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寬敞的房屋用的是穿鬥式構架,房頂上的柱子細密排列,防雨效果極佳,淺黃的梁柱表皮被打磨的光滑細致,房梁又結實又美觀。

牆面以大氣的青磚堆砌而成,屋子東邊的紅漆欄窗表面是花式格紋,即使不開窗也有昏暗的光線投進來,透過窗戶能看到外面蒙蒙亮的天色。

得益于伍月精準的生物鬧鐘,每天早上五點,再困她都會爬起來訓練。

掀開被子,打個哈氣坐起來,伍月茫然的揉眼環顧四周,剛看清就立馬閉眼鑽回被窩。繡着碎花圖紋的淺綠色的棉被将床上的女子臉完全蓋住,床上的人再次安詳的躺屍。

她肯定還沒醒。

還在做夢。

伍府內是不可能養雞的,隔壁不遠處的普通人家是不可能不養雞的。所以,當微弱的雞鳴一聲又一聲的傳入她耳中時,床上清醒的人再也沒法裝死。

伍月一把掀起柔軟的被子,皺着眉從雕着駿馬的梨花木床上翻坐起來,她昨晚衣服沒脫就睡了,所以身上還穿着昨天那套梨花襖裙。

而且她睡姿很好,衣服穿着睡了一晚上也沒什麽褶皺。

爬起來後第一件事先是把被子疊成豆腐塊,然後才擡頭觀察一下周圍的環境。

大床正前方是一張三腳圓桌,旁邊放着三個同色的圓凳,左邊是梳妝臺,臺子旁邊有個奇怪的木架,不知道是做什麽的。

伍月大步走到梳妝臺前的靠椅上坐下,仔細端詳着鏡子裏的人。

雖然是黃鏡,但清晰度挺高的。鏡中女孩長着圓溜溜的杏眼,鼻尖右側有一小枚若隐若現的紅痣,嘴角天然上翹,長相明豔俏麗,眉眼似秋日清月。

五官跟她一樣,但左眼角處某次任務後留下的刀疤沒了,眼睛嬌俏靈動,卻沒了她原本那股子狠厲。

鏡子裏女孩卻嫩的出奇,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

伍月狠狠在指尖上一掐,十指連心,揪心的痛感迅速從她的感官上傳來,立馬疼得她呲牙咧嘴。

看來是真穿了。

她的兵哥哥、大別野、還有盤裏幾十個G的珍藏版小電影都消失了!

現在不是心疼這些的時候,她盯着鏡中的自己,思緒開始放空,趁着天還沒亮,慢慢梳理起昨天本以為是夢的記憶。

這裏是女尊國,女性為尊,對男性要求三從四德,限制頗多。由于男人具備生育能力,身體素質弱于女性,所以被嬌養在家,有點類似于古代男女身份地位互換。

有點意思。

原主這一家共五口人,伍月父親實際上只懷過兩胎。大女兒伍寒霜今年二十,精通算學,做事條理分明。兒子伍星與女兒伍月乃是龍鳳胎,今年剛滿十七歲。

在老大伍寒霜十六歲成年後,伍母便将家裏的十幾個鋪子交給老大打理,千傾良田交于伍月收租,五六個上好的宅子送給兒子伍星做嫁妝,然後就游歷山河去了。

所以說,伍月現在是個以收租為生,名副其實的地主婆!

因為父母不靠譜,家裏孩子的婚事也無人操持。大姐忙于生意,無心成家。弟弟伍星沒有看中的姑娘,不願嫁人。

原來的伍月只喜歡帶漂亮男人回家,雖然沒有龌鹾心思從來不曾對那些男人下手,但也因此導致說親困難。

不過她是女子,真想娶的話找個家世差一點的,也能娶上夫郎。

以,這麽一想,她昨天帶回來的那個男人……

似乎是個不錯的人選?

夜幕的輕紗還未被完全揭去,秦君睜開眼睛望着房梁,往常這個時候他早就起來燒火做飯,哪能像今天一樣這麽安逸的躺在床上,身上還蓋着暖和的被褥。

雖然房間和被褥都是舊的,但更讓人安心。

等敲門的人來,秦君已經自覺梳洗幹淨,一打開門,就見到荷花不耐煩的站在門外,但看到他梳洗整齊的樣子後,臉色倒是好了不少。

“你今早伺候小姐洗漱。”荷花匆匆交代這麽一句,就将人帶到伍月房門外,然後推開門。

秦君端着黃銅色的臉盆走進去,屋子分內外兩間。伺候小姐洗漱的地方在內間,需要先将水盆放置進去。

荷花交代他,等主子醒了傳喚再上前伺候,其餘時間先在外間小書房裏呆着。

身後的門被輕輕合上,秦君心微微一跳,腳步輕輕的走向裏屋,端着水盆的手緊了緊,收斂起自己的胡思亂想。

眼神避開床鋪,一般放置水盆的木架都在梳妝臺旁,他剛望過去,就詫異的發現有人正坐在梳妝臺前。

女子坐姿端正,但雅致的飛仙髻略有散亂。杏黃色的梨花長裙順滑的落在身後,腰間白色束帶勾勒出腰肢纖細的弧度。

至少是已經穿戴好了。

秦君暗暗松口氣,輕輕将水盆放在梳妝臺旁的木架上。

伍月也聽到了動靜嗎,記憶中這是丫鬟每天送水洗臉的步驟。

正想着怎麽求婚的女人漫不經心的轉頭,卻驚呼出聲,“秦君?”

秦君将手裏的東西放在架子上後,就乖乖站在一旁,眼簾低垂,目不斜視地盯着自己的腳尖。

聽到聲音後,恭敬的回道:“是奴。”聲音溫潤平和,如林間清泉。

明明是很正經的聲音,但聽在伍月耳裏,卻仿佛無數細小的絨毛撓在身上,勾的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伍月翹着二郎腿斜靠在椅子上,眼睛不眨地盯着他,“你過來。”

秦君又長又翹的睫毛微微顫動,攏在衣袖下的拳頭輕握,頂着這灼灼的視線,不慌不忙的走上前,停在她身前一米處。

“再過來點。”

伍月不滿的敲了敲椅子的把手,發出‘篤篤’的輕響。

秦君便又低着頭微微往前挪動兩步,面上不動聲色,修長的軀幹卻開始緩緩緊繃。

直到兩人的距離不到半米,伍月才滿意。

足夠安全的距離,可以确保他即使要溜掉,她也可以一伸手就抓住這個男人。

準備工作做好後,伍月把二郎腿放下,上身挺直,整個在一瞬間嚴肅了起來。驚得秦君渾身緊繃,以為她要做什麽事。

卻聽到她一本正經的開口:

“我今年……十六,身高一米七,目前職業是收租。有馬車有大宅,家裏一個姐姐一個弟弟,雙親健在、愛好旅游。”

相親守則之一:介紹自己的優點。

自我介紹完,伍月略帶忐忑地望向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你覺得我條件怎麽樣?”

秦君被她前面一連串話砸懵了,但還是下意識回道:“很好。”

比起他家不得不賣兒賣女以維持生計來說,要好太多。

那就是,第一關過了?

伍月杏眼輕眨,認真的說道:“我脾氣不好,而且不會做飯。”

相親守則之二:介紹自己的缺點。

秦君清冷地望了她一眼,大戶人家的小姐脾氣不好的比比皆是,雖然相處時間不多,但在他看來這位伍小姐已經算很溫和的人了。

不過說自己不會做飯,這意思是要将他換去廚房做廚夫嗎?正合他意。

于是他輕輕開口:“奴會,口味尚可。”

伍月眼睛一亮,嘴角漩起兩個漂亮的酒窩,“我中意你,你可願嫁我為夫?”

想想這裏裏的風俗,她又補充道:“正夫。”

乍然被伍月直白的示愛,秦君瞬間面如紅霞,慌亂中擡頭卻正好對上那雙美目,而接下來的‘正妻’二字,卻讓他陡然清醒。

他家世貧寒,面容頗為硬朗,長相根本不讨喜。那些有心求娶他的人,都是聽說靜遠寺元宿大師批他命格旺妻,想娶回家改一改前程。

這伍小姐品貌皆佳,又是富貴人家的小姐,許以正夫之位定然也是如此。

他不想就這樣嫁人。

昨晚簽下十年的活契,剛好抵了家裏的租子,這期間只能呆在伍府。原本他看這伍小姐并不是傳說中的好色之徒,所以打算過兩年再想辦法聯系姐姐好贖他。

姐姐随着道人雲游,前幾年還偶有書信,可最近兩年似乎在準備考試,姐弟二人聯系漸少,他其實不想在這麽關鍵的時刻打擾她。

本可以用不做侍為筏子拒絕,可眼下伍小姐許以正夫之位更是棘手,若是讓他那對父母知道,怕是會将他直接塞進花轎。

得早些聯系姐姐,畢竟身在伍府,他也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出意外。

雖然這伍小姐脾氣好,但眼下這不能拒絕的太過明顯,得想辦法讓她知難而退。

看他低頭慢慢思考,伍月眼睛越來越亮。

結果下一秒,秦君輕輕退後兩步,輕聲道:“奴有三個條件。”

唉,娶夫真難。

伍月委屈地嘆了口氣,“你說。”

“靜遠寺的元宿大師曾幫奴批過命。第一個條件便是請元宿大師為你我二人合個八字,若是上好姻緣,那奴便說第二個。”

身着簡單青衣的男子站于盆架旁,身材斯文清瘦,即使低着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但也不妨礙伍月覺得他好看的獨一無二。

就是聲音似乎比剛剛清冷不少。

“沒問題!”伍月翹着二郎腿,自信的挑眉。

不就是去廟裏合個上好姻緣麽!

簡單!

--------------------

作者有話要說:

伍月:我就不信有比脫單更難的事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