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君山2

像是知道憐星所想一樣,江凝紫突然開口道:“你的武功不如你姐姐,是因為你總是想很多,沒有她專心。”

“我……”憐星發現她沒有辦法辯駁,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江凝紫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麽,微笑着對憐星說:“你應該去認識一下張三,去嘗嘗他的烤魚。”

“張三?”憐星重複這個名字,想象不出來這是一個怎樣的人。

這世上叫張三的人太多了,他們一點都不特別。

但是江凝紫說的,卻是一個特別的張三。

“他有個外號,叫快網張三,據說他烤的魚是世上最好吃的烤魚,”江凝紫為憐星介紹道,“而他能烤出這麽好吃的魚,就是因為他專心做這件事,心無雜念。”

“心無雜念”這四個字,狠狠地擊中了憐星。

如果說邀月心中的雜念,是二十年前救下了重傷的江楓後,愛而不得産生的。那麽憐星的雜念,大概是幼年時被和邀月争搶桃子,被推下樹後折斷左手左腳的那一刻起就開始存在了。

越是完美的人,越會計較自己的不完美之處。

何況憐星的左手左腳畸形,還不如一個四肢健全的普通人。

“我想嘗嘗張三的烤魚了。”憐星凝視着突破中的邀月,最後這麽對江凝紫說。

“吃烤魚,還不如好好練功。”這時,邀月睜開了她的眼睛,語氣平淡地對憐星說道。

“是。”憐星低下頭,選擇聽從邀月的話。

她溫柔地看向現在的邀月,發現她比剛剛又年輕了幾分,透明的臉恢複正常,在日光下瑩瑩如玉,真誠地說:“恭喜姐姐突破第九層!”

邀月應了一聲,視線停在江凝紫身上,沉聲道:“現在,我不會輸給你了。”

是了。越是高深的武功,越難突破。但是修煉這種武功的人一旦突破,武功就會達到新的巅峰。

之前邀月在《明玉功》第八層的時候,江凝紫能勉強贏她,可是現在呢?

“恭喜你啊。”江凝紫對邀月說。

她練武不是為了贏誰,只是為了自己能不斷進步。就像現在的她,和剛剛被西門吹雪治好的她比起來,武功又精進了許多。

江凝紫之前和邀月動手,也不是為了證明她就比移花宮的大宮主強這件事。

若不是邀月搶奪那七個小木瓶,她也不會對她出手。

畢竟對習武之人來說,點到為止本就是件極難的事。武功相當的人動起手來,只會越打越上頭。

而死過一次的江凝紫,卻是惜命得很。

何況邀月就沒長一張點到為止的臉。她這人一看就是和別人動手,只會等對方死了才停手。

幸好,邀月并沒有準備在此時此刻就和江凝紫再比一場,一雪之前的恥辱。

她揮了揮自己的衣袖,對憐星道:“你和我回移花宮去。”

剛剛突破,她準備回到移花宮,翻閱先輩留下的筆記,好好鞏固這突如其來的《明玉功》第九層。

至于帶上憐星,那就是怒這個妹妹不争氣,抓她回去潛心練功。

然後,邀月慢慢走近江凝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道:“等那個叫陸小鳳的搜集齊證明江別鶴不是東西的證據,你再傳信給我,移花宮自會派人前去。”

說完,她從袖中取出之前那把被江凝紫奪走,後又還給她的墨綠色短劍,對着院中一只插着梅花的的花瓶揮出一道劍氣。

花瓶随之碎裂,裏面墨色的梅花被邀月吸入掌中,遞到江凝紫面前,“送信的時候,附上其中一朵便可。”

江凝紫見過這梅花,花無缺曾送給她一枝,說是移花宮至寶,墨玉梅花。那一枝梅花,她已經托合芳齋的掌櫃幫忙送回萬梅山莊了,左右她随身帶着也沒什麽用處,不如将其放到梅花盛開的地方。

江凝紫擡手接了梅花,看着氣息愈加內斂的邀月,眼中滿是興味,“那我就期待與邀月宮主再一次相見了。”

是夜,憐星獨坐在窗前,凝視着天邊的彎月,和仍在修繕中的岳陽樓。

她今日才到此地,還沒有登上過這座江南名樓。

月光投下一道人影。

這個影子的主人膽大得很,絲毫不遮掩自己的行蹤,直接走到了憐星面前。

“憐星宮主,晚上好。”憐星聽到這人這樣稱呼自己。

她對眼前的少女笑了笑,柔聲道:“晚上好,江姑娘。”

是的,這個夜訪移花宮二宮主的人,就是江凝紫。

僅憑白日的簡單接觸,江凝紫就察覺到這位今日才露面的憐星宮主脾氣要比她的姐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她有些事情一直想問一下移花宮的掌權人,可惜遇上嘴巴極嚴的邀月,什麽都問不出來。

憐星的突然出現,倒是給了她一個很好的機會。

不過江凝紫同樣看出了憐星極聽她姐姐的話,有些事情邀月不想說,想在憐星這裏問到,那就需要避開邀月。

所以江凝紫特意挑選了憐星獨處的晚上。

“江姑娘突然到訪,是有什麽事嗎?”或許是今夜的月色太美、太溫柔,憐星因為邀月突破帶來的複雜心緒都被撫平,見到江凝紫時的心情不錯。

江凝紫倒是沒想到,憐星竟是這樣一個說話開門見山的人。

她對着憐星點頭道:“我是有事情想問你。”

憐星笑了,“你在我姐姐那裏沒有問出的問題,我自然也不能告訴你。”

憐星的脾氣雖然比邀月好得多,但她永遠是站在她姐姐那一邊的。

“但是這個問題,我從來沒有問過邀月宮主。”江凝紫卻這樣說。

憐星疑惑地看向江凝紫,她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江凝紫卻沒有給她答疑解惑的打算。

畢竟一個人只要和邀月相處的時候稍微機靈一點,看到她根本不能接受有人姓江,不能接受有人和江楓有一處相似的五官,就大致猜到邀月和江楓之間的恩怨情仇了。

邀月為什麽一定要花無缺殺了小魚兒,自然是因為小魚兒是江楓的兒子,但是他卻不是邀月的孩子。

江凝紫好奇的,只有邀月為什麽一定要花無缺親手殺死小魚兒一件事。

憐星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竟從和當年那件事毫無關聯的江凝紫口中,聽到這樣的問題:“我想知道,花無缺和江楓是什麽關系,導致邀月宮主一定要他親自動手殺了江魚。”

憐星垂下眼簾,她怕江凝紫透過她的眼睛,就能猜到事情的真相,“無缺是移花宮唯一的男子漢,遇上移花宮的仇家,當然是他出面解決。”

這個解釋沒有任何問題,只有一點:“偏偏花無缺和江魚長得一模一樣,年齡也相仿。”

憐星擡頭看向江凝紫的眼睛,江凝紫易了容,此時并不能看到她眼睛真實的模樣,“我聽姐姐說,江姑娘長着一雙和江楓相似的眼睛,而且江姑娘的年紀也和無缺、江魚差不多。江姑娘為什麽不覺得自己也是江楓的孩子呢?”

“不可能,”江凝紫正色道,“我不可能是江楓的孩子。”

憐星也沒有想到江凝紫竟會如此肯定,畢竟估算江凝紫的年齡,她也清楚江楓死的時候,江凝紫還沒出生。

何況,江楓到底有幾個孩子,這天下怕是沒有誰比她更清楚的了。

江凝紫慢慢走近憐星,語氣肯定,“憐星宮主這般說辭,讓我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了。”

“什麽猜測?”憐星不由追問一句。

“當年江楓的妻子懷的是雙胎,她在去世那一天,生下了兩個兒子。”江凝紫說出自己由來已久的想法。

憐星試圖用微笑掩蓋自己的情緒,可是對上月光下江凝紫漆黑的眼珠,她覺得一切都是徒勞。

“江楓的妻子?”憐星語帶幽怨,“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婢女,有什麽資格做江楓的妻子?”

提起往事,憐星的情緒有些激動,忍不住伸出左手捶了捶窗沿。

左手感覺到疼痛,她像是意識到什麽,慌忙将左手收回到自己宮裝的長袖中。

沉默良久,憐星才道:“你剛剛看到了吧。”

江凝紫沒有說話,她覺得此時的憐星也未必想讓她說話。

或許是呆在移花宮太孤單,沒有一個人随意說話的人,寂寞太久的憐星今夜有些放肆,想說一些平常根本不會說的話。

她抖了抖宮裝的長袖,露出了她試圖隐藏的左手,向江凝紫展示這只手不同于常人的模樣,“你看,明明《明玉功》已經練到了第八層,它還是會疼。”

江凝紫的視線不由得放到憐星的左手上,這是一只潔白如玉的手,可惜它的畸形毀了它的美好。

江凝紫不過是外人,看到這只手都覺得遺憾,何況是這只手的主人憐星呢?

“我的左腳也是如此,”憐星平靜地爆出自己的短處,“我很努力,才能讓自己走得和普通人一樣。”

“移花宮,應該不缺少治病的良方吧?”江凝紫問道。

按理說憐星和邀月從小就拜師移花宮的前任宮主,以她們的天資,得到的一切都當是移花宮中人最好的,怎麽會讓她有傷不能治呢?

憐星的身體抖了抖,像是在回憶七歲時的痛苦,“如果我剛摔下來的時候得到治療,我的左手左腳就算不如常人靈便,應該也能恢複到正常的模樣。”

然而她開頭也說了,這不過是“如果”。

因為有些事情就是這麽的湊巧,可能她注定要有此劫難。

“當時移花宮有這般醫術的只有我師父一人,可惜她當時為了沖擊《明玉功》第九層閉了死關,我們根本找不到她。”憐星輕輕嘆了口氣,她試圖釋懷,可惜這麽多年都沒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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