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逢何必相識

夜色正濃,無境山莊一片寂靜。

皎潔的月光溫柔地鋪在地上,灑在屋頂上,挂在樹梢上,讓孤身坐在庭院的男子得以一邊飲酒一邊欣賞美景,不至于太過枯寂。

下人們已經都退下了,就連管家也離開了,此刻的庭院,只剩下他一個人,不會有人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地說着他不喜歡的話,也不會有人不識擡舉地打擾他此刻的好心情。

這樣的夜裏,用來飲酒再适合不過了。

冷沉又飲了一杯酒,感受着有些辛辣又有些甘甜的烈酒從喉中慢慢滑向腹中,不由得微微勾起了嘴角。

他本就生得極為好看,如今微笑起來更是俊美得令人舍不得移開目光,只可惜此刻庭院內只有他一人,沒人有那個榮幸能欣賞到此等比夜景更好看的美景。

一片寂靜中,風吹,葉動,月光斜斜地照在庭院裏,皎潔得如同利劍發出的寒光。

忽的,冷沉目光一凜,身體未動,手中的酒杯已擲了出去,直擊樹梢。

樹梢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一個黑影靈活地從這頭跳到另外一頭,速度快得幾乎沒人能夠看清,但等到他站穩的時候,卻發現庭院裏已沒了男子的身影。

池暖有些吃驚,剛想四處尋找,卻聽見從樹下傳來清冷得有些過分的聲音。

“下來。”冷沉道,他的聲音就跟他這個人一樣清冷沉穩,平淡的語氣與他這麽俊俏的面貌毫不相符,兩者融合在一個人身上,有着說不出的詭異,當真不愧“玉面羅剎”的稱號。

聽見冷沉命令般的語氣,池暖不由得顫了顫身子,下來?若是落在他的手中,不脫層皮自己鐵定走不成!

心裏叫苦連天,直到這時池暖才懊惱自己輕易地答應了那姓雲的條件,無境山莊既然能在江湖上威名遠播,屹立幾十餘年而不倒,自然不是他這等小輩可随意出入的。

“閣下盛情相約,在下自然不敢不從,不過今日非吉日,在下有事纏身,先行一步,後會無期!”池暖笑嘻嘻地回道,嘴上不停,腳下也不止,話音剛落,他人已從樹梢竄到了屋頂,那一身輕功即便是江湖上有名的“水上飛”見了也得誇一聲好。

但池暖卻高興不起來,因為當他正欲轉過頭去朝那陌生男子露出得意洋洋、挑釁味十足的笑時,卻發現距離自己不過二米的地方,站着一個熟悉的挺拔身影。

池暖臉上的笑還沒完全展開便僵在了臉上,過了許久,他嘆了口氣,望着那身着白衣、面若寒霜的男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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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主大人安好,今晚夜色不錯,難怪大人有這個雅興在此飲酒賞月。”

冷沉淡然應了一聲,仿佛沒聽出來他咬牙切齒的語氣與話中的嘲諷,只是又重複了一遍:“下來。”

話音剛落,他人已回到庭院,坐回了先前的石椅上,池暖眨了眨眼,默默打量了一下樹梢到屋頂跟庭院到屋頂之間的距離遠近,最後乖乖認了命,聽話的也回到了庭院裏。

既然美人盛情相邀,他池暖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池暖一躍而下,以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倚在了石亭的欄杆上,一邊假意欣賞自己修長白皙的手,一邊用餘光打量着冷沉。

原來這就是冷沉。

劍眉星目,鼻梁高挺,一身華裳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他俊美的面孔,但這張令男子嫉妒、令女子愛慕的面孔,卻不是冷沉名聲大震的原因。

冷沉聞名天下的真正原因有兩個,一是因為他來自無境山莊的出身;二是因為他無人能防的利劍。

池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許久輕輕搖了搖頭,唉,毀了毀了……他一直以為能讓他那刁鑽的師傅連誇三句的人定是個令人敬佩不已的英雄好漢,用武功蓋世、行俠仗義、樂善好施、爽朗近人諸如此類的詞來形容定是毫不為過,但在見到冷沉這張好看的臉時,原本豎立在心中高大威武的好漢形象瞬間碎成了粉末。

這……長的也太好看了。

池暖忍不住嘆了口氣,聽見耳邊有人問“為何嘆氣”,便脫口而出回道:“長得太像小倌了。”

“……”

一片沉寂。

四周的溫度驟降,被凍得回過神來的池暖打了個哆嗦,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麽,不由悔得腸子都青了,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只求眼前這個沉下臉如同羅剎降世的青年饒了自己。

冷沉壓抑着心中的怒火,望着池暖腰間佩戴着的玉佩,眸光卻驟然柔和了下來,道:“你是楚暖。”本當是個問句,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池暖愣了愣,下意識地想揮扇扇走心中的煩躁,但又想起此行來得匆忙,玉扇還留在府中,不由得嘆了口氣,心中暗嘆真是流年不利。

冷沉聽他嘆氣,想起先前那句“長得太像小倌了”,面上頓時又寒了幾分。

就這一會兒工夫,池暖已經想好了對策,他轉了轉眼眸,笑着道:“閣下認錯人了,在下名喚池暖。”

只要他咬死不承認,冷沉又能拿他怎樣?但心裏的小算盤噼裏啪啦打得再響,卻被冷沉接下來的一句話給毀了。

冷沉道:“雲若非說今晚擅闖山莊之人名喚楚暖。”

聞言,池暖面上的笑僵住,少頃一邊讪笑着道“原來雲公子知會過閣下,怪不得閣下認識池某”,一邊在心中暗罵道:姓雲的果真不是個東西,竟敢算計他!

冷沉懶得與他争論是姓池還是姓楚的問題,只是兀自将石桌上的酒壺遞了過去,道:“倒酒。”

“……”池暖面上一寒,道,“在下沒有幫人倒酒的習慣。”

“從現在開始你有了。”冷沉道,随着音落,從酒壺中傳來酒水沸騰的聲響。

好內力!

池暖眼中流露出敬佩的眸光,這酒壺乃冷玉所制,不像銅器那般容易導熱,若內力不烈不足,怎麽也可能不能煮沸壺中的酒。

池暖心中佩服,便也只好乖乖接過酒壺,老老實實地幫冷沉倒了一杯酒,順道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冷沉喝了一口,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池暖,忽的開口道:“雲若非說你喜歡我。”

“噗——”一口酒從池暖口中猛地噴出,冷沉在他張嘴的那一瞬間已經飄到亭外,望着他的眸光帶上了些許厭惡。

池暖咳嗽了好幾下才緩過氣來,急急地擺手否決道:“天大的誤會!我跟閣下是第一次見面!”

“雲若非說你會對我一見鐘情。”

鐘你妹啊!!老子喜歡胸大腰細的軟妹子!

冷沉似乎沒看到他一副老天在整我吧的表情,冷漠道:“我不喜歡男人。”

多巧,我也不喜歡男人。

池暖終于知道雲若非為何要說他這次定會後悔與他賭博了,如果他知道只是來一次,就得賠上自己的名聲,而且還會被天下聞名的無境山莊的莊主大人給惦記上,他必定不會答應這個賭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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