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偶遇唐黎
袁傑那邊還有點事就先走了，讓顧傾有事聯系他，顧傾收拾了一下房間，其實也沒什麽收拾的，他想了想覺得挺無聊的，跟小助理打過招呼就打算出去走走。
下了樓才看見街市的繁華，顧傾沒走幾步就看見正在街拍的模特，攝影機在前後推進，身材曼妙的女郎随着顧傾聽不懂一連串話語不住的變換姿勢。
這是前所未有的輕松，在這裏你是萬衆矚目的明星，不需要注重你的一舉一動有沒有落在隐藏在街角的鏡頭裏，顧傾走着走着直接摘下了口罩塞進了衣兜裏，昏暗的天空已經不再下雨，傍晚的地面還是有些濕漉漉的，都铎式的建築下灰暗朦胧的天色竟然也不顯壓抑，仿佛是度了一層薄沙一般，顧傾的眉眼不自覺的柔和下來，整個人輕松又安寧。
這可能就是常年在鎂光燈前所造就的奪目，當藝人必須要提高自己的存在感，即便是在很多的人群裏，你也要學會如何搶鏡，有些人是在造型外表上，有的人是在自身的氣質上，就如同殺手一般，他們會極力的隐匿自己的存在感，而藝人就需要極力展現自己的存在感，對于顧傾來說這是個深入骨髓的東西，已經是一種本能。
即便是普普通通的灰t恤九分褲，但是很快這個東方人還是引起了來往人的注目，他的表情那麽閑舒，仿佛眼前的一切就是最好的，在這些每天從這條街道而過的西方人早已習慣眼前的一切，所以當看到有人用如此欣喜的神色欣賞這個地方時還是會停留一下目光。
“顧傾？”
有些不确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顧傾疑惑的轉過頭，這個聲音太過陌生，他并不認為會在這裏碰到認識自己的人，那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子，有些單薄的身體即便是在七月這樣炎熱的天還是穿着長袖長褲，他的臉上是淺淡的驚訝，在看見顧傾扭過來的臉後，那人證實了自己的猜測，笑的溫和：
“怎麽，你不認識我了？”
顧傾微微皺着眉頭思索這來人似曾相識的面容，他對于人的記憶裏确實不是很好，猛然間有一個張揚的面容在腦海一閃，顧傾有些膛目結舌的看着眼前溫潤的男子，不怎麽确定：
“唐黎？”
“你終于想起來啦，呵呵，好久不見，你看起來變化很大啊？”
他指的是顧傾這次突破以往的造型，顧傾也想說你看起來變化更大，他還是有點不敢置信，記憶裏張揚魅惑的人和眼前這個溫和沉靜的男子怎麽也結合不起來。
顧傾從未想過還能在次見到這個人，當年那件事情之後沒多久他就突然失蹤了，那時候醫院關于他的狀況并沒有任何聲明，顧傾跟這個人并沒有多深的交情，大多都是在頒獎典禮或者一些活動的後臺随便寒暄過幾句，唯一的一次私下交流也是陪秦秦去的，現在也不知道說什麽，估計是感覺到了氣氛的壓抑，對面的人試圖挑起話題：
“顧傾，你怎麽來這裏，有什麽演出？”
顧傾搖頭若有所思，他看見那人手上的戒指，沒有多餘的點綴，簡單的一個圈：
“不是，拍一組廣告，這兩天正好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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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黎指了指前面：“我在前面開了個小餐館，要不要去捧個場？能讓如今的顧傾光臨我們小店，實在是蓬荜生輝啊”
“嗯，好，你要幫忙嗎？”
“不用，這個是智能的，要不然一個人沒法行動。”
唐黎笑着拒絕顧傾要幫忙推輪椅的行為，然後向顧傾展現了一下智能輪椅的各種優勢，顧傾便不再堅持，慢慢的跟着那人往前走，他想了想問道：
“你結婚了？”
坐在輪椅上的人轉頭向顧傾笑笑，然後擡起帶戒指的那只手晃了晃：
“你說這個啊，是的，前年的時候，加拿大是允許同性婚姻的。”
顧傾有些驚訝的回望着他，他記得那年看見這人的時候眉目間的狠戾和絕望，如今卻是從頭到腳彌漫的幸福和滿足，想必是得償所願了。兩人邊走便聊直到唐黎說到了，顧傾才看見對面的一家甜品店，這時從門裏出來一個男人，人群熙熙攘攘，馬路之間不斷有車輛經過，可是那個男人沒有半點猶豫，一眼就看到了顧傾這邊，或者說是顧傾旁邊的唐黎，那樣的篤定，即便路人千千萬萬，他的眼裏也只有你是發光的。
幹淨優雅的小店，裝修的十分別致，唐黎幫顧傾點了幾樣店裏的特色，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之前的那個男人幫他們安排好位子，和顧傾兩人說個幾句話便接着忙碌去了。
顧傾不是個話多的人，這些年的逢場交際也只是讓他學會免除無法可說的尴尬，而現在他面對多年不見的不算熟悉的人，竟然意料之外的沒有感到尴尬無聊，恰到好處的沉默中，竟有一種輕松舒适的感覺，仿佛多年的老友一般。
唐黎他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對面的人，他之前确實跟顧傾不是很熟，記憶中都是在一些頒獎典禮上那一抹清冷青澀的身影，那時候顧傾就不是很喜歡說話，有時候旁人和他打招呼寒暄幾句，唐黎遠遠的都能看見他臉上疏離和格格不入，他當時還以為這個孩子是有些自閉症。
只是有一次，那是一個比較重要的年度頒獎典禮，他見到了顧傾不一樣的一面。
當時他和秦秦坐在一排，兩人在那年都獲得幾項提名，當時秦秦在顧傾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麽，他看見那個眼裏總是淡漠的顧傾，微微有些訝異的轉過頭，對上秦秦柔和的眉眼，突然就輕輕的笑了起來，連那雙淡漠澄澈的眼也如同破土驚雲般染上了笑意。
後來在自己跳樓後的那段時間，自己幾乎崩潰，他從沒想過還會有人來看他，午後的陽光絢燦的遍布視野所及之地，秦秦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自己說着話，而顧傾就坐在一邊，他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麽表情，眼裏卻帶着沉重悲哀，在無意識的看向自己時閃爍。
顧傾他們走之前，他看着那兩人一舉一動透出的親密和信賴，突然就萌生了一種不忍的情緒。
他叫住秦秦，對他說：“小心一點。”
然後那俊美陰柔的男子，愣了一下，嘴角露出沉重的苦澀。
那之後，他用了兩年的時間才将自己的傷養好，他慶幸自己破釜沉舟的決然，換來那人相持一生的真心，值與不值，還用的着計着較嗎？
想了想問道：
“你和秦秦怎麽樣了？”
說完明顯感覺到對面的人臉色瞬間暗了下來，唐黎了然，想必是分了吧！
也是，就算是普通人也很難相守到老，更何況是他們這類人，而娛樂圈的誘惑又是如此之大，誰能經年不變？
看顧傾的樣子似乎并沒有釋懷，想到這他突然就多說了兩句，也算是當年醫院探望的恩情：
“你也不必想的太多，這世間的事情最經不住的就是時間，很多人對你好的時候是真的好，山盟海誓說出來的那一刻都是真的，只是很多人都熬不過流年的追趕，走着走着也都淡了，畢竟日子還得過下去。”
顧傾一時間沒理解這是什麽意思，好一會才明白過來蹙着眉：
“你想多了，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噗……咳咳咳……咳咳……”唐黎一口水直接噴了出來，咳了好一會才不敢置信道：“什麽？你們不是……”怎麽可能呢？他們不是一對，那當年秦秦的顧慮是為什麽？
他當時明明那麽恐懼，否則也不會問自己怕不怕了？與其說是在問唐黎，不如說是在問他自己，可是顧傾現在竟然告訴自己他們不是一對。
看着顧傾澄澈淡漠的神色，唐黎終于恍然，當初對秦秦說小心的時候，他為何笑的那般苦澀了。
再多的傷痛，再多的付出，再多的愛念，若是不愛，又能如何？
只是不愛，所有的一切都是蒼白……
他怕的不僅是輿論的傷害，他更怕的是沒有人與他一起承擔。
這樣想着他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要是按他以往的性子肯定覺得秦秦太沒用了，這麽多年竟然還沒把人拿下，連心意人家都不知道，簡直丢人，他定要是過去竄和幾腳的。
可是經過這幾年的平靜生活，他的尖銳棱角也在男人十年如一日的溫柔中慢慢撫平，也就明白了。
這世間很多事物并不是你要別人就得給，很多時候你要的終生也得不到，而感情就是這世界上最不公平的東西，你在意的，總對你不屑一顧，你不拿正眼瞧的，卻為你癡心不改。
他不能說顧傾薄情，因為他從未知情。
那他們是為什麽鬧成這樣？
“那你們現在怎麽……”
顧傾沒在意他的唐突，他從未在旁人面前讨論過秦秦，這幾年也很少有人沒眼力界的會盯着這個話題不放了，連蘇蘇也很少提及，被唐黎突然一問他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他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比如秦秦喜歡塵珂嗎？比如秦秦為什麽不告訴自己？還有秦秦為什麽沒有和塵珂在一起？
他曾毅然決然的離開自己，三年的毫無交集，現在又為什麽突然出現？
“愛情很重要嗎？”
正在反應自己是不是廢話太多的唐黎聽見顧傾這麽說，他的面容在明亮的燈光下甚至是有些茫然的，唐黎點頭鄭重道：
“重要，很重要，它能讓人脫胎換骨，也能讓人萬劫不複。”
“勝過一切？”
“我不知道。”唐黎搖了搖頭：“或許吧，但我想或許并不是愛情，對于有的人來說是愛的那個人勝過這世間的一切，顧傾你有愛過人嗎？”
顧傾搖頭，又點點頭：“以前。”
“那時候是什麽感覺呢？”
什麽感覺？
顧傾回想起那個在記憶中已經有些模糊的面容，愛是什麽感覺呢？
他記得那時候自己并沒有和塵珂有過多餘的交流和接觸，可是每次看見她都能讓自己覺得愉悅，他的心髒有時候會不争氣的亂跳，那時候塵珂的身邊總是有很多人來來往往，他們愛慕她，顧傾有時候也會擔心會不會哪一天塵珂就愛上了其中一個。
他的任何感情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他明白傾盡一切給一個人就再也不會有別人了，所以在不确定的時候他從不說愛，即便他明白，也有可能到了最後，他準備好了一切，但是塵珂并不會在意自己漫長的拼搏，可愛情是一個人的事，沒有人因為你愛就必須給予同等的感情回報。
但更多時候他都是自信的，他一直認為流年漫長，中途的曲折都不重要，他會創造出最安全的圍牆，能保護好這段感情，而最後成為陪伴在塵珂身邊的人。唐黎聽完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顧傾的愛情一開始就是一輩子，他那麽自信一個人就是一生，他為他的忠貞堅決感動，可更多的是可笑，他想了想說：
“你聽說過最近那個笑話嗎？”顧傾挑眉，唐黎笑笑繼續說：“說的是女孩出國留學，男孩每天無數短信和電話，定點定時的給女孩送花禮物，而且守身如玉從不和別人暧昧，但是女孩最後選擇了送花的快遞，理由就是女孩說當她大冬天走出校門的時候，門口等她回家的不是每天短信電話的男孩而是那個快遞員……”
唐黎漫不經心的說道：“很多時候，愛情并不是刻意，不是說你計劃好了就得有人跟着你的計劃走下去，你夠好了，忠貞、地位、感情，你每一樣都足夠完美，可是在漫長的時光裏陪伴她哭笑喜悅的都是另外一個人不是你，有時候人們要的不是遙遠的将來，而是在一起的每一天。”
唐黎說完一口氣喝下杯中的飲料，定下結論：
“顧傾，你愛她，但比起她，你最愛的是自己。”
顧傾沒有反駁，默不作聲的支着下巴轉頭看向門外，他的臉色有些陰郁，好半天才淡淡道：
“你說的對，她喜歡秦曉然。”
“……”唐黎有些無語，不是吧？這麽狗血？“然後呢？秦秦怎麽也不可能喜歡塵珂吧。”
玻璃門外人來人往，巨大的灰色天空下如一副灰暗冷漠的畫，顧傾微微偏頭上挑着眉眼看向唐黎，他的臉一半隐在灰色的陰暗裏，一半展現在室內明亮的燈光下，如同他此刻的掙紮和矛盾。
“我不知道，她走了。”他不明白，如果秦秦喜歡塵珂，那麽塵珂為什麽會走，如果不喜歡，何必背着自己騙自己。
唐黎想了想就明白了，只是想不到秦秦會用這麽笨的辦法。
有些人選擇放手不是因為不夠愛，只是因為不舍得。
舍不得失去，更舍不得傷害。
他想着秦秦那苦澀的笑容，想了想，算了，當幫你一把吧，想到這唐黎突然說：
“你為什麽不去問問，或許真相和你想象的并不同。”
顧傾沒說話，他問過，只是秦秦并沒有給予回應，唐黎再接再厲：
“很多時候謊言是因為欺騙，有時候是因為保護，既然你到現在都沒有放開不如問個明白，不管事實是什麽樣至少讓你安心不是嗎？”
氣氛有些沉悶，這時一直在廚房忙碌的男人走了過來，這是個很出衆的男人，消瘦的面容即便站在這溫馨甜美的小屋也掩不去掩不去的冷冽，刀鋒般淩厲，将手中的甜品放在桌上沖顧傾點點頭示意。
“快點嘗嘗，阿晏做的甜品超級好吃的。”
對于唐黎的極力推薦，顧傾實在無法想象桌上這外形可愛的甜品出自這個男人之手，只是看着這個眉目冷冽的男人不知為何莫名的覺得順眼，嘗了一口，甜而不膩，淡淡的芒果味香香的，昂首示意不錯，男人挑挑眉沒說話，唐黎在一旁看見兩人無聲的對白，不是很愉快的敲了敲桌子。
男人淡淡了斜了一眼過去，寒芒冷冽的眉眼微微一軟，莫名的溫情，唐黎頓時臉就紅了，他的面容已經不算年輕，眼角有細微的皺紋了，可是此刻依舊如同當年，為這人一言一行心動不已。
顧傾看着這個脫胎換骨的唐黎，沒什麽表情的繼續吃起來，眉眼卻在看不見的地方柔軟下來。
等到傍晚六點的時候顧傾起身離開，唐黎拒絕了顧傾掏付賬的行為，說是請他了，顧傾明顯不是很擅長對付這樣的情況，手中的錢包也不知是伸出去還是縮回來，愣愣的站在那裏，直到那個叫阿晏的男人向他漫不經心的沖他點點頭，他才放下手。
臨走的時候，兩人交換了號碼，門外車水馬龍，高大的建築聳立在望不到盡頭的街面，行人慌亂倉促的步伐在顧傾的身邊不斷的穿梭，顧傾想了很久，再問一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