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牢獄

第四十五章 牢獄

更新時間2013-5-30 21:04:11 字數:2471

“放肆!放開公主!”

二樓的寝居房門毫無征兆地被人推開,泉淙、韓旭領頭沖進門來,鐵達穆冷眸一瞥,絲毫不将這些人放在眼中,他仍是直直地注目于鉗制在他身下的女子,這一雅居之內,只有她值得他去在意。

“你以為這樣就能逮住我?”

清菀略略有些疲累,聲音低地只有他們倆人才能聽見,“狂龍的掌舵人若能如此輕易被擒,想必本宮的能耐一定會折煞了所有都國水軍,而鐵船主在無望海上的名聲,想必也要越發流傳在外了。”

“瘋女人!我……”忽然,鐵達穆覺得胸口郁氣一結,手腳竟微微有些乏力,他怒目交接地望着女子,恨恨道,“你竟然對我用藥?”

“遺疊香,确有迷藥之用。若非你今夜這般狂躁沖動的脾氣,久經戰場的鐵船主何以未曾發覺那盞燭臺裏一直都燃着與以往不同的藥香。”

鐵達穆逐漸支撐不住自己的身軀,然而一雙如虎的亮眸仍是一眨不眨地盯在女子的臉上,握在她肩頭的十指無力卻又不甘。

“為、什麽?”

燈火躍動間,清菀輕拂開男子的手指,粗犷的骨節棱棱分明,“今日的恩人,未必不會成為明日的仇人。你是如此,我亦是如此。”

硬朗的鐵達穆終于撐不過藥物的侵襲,然而腦海裏不禁浮出那個祭司所說的話,“近日貪狼星會被遮掩起來,還請公子近日要小心身邊的人。”

小心身邊的人,呵,貪狼星,果然主桃花禍福。倒下的最後一刻,鐵達穆一雙幽深的金色眼眸,冷若千年寒冰。

而清菀仍是一臉平淡地端坐在位上,魁梧男子昏倒在她的餘角中,半點不見。

“此人當日假意讨好本宮,不過是為了七彩玉琉璃。韓旭,将他押入地牢,稍後本宮要親自審問。”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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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徘徊在門扉之前的衆人,這時方一一進屋,探問清菀的狀況。然而清菀只字不語,只是不徐不疾地吹滅了那盞一直燃着遺疊香的燈燭。

鼻尖遺疊香,腦中前塵忘,可是那些恩情仇怨,無論是否忘記,都會存于世間,如何都無法抹去。就像一頭兇猛的雄獅,既是被關在籠子裏,也仍舊是一頭不肯屈服的烈獸。

牢房裏,鐵達穆一手置在膝蓋上,一腿盤坐,伶俐的目光就好似當年他站在狂龍號上,憑欄眺望的獨裁英偉。清菀命人擺了一張四角椅在鐵欄前,撩裙端坐,略帶陰暗濕氣的牢房裏,靜寂無聲,良久間,誰都沒有開口。

“我以為你這樣狂躁的性子,定會按耐不住急着向我詢問原委,不曾想,你竟也有幾分隐忍不發的耐心。”清菀松懈地靠着椅背,“如此也好,像你那樣動辄沖動的脾氣,若是生在王宮裏頭,恐怕早就死在那些權謀暗湧之中了。”

“所以呢?”鐵達穆挑眉冷笑,“是那個地方人讓你變得滿口謊話?呵,是我忘了,你撒謊的本事從來都是滴水不漏的。”

然而被斥責的清菀仍舊面色鎮定,沒有絲毫的介懷之意,手中的冰玉扇搖出輕輕的冷風,輕拂起女子的幾絲秀發。

“我倒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麽謊話。”

鐵達穆冷笑一聲,難得耐着性子同女子算道:“當初是誰将七彩玉琉璃作為籌碼,與我交易?”

“以人換物,既是兩廂情願,便是公允之事,既然是鐵船主自己未能看住人,交易破裂自然與人無尤。”

“暗器之下,我救得你的性命,這要怎麽算?”

清菀略略低了頭,輕笑道:“這倒是一樁現成的恩情,要知道救得都國王族的金枝玉葉,委實是大功一件,即是要王上封你做個一官半職,也無不可。只可惜,鐵船主身為最令都國水軍頭疼的狂龍海盜,只怕未曾将你送上刑場,已是天大的恩德。不過鐵船主放心,當日我便說過,你是我的恩人,那麽這個恩,我自然會還。”

七彩玉琉璃的光澤在略帶陰暗的牢房裏,愈發光彩奪目,“鐵船主可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這塊珍寶的情景?”清菀持着物件自顧自道,“當日鐵船主逼迫護送此物的将軍跳海,這一筆性命債,足夠相抵了吧。”

“你要用楚智軒的命來還我救你的命?”暴怒在即的聲調,陰森慎人,“哼,當朝公主的性命,只用一個将領就能相抵了?你是要告訴我,人命在你眼中都是一樣的,還是他的性命比你自己還重要?!”

清菀并未将這些話放在心上,“在鐵船主的眼中,人命難道還要分等級貴胄?”

男子挑眉不屑道:“不是嗎?如果在你們王族的眼中,貴族子弟與平民百姓并無差別,又怎麽會以異族之名殘殺久微?”

清菀低首收起七彩玉琉璃,淡淡道:“這似乎是你我的另一筆債了。”

這個女人總是輕而易舉地将話題扯開,依如那一次的行酒令,只套取對她有利的消息,而将自己的心門鎖得嚴嚴實實,半點都不讓旁人窺探。

“那麽又是誰應允為我在狂龍祭上奪魁?”

女子應得光明正大,“是我。”

鐵達穆劍眉一擰,方要說話,不想被女子捷足先登道:“不過我應得是替你在狂龍祭上一舉奪魁,并非允諾你一定由我親自出手。再來狂龍祭既是在三個月之後,鐵船主現下何以來同我讨這筆債?相反,倘若三個月後,我當真履約,鐵船主是否真能一言九鼎,讓久微與王族的仇恨從此一筆勾銷?”

“那就等你替我贏了狂龍祭再說吧。”

清菀嘴角一揚,“也好,不過我這裏倒有一筆舊債,現下就想同鐵船主讨還。”冰玉扇上金蠶絲繞上女子的細指,“那個沉于汪洋的同心結,鐵船主打算如何作賠?”

挺直着腰杆坐在青石板上的鐵達穆嘴角一翹,牢房陰影中的面色混沌不清。令清菀恍惚間想起了第一次見他樣子,那個同樣燈火黯然的夜晚,他魁梧的身軀一動不動地沒在一片陰影之中,低頭望着手中同心結的神情憂愁哀傷。

倥偬間,只見牢房中的鐵達穆擡手往懷中一摸,随手一抛,一個物件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女子的懷中。清菀拿起東西一瞧,男子甩來的竟是一個同心結!只是這個同心結要比智軒贈予她的陳舊幾分,外面的紅線微微有些起絲,想來是多經人摩挲所致。這明明是鐵達穆的心愛之物……清菀合扇,眼眸略帶詫異,擡眉看他。

“賠給你。”牢中的男子姿勢未變,身為階下之囚的氣勢裏卻仍散發出立于衆人之上的霸氣,那雙金色如星辰的瞳眸,無論何時都是那般熠熠生輝。鐵達穆低沉的聲線再一次慎重地說道,“你最重要的東西,我就用我最重要的賠給你。”

流螢回轉千萬,也化不開這一刻指尖的溫度,清菀不尤握緊手中的同心結,力道輕重不覺。他最重要的東西,是以一物換一物嗎?真是公平的交易,只是若然一個人連自己最重要的物件都能舍棄,又有什麽是能夠一生都不放手的?到頭來,再重的情義、再重的思念,都抵不過綿長的歲月,終有一天會被忘去。

鐵達穆,我真是好奇,若然有一天,你必須在心愛的女子與久微之間做一個抉擇,你又會如何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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