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過船
第六十六章 過船
更新時間2013-6-19 7:58:06 字數:2555
清菀所盼的消息是第三天才等來的,但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在鐵達穆和季翡之間,他們等到的竟然是留給季翡的信鴿。
一個風流的貴族公子,竟然在短短三日裏就制服了海上血鯊?
在這一點上,清菀思慮了許久都未能想透。那個季翡到底是用了美人計還是連環計?又或是使了下三濫不入流的招數?還是他讓雪空出手,憑江湖本事逮住了鐵達穆?可無論哪一種方法,都委實令鐵達穆堂堂狂龍的掌舵人丢盡了臉面,再者,這又要苦追了狂龍多年的都國水軍的面子往哪裏擱?
如今即是季翡得了手,也就是說,他們還要想法子拿鐵達穆去換韓旭,這樣的兩次交易,清菀都覺得頗具風險。原本她是想借季翡的勢力去牽制一下鐵達穆,或是讓季翡聽了狂龍的名號,能夠臨陣退縮,這樣她也好少一個麻煩,可如今看來,她反而要多費一點腦筋。
心裏盤算這些的時候,清菀的身子正舒舒服服地裹着披衣,坐在甲板的靠椅上曬着明媚的日頭,前幾日海上總是陰沉寒涼,細雨綿綿,難得今天是個好天氣,清菀覺得自己不能在船艙裏浪費了太陽神的一番好意。
舟含找到她的時候,清菀正合着眼,似是在小憩。原本停在一邊的阿武瞧見了自己的主人,不尤拍打起它英武的翅膀,發出幾聲凜然的歡迎聲。
清菀本就沒有睡着,聽了阿武的叫喚,知曉來人是舟含,也沒有睜開眼,便淡淡問道:“和他們約好地方了?”
“放心,我特意約在了水都境內,那是我們韓家的地頭,光是整個港口,我只要說一句話,便沒有人敢和我說個不字。”
舟含說得十分得意,清菀張開眼,睨了他一眼道,“怎麽,你們韓家是水都一霸?”
舟含被她瞥得不樂意,反駁道:“做什麽,咱們韓家行的端、坐的正,我們可是靠着百年的名聲手藝贏來的百姓敬重,要不要我把咱韓家的英雄偉業說給你聽聽?”
“呵,你那麽挺護韓家,那為什麽不願繼承家業,反而四處游玩?”
舟含抱着胸,糾正道:“這不是游玩,是游歷!男兒志在四方,家在天下,何況我們是海龍真神的兒女。民間素來傳說在無望海的另一頭,還有一片浩瀚大陸,繁榮更勝都國。聽說通往那片大陸的海道二十年才會打開一次,這兩年便恰逢開道之日,我自然要去探險看看。”
清菀坐起了身子,微微颔首道:“《彼國随想》裏的确也曾描寫過這麽一片大陸,但是對岸的情景到底如何,誰都不知道,書中記載的也不過是前人随意的猜想附會,到底沒有誰真正到達過彼岸。”
“有的!”舟含提起未知的對岸,顯得十分興奮,“我聽說渝都的一個老漁夫就曾經碰巧進入了這條海道,可惜他沒有登岸,只是在那片大陸的周邊瞧了一圈,就又被海浪給送回來。可他說,放眼望去,瓊臺玉宇,碧瓦朱甍,雕闌玉砌之景,熒煌輝映之色,即是天羽王朝也未必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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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羽王朝盛産金銀礦石,因此民富力強,所造的樓臺公室也多是珍樓翠閣,玉樓金殿,十分奢華絕美。能比天羽王朝更勝,實在難以想像彼岸的紛華靡麗。
清菀對此仍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畢竟這世上有趨炎附勢的人,也就有好事跟風的閑人,何況以訛傳訛,誰都不知道這些故事有多少誇大其詞的成分。
清菀另起話頭,問道:“那你這次怎麽又替韓家運起了商船?你到底是要離家游歷,還是繼承家業?”
“這叫積累經驗,你現在反正也不是公主了,以後要想出船讨生活,就得和我多學學。”舟含自豪地舉起手臂,阿武立即順應地跳到了他的手臂上,嗷嗷叫喚。
陽光明媚的午後,海面上折出一片粼粼波光。清菀瞧着眼前的一主一仆,笑着應道:“那就有勞韓船主了。”
年輕的舟含摸着自己的腦袋,大笑兩聲,道:“其實,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們喊我舟老大,這才氣派,哈哈……”
瞧着男子的傻樣,清菀雙目一合,複又躺回到了靠椅上,心中念道眼不見為淨。
在海上讨生活呀……如果以後,她也有一艘自己的船。
紅潤的嘴角不尤微微揚起,那麽自己想要馳騁汪洋的夢想,想必便可以更近一步了。
交換人質的這一天,海神庇佑,無望海上一片風平浪靜,季翡和舟含的船依時定點地出現在水都海域,兩艘船只隔着一段距離雙雙對望後,各自抛錨停航。
聽舟含說,在海上交換人質或是交換貨物,是有特定規矩的。如若交換的是人,那麽一開始雙方會各派一個經驗老道的人到對方的船上驗明正身,檢查捆綁人質的繩索是否有異,尤其像交換鐵達穆這樣武藝出衆的人物,一定要仔細瞧清,以防其中有詐,否則他們很容易就會吃虧。
等這一步驟完成,雙方就會在兩船之間分別架上兩塊木板,讓自己人領着人質踏上木板,同時走回船上,這個交易過程就叫做“過船”。
午後,茫茫無際的汪洋上,海浪拍打着船身,清菀立在甲板上,怔怔得看着前方,她的雙手被綁在了身後。舟含這方的人都穿着披衣,挂着一張面具立在她的周圍,扮演着劫持者的角色,而對面的季翡船上,鐵達穆享着和清菀一般的待遇,立在前頭,巍然不動。
整個過程,出聲指揮的是舟含的心腹胖羅,因鐵達穆認得舟含的聲音,不能在這時候露出一點馬腳。
胖羅喊道:“驗人!”
蒼穹藍空下,季翡派來的是雪空,而舟含則是親自上陣。
雪空仍是一身白衫,出塵不染,只是這一次清菀稍稍注意了一下他的雙手,雪白的手套略略泛出星辰之色,潔白如霜,這樣的一雙白皙如雪的手,竟是殺人的工具,委實有些暴殄天物的感覺。
“姑娘,受苦了。”雪空走到她的身邊,并沒有多做查看。
清菀搖了搖頭,如果這樣就能叫做受苦的話,這個苦委實太輕了一點,那些天天幹粗活重活的百姓,不知要比她苦上多少倍。
少頃,舟含在對方的船上舉手示意,雪空同是如此,就聽胖羅一聲高喝,“過船!”
海浪排空,鐵達穆和清菀在舟含及雪空的陪同下,各自踏上架在兩船之間的寬板。寬板雖然有兩人寬,但船只搖晃地厲害,清菀走得很是不穩,挪步也挪得慢。相比之下,另一塊寬板上,鐵達穆的步伐要穩健許多,只是一雙金燦的眼眸始終不安分地在清菀的身上打轉,半寸不離。
這刻清菀也幾乎走到了寬板的中間,恍若置于空中,她忽然發狠地對着金眸男子喊道。
“都是你!都是你害我的,你把韓大哥怎麽樣了?!”
然而對方并沒有回答,鐵達穆只是眉頭一擰,不知是不是因為受縛于人的關系,男子并沒有像往常那般容易發怒。因為在他的印象裏,清菀并不會這樣大聲質問他。
蔚藍的汪洋上空,飛鳥徘徊,耳畔回響着鳥叫聲與海浪聲,季翡立在船側,不疾不徐地搖着他的描金象牙扇,面上笑得風流倜傥,只是那細挑的眉眼和放肆的笑弧,彎曲的委實有些不讨人喜歡。
寬板上,清菀傾身喊叫的腳步被一個拍上船身的海浪一擊,腳下一跄,徑直落下海去!
只不過這一次,亦等同于之前的兩回,不過都是清菀的算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