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湧
更新時間2013-4-24 9:41:53 字數:2397
王宮中,大婚在即的清菀并沒有因為周圍的喜慶與歡快而覺得高興,反而她的身子在忙碌的準備中越發感到乏累。她有時候真是想不明白,祖先為何非要在祭祀行禮等事宜上制定如此多的繁文缛節,道道步驟都有着極繁瑣的規矩和過程,還不如刑罰來得痛快徹底。
而可惜的是,這些祖制即是王上也不能随意更改,否則堂上的一群老臣必定會拼死力薦,到時又要平白無故地多添些事端。
至于這幾日裏最讓清菀煩心的,便是離婚嫁的日子越近,她的清菀閣就越發不得清靜。前來道賀的官婦絡繹不絕,有些雖可以不見,有些卻一定要賣些薄面,至于進出的賀禮更是讓雁禾及豔昭來不及記錄。在王宮中,清菀公主一向得到諸人的關注,或是羨慕,或是妒忌,只因她是帝王最疼惜的女子,即是入主中宮的王後也比不過她的榮耀。更莫提王宮外頭的人,一個個都想趕着巴結。
而宮中,自從同輩的公主們一一出嫁之後,剩下的妃嫔即便當真對她有所怨言,也不敢與她明着過不去,倒是借機與她示好,妄圖與王上多得親近的嫔妃,大有人在。因此當王後領着一群妃嫔前來找她家長裏短時,清菀倒并不覺得頭疼,大多時候也都是妃子們你一句我一句,她只要偶爾應上兩句便也就對付了過去。反而是出嫁的幾位公主,特意浩浩蕩蕩地回宮為她慶賀時,清菀看着座下的六位佳人,面上帶笑,心裏只覺得頭痛。
“本宮以為王妹此生早立了不嫁之心,沒想到終是耐不住宮中寂寞,還是尋了個男人嫁了。”
大公主一開口就頗有挑刺之意,雖早有預料,清菀也不免要嘆一句無奈,畢竟血肉親情,在這宮闱深院之中,卻猶如涼水,不僅淡而無味,還涼薄如冰。
清菀淡淡應道:“清菀倒是有禮佛之心,願一盞青燈日夜相伴,只是王太後盛情難勸,終顧仁義孝道,不敢違背。”
“那是,清菀王姐不僅霸着王上的疼惜,即是王太後也對王姐另眼相看。就是可憐我們幾個名不見經傳的公主,許了人家後,就算日子過的清冷些,又有誰還會來管我們。”此時說話的五公主與大公主是同母所生,為人都帶些目中無人,尖酸刻薄,“本以為昶陽王姐已是我們當中最有福氣的人,沒想到如今清菀王姐要更勝一籌呢。”
坐在最末的昶陽公主此刻淡淡地掃了座上的清菀一眼,并沒有說話,昶陽的性子向來偏冷,又盡得名門閨秀的端莊得體,正是王太後喜歡的模樣。素來清菀和昶陽井水不犯河水,她有王上的疼愛,昶陽有王太後的寵溺,即便王上是都國君主,卻也要敬王太後三分,她們亦是兩不相幹,各占鳌頭。
可偏偏惹事的人,硬是想要她們兩個水火不容。
大公主加把火道:“到底王上才是一國之君,帝王的寵愛才是天大的殊榮,王上即是清菀嫡親親的兄長,她的種種所得自然是要勝過我們千萬倍的,我們怎麽能自不量力地去和清菀王妹作比呢?”
清菀素來也不是忍氣吞聲的人,本是知道她們的性子,懶得同她們計較,可這會攸關帝王名聲,她卻是半分都不能讓的,不禁肅穆道。
“王姐這話,自家人說說倒是無妨,只怕讓旁人聽見或傳了出去,以為王姐對王上有所不滿。王姐也知道,都國最重禮儀教養,若有小人借此告王姐一個不敬君王之罪,即便尊貴如公主,可到時候堵不住悠悠之口,也非得逼得王上六親不認,嚴懲不貸了。”
大公主被清菀一語氣得如鲠在喉,幾乎要拍案而起,發作怒罵,卻又礙于君王的威嚴不敢多說一句,整張臉都快憋紅了,看得伺候在一旁的豔昭和雁禾直想笑出聲來。
五公主輕撫了自己嫡姐的手背,絮絮道:“大王姐,就讓你平常說話小心些,清菀王姐是什麽人?可是熟知政法刑律的都國第一才女呢。何況,王上哪日不要與王姐說上幾句話?要知道,**的嫔妃們都不能日日見到王上呢。也難怪王上不惜得罪海國君主,忤逆王太後,也要将清菀王姐留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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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主冷眉一挑,眸中挑釁之意頗勝。王宮中雖有人暗自談論她與王兄的關系,卻也沒有一個人敢在當事人面前提起半個字,如今這五公主竟敢将她與王兄的妃嫔作比?呵,清菀嘴角輕笑,不得不嘆一句五公主的膽大,也不得不怪自己,實在是往昔對這些血脈相連的公主們太過心慈手軟,讓她們越發沒了規矩。
殿外樹上的夏蟬吱吱作響,烈日照在空中,光是瞧着地上的日頭都感覺炎熱,然而清菀殿中的氣氛卻是幾乎要落到了冰點。
這刻一向平和的三公主不尤打圓場道:“對了,聽說王妹的嫁妝裏有一個金玉銀銅天雲塔,是第一巧匠王師傅的工藝,雕工巧妙絕倫,是王太後親賞的,不妨拿出來讓姐妹們開開眼見。”
清菀倒想樂得清靜,既然四公主提議,便派雁禾取了出來,放置在大殿中央。
只是她看得開,旁人卻未必看得開。
五公主圍着那座塔看了一會,便對着昶陽道:“我記得昶陽王妹大婚的時候,王太後也曾欽賜過一個鎏金玉佛塔,王妹瞧着,是哪一座佛塔的做工更精妙一些?”
一個是銅器,一個是玉雕,清菀不得不嘆一句這位五公主頗會找事,不尤就為她的那位驸馬嘆息。
“昶陽王妹怎麽不說話了?莫不是被清菀王姐的嫁妝喝住了?”
“該說的話都讓姐姐妹妹們說了去,我又有什麽好說的,今日即是來賀清菀王姐大喜将近,自然她是主角,又何必讓我多說話呢。”昶陽一語算是絕了五公主挑事的念想,“若是非要我說,倒也的确有幾句,前日路過一家古店時,瞧着一尊送子觀音慈眉善目,便請進了宮中,以賀王姐新婚之喜。”
清菀淡淡一笑,“多謝昶陽王妹。”
昶陽公主的這一份賀禮總算是将這會面的話題又拉回了正題,也止住了那些悠悠之口,等到一席晚宴結束,公主們總算是各回各家,清菀也終得解脫。
她有些疲累地回到二樓的寝室裏,靠在座榻上感嘆。同這些皇親國戚喝茶說話,真是比做什麽都累,所以往昔她才寧可和王兄聊邊國戰役。勝敗輸贏的定奪,比那些怎麽都不會有結論的談話,實在是要有意義得多。也好在無論是朝堂權勢還是宮闱争鬥,她馬上就可以徹徹底底地脫離這片苦海了。
可是智軒……雖然木已成舟,但我還是想再見你一面。
忽然,二樓的窗戶一震,一抹藍色的身影赫然出現在房中。
“智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