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季升覺得自己的人生很魔幻。
他,一位身體年齡19歲,實際年齡24歲,死了一次又活了過來的昔日天才,今日潛力天才,明明應抓緊時間大放異彩,實際卻衣冠不整跌坐在某夜總會豪華廁所的洗手臺上,目睹一出真人快打。
而他身側不遠處,剛剛企圖強奸他的陌生人,此刻正如大垃圾袋一樣癱在地上,被他曾經的緋聞對象,如今的潛在金主,一下下狠揍。
謝軒銘下手很兇,他抓着九哥的頭,往牆上狠磕。九哥一開始叫得凄厲,哭天喊地求饒,後來則逐漸便沒了聲響。
他口中飛出點紅,落地上敲出回響。
季升頭皮發麻,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那飛出來的,大概是牙齒。
謝軒銘手段暴戾,臉上卻不帶什麽神情,除了因為身體動作而震動的發絲,他整張臉可以說一動不動,表情令人恐懼的鎮靜。
他看起來太不正常,像電影裏變态殺人魔。
季升身體僵硬,忽地想到自己攤床上那一個半月,手機廣播裏對謝軒銘做出的某一評價。
“情緒化嚴重,疑似有精神疾病,建議及時就醫。”
主播無起伏的冰冷聲線浮現季升腦海,涼涼給眼前血腥殘暴畫面配上最陰間的解說。
季升條件反射一抖,心道我這拿的是重生劇本,還是恐怖快穿……
如果不是他認識謝軒銘多年,對其人性保留些許稀薄信任,覺得他不會遷怒他人……
就算會也不至于把人打成血篩子……
季升估計就奪門而逃了。
季升不大冷靜地說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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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在這跑了,回去也可能不知什麽時候被套個麻袋綁走打死。
前後都是不太通暢的路,不如賭一把。
季升硬着頭皮,罰站似的緊貼洗手臺,等着謝軒銘結束他偉大的揍人事業。
不知過了多久,謝軒銘終于停手。
他把滿臉是血的九哥一扔,轉身步步靠近季升。
季升喉結滑動,站直些。
謝軒銘逐漸近了。
距離兩個身位,一個身位——
季升精神緊繃。
身位重合。
謝軒銘沒看到似的地直接略過季升,在他身側洗手臺前站定,打開水龍頭,清理手上污穢。
水聲流淌。
季升尴尬将視線移開,好巧不巧落在不遠處癱地的九哥身上。
他也沒辦法不巧。此刻誰進了洗手間,第一眼都絕對會落在九哥身上。
畢竟那白金瓷磚上血糊糊一大塊,給人的視覺沖擊,不亞于親眼目睹殺人現場……
當然,這可能就是殺人現場。
季升心悸望着一動不動的九哥。
不會出人命吧。
如果出了,自己會被定罪共犯嗎?
他餘光掃一眼謝軒銘,發覺其專心于清理工作,眼神都懶得分自己一個後,他慢慢往半死不活的九哥挪移幾步。
季升在九哥身側蹲下,伸手探查。
還有氣。
季升一口氣沒松到底,忽地被一股大力拉拽後仰,失去重心地踉跄起身。
謝軒銘猛地将季升拎起,轉回身後逼迫他連退幾步,重重被摁在洗手池上。
後腰與臺面的碰撞讓季升咬緊牙關。來不及痛呼,又被謝軒銘修羅般的神色壓得收聲。
謝軒銘臉上帶着些未擦淨的血,皮膚蒼白,氣場戾得吓人。
他居高臨下望着季升:“我和你說過什麽?”
謝軒銘的表情太過陰冷,季升毫不懷疑,如果自己不能給出合理解釋,洗手間地上立馬會多出又一坨,與邊上那癱相似,但體型更小些的血肉模糊。
季升腦袋飛速轉動,他坦誠道:
“我失憶了。”
謝軒銘眼神終于有了變化,他撇下唇,冷笑:“繼續。”
季齊繼續:“我被人綁走打了一頓,醒來後……沒了一部分記憶。”
他不等謝軒銘質疑,利落拉開袖子。
謝軒銘低頭去看,蒼白腕骨上覆着大片淤青紅痕。
他看盯着那紫青,無表情地上手,手指輕輕擦過一處傷口,引得皮膚戰栗後安撫似擡高,等其主人放松後又惡意摁下,理所當然收獲一聲痛哼。
季升抿唇皺眉。
确認傷口真假。謝軒銘收手,冷道:“我讨厭這種神情。”
季升疼出一頭冷汗。他心中冒起幾分怒意,害怕都被沖淡不少,咬牙道:
“我是人,會疼自然會叫。”
他是人,謝軒銘可不一定。
面前少年眉毛蹙起,眼眶微紅,嘴唇稍稍開着。單薄唇瓣被人蹂躏過似的紅腫。
視線落在唇線上,謝軒銘神色一暗。
擰着肩膀的手松開,隔着布料貼上肌膚,帶着暗示摩挲。
季升隐隐覺察惡意,掙紮起來。
謝軒銘全然忽視他的反抗,手自顧自伸往後繞,順着脊背往下,暧昧停在腰臀。感受到身體主人瞬間的僵直,謝軒銘冷笑:“怕疼但不怕羞,帶着傷都不忘往男人床上爬,該誇你一聲敬業。”
“謝影帝。”季升上身後撤,臀部上方騷擾存在感太強,他找回幾分冷靜,細薄唇角一抽,提醒:“現在是您輕薄我。”
謝軒銘無所謂道:“那又如何?”
季升先被噎住,随後氣笑了,他心中害怕散得幹淨,荒謬煩躁取而代之。
身份不平等,季升幹脆閉嘴,仰着頭。一副“我靜靜看你發揮”的無所謂模樣。
季升躺平不反抗,謝軒銘反倒停下動作。
腰臀上的手移開,撐在洗手臺上。
“找我什麽事?”
“如果我說我很想你……”
“滾。”
“……”季升鎮靜補全,“我很想你同我合作。”
謝軒銘露出了今日第三種表情——詫異。
他聽到什麽荒謬事似的輕輕挑眉:“合作?”
“嗯。”季升說出準備好的語句,“在今日之前,謝影帝你并不知道我被人打的事吧。”
謝軒銘不作聲,眼角稍微一動。
“那些人下手很重,如果不是運氣好,我現在可能就不能站在這與你說話了。我個人覺得,我并不具有值得請人滅口的價值,那麽這群綁匪,便實際是沖着謝影帝你來的。”
“我?”
“對。”季升說,“我聽聞,您因為某位,和一些人起了矛盾,我還聽說,我和那位……前輩,在外貌上有些許相似。”
“這就是你的籌碼?”謝軒銘眼中嘲弄,“流言,還是翻版的臉。”
“酒駕。”季升提高音量,直直看向謝軒銘眼底,“那位前輩,真的是因為酒駕出事的嗎?”
謝軒銘冷靜的面具,一瞬支離破碎。
“誰和你說的?”
他一把攥上季升肩膀,力度很重。
“打我的人。”季升吃痛皺眉。
他知道自己這一步走對了——拿出不為人知的秘密,迫使謝軒銘正視合作請求。
“他們和你說了什麽?”
“‘這小子,和被車撞死的那姓季的長得真像。’”季升一字一句。
力道驟然收緊,他疼出悶哼。
“還有呢?”
“我不記得了。”
謝軒銘眼中情緒翻動,過了一會兒,他冷靜下來,手上力道松弛。
季升喘口氣:“我身上有你需要的價值,而你則能庇護我安全……合作是雙贏。”
謝軒銘沒說話。
季升耐心等待,卻隐約聽見腳步聲。
季升面色一變,剛才謝軒銘動靜那麽大,都沒惹出人。
洗手間只有他們三人。
九哥還昏着,地上血跡斑斑。
這場面給人看見,真不好解釋。
腳步聲迫近,謝軒銘開口:“你還沒資格與我談合作。”
季升未來得及說話,便覺身體失重,随即脊背狠狠撞上冰涼硬物,脖頸兀然一疼。
謝軒銘埋下頭,咬上季升脖頸。
季升條件反射的擡掌下劈,兩手腕卻立刻被謝軒銘一手捏住,擡高,與脊背一同摁在鏡子上。
此時,兩道腳步聲的主人們說笑着走進洗手間,被裏面場景駭得目瞪口呆。
大理石瓷磚沾染駭人血跡,不知死活的軀體躺在地上,洗手臺上兩人卻熟視無睹。一人壓着衣冠不整的另一人,動作粗暴在他肩側撕咬。
說實在的,這場面乍一看,有點像喪屍入侵。
圍觀二人中,一人回神,上前半步欲阻止,卻被另一人攔住。
“謝軒銘……”他低聲提醒。
能進這皇宮夜總會的都有身份,聽聞過謝軒銘喜怒無常、不可招惹。
兩人不動了。
洗手臺上,謝軒銘借着動作,湊到季升耳邊。
“你說你有價值,證明給我看。”
他報出一串號碼,起身時低聲道:“讓你們公司給這個號碼撥號,你自己則緊急時用,平日沒事別亂打。”
謝軒銘站起身,對着鏡子把臉上血跡抹了,轉頭往門口走。
門口兩人自動讓路,眼睜睜看他留下一昏迷、一衣冠不整兩受害者,揚長而去。
季升雖然沒挨打,但剮蹭中也受了些傷。
經紀人見到他便大驚失色:“怎麽搞成這樣,你是要靠臉吃飯的。”
“傷在身上,不在臉上,我不靠身體吃飯。”季升舔下唇角傷口,自嘲,“也不一定。”
經紀人無心陪他悲秋傷春,急迫逼問:“怎樣?九哥有說法嗎?能拿到資源嗎?”
季升看着他那張急功近利的臉,沒忍住嘲下:“你九哥可能短時間沒法從醫院出來了。”
“?”
“不過資源應該快到手了。”季升垂眸,活動下被捏疼的手腕,”畢竟我們謝影帝也不是那種白嫖的人。”
“什麽意思?季洄你今天是不是抽風了?說話這麽陰陽怪氣?”
季升報出號碼:“謝軒銘給的,讓打過去。”
經紀人瞬間閉嘴,他摸出手機,瞬間換了幅殷切嘴臉:“什麽?剛才我沒記下,小洄你重複一次,我現在打。”
季升重複,經紀人嘴角扯到天上,回身前順嘴問:“你脖子怎麽了。”
……
季升不動聲色摸下脖頸,摸到一手刺眼的紅後徹底黑臉。
媽的。
這個十年如一日沒長進的狗崽子。
作者有話說:
各位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