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季升!”
耳邊是激動到破音的呼喊,胸腔被手臂收緊,缺氧感陣陣上浮。
季升險些窒息。
好在盛空知很快松開了,他抓着季升肩膀搖晃,面上驚喜交加,表情失控得有些猙獰。
季升愣愣看着那張扭曲的臉,壓下去的嘔吐欲驟然又生,他還沒反應過來,肩膀被用力一扯,眼前盛空知那張白面臉便風筝般地飛走了。
謝軒銘猛地将盛空知掰開,一拳狠狠打上他面額。
下颚肉眼看見地腫起來,盛空知發出痛叫,條件反射地擡手防衛,謝軒銘又是一拳,擊在胃部,把他打得踉跄後退,幹嘔幾聲,捂着胃跌坐到地上。
公共場所,洗手臺,趴在地上的人。
場景重現,季升一瞬錯亂,要不是惡心感一陣陣上湧,他可能會笑出聲來。
謝軒銘上前兩步,把季升擋在身後,低頭陰沉看向盛空知:“別發瘋。”
盛空知吐一口血痰,不知是牙傷了還是咬到了舌頭。
擡頭時,他不複平日和風細雨,失控地吼道:“謝軒銘,最沒資格說這話的就是你!”
謝軒銘沉着臉不說話。
“你早知道他就是季升,刻意瞞着我把人藏在自己身邊,就是為了報複我!”盛空知眼角抽搐着,失态地吼道,“謝軒銘,我一直以為你只是瘋,沒想到骨子裏這麽卑劣!”
盛空知神色激動,但他憤怒的質問卻如火星墜撞冰山,連一個細微的坑都碰不出來。
謝軒銘冷眼看他,譏諷道:“你是出于什麽身份質問我,季升的前隊友?季升的前男友?還是被季升騷擾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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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空知臉刷地白了。
謝軒銘并不打算見好就收,戾氣遲來地湧上心頭,他重重咬字:“盛空知,如果季升在這,你猜你要跪下磕幾個頭,他才肯原諒你。”
盛空知面色慘白如紙,跪在地上身形都搖搖欲墜,他嘴唇蠕動着辯解:“不會的,小升不會那麽做的,他那麽善良,那麽喜歡我……”
“閉嘴!”謝軒銘忽地跨步蹲下,狠狠掐出他的下颚,摁着他後腦勺,直直撞上牆壁。
“別這麽叫他,你沒資格。”謝軒銘眼神恐怖,“盛歌王,錄制現場外面停了兩輛救護車,你想上新聞嗎?”
盛空知如同被捏住脖子的鴨子般,驟然沒了聲。
謝軒銘眼中狠戾太重,盛空知正對那眼底瘋狂,清楚他不在開玩笑。
生存的本能壓過一切情緒,盛空知抖着,失聲地猛烈搖頭。
“那就滾。”謝軒銘陰沉說,“以後別老在我面前冒尖,我看到你的臉,想到你幹的那些事……就恨不得殺了你。”
他忽然松手,氧氣回流,盛空知捂着下巴咳嗽起來。
“滾!”
盛空知掙紮着爬起來,頭也不回地往外跑。
出門時他聽見廁所內傳來陣陣嘔吐聲,但再沒膽量回頭看。
盛空知走了,季升終于抑制不住嘔吐的欲望,他跌撞地沖進隔間,抱着馬桶吐起來。
他惡心感濃重,但因為要上臺一天都沒吃什麽東西,幹嘔了半天都只清出胃裏一些酸水,還把喉嚨搞得酸澀刺痛。
季升吐完了,摁下沖水鍵後蹲在地上虛脫了好一會兒,才撐着馬桶圈站起。一回頭,他看見謝軒銘靠在隔間門邊,垂着眼不鹹不淡地看着。
“好些了嗎?”
“嗯。”季升低聲說,“我去洗把臉。”
謝軒銘讓開路。
季升從他身前擠過,走到洗手臺邊撲了兩把水,又漱了下口,擡眼看鏡子時,果不其然又對上謝軒銘的眼神。
“不用錄制嗎?”季升啞着嗓子問。
“我可以不用。”謝軒銘說,“走嗎?”
“嗯。”
謝軒銘率先往外走,季升揉揉肚子,跟在他後面。
嗓子的疼痛讓季升混沌的思緒稍微清晰些,謝軒銘避而不談的模糊态度讓他心裏沒底。
季升正低頭想着是該繞着彎的解釋還是就裝聾作啞沉默過去,前方謝軒銘忽地停步。
“唔!”季升心不在焉地,一頭撞上去,鼻梁貼上脊骨,眼淚都疼出來了。
“你恐高?”謝軒銘轉身,垂眸看他。
“嗯……”季升淚眼婆娑地捂着鼻子,發出模糊應答。他好一會兒才站直了,裝作疑惑道,“怎麽了嗎?”
“不怎麽。”謝軒銘淡淡瞥他一眼,沒什麽表情,“沒聽你提過。”
“您沒問過我。”季升說,他心一動,藝高人膽大地擡眼,先發制人道:“季升前輩……也恐高嗎?”
“嗯。”謝軒銘平平轉開視線,“怎麽知道的?”
“從盛空知老師的反應猜到的。”季升說,“有點意外,我看過季前輩的演出,風格特別張揚,我還以為他是特別愛好刺激的那種類型。”
他貿然評價“季升”,謝軒銘卻罕見沒發火,只轉回身邁步,聽不出情緒地說:“走吧,今天跟我出去住。”
季升松口氣,也不敢質疑為什麽要帶自己出去,擡腳跟上。
走了一會兒,他忽然又聽見謝軒銘開口:
“他不是。”
季升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謝軒銘在回答自己上一句話。
“他是個膽小鬼。”
謝軒銘的聲音裏聽不出情緒。
涅盤拿了第一,但領獎的時候,季升連臺都沒上。
謝軒銘大搖大擺帶着他出了封閉的錄制現場,順手還找工作人員要回了季洄的手機。
“拿好。”謝軒銘把手機扔給季升,“省得他們亂發東西。”
“有密碼的。”季升接住。
“誰知道呢。”謝軒銘冷笑。
季升也知道KUZI的德行,盜號公關這種缺德事節目組确實幹得出來。他便也不多說什麽,拿着手機乖乖跟着謝軒銘上了車,去到導師下榻的酒店。
對于謝軒銘,KUZI是不敢怠慢的,節目組給謝軒銘定的總統套房比季升前世兩室一廳的平層房産還大,季升進去就被那正對大門的雙開門大冰箱給震撼了,咂舌雖然盛空知謊話連篇但有一點還真沒說錯……
謝軒銘出道去拍戲,還真是比在樂隊裏分殘羹強。
雖然早知道謝軒銘一飛沖天,但在直面KUZI在謝軒銘成名前後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之态度對比後,季升又一次刷新了對“頂級明星”一詞的認識。
謝軒銘讓季升随意,季升便找了個沙發窩好了,舒舒服服縮着看謝軒銘打電話給助理,讓他準備公關工作。
打電話的時候,謝軒銘側面對着他,鼻梁很挺,鼻尖弧度細微上翹。
很典型的美人像。
季升看着,忽地手癢,想像小時候一樣捏捏他的鼻尖。
他還沒來得及摁下這個大膽的想法,手機震動一下,收到了一條信息。
盛空知【季洄,對不起。】
季升來了興致,他是沒想到盛空知這家夥,臉被打腫了還不忘來挑存在感。季升坐直些,不動聲色看這家夥又要作出什麽文章來。
【今天失态了,打擾到你十分抱歉。】
【我的舊友季升,也有恐高的心理障礙,我太過思念他,以至于産生了一些超現實的聯想,這才不小心冒犯了你,真的很抱歉。】
不知是不是語音轉文字,盛空知消息發得很快,季升剛剛看完上一條,手指下滑,又刷出幾條來。
【除了道歉,我還想提醒你,小心謝軒銘。】
【他對季升,存有許多不健康的執念,他也是為數不多知曉季升有恐高症的人。】
【今日意外,很可能并不是舞臺設計,而是他為了試探你,故意搞出來的計策。】
【謝軒銘這人向來不擇手段,你要小心些。】
季升劃到底,剛匆匆一瞥字句,手機便被抽走了。
擡頭,謝軒銘不知什麽時候走過來,兩指捏着手機,站在他面前。
“誰?”謝軒銘不看屏幕,低頭問季升。
“盛空知前輩。”季升如實回答,“之前他加了我。”
“哦。”謝軒銘這才擡手看屏幕,手指三兩下滑動,鎖屏後把手機遞回,“我把他删了,不介意吧。”
季升接過手機,随手丢進兜裏。
他說:“不介意。”
季升原本以為自己直播說了那些話,晚上輿論怕又是一發大戰,路人讨伐節目組,水軍奮力抵抗。
但事實上,《樂聲為上2》節目組跪滑的速度出乎所有人預料。
輿論還沒來得及發酵呢,節目官博已經出來,艾特了季洄的微博和涅盤微博,鄭重道歉。
KUZI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攪屎棍少有犯慫,吃過它家虧的秀粉紛紛跑來嘲諷,迅速把道歉微博拱上了熱搜,引得更多吃瓜路人注意。
涅盤官博和季洄那個小賬號得已發KU難財,一晚上引流不少,長了小幾萬粉絲,甚至還有品牌上門私信詢問商業合作。
事情這麽發展,季升在開心之餘也有些納悶,KUZI這種誠懇态度,可真不像它以往賤嗖嗖地攪混水操作。
季升搞不明白KUZI為何忽然轉性,直到他在道歉微博下面看見謝軒銘的粉絲雄赳赳氣昂昂的維權控評,順路跑去看了一眼謝軒銘微博,這才恍然大悟。
謝軒銘在一小時前發了條微博。
什麽都沒說,只艾特了《樂聲為上2》節目官方。
分明只是冷冷清清一條短句,季升卻對着笑了半天。
這簡直像拿着槍指着節目組頭顱,卻還客氣問:“道不道歉?”
很好,很酷,很謝軒銘。
季升很喜歡。
他正樂着呢,謝軒銘洗完澡出來了。
謝軒銘吹了頭,去窗邊打了個電話,走回來。
他在床頭坐下,開口:
“過來。”
季升還沉浸在歡樂的氛圍中,一下沒反應過來,迷茫地“嗯?”一聲。
謝軒銘下一句話,卻如一盆冷水往下澆,讓季升猛然清醒。
“季升。”謝軒銘說,“過來。”
季升低頭看着手機,一動不動,感覺脖頸都要僵了。
過了幾秒,他慢吞吞放下手機,擡眼看過去,疑惑地再次出聲“啊?”
謝軒銘重複:“過來。”
季升躲不過,只能放下手機,從沙發上站起走到床邊。窗戶開着,晚風吹來沐浴液和香煙的殘餘。
他剛剛抽煙了嗎?
季升正想着,謝軒銘擡手握住他的腕骨,溫熱的接觸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季升站着,謝軒銘坐着,擡頭看向他,眼神望不到底。
“你是季升吧。”他平靜地說。
季升沒說話,只低着頭,極力維持冷靜地看着謝軒銘。
兩人沉默好一會兒,謝軒銘眼底逐漸浮現出一絲不可見的裂紋,他聲音低啞地開口:
“你就是季升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