守在你身邊,只求一時心中寧靜,可是你卻仿佛十分不願看見我,原來是這樣。”說到後面,他的聲音裏已經是輕松的笑意。

抽了紙巾替她拭去滿臉的淚水,宋钊抱緊她:“我這兩世,都只想要一個姑娘,此心從未變過。”

顧熙琳一時心疼他的遭遇,一時又有些羞赧,靜默了好一會兒,才轉移了話題:“那現在呢?總還是境況好些吧?”

宋钊表白心跡,卻并不要她有什麽回應,畢竟他們之間,不需要如此。聽她問起,便答:“我爸生意做得大,女人也多,他對女人都大方,可是偏偏對我母親不同。自從他們分手,我們母子就沒從他手裏拿到一分錢。現在他身邊那位,雖說是靠女兒上位,不過腦子委實好用,所以他的家産,別說我不在意,便是想要,恐怕也摸不到邊的。”

“無所謂,咱們不稀罕。”顧熙琳卻放了心,不過是關系疏遠而已,沒什麽,不是自己努力賺來的,她本來也不貪。

“就知道你這樣。”宋钊心情越發愉悅,“以後不要再為過去的事情掉淚了,我現在已經很幸福,沒緣分的東西,不去奢求。”

“你跟那大領導的兒子還真是沒緣分。”晚上,薛秀蘭也提到了“沒緣分”,“本來你跟宋钊沒有什麽進展,媽媽才托人介紹的,這下好,還要自己去跟人家推掉。算了算了,誰叫我是你媽呢,總要辛苦的。好在宋家有錢,不算委屈你。”

視頻通話的時候,顧熙琳完全沒回避宋钊,可是他聽得一清二楚,還是叫她有些尴尬。

“怎麽辦?我們回去之後,恐怕日子不會很順遂。”顧熙琳有些喪氣。

宋钊欲言又止,最後拍拍她的手:“父母是躲不開的,只要我們兩個不會互生怨怼,就什麽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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