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假面舞會(二)

“怎麽不說話?跟我跳舞很緊張嗎?”我笑着調侃道。

他依然沉默着。

我意識到他可能是心情不好,忙問道:“你怎麽了?不高興?”

“只是,”他聲音低沉地緩緩開了口,“有些意外。”

意外?他是指跟我跳舞意外嗎?可我們明明早就說好了呀!還是——“你是指我跳得很棒嗎?”

抓到機會就逗弄他一下,幾乎成了我的樂趣。

他低笑一聲,沒有回答。

“你今天有些反常。”我忍不住開始細細打量他,因為他今天太沉穩淡定了,跟平日裏那個腼腆的小夥子一點都不像。

“哦?那我應該什麽樣?”他反問道。

這聲音聽着有些不像阿爾傑的……

“你是誰?”我突然意識到我可能認錯人了!

“你主動邀請我跳舞的,卻不知道我是誰嗎?”他低着頭緊緊盯視着我,視線銳利地似乎能穿透我的面具看到我的臉。

我仰頭與他直視,透過面具眼部上的孔洞,我看見了一雙黑色的眼睛。

阿爾傑的眼睛是淺棕色的,他果然不是阿爾傑!

我的視線瞄向他的鬓角——帽沿兒沒有遮到的地方,那裏露出的一點黑發更證明了此人不是阿爾傑。

黑頭發黑眼睛,在場之人沒有幾個是這樣的外貌。除了我以外,我只知道有着東方人血統的領主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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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該不會就是領主斯特林吧?

看這身高和這氣勢,我已經斷定了他就是斯特林。

我可能攤上大事了……

剛才是我硬拉着他跳舞的,聽他話裏的意思,他認定了我是故意的,也就是說他覺得我在主動接近他。

對我來說,這家夥是最危險的,我可一點都不想接近他!他可不像阿爾傑那樣單純,對于這種情場老手來說,保不齊一眼就看穿了我男人的身份!

靠,被他知道了我是男扮女裝混進府的,他還不要了我的命?任誰待在他這個位子上,都會覺得我是圖謀不軌的奸細。

絕不能承認我認出他、并且主動接近他這件事!

“你不是阿爾傑!”我低呼一聲,同時想要掙開他的雙手。

他扣住我腰部的手緊了緊,而另一只手也瞬間握緊了我的手,使得我一時間無法掙脫。

“你是想說,你認錯人了嗎?”他直視着我低聲問道。

我放棄了掙紮,誠懇地道歉:“對不起,先生,因為你和阿爾傑打扮得一模一樣,所以我以為您就是他。”

他沉默片刻,然後再次開口:“就算是認錯了,可畢竟是你先邀請我的,出于禮貌你也應該陪我跳完這支舞,不是嗎?”

“您說得對!”我立即點頭,“剛才是我失禮了,我願意陪您跳完這支舞。現在想來,我應該為遇到您這樣出色的舞伴而感到榮幸!”

我差點就要被自己胡謅出來的話惡心到了。

他沒再為難我,手上的力道也随之放輕。我配合着他的腳步,繼續跳舞。

舞曲快要結束時,他突然開口問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當然不能!

我微笑着回道:“如果您執意要問,我只能說謊了。”

“好吧,”他嘆了口氣,“我不問了。”

就在我暗自慶幸他的善解人意時,他突然語出驚人地說:“黑頭發的女士可不多……”

他的視線停留在我的耳邊,我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假發很可能歪掉了。我下意識地擡手将發套正了正,心裏卻在想:完了,他稍微一調查就知道我是誰了!

嘛的,我現在必須盡全力哄他開心才行,若是惹他不高興了,他會立刻找我麻煩的。

舞曲結束,我沖他行了禮,說:“我要走了,祝您晚安,先生!”

“等一下。”他拉住我的手腕,盯視着我說:“這位不肯透露姓名的女士,我能請你跳下一支舞嗎?”

我去,他特麽還跳上瘾了!

我能說“不”嗎?能嗎?

“非常榮幸,先生。”我不得不微笑着向他施禮,雖然內心已經苦逼到極點。

于是,我又跟他跳了一支舞。這首曲子節奏很快,為了讓他開心,我不得不像在場的其他女士那樣,扭着腰、點着腳,時而在他手下旋轉,時而靠在他的臂彎裏下腰……

我一個大男人從來沒有這麽浪過,我覺得我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可我還必須得表現出“我很高興、很喜悅、很享受”的表情和動作來!

whatthe*!

一曲結束後,他倒是盡興了,我累得一頭汗不說,還氣喘連連。

他握着我的手看了我一會兒,然後慢慢松開我的手,說:“很高興能跟你共舞,神秘的女士。”

“能做您的舞伴我也很榮幸,尊貴的先生。”我不得不再次欠身施禮。

“那麽,我們有緣再見!”他似乎還意猶未盡。

我特麽可一點也不想和他“有緣”,一點也不想“再見”!

“祝您晚安,再見!”我行了禮,然後快速從他身邊離開。

直到走出他的視線範圍,我才忍不住靠着牆緩緩舒了口氣。

嘛的,這家夥實在是太危險了!身材高大就夠有壓迫感了,偏偏氣場也是十分強勢,我還不得不扮成柔弱的女士,簡直是被他壓制得死死的。

“唐妮,原來你在這!”旁邊走過來幾個人,其中一個穿着白色禮服、對我說話的正是安娜。

“你們去哪了?讓我剛才一頓好找。”

我看向他們,發現除了安娜和阿爾傑,還有一個“阿爾傑”!

我吓了一跳,盯着那兩個打扮得一模一樣的黑衣人,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哪個是阿爾傑,哪個是領主?

其中一個黑衣人開了口:“你猜猜哪個是阿爾傑?”

咦,這聲音不是阿爾傑的,可也不是領主的……

另一個黑衣人低聲笑起來,說:“好了,別捉弄唐妮了。”

我确定這個才是阿爾傑。

阿爾傑走至我身邊,指着另一個黑衣人說:“唐妮,他是我們的隊長,威廉。”

我現在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顧不上跟威廉寒暄,忍不住埋怨道:“為什麽你們都做出這副打扮?又不是孿生兄弟!”

“你該不會還見到了第三個這種打扮的人吧?”阿爾傑忙問。

可不!我忍不住狠狠白了他一眼。

“那你見的那位一定是……”威廉忍不住低笑起來。

“是這樣的,”阿爾傑湊近我耳邊小聲說,“威廉怕有些人混進舞會對領主不利,所以建議我們幾個打扮成一樣的,這樣他遇險的機會就會降低。”

“所以,你們三個都打扮成這副模樣?”

“沒錯。”

所以,剛才跟我跳舞的确實是領主無疑了。

“你們繼續玩吧,我累了,先回去了。”我說完,轉身向門外走去。

“哎,唐妮,”阿爾傑急忙追過來,“你答應過我什麽忘了嗎?”

我忍不住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說:“我跳完了,跟另一個‘阿爾傑’跳的!”

他瞬間愣在原地。

我沒理他,轉身出了門。

身後傳來威廉的笑聲和調侃:“可憐的阿爾傑,你的舞伴被另一個阿爾傑搶走了,可誰讓你來晚了呢?你要不要去找那人算賬?先聲明,我可不敢幫你……”

讓他不提前告訴我一聲,活該!

***

第二天,我們又恢複了原來的生活狀态。

作為女仆,我照舊穿上了女仆裝,然後繼續我的工作。

去二樓收拾要洗的東西時,海莉抱着一團床單從一間客房裏走出來——正是她昨晚和人鬼混的那一間。

“唐妮,我打掃衛生時,發現這間房裏的床單髒了,就随手幫你拿過來了。”

見她說謊時臉不紅氣不喘的,我不得不暗自佩服一番。

我不情不願地接過那床單,忍不住刺了她一句:“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不用客氣,姐妹一場,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她說完,扭頭走了。

我一直覺得自己的臉皮已經練得夠厚了,想不到人外有人,此時此地此人就讓我開了眼界。

回到洗衣房,我将那惡心的床單扔進了洗衣盆裏。因為不願意動手去洗,我不得不忍着冷水的冰涼刺骨,光腳上去狠狠踩了一番。

今天的工作量不大,除了那張惡心的床單,我又洗了幾件桌布就全做完了。

晾好那些衣物後,我便坐在花壇邊曬太陽。

我的視線不知不覺地就飄向了三樓。雖然我現在待在後院,從這裏根本看不到領主位于陽面的書房和卧室,但我依然看向了那裏。

他的書房和卧室我都找過了,根本沒有聖物的蹤影。這只能說明兩點:要麽是那東西藏得深我沒有翻到,要麽是那東西根本就不在這兩間屋子裏。

我覺得我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恐怕是得先知道那東西到底是什麽樣的。知道了那東西的大小、形狀,我才能進一步推測出那東西會藏在哪裏。

那東西到底是什麽呢?

我很想找人套套話,比如安娜,阿爾傑,還有海莉。

可我又不敢随便開口,這麽重要的東西,我只要說出口,就很容易讓人懷疑我惦記上這東西了。

“唐妮,如果你忙完了就去艾米莉亞那裏一趟吧。她正在找你。”

我正胡思亂想之際,來晾衣服的瑪德琳給我捎來了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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