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8
不留就不留,誰稀罕!
我不過就是過來抱你一下,你想太多了!
卓時在陸淮景看不見的角度,翻了個白眼,暗自嘲諷陸淮景的自作多情。
陸淮景偷偷地打量着卓時,發現這小家夥的腮幫子鼓鼓的,看起來像一只生氣了的河豚。
陸淮景意識到自己把人惹生氣了,瞬間就慫了,心虛地不敢繼續說重話,視線一直落在卓時臉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卓時的臉色。
他此刻還被卓時俯身抱着,渾身僵硬,靠在沙發上,一動不敢動。就連搭在卓時發頂的那只手,也一直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沒有挪動過。
他發誓,他長這麽大,從來沒有這麽慫過。
他看到卓時氣鼓鼓的,總覺得卓時會說些什麽,腦子裏飛快地運轉,确保不管卓時說出什麽,他都能立即給出反應。
然而,出乎陸淮景的意料之外,卓時雖然肉眼可見地生氣了,卻一句話都沒說,只是輕輕地放開他,然後若無其事坐回沙發,繼續看電影去了。
憋了一肚子拒絕臺詞的陸淮景:“……”
好像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了。
他沒有轉頭,卻偷偷地用餘光打量卓時,想從他表情上看出什麽。
可惜,此刻病房的投影屏幕上,正在放着喜劇電影,卓時看着看着,就跟着電影裏的劇情一起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剛才的那一段插曲,從來沒有發生過。
陸淮景:“……”
此刻心情,說不出好壞,似乎有一點憋悶,卻又沒辦法發洩。
陸淮景深吸了一口氣,又清咳了幾聲,似乎想把卓時的注意力從喜劇電影中吸引回來。然而卓時卻看得異常投入,根本沒注意到陸淮景的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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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試了幾次,陸淮景都沒有成功,最後他的視線落到了茶幾上那一盤新鮮的草莓上,立即就打起來草莓的主意。
卓時正看電影看得投入,嘴邊忽然多了一顆鮮嫩多汁的大草莓。他頭都沒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電影,張嘴就咬了一口,極其的自然。
香甜的草莓果肉進入口中,甜甜膩膩地黏在牙齒上,卓時不自覺地露出了一臉幸福的小表情。
陸淮景很喜歡卓時露出這種滿足又惬意的小模樣,于是又主動地給他喂了一顆,很自覺地給他當了“保姆工具人”。
等卓時差不多一盤草莓吃光了,陸淮景才想起來,他剛才最開始給卓時喂草莓,是想哄卓時高興的。
他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卓時,卓時依舊在看電影,看起來很是高興,也不知道還會不會為剛才他的那些話生氣。
陸淮景無聲嘆氣。
他似乎,已經變得不像自己了。
——
祁寒文搖搖晃晃,從酒店套房裏出來,身上穿的還是昨天晚上的那套衣服,已經皺皺巴巴,上面還有幹涸的可疑液體。他不是自己想出來的,是酒店房間到時間了,他是被“請”出來的。
如果不是被“請”出來,他寧願一輩子都藏在房間裏,永遠不出來。發生了這樣的事,他不想見人了,他也根本沒臉見人了!
他顧不上自己的形象邋遢,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誰也不見。
今天發生的事,酒店自然是知道的。酒店總經理擔心祁寒文出事,把他“請”出來前,就已經聯系了祁家,請祁家來接人。
來接祁寒文的司機和保镖已經到位了,祁寒文一聽到他們來了,更不敢向外走了,轉身就要往回跑。
酒店總經理眼疾手快,急忙派人去追,這才勉強把祁寒文攔在了一樓的大廳裏。
“祁二少,來接您的人已經到了。”酒店總經理心中焦急,迫切地想把祁寒文這個燙手山芋交給祁家的人。
祁家的幾個保镖,齊整整地上前,畢恭畢敬地說:“二少爺,大少爺今天早上原本已經醒了,聽說了您的事,又進了搶救室,現在還在搶救。紅姨吩咐我們,不管您是否願意,都要把您帶回去。如果大少爺能搶救成功最好,如果發生什麽不測,您這個親弟弟,最好還是要出現在現場的。”
“大哥……”祁寒文捂着臉,覺得自己無臉見人。
保镖們訓練有素,臉上帶着墨鏡,看不出他們什麽表情。
倒是遭受了一撥媒體記者攻擊的酒店總經理,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翻了個白眼,心裏罵娘:一個豪門富二代,不就是被一個富婆老女人睡了嗎?怎麽像是小姑娘似的,哭哭啼啼的?能不能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哭能解決問題嗎?就不能硬氣地報複回去?
當然,身為一個職業酒店經理人,有職業素養在,他這些話只能憋在肚子裏!
祁寒文聽說自己的大哥,又進搶救室了,臉色瞬間慘白,急急忙忙上了車,趕回了醫院。
祁家老大的運氣不錯,經過醫生的奮力搶救,他又一次脫離了生命危險,神志也清醒,只是氣息非常弱,有出氣沒進氣,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躺在病床上,虛弱至極,神情絕望。他盡力地朝着保姆紅姨比量了幾下,似乎在在努力表達自己的意思。
保姆紅姨跟在祁家老大身邊十幾年了,朝夕相處,祁家老大一個眼神,她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她眉頭微皺,有些為難地回答:“大少爺,去接二少爺的人還沒有回來,您再等等?”
祁家老大聽到回答後,虛弱地閉上了眼睛。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後,一臉邋遢相的祁寒文,終于走進了祁家老大的病房。他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祁家老大,立即去撲了過去,像是一個在外面被欺負的小孩子一樣,回到家人身邊委屈地哭了起來。
祁家老大努力擡手,似乎想要摸一摸祁寒文的頭。可惜,他現在已經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看着自己這個似乎永遠也長不大的弟弟,再次無奈地閉上了眼睛,神情掩飾不住地絕望。
祁寒文哭完了後,才慢慢找回理智,仔細回憶昨天發生的事。
關于夏夫人的種種異常,祁寒文越是回想越是心寒,毛骨悚然——昨天晚上,他顯然是被夏夫人給賣了,是夏夫人把他送給陸尚香的!
“我要去報仇!我要去找夏夫人報仇!都是她,都是她我才會被害成這樣的!”
他不僅和陸尚香有了實質關系,他們那些照片視頻鐵證如山,鬧得沸沸揚揚,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他以後,還要怎麽見人?!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然就是夏夫人!
祁家老大看着他暴跳如雷破口大罵夏夫人,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是他實在是病得太重了,什麽也說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祁寒文奪門而出,自己去洩憤了,無法阻止。
“他他他……”
“大少爺,您冷靜一點,您千萬別激動!”保姆紅姨急忙按鈴叫醫生,祁家老大再次進了搶救室。
——
祁寒文一路怒氣沖沖,找到了夏夫人。
此刻的夏夫人,正巧就在陸淮景的私人醫院花園裏,踮着腳,翹首以盼,等待着見卓時。
她昨天出賣了祁寒文之後,陸尚香倒是很講信用,告訴她,卓時近期一直在住院養傷,就住在陸家集團的私人醫院裏。他每天下午三點半,都要到樓下的私人花園遛彎,只要等着這裏,就能見到卓時。
夏夫人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不過,她還沒有見到卓時,反而先見到了一臉鐵青的祁寒文。
被祁寒文擋住視線時,夏夫人還沒有回過神,以為只是個不長眼的路人,擋住了她眺望的視線。等她回過神發現時祁寒文時,瞬間神色大變,做賊心虛,轉身就想跑。
可是,她畢竟已經年紀大了,和祁寒文這種年輕的小夥子根本沒辦法相比。她剛剛跑出了兩步,就被祁寒文一把抓住了胳膊,整個人拖了回來。
“夏夫人,看到我,你跑什麽啊?”祁寒文聲音冰冷,神情恐怖,仿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
夏夫人被吓得瑟瑟發抖,哭着和他道歉:“寒文,對不起,是阿姨的錯,阿姨不該答應陸夫人的!可是阿姨沒辦法,阿姨必須這麽做啊!你看看夏家,他們所有人都被抓起來了,夏家只剩我一個了。我必須要見到卓時才行,只要見到了卓時,我才不再是孤苦伶仃一個人!”
“你們夏家都被抓起來了,現在就剩你孤苦伶仃一個人了?呵呵,怎麽你是很羨慕你們家被關押的三個人嗎?要不要我幫你一把,把你也送進去?一家人,就要齊齊整整在一起!”
“不不不,我不能坐牢!我沒有犯法,我不需要坐牢,我還有卓時,卓時是我兒子,是我懷胎十月生的,他還在外面,他能照顧我……”
“夏夫人,你真是不要臉!你把我害成這樣,你心裏就一點愧疚也沒有嗎?你還是不是人啊?”祁寒文深吸了一口氣,無奈搖頭,“我說錯了,你從一開始就不是人。如果你是人,當初你也不會對自己的親兒子卓時不管不顧,你也不會任由他被無視被冷落,更不會任由他被陸淮景帶走折磨……你這種女人,根本就不配為人母!你今天到這裏來是見卓時的吧?我讓你見不成!”
“啪”,祁寒文一個巴掌就扇了過去,他的力道之大,幾乎用盡了所有力氣,一巴掌下去,夏夫人左半邊臉瞬間就腫了起來,像是一個饅頭似的。
夏夫人一個踉跄,沒站穩,直接就摔倒在地,瞬間摔的滿臉血。
他們兩個人起争執時,被旁邊的路人看到,有熱心群衆已經撥通了保安室的電話。
很快,陸家私人醫院的保安就趕到了現場,被打得滿頭冒血的夏媽媽被送到了急診室,而打人的祁寒文暫時被扣押了。
他蹲在保安室裏,痛哭流涕,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來見卓時的。他知道卓時就在私人醫院裏,他想要見到卓時,他必須要見到卓時,這或許是他見到卓時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祁寒文不是傻子,夏夫人把他賣給陸尚香就是為了來見卓時。現在夏夫人來到了私人醫院,顯然是因為卓時就在這裏。
一想到卓時,他就心如刀絞。
以前,他對卓時不理不睬,把他當成空氣處理。現在,他好不容易想明白自己對卓時真正的心意,好不容易決定和卓時表白,卻沒有想到,中間出了陸尚香這檔子事。
他知道,以卓時對他的愛,卓時肯定不在乎這些,一定會義無反顧地撲進他的懷裏。可是,越是這樣,他越覺得自己以前對不起卓時。
于是,私人醫院的保安室裏,一直能聽到一個男人鬼哭狼嚎的聲音。
——
“夏夫人和祁寒文,都想見我?”卓時知道這件事時,已經是晚餐後了。
夏夫人雖然滿臉是血,但是只是皮外傷,沒有什麽生命危險,很快就清醒過來,可是她卻不舍得離開醫院,一直說自己的兒子就在醫院裏。而同樣賴在保安室不走的祁寒文,也是同一個說辭,說什麽都要見卓時。
所以,這件事,下屬也不敢隐瞞,最終還是通過層層彙報,報到了小唐助理這裏。
小唐助理自然也不敢自作主張,偷偷地去請示了他們陸總,希望陸總能給出指示。
可是,他并不知道,他們陸總今天下午,當着卓時的面說了得罪卓時的話,此刻正嚴重心虛,不敢吭聲,更不敢替卓時做決定,怕卓時會生氣。
于是,這一條彙報,最後就到達了卓時這裏。
卓時眯了眯眼睛,對于今天早上發生的爆炸性八卦,他當然關注了。畢竟祁寒文的這段劇情,和原文小說中的一模一樣,只是其中的一個主角,從原主換成了陸尚香。
而這一切,還有陸淮景的推波助瀾和落井下石。
自然是大快人心!
而現在,祁寒文主動送上門讓他看熱鬧,他自然是不想錯過的。而且,他确實有一件事,需要親自問問祁寒文。
于是,他大手一揮,吩咐小唐助理:“見,我要見祁寒文。夏夫人就不用見了。”
旁邊一直觀察卓時微表情的陸淮景:“……”
他不由地多想,他家的小家夥主動去見祁寒文,是不是故意氣他,想讓他吃醋?他家的小家夥,是不是還在為下午的事情生氣?
陸淮景忐忑不安,但是因為下午的事心虛,又不敢出言阻止卓時,只能硬着頭皮讓小唐助理安排。
在私人醫院保安室的祁寒文,聽說卓時答應見他了,瞬間大喜,忍不住歡呼慶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卓時他是喜歡我的,只要他聽說我來找他,他就一定會克服千難萬阻來見我的!”
旁邊的幾個保安,皺着眉,看傻子似的看着祁寒文。
祁寒文正在因為能見到卓時而高興,才不在乎這些人怎麽看他。反正他的醜聞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全網都是,他也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了。
他現在,只在乎卓時的想法。
卓時是在私人醫院的陸淮景專用會客室中,見的祁寒文。
這個專用會客室,只有陸淮景有使用權。
不過,陸淮景并沒有住過幾次醫院,所以這個專用會客室,一年到頭,大部分都是沒人使用的,裏面的一切都嶄新的。卓時算是除了陸淮景之外,第二個使用這個會客室的主人。
卓時走進會客室時,陸淮景也跟在他身後,假裝若無其事,正準備混進去。
卓時忽然在門口站定,向後轉身,看向陸淮景,眉眼一彎,笑眯眯地對他說:“哥哥,我自己進去就行,不用你陪着我。反正我就是個金絲雀,沒什麽資格讓你陪着我。你去忙吧!”
陸淮景:“……”
記仇了!記仇了!這小家夥就是記仇了!
他就知道,他家的小金絲雀,根本不是個大方的人!
“那個,我……”陸淮景正想狡辯。
卓時已經收斂笑容,絕情地轉身,“嘭”地一聲,把會客室的門關上了。
被關在門外的陸淮景:“……”
生氣的小金絲雀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
當然只能順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