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季升沒回宿舍,出了星塵幼兒園便跟謝軒銘上車走了。

他坐在謝軒銘那輛殡儀館專用似的漆黑豪車裏,和晃晃悠悠從停車場出來的小破面包車擦肩而過。

隔着兩道玻璃看向面包車中成員,季升忽地産生一種舍己為人賣身葬父的戚戚感。

到了別墅,這種感覺便愈發濃烈了。

首先,季升要解決洗澡問題。

他剛從悶熱的玩偶服出來,衣服都被汗浸透了。在車上時,謝軒銘已經充分展露嫌棄,他一路皺着眉,口中時不時發出幾下聲滿的啧,聽得季升心驚膽戰,總覺他下一秒就會開口讓自己滾下車,發揮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本領,步行前往別墅。

“我可以用衛浴嗎?”季升小心問,見謝軒銘眉又皺起,季升迅速補充,“您也不想一個髒兮兮的人待屋裏礙眼不是。”

謝軒銘沉默下,勉強開口:“你用客浴。”

洗澡有了着落,衣着又出了問題。

季升來時兩手空空,充電器都沒帶,更別說換洗的衣服,雖然說采購的清單裏寫了衣物,但令人遺憾的是東西還沒送過來。

季升心中希望之火尚存:“我之前在這住時,應該留有幾件……”

“扔了。”謝軒銘無情澆滅火苗。

季升:“……那您,能大發慈悲借我一件衣服嗎?”

謝軒銘說:“不可以。”

季升笑容逐漸和藹:“那我裸奔?”

最後謝軒銘還是不情願拉開衣帽間大門,從裏面挑挑揀揀,選出幾件不想要的,遞給季升:“你穿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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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升掃一眼那整整齊齊一排黑白灰三色寬松T恤,茶棕藍條紋休閑褲,嘴角抽下,實在不是很明白他剛才到底在猶豫什麽。

謝軒銘的穿衣風格一直廣為诟病。一方面,他是大牌的寵兒,無論什麽樣妖魔鬼怪的“時尚”單品放他身上,都會被他自帶的禁欲瘋批氣場死死壓住,鬧不出翻車水花來。

但同時,謝軒銘又對所謂的“時尚”極其敷衍,除非在晚會紅毯之類的必要場合,他會在品牌方再三強調下,穿着高奢在鏡頭前露個正臉。其他時間,在狗仔或路人的鏡頭裏,謝軒銘身上永遠都是無趣冷色調運動風單品。

雖然謝軒銘本身的身材條件足以把毫無情調的黑色老頭衫都套成荷爾蒙十足的禁欲新時尚。但他過于直男的穿衣風格還是給路人留下了嚴重的刻板印象,這導致當記者爆出他與季升的暧昧照片時,不少吃瓜群衆紛紛表示大跌眼鏡。

季升從謝軒銘手裏接下衣物,道謝後幽幽補上最後一刀:“謝前輩,你還沒給我內褲。”

謝軒銘神色肉眼看見黑下去。

他一關櫃門:“我的你穿不了。”

瞥一眼,鄙夷道:“尺寸不對。”

季升:……

即使不是自己的身體,他還是硬了拳頭。

你個銀樣镴槍頭,中看不中用。

用力掃兩眼謝軒銘肌肉結實的小臂,警告自己面前這是個一言不合能把人牙打飛的暴力狂,季升努力咽下惡毒的反擊言語。

他皮笑肉不笑:“如果您不在意我裸着下體穿着您褲子的話,我當然也不介意挂空擋。”

兩分鐘後,季升拿着一次性內褲,心滿意足出了衣帽間。

衣帽容納在主卧裏面,一出門,季升便看見那與裝修風格極其不協調的沙發。它窄小的體型對比邊上寬闊大床,顯得格外寒酸可憐。

想起自己一夜的不适難眠,季升腰又開始隐隐作痛,他唇角一抽,轉身問道:“前輩,或許以後,我可以打地鋪嗎?”

謝軒銘心情不佳:“不可以。”

“為什麽?”

“因為我說不可以。”

季升頭頂青筋跳兩下:“謝影帝,人是需要睡覺的。”

謝軒銘頭也不回走出房間:“人躺沙發也能睡着。”

季升被留在原地,嘴角止不住抽搐。

他想起前世,傳出性騷擾争議時,他曾收到謝軒銘粉絲私信咒罵,說他不要臉,占着完美情人還不安分,簡直不守夫德。

季升此刻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會有人管謝軒銘,叫完美情人。

連地鋪都不允許情人打的金主,注定是婚前合同規劃得如楚漢分界一樣清晰的刻薄丈夫。

季升下樓走進客衛,一邊脫衣服一邊吐槽。

謝軒銘真活該錯過白月光,就他這糟糕性格,自己要是那白月光,現在指不定得高呼幾句幸虧跑路了。

季升洗完澡,套着比身板大兩號的衣服出到客廳,發現清單上的東西送到了。

謝軒銘坐在沙發上看行程,頭也不擡讓他核對有遺漏。

季升也不客氣,拉開椅子坐下,打開購物袋。

他細致核對兩遍,發現還真有沒買上的。

“單子沒買齊。”季升舉起清單,手指對在某行,“這兩樣漏掉了。”

“我讓去掉的。”謝軒銘冷淡說,“你買潤滑劑和計生用品做什麽?別什麽髒東西都往我家放。”

季升舉着單子,心道還不是怕你哪天忽然發瘋,先預防一手以避免損失慘重。

謝軒銘擡頭,見他表情古怪,意味不明冷笑下:“我對你沒興趣,你也別把污穢的念頭打到我頭上。”

金主警告情人不要對自己圖謀不軌。

變态殺人魔說你他媽別動我不然我報警。

季升一時半會分不清哪個更迷惑,也不好問既然你對我沒興趣幹嘛摸我屁股還在脖子上留牙印。

他只能假笑着說,您放心。

我他媽一定不對你感興趣。

謝軒銘雖然性格古怪,但作為金主也算勉強合格,讓季升睡沙發也不是白睡。

季升腰酸背痛好幾天後,接到了下一份工作。

但是這個資源非常一言難盡,充斥着“你也就只配做這種事“的嘲諷輕蔑。

“直播?”陸浩仁驚愕。

“帶貨成人産品。”黃思哲面色黑如鍋底,“你是不是被那霸王花洗腦了,這種爛活都接。”

季升剛欲問霸王花是誰,公司老板便一拍桌子,暴跳如雷地截斷他的好奇。

“有活幹就不錯了!”老板把行程單抖得震天響,“養你們不用錢啊?這個月一個行程接不到,再不賺點外快,你們全部都得收拾鋪蓋滾蛋。”

三人被發飙的老板趕了出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無奈。

“真的要幹嗎?“黃思哲臭着臉,“我們明明是來做樂隊的,卻一直在垃圾的工作上打轉。”

陸浩仁嘆氣:“直播其實也還好,只是我聽說,合作的那個主播……很一言難盡。”

平日媽媽般散發母性與大愛的主唱難得對人做出負面評價,季升好奇:“那個主播怎麽了,業務能力不行嗎?”

他的疑問在第二天的直播活動裏得到完美解答。

主播不是業務能力不行。

他是壓根沒有腦子,一開口就轟轟烈烈炸雷。

口無遮攔的,怪不得淪落到午夜檔,和成人玩具相依相伴。

雷神主播一見到季升,便兩眼淚汪汪握住他手,真摯道:“寶貝,你跟我前夫真像,可惜他英年早逝,讓我早早當了寡婦。”

季升觸電般抖下,他掃一眼已經開始運作的直播間鏡頭,僵硬擠出一個笑:“您的前夫……”

“騷擾隊友戀愛期間出軌最後酒駕去世了啦!簡直是人渣典範!”主播無情摧毀了季升心中最後一點僥幸。主播把自己說怒了,一拍桌子,震倒某個立在上面的成人玩具,“其實他人品惡劣偶像失格都還好,最讓我難以接受的是,他居然拆了我cp。簡直死有餘辜。”

季升眼睜睜看着那一個球狀橡膠體蹦跶兩下,以驚人的速率震動起來,震到邊緣落在地上啪唧一下不動了。

季升一時半會,不知道死有餘辜的是自己,還是那成人小玩具。

直播現場陷入冷場,陸浩仁為了拯救尴尬局面,努力開口:“冒昧問一下,您cp是指?”

“盛世升平啦。”主播晃晃手,“對沒錯就是性騷擾犯和受害者的配對,過世cp了都。”

直播間外,品牌方看場的人急得不行,舉個大白板加三個感嘆號,督促趕緊翻篇,別把推廣當喪事做。

主播這才不情不願換個話題:“來,我們今天的嘉賓是涅盤樂隊的成員,做個自我介紹吧。”

“大家好,我是季升……”季升還未從社死中緩過神來,開頭便出現致命口誤。他驟然出了一身冷汗,看一眼漆黑的攝像頭,硬撐着轉口,”……季升前輩和謝軒銘前輩的cp粉,和主播的cp一樣,我cp也是一對過世cp,對。”

他身後,陸浩仁和黃思哲當場石化,兩人被雷劈了似的迷茫看向季升,滿臉的“你在搞什麽飛機?”

偶遇對家,盡管是過世對家,主持人依然很不高興,他一邊敷衍地呵呵:“噢呵呵,幸會幸會。”一邊把話筒怼向陸浩仁,用他那神奇的大腦回路,再一次将話題帶入溝中,“你呢,盛世升平和謝方季方(謝軒銘季升cp名),你喜歡哪個?”

陸浩仁實在搞不明白一個帶貨性愛産品的直播,為什麽現在要圍繞已經去世的某位明星與其cp展開談話。

他只知道話題中所提到的另外兩位明星,謝軒銘和盛空知,都是當下頂流,是說錯一句話就會被粉絲罵到祖墳升天爹媽白養的不可提對象。

于是陸浩仁慌慌張張接過話筒,結巴打起了太極:

“啊,我喜歡謝軒銘老師的電影,也經常聽盛空知老師的歌,季升……季升前輩,我……我,總之這三位前輩我都很敬愛,分不出個上下高低……如果硬要說cp的話……我不是……額,合格的……典型的cp粉。”

他胡言亂語,一旁黃思哲忍不下去了,冷不丁插入,給這場鬧劇收了個驚爆雷式的震天爛尾。

“哦,你是不典型的3p粉。”

作者有話說:

小黃:你很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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