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季升被他掐住,痛得眯眼,大腦卻迅速轉動起來。
如果謝軒銘是下手綁架季洄的人,那他大可不必多此一舉警告季洄不要再出現。
殺死季洄的不是謝軒銘。
而且謝軒銘并不知曉有人想要殺害季洄。
季升神游天外,手無意識握上謝軒銘的手腕,指腹輕輕蹭着腕骨,似哀求又似撒嬌求他輕些。
季升想。
既然謝軒銘對現在的“季洄”并不存有極端思想。
那自己便可放心大膽地接近他,套出想知曉的信息。
他正想着,不遠處傳來一聲大吼。
“季洄,幹什麽呢!叫你三次了,快過來!”
季升回神,下颚力道忽地一松。
季升被重重一推,後退幾步後踉跄站穩。
待他擡頭,車窗已經滑上,謝軒銘冰冷的視線消失在防窺玻璃後。黑車緩緩發動,從季升面前駛過。
季升視線跟随,望着它駛入地下車場。
“季洄!”
經紀人再次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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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升轉回視線,快步往經紀人那走去。
坐在包間皮沙發裏時,季升開始盤算如何接近謝軒銘。
謝軒銘此刻也在這家夜總會中,這種地方不是“季洄”想來就能來的,錯過這次,不知什麽時候再能再有機會和他接觸。
是不可錯過的時機。
季升剛剛下定決心,邊上坐着的女孩忽地發出一聲驚呼。季升看過去,見一大腹便便中年男性,親密地貼着那女孩坐下。
季升認得這男人,幾分鐘前,經紀人殷切笑着把自己推到他面前。
“九哥,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季洄。”
叫九哥的胖子上下打量:“是謝軒銘玩過的那小子?”
經紀人未來得及開口,他咧嘴露出一口黃牙,上前暧昧環上季升的腰:“我就喜歡玩謝影帝玩過的人。”
季升被那搭在腰臀處的鹹豬手膈應出一身雞皮疙瘩。
他心道這人性癖是真他媽奇怪,要謝軒銘知道有這麽一人成日意淫“他的人”,以他那瘋犬護食的脾氣,這胖子一嘴爛牙都不夠敲的。
季升挺樂意圍觀狗咬狗,但可惜謝軒銘不是神奇寶貝,扔個精靈球就能随叫随到。
所以他只能假笑着,不動聲色從九哥懷裏脫出來,進了包間便找角落躲着,三面靠牆一面靠人,最大程度封死被騷擾的可能性。
季升地理隔絕騷擾,身側那女孩就沒那麽幸運了,九哥坐下後便開始動手動腳,肥如豬腸的手指在女孩身上這點一下那摸一手,吓得女孩身體僵硬,抖着往後躲。
女孩年紀不大,屬于本想好好唱歌跳舞,卻被無良公司坑進淫窩的倒黴孩子。如今遇上九哥不加掩飾地耍流氓,小姑娘一張小臉吓得煞白,不敢動也不敢反抗,淚珠子挂眼眶裏,就快要掉下來了。
這樣我見猶憐的場面反倒更激九哥心中惡意。
“小姑娘是幹什麽的?”
“唱……唱歌的。”女孩往邊上靠,柳枝似的無助,
“歌手啊。”九戒笑眯眯貼過去,“歌手好啊,漂亮有前途,床上叫得也好聽。”
小姑娘身形一抖,顫巍巍更像柳枝了。
她眼眶濕潤,豆大眼淚止不住往下掉。
女孩這一哭,引來不少人注意
“喲九哥,這麽不憐香惜玉,小丫頭都被你吓哭了。”一年輕些的纨绔,扯起嗓子笑道。
他人的調侃讓九哥很失面子,他驟然變臉,滿臉橫肉猙獰:“哭什麽?出來賣還擺起臉了,瞧不起我啊!?”
“沒……沒有。”小姑娘肩膀一聳聳,哭得更厲害了。
九哥還欲再罵,季升看不下去了。
他雖然想明哲保身,但也做不到把小姑娘推出去擋災。
“九哥,別生氣。”
九哥聞聲擡眼。見角落那黑發少年擡眸看他,淚痣在下睫毛中隐現。
他領口開得有些大,白皙的脖頸敞露空氣中,嶙峋鎖骨在光影下刺目晃眼。
九哥一肚子氣瞬間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口邪火,晃悠悠冒上心頭。
“你是謝軒銘之前那個,叫什麽——季……”
“季洄。”
“對,季洄。”九哥一拍腦門,他隔着女孩貼過去,猥瑣笑容重現,“你是做什麽的?”
“鼓手。”
“鼓手好啊。”九哥笑容擴大,“今晚來叔叔這,叔叔肚皮借你,你就坐身上,把它當鼓敲。”
九哥剛才發脾氣時,許多人便已注意這側,現在見他對一秀氣男孩油嘴滑舌開黃腔,那些人哄堂笑開。更有人順勢起哄:“老九,那麽見外幹什麽?幹脆讓這小孩當場露一手,讓我們也欣賞欣賞你那肚子,能奏出什麽天籁之音!”
九哥來了興致:“小季,現在大家都想看你露一手,你給不給九哥這個面子。”
“面子肯定要給的。”季升輕微笑下,“但是九哥身份高,我下手沒輕沒重,實在怕得罪,還是換個鼓面展示吧。”
看熱鬧的人正欲起哄,就見季升輕巧拿起桌上一洋酒瓶,抽紙擦下瓶口。
“鼓面。”季升言簡意赅,“至于鼓槌……”
他轉頭看那好不容易止住眼淚的女孩,柔聲道:“能将頭上簪子借我一用嗎?”
“诶。”女孩愣下,抽下發髻上兩支塑料簪子,怯生生遞過去,“這個,可以嗎?”
季升回給她一個安撫的笑。
他這又拿酒瓶又借簪子的,沒興致的人都給勾出幾分好奇。
九哥看看那拇指寬瓶口,又看看季升修長指尖晃悠的發簪,等不及慢吞吞準備,他沒耐心地喝道:“怎麽不還不動手?打啊?”
季升沒理他,輕巧将發簪在手中轉半圈。
這是他重生以來,第一次摸到“鼓槌”。
鼓曾是季升半條命,整個魂。
上輩子,一條疤痕剖開了他的命,生生剝走他血淋淋魂魄。
現在……
季升翻轉右手。腕骨光滑,凸起的筋絡藏着蠢蠢欲動的暴戾因子,它們被壓抑太久,如今終于有機會重見天日,便如捕獵的獅群般俯下身子,喉間醞釀出令人發麻的嘶吼咆哮。
季升吐出一口氣。
好久不見了。
季升久久不動,九哥正欲發飙,卻愕然看見那沉靜的男孩忽地變了神色。
他擡手,用兩根簪一只瓶,敲來了一場風暴。
“咚”
第一聲響砸在圍觀者心中。
它實際應該是“叮”,或是“铛”。
畢竟在人們所知的常識中,玻璃,只能發出這兩種聲響。
但那脆生入耳,卻又實實在在更似一聲厚重的“咚”,兇猛的聲波直壓聽者心髒。
他們還未來得及喘氣,狂風暴雨一般的鼓點已鋪天蓋地埋了下來。
如果說樂聲能反映樂手演奏時的情感。
那麽包廂裏這場無休止的鼓點雷雨,大概是由一位兇猛的,發洩的,暴怒的、狂喜的鼓手所創造。
季升近乎瘋狂地敲擊着“鼓”,多年的打擊樂技巧分明已經融入骨血,卻又讓他無心顧及。
此刻,他只想在這場自己奏出的風暴裏沉淪,敞開懷抱擁抱落下的雷和雨。
但演出終有終結。
最後一次敲擊。
季升将“鼓槌”毫不收力的劈下。
只聽叮當一聲脆響,酒瓶不堪重負,在那一聲決斷的重音裏破碎,玻璃渣塊四處飛濺,震出一片尖叫。
在周圍人驚惶的目光中,季升緩緩吐出口氣,平息激蕩的心境。幾秒後,失控與桀暴隐沒進他的面容,他垂下眸,再擡時便已恢複之前怯生無害的模樣。
“謝謝你的發簪。”季升将發簪還回給一旁看呆的柳枝姑娘,溫和道,“它們漂亮又堅實,只是用時要注意,別一不小心,被劃個穿腸破肚。”
被震傻的九哥忽感肚皮一陣惡寒,不自覺捂緊腹部。
季升低頭看衣服上被濺到的玻璃碎和酒液:“我去處理下。”
他起身,有禮貌的道別,推門出去。
包間裏人面面相觑,無人敢将他攔下。
季升出了包廂,看着走廊一長串房號,不住嘆氣。
這要去哪找謝軒銘?
他正愁着,不遠處房門打開,兩人說笑着走出來。
“不是說謝影帝今晚在嗎?不去問候一聲?”
“等會吧,我剛問了,人不在房裏,估計去洗手間了。”
季升心下一動,照着指示牌,朝洗手間走去。
進了洗手間,季升又犯難了。
金碧輝煌的夜總會,自然會配有金碧輝煌的廁所。
十幾個隔間的門整齊關閉,季升推了兩三扇,再不好意思一間間去敲。
他只能退回門口,無奈站在洗手臺前,一邊清理衣服上的污漬,一邊等人出來。
季升正專心剝着衣衫上的玻璃渣,忽然被人勒住腰身。
九哥猛地從背後抱住季升,油膩的臉在其脖頸胡亂蹭剮。
“操。”季升轉頭,沒忍住被一張放大的豬臉逼出聲髒話來。
九哥對季升的惡心渾然不覺,他沉醉吸着少年身上清香:“寶貝,你的鼓打得真好,把我都打得興奮了……不信,你摸摸——”
他抓着季升的手,要往自己下半身伸去。
季升額頭青筋突突跳。
泥人也有三分脾氣,何況季升剛激烈打完鼓,情緒本就不大穩定,這猥瑣胖子還将他的白月光——“鼓”,往性暗示那方面聯系。
簡直把他雷區踩了個遍。
“我不僅鼓打得好。”面對九哥不知廉恥的動作,季升不怒反笑,“打人也很疼!”
他掙開九哥的束縛,握拳,指骨沖前,一拳狠狠捶向那肥肉堆積的下颚。
季升敢動手,自然是有底氣的。他多年練鼓,手臂看着細,但肌肉強度卻遠超一般人。
當年他混地下時,便憑借着人畜無害的臉,爆裂穩定的技術以及要錢不要命的重拳,在一堆不好惹的痞子裏打出名聲。
如今面對體型比自己胖個幾十斤的九哥,季升依然有把握讓他吃到苦頭。
但他算漏了一點。
他現在不是季升,是季洄。
相比季升,季洄那小身板,可真是沒鍛煉沒營養的竹竿身材。
他是半道出家的鼓手,練習時間短,臂上壓根沒什麽肌肉,體力也差得不行。
剛才季升那不留餘力的發洩式打法已經耗盡季洄所有體力。
此刻一拳出去,還沒碰到人,季升便驚覺力不從心。
果然,他那軟綿綿一擊被九哥輕而易舉截下。
九哥捏着那細瘦光滑的手腕,猥瑣笑道:“寶貝,原來你喜歡玩粗暴的啊,正好,我也喜歡。”
他一把将季升摁到洗手臺上,撞出痛呼後拽着人後腦碎發,迫使季升高高仰頭,露出脆弱的脖頸。
九哥愈發看得火起,他一邊急哄哄去解褲帶,一邊咧開嘴角:
“怪不得謝軒銘能看上你,你長得和季升可真像。可惜,那倒黴婊子死了,我睡不上他,也只能委屈自己嘗個低配版……”
季升用力低頭,冷冷瞪他,心道我他媽生前幹了什麽糟心事才招來這種人窺觊,換了個身子還陰魂不散,鬼一樣纏上來。
他眼底閃過幾絲戾氣,膝蓋微微擡起,瞄準某個部位,就要下狠手。
九哥沉浸在美人到手的色欲裏,完全沒注意身下人的表情變化。
他桀桀笑兩聲,季升膝蓋狠狠上頂。
“砰!”
在季升得手之前,某扇隔間門忽地被甩開,裏面大步走出個人,季升沒來得及沒看清,身上便一輕。
那人單手拎起九哥,扔垃圾似的抛擲出去。
九哥雙腳離地,飛出去的過程中,回彈的隔間門板狠狠撞上他的臉,把其中肥肉都扇得顫了兩顫。
九哥落在地上,殺豬般的痛叫還未出口,又被揪着領子拎起。
他驚怒的擡眼,看清那人時腿一軟,險些跪下。
“謝……謝軒銘……”
謝軒銘俯視着他,一雙眸狼般陰翳狠戾。
“你剛才,說要睡誰?”
作者有話說:
謝軒銘——廁所戰神
求海星投喂呀,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