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表演過後,涅盤樂隊回到後臺化妝間,換下玩偶服,準備回宿舍。
周無游一下臺就把頭套掀下:“我靠我人差點傻了,來之前沒告訴我們還可以點歌啊!”
黃思哲罵道:“有點出息,彈個兩只老虎你慌什麽,音差點都飄到天上去了,丢人。”
“電視臺那麽大一個鏡頭就怼前面,我能不緊張嗎!”周無游轉頭慶幸,“還好有小洄,自打自唱一下把節奏旋律都穩住了。”
剛剛表演重金屬版兩只老虎時,涅盤成員還膽戰心驚好一會兒要不要唱,誰來唱,怎麽唱。沒等他們想出個所以然,就見季升湊上麥克,一人把鼓和唱全包了。
自家鼓手冷不丁甩出從未見過的技能,涅盤成員松口氣同時,也産生些疑惑。
“你會唱歌?”黃思哲皺眉問。
季升把手套摘下,抽紙擦手:“我以前是主唱。”
“沒聽你說過。”黃思哲窮追不舍。
“地下時候的事了。”季升四兩撥千斤,“轉鼓手後就沒怎麽練,唱得不好,不好意思提。”
季洄本來就是個腼腆性子,他這樣說了,成員也不打算逼問,畢竟誰沒個地下的日子,周無游這個鼓槌都拿不穩的二流子鼓手還在地下打零工時頭鐵去過幾個樂隊濫竽充數當鼓手呢,何況是唱歌這種不考慮悅耳與否嘴一張誰都能幹的事。
黃思哲還想說什麽,化妝間門口傳來幾聲争執。
“我想見一下樂隊的鼓手。”
“不好意思,樂隊成員休息了,不見人。”
“就見一面可以嗎,我就想和他說幾句話。”
“對不起,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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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妝間門外,站姐神色懇切,真誠想見下那位無論是長相還是風格都與自己過世的偶像太過相似的鼓手,想與他說幾句話,哪怕單純見一面都好。
奈何經紀人得了謝軒銘的命令要保護季升。不明人在暗中窺視,再次動手不知何時也不知合法。暗處的危險總是最致命的,即便是個纖細女生,經紀人兼保镖也不放心放人過去。
兩人正拉鋸,門開了。
“王哥,讓她進來吧。”季升站在門口,“是我認識的朋友。”
經紀人沉默一會兒。看看見到季升後瞬間紅眼眶的站姐,又看看眼神溫和的季升。
老板的小情人被哭得梨花帶雨的女生找上門……
保镖兼經紀人面無表情想。
謝老板,你頭上可能,有點綠。
他斟酌着開口:
“你和謝先生提過這事嗎?”
黃思哲在屋內将兩人對話聽了個完整,勃然大怒:“關他屁事!他長臂猿?季洄交什麽朋友都要管?”
經紀人冷冷掃他一眼,繼續看向季升:“謝先生允許你見她嗎?”
季升搶斷還欲爆發的黃思哲,解釋道:“王哥你誤會了,這位大概就是樂迷或者粉絲……謝前輩應該也沒讓你攔着我完全不見人吧。把女孩子堵門外不太禮貌,先讓人進來吧。”
經紀人冷漠和他對視一會兒,讓開路。
站姐進了休息室,視線剛落到季升臉上,眼眶一紅,淚水又止不住下掉。
一個陌生女孩進來,二話不說看着季升哭。
涅盤的成員哪見過這場面,面面相觑一會,尴尬地同步保持沉默。
季升抽張紙巾,遞過去,溫和道:“有什麽事嗎。”
“謝謝。“站姐接過紙巾,她其實并不清楚自己為何而來,只心中聲響強烈,猛烈要求見下這個鼓手。她抹去眼淚,胡亂說,“你的鼓打得很好。”
“謝謝。“季升說。
站姐抽泣一會兒,稍稍鎮靜。
“你打鼓的風格,很像一個人。”她擡眼看季升,“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和你差不多年紀,沒什麽錢,帶着鼓槌四處跑小商演,專輯出不起巡演沒錢開,但還是很自信說他會紅的,他會讓更多人知曉他是最優秀的鼓手……後來他确實出名了,只是,只是……”
她說不下去了,又開始止不住抽泣,休息室裏一片寂靜,只剩站姐強忍哭腔的聲音:“你真的,和他很像,我看到你演出的時候,還以為他從天堂回來了……這樣說可能很失禮,但我真的忍不住……”
黃思哲似乎想說話,被季升和陸浩仁同時警告看一眼,煩躁撓頭,閉口不言了。
“我理解。”季升又遞給她一張紙巾,輕聲道,“有你這樣的粉絲,就算去了另一個世界,那位鼓手也會感到幸福的。”
站姐肩膀一僵,放聲大哭起來。
臨走前,她紅着眼問:“我剛才在表演時拍了些你的照片,可以放上網嗎?”
“當然。”季升說。
站姐深深看他一眼,鞠躬道句謝謝,轉身離開。
站姐走後,黃思哲忍了忍,最後還是開口:“她說的那個鼓手……”
“叫季升,年初車禍去世了。”陸浩仁小聲提醒。
“哦。”黃思哲不說話了。
化妝間氣氛有些低落,這時,門再度打開,經紀人帶着一人進來。
季升未看清人,邊上黃思哲蹭一下又蹿起來,聲線緊繃:“你把他帶來幹什麽?”
季升擡頭,一愣。
謝軒銘從經紀人身後走出,冷淡瞥一眼敵意顯著的黃思哲,轉頭問:“這位?”
經紀人冷靜說:“樂隊貝斯手,姓名黃思哲,年齡小,性格急躁不成熟。”
自家經紀人引狼入室,還叭叭報資料把自己賣了,黃思哲噎住,怒火更盛。
他也猜到這經紀人肯定是謝軒銘手下的人,而謝軒銘随便一句話又能決定涅盤樂隊的生死,便只能咬牙吞下怒氣。
謝軒銘完全不在意黃思哲對自己的仇視,甚至懶得分這毛頭小子一個正眼。從進門那一刻起,他的注意力就只在季升身上。
“季洄,出來下。”謝軒銘平平叫道,轉身出了休息室。
黃思哲徹底炸開,他一把抓住起身欲走的季升的手腕:“他讓你去你就去?!你這包子樣的窩囊性格什麽時候能改變下?”
季升平靜說:“謝前輩資助了我們的演出,當面道謝是應當的。”
“你道謝的方式就是和他上床?!”
話剛出口,黃思哲就後悔了。
黃思哲想補救,但所有成員的目光都聚了過來。雖然大家對這事心照不宣,但知道和當面拆穿,畢竟是兩個概念。
季升臉上沒了溫度,他不再有心思和口上沒把的小孩解釋,神色由耐心迅速轉變為冷漠:“放手。”
季升眼神冰冷,黃思哲下意識松手,反應過來時,人已經拉門出去了。
謝軒銘等在門外,見季升出來,兀自開口:“你們樂隊,外形不錯,都長得挺周正。”
季升聽出他言語內涵,眼皮一跳:“他們都是正經玩音樂的樂手,前輩還是不要多想為好。”
“這意思,你不是正經玩音樂的?”
“……沒這個意思。”
“那就是諷刺我心思龌龊,逼良為娼?”
“……”
季升沒話說了。
謝軒銘現在算他金主,和金主犟嘴顯然不是什麽聰明選擇。
他沉默是金,謝軒銘卻沒停下意願,他冷笑道:“你人緣不錯,尤其是那貝斯手,對你特別在意。”
他又把炮火扯到旁人身上,季升嘆氣:“沒經歷社會毒打的幼稚小孩罷了,前輩就別和他計較了。”
謝軒銘不置可否,冷不丁道:“你倒袒護他。”
“……”季升有些無力。
“我就奇了怪了。”謝軒銘陰陽怪氣笑下,“你們這些打鼓的,一個兩個怎麽都對貝斯情有獨鐘。”
前世,季升前男友盛空知,是個貝斯手。
季升知道他這是遷怒,垂下眼,做乖順狀轉移話題:“前輩找我,有什麽事嗎?”
“通知你今日從宿舍搬出來。”
搬到哪去,不用多問。
季升沒權力反對也不打算反對,和謝軒銘有越多相處時間,便越有機會接觸到需要的信息,他開口:“那我今天收拾東西,明天搬過……”
“今晚過來。”謝軒銘打斷
好一個獨裁暴君。
季升心中無奈,臉上卻不動聲色:“那我現在回宿舍收拾洗漱用品……”
“那些髒東西就別帶進房子了。”謝軒銘冷冷道,“需要什麽你寫個清單,重新買就好。”
“……”季升想起手機賬戶裏那寒酸的兩位數,難得的真情實感,“您真有錢。”
謝軒銘一錘定音:“現在寫。”
學校這種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紙和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謝軒銘不直接讓自己發電子版清單。但季升還是沒什麽怎麽多言便借來紙筆,迅速列出所需日常用品。
生前,季升算活得很精致,日用品基本只用偏好的品牌,離了熟悉的産品便會渾身不爽。
可重生後,他的經濟狀況實在窘迫,躺那一個半月也把他挑剔的臭毛病消磨得差不多了,便也欣然(被迫)接受有什麽用什麽的現實環境。
現在謝軒銘主動提出買單。
刷的不是自己的卡,季升自然樂意。
他也不委屈自己,筆尖刷刷,寫了個痛快。
把單子給謝軒銘時,季升甚至還在強調:“牙膏要兒童牙膏。”
謝軒銘接過滿滿當當一張A4,掃一眼,眼角細微抽下。
他冷冷評價:“要求真多。”
“檸檬味或者橙子味的。”
“……別蹬鼻子上臉。”
“最好是檸檬味的。”
“別,蹬鼻子,上臉。”
“可以嗎?”
“……”
“行。”
作者有話說:
謝影帝
面對乖巧柔順的金絲雀:爬(變态殺人魔臉)
面對張牙舞爪的野麻雀:乖乖給買檸檬味兒童牙膏,甚至還有點想上手的沖動
總結,家花不如野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