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國公的,你忙去吧。”
“哎。”阿瑤無奈,退了出去。
許久,只聽見一聲長嘆自扇面下逸出,其後,再無聲響。
風再起
日影急轉,不知不覺一時午時正,珈珞喚了蘭蔻和雪墨進來,服侍她換裝,卻聽蘭蔻禀道:“宮裏剛傳了旨意,今個長樂宮那位要帶着皇上聖旨和庾太後懿旨前來,才下了雪,路上不好走。再者,桓夫人出宮前得給聖上準備紫參湯,所以估摸着到府裏的時間會錯過午時,讓大家夥等等。”
珈珞奇道:“皇上和太後同時下旨賞賜?”
“是呢,大家都說二姑娘這次可真有面子呢。不過,皇上的聖旨卻是依着郡主的名號給下的,太後麽,就奇了,說起來,上次大公子冠禮的時候,庾太後也是賞賜了好多東西。”
珈珞扯了扯嘴角,沒來由的一陣火大。
好個庾太後,好個小庾氏!
雪墨幫珈珞挽發,也湊合道:“不過最有面子的可是長樂宮那位,聽說今個出行,是皇上的玉攆送出宮的……”低頭見珈珞面色蒼白,不由得一陣心慌。眼下這位是要入主中宮的,皇上卻讓個嫔妃乘玉攆出行,是不是有點掃這位皇後的面子?
珈珞握着手裏的篦子,本來一陣惱怒,細想想,卻滿身無力。
蘭蔻猶不自知,羨慕道:“皇上對貴姬夫人可真是好,郡主見過貴姬夫人嗎?奴婢聽說,貴姬夫人長得十分标致呢。”
雪墨嗔她一眼:“再标致能比得上咱家郡主?”
蘭蔻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自然比不過啦。”卻猶不死心,仍舊好奇:“郡主可曾見過貴姬夫人?”
珈珞勾唇冷笑:“自是見過。”
“哎?”雪墨不解:“郡主去宗聖寺的時候桓夫人還在清河老家沒有接到長安來呢,你們……難道是很小的時候?”
珈珞低下了眼,斂了神色:“大約是她以前搶我一支琉璃釵,所以不喜歡她吧。”
雪墨只當她是小孩子心性,朝她吐了吐舌頭,便不再說什麽,回身和蘭蔻商量着怎麽梳發髻搭配哪些首飾。
珈珞望着手腕上那個綠得讓人心慌的翡翠镯子發起呆來,帝王綠的翡翠,異常珍貴,也極不易得。她從前也有一只,是臨出嫁前姑姑托人從突厥送來的。她一直視若珍寶,誰知……卻被桓萦摔得粉碎。
桓萦是誰呢?珈珞前世再熟悉不過了。其實莫說是她,就是大梁的百姓,也是無人不知。如果說紅袖姑娘和桓楚之間那是一出英雄美人的戲,那麽三夫人之一的貴姬桓萦和今上之間則是一段神話傳說呢。
坊間有這麽一段傳言:貴姬初入宮,性良善,常被宮人欺。然貴姬為人寬厚,不予計較。帝賞識其品性,常臨幸貴姬。偶聞貴姬琴音,驚為天人,遂築桐華臺供貴姬奏樂。某日,貴姬于月下鼓琴,琴音陣陣,須臾,有銀鈴般笑聲傳來,乃九天仙子也。
這段話是說,桓萦能忍,所以就是寬容——不過珈珞當初聽這話的時候,委實是疑惑了好久,為啥同是女人,人家隐忍就是寬厚進而得到皇上的厚愛,自己隐忍就是懦弱呢?——說這貴姬得到皇上寵幸後,皇上某天聽到她的琴音,還以為是琴仙下凡,然後了就建了桐華臺,讓貴姬天天在那彈琴,皇帝沒事幹就躺在一旁聽琴。然後有天晚上呢,貴姬正在彈琴,忽然有不同于凡人的嬉笑聲,一看,竟是九天仙姝下凡,說是為貴姬琴音所惑。于是,就沒有于是了,誰知道真假。
珈珞撇嘴,明顯不信。
桓貴姬,桓萦,哼,桓家的女兒,桓楚異母同父的妹妹,怎麽可能是那種任人拿捏不還手的角色呢?起碼在她初嫁桓府的時候,桓萦可沒少給她臉色瞧。別說是摔個簪子,若非當初她身後有何家,桓萦估計連她也要摔。也難怪呀,誰讓她當初那麽膿包,在蘇雲汐面前都不值一提,桓萦又豈會将她放在眼裏。
既然桓萦要來,珈珞委實沒有去宴席上跟她搶風頭的必要。畢竟以後要長相與好,共侍一夫的,如今就鬧僵了,不利于未來發展。
思考再三,珈珞打發了蘭蔻去南湘百花園向諸位夫人陪個不是,所自個身上不舒服,今個,抱歉,見不了諸位了。
南湘百花園是陳府宴客的地,在府中西南角,與一般的別院不同,這兒院落極大,裏面可擺二三十桌。園門外一方白玉石,镌刻着“南湘百花園”五個大字,筆跡虬髯有力,筆筆入石三分。
溫氏領諸夫人太太姑娘們往園子裏走,一近前,便看見這麽一排匾額。這些诰命姑娘的,都出身世家望族,各個都是有些才華的,其中不乏寫得一手好書法的,見這字跡老道,溫氏身旁的鎮國夫人贊道:“張而不狂,淩而不亂,文字結構嚴謹,筆畫鋒棱明顯,如斬釘截鐵,偏重骨力,觀其風遒媚勁健,頗有一股雄渾雍容之氣,不知此字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謝夫人謬贊,愧不敢當。”溫氏揖手謝了贊,不卑不亢,卻又謙卑和順:“實不相瞞,這是我家大公子陳岚三年前随手亂畫,倒是讓國公夫人見笑了。”
聽她此言,鎮國夫人驚訝不已:“莫不是世稱光華公子的陳岚?聽聞光華公子于書墨一道師從王卓之,王卓之乃是我朝書法集大成者,這字跡,這筆力,倒是得了王公真傳,況光華公子也不過才及弱冠,能寫得如此,實在是不可多得。”
衆人了然,皆露驚疑,免不了又一番稱贊。
溫氏淡笑,頗有深意的瞧了一眼阮氏,阮氏面色平靜,并不做評論。而樸氏面上的笑有些牽強,她很不明白,她們究竟在說個啥?這玉石上面貼了金子還是刻了花?
進的門來,是一帶花瓦牆;轉彎去,是一過道,黑漆油欄杆;天井裏,滿架紫藤,旁邊挂着一排鳥兒,畫眉,鹦鹉等等,各色皆有之。衆人穿花拂柳,一路朝正廳走去,都嘆這園子造的精巧。
阮氏身旁的定國夫人嘆道:“牆垣高聳,畫棟玲珑,古樹蒼松,碧梧翠竹。四時有不謝之花,八節布長春之景。眼前絕色已堪樂,何須跨鶴上瀛洲?”
阮氏微俯身,謹慎的謝了定國夫人的誇贊,在衆人豔羨中不急不慢的說道:“這百花園是我家大夫人在府內時設計的,原本老爺說建這麽個園子實在是浪費,但大夫人卻道,老爺位居百官之首,乃是我朝百官之表率,在為人待客之道上,理應禮節面面俱到,建這百花園正合此意。”
定國夫人拊掌大贊:“齊國大長公主秀外慧中,頗有見識,乃是你我女子中的表率。雖與你我同為女子身,但卻比之你我的見識高的不止那麽一兩點。”
鎮國夫人也嘆道:“我等俗鄙之人,也就識得兩個字會寫自己的名姓罷了,怎與大長公主這般飽讀詩書的典範相提并論。”
衆人又是一陣嘆,随即又為大長公主遠避宗聖寺惋惜了一陣,才又向內廳走去。
又轉了兩道回廊,見栽了一排紅梅,此刻寒冬,一樹紅豔,宛如一架錦屏風。仆人已經将桌椅擺在內閣,服侍諸夫人太太們坐了,又添了飯前的茶水點心。依身份坐後,都不約而同的的向四周看去,便見日光自枝桠間稀稀疏疏的灑過來,斑駁光暈惹人醉。周遭壁檐雅致,翰墨淋漓,兩旁挂的盡是名人字畫。
天上神仙府,人間富貴家。
縱是這些個夫人太太們見多識廣,也不免心生幾分崇敬:大長公主的眼光确實不可小觑。感嘆之餘,又一個個有些慶幸,多虧她遠避宗聖寺,不然這京都貴婦圈裏,還有我等容身之地?
庭院一隅擺了一張螺旬十仙桌,上面放了笙、簫、管、笛、阮鹹等樂器,一應俱全。又見眼前的桌子上擺着鑲銀杯、牙箸、陶壺瓷杯。顧大都督夫人在衆人驚訝與緘默中率先打破了沉默,朝一旁的樸氏慨嘆道:“都道是‘不登冰雪堂,不想風雲路;不參丞相府,不羨帝王都’,見了太師府這番金碧輝煌,才知何為‘九重宮城闕,天上帝王家’?”
她這話一出,在座多人瞬間變了臉色。将一個小小太師府和帝王家相提并論,說好聽點是誇咱們太師府,說得不好,那便是太師府沒把宮裏放在眼裏。這罪名,有心人追究起來,可是可大可小……溫氏面帶一絲不快,正要說什麽,卻見那樸氏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得意的笑道:“那是,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溫氏和阮氏面色大變,當下正怒而無奈,卻聽見一道清澈的聲音自桃林那側傳來:“母親自幼随敬德太皇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