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 自從濑谷黑田大打出手之後,已經過去了近兩個月。一年一年過得真快呢,六月伊始,窗外也依稀聽見蟬鳴之聲。

這一個多月,我們都沒怎麽見過面——至少我知道的情況下是這樣。

濑谷除了幹完每日安排的事務幾乎不在家中停留,短暫的幾次相遇都是在林子裏。柚子的家似乎離那裏很近,夏天樹林裏蚊子多,除了貪玩的小孩子也不會有人進去,正好方便了兩個人在裏面甜甜蜜蜜。

這天騎馬偶然路過林邊,我又遠遠的看見過他們的身影。兩個人并排坐在河邊脫下木屐,像小孩子一樣光腳踢着水花,他們靠得很緊在看一本書。沒什麽多餘的動作,反而顯得親密又幸福。

就算是兩個男人在一起,也絲毫不覺得違和啊……

我有點羨慕的看着,想了想還是不要破壞氛圍便離開了。

說實話,濑谷和柚子真該感謝這場戰争呢。若不是現在亂世人人自顧不暇,在這種人多眼雜的時候,又豈會不知道他們的小事?

不過現在因為戰事人心惶惶,大多人也無心管其他人的事,加之濑谷是上士之子,就算注意到了平民百姓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總覺得不甘心啊,看到別人那麽幸福的樣子,自己也會隐隐期待起來呢……感覺自己內心的奢望越來越深,我厭惡的甩甩頭。

人家是兩情相悅吧,黑田那家夥……不可能喜歡男的吧,就算喜歡男的,對濑谷的關心也遠超過我吧……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只要想到黑田就無可避免的煩悶起來,我一邊盯着路旁的野花一面甩了甩馬缰,讓馬快點跑起來。

今天一早父親就把我叫去,囑咐我親自去給藩中的加藤家家主送信。

我們藩中勢力最大的家族一共有三家,三家家主以我族勢力最為龐大,父親在上席家主中位居首位。居于東部的是武內家主的勢力範圍,他年事已高,雖然德高望重可是已經嫌少發表看法。最後一位加藤家主新上任不多年,論年齡比父親小了一個輩分。

若不是父親一再囑咐我信件極其重要,我自是不屑當這個信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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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藤的家族坐落在藩中西南,藩中三家各有勢力範圍,我族大多只活動在北邊,西南部對于我來說十分新鮮。

鎮上同樣人不多,鋪子很多都關張了。看來戰争對所有人的影響都是一樣的,一路見到的人臉上也都少有笑容。我騎着馬走在寬闊的路上,不多會兒就找到了府邸。

我向侍從禀明身份,被恭敬的請進去,說是家主已經等候多時。

加藤家主也不過二十多歲,看上去英氣勃勃很有精神,一身素色衣裳正端坐着品茶,見我來笑着起身:“萱野家主說是有要件相送,沒想到倒是把小少主派來了。”

我确定自己沒見過眼前這人,倒是微微吃了一驚,卻聽他說:“你大概不記得我了,我剛上任時去過你的府邸。那時你還小,軟軟糯糯的給你一塊糖就眉開眼笑。”

我完全不記得了,聽他半真半假的話有點別扭,寒暄幾句趕緊拿出父親的信遞給他。

我站在一旁能看出這不是一封很長的信,加藤家主讀後眉頭微皺,随後走到燭臺前,一張紙很快燃盡。

“勞煩你送信了。”他沉思了一下對上我好奇的目光,“你有什麽要問我吧?”

我抱歉的欠了欠身:“家主若是不方便說我也不會不識禮儀的。”

“你既是萱野家的少主,稱我一聲大哥便好,免得生疏了。”他笑道,“其實并非壞消息,我們和叛軍的這幾場交戰戰況不錯,藩主的意思是讓我們加派軍隊乘勝追擊,争取趕快結束戰争。”

“加派軍隊?!”我驚呼。

現在藩裏除了基礎的禁衛軍以外,精悍兵力都已派到前線,目前死傷越來越多,藩中百姓都已人心渙散。要是加派軍隊少不了要去征兵,到時候怕是連藩內和平都無法保證。

“可是我們幾位家主都心有顧慮,我們各自統計了族中武士和北部民兵的數量,情況并不樂觀,若是再支援前線,我們藩一旦有入侵幾乎是不攻自破。”

他雖是淡笑着,但眉宇間藏不住擔憂。

“那,”我頓了頓,“加藤大哥,您和家父的意思都是不再出兵麽?”

“能拖就拖,我們還需要觀察一下前線的情況,不能只因一兩次優勢而貿然增派兵員。我們藩,畢竟還需要自保的力量。只是,藩主也是聽命于将軍才如此下令的……”

我從加藤的府邸出來,總覺得憂心忡忡,剛剛因為前線松下的弦又繃了起來。

我們藩已經走了三分之一,要是再出兵……我心煩意亂,回家向父親遞交了回信,就徑直去了黑田家。

即使知道黑田不會給心神不寧的我什麽安慰,但是也想要見見他。哪怕看到他擺出一副臭臉,我也會從心底感到安心。

他最近花了更多時間練武,還聽教劍術的師傅誇過他年紀輕輕但是武功出衆。除此之外,他就将自己關在屋中,似乎開始對做木偶感興趣了。

一直喜愛各類手工藝品的他,有令人驚嘆的耐心去打磨加工一個木偶,最終做得有模有樣。明明是那樣一雙粗壯有力的武夫之手,竟然能做出那些纖巧的零件,連我都覺得驚訝。

尤其是現在他和濑谷關系鬧僵,自是多了空閑。

我去的時候他正在削一個人偶的腦袋,他見是我沒有反應繼續小心翼翼的磨着它的鼻子,而後又開始畫上眼睛反複琢磨。

完全沒有理睬我的意思,我只好不停的沒話找話。

“黑田,我剛剛學會了一個新招數哦,練武的師傅都誇我做得好呢,下次跟你過招時一定讓你大開眼界!”

“唔……你不是喜歡下棋麽,我看了一個很棒的棋譜,要不要來切磋切磋?”

“……”

我試圖跟黑田搭話,可是得到的大多都是幾個“嗯”“哦”的冷淡音節。

我注意到他的桌上放了一支弓道的小木箭,按照小人偶的比例做的小巧可愛。我想起了什麽連忙報喜不報憂:“黑田,我從父親那裏看到了前線的信函了,據說最近的幾場戰役叛軍連連失利,我軍已經成功奪回好幾個村子呢!說不定再過不了多久戰争就能結束你父親就平安歸來了呢~”

黑田終于有了點動靜,“你到底有事沒事,別叽叽喳喳在這兒煩我。”

“有有有!”我迅速說:“其實我啊今天看見濑谷了哦,他精神很不錯呢~你雖然不說我也知道你牽挂着他的事呢,吶,你們趕緊和好吧~”

“能不能不提這個?”

我咬着嘴唇和他面對面坐下來,不死心的說:“你們真的沒有必要鬧僵啊!濑谷有了喜歡的人也沒什麽,就算你不喜歡柚子頂多不和柚子相處就好,和濑谷依然可以是朋友啊!”

“撇去柚子是男是女不談,充其量濑谷就是有了意中人。我們不是說要一輩子做朋友的麽,一輩子啊~即使以後我們各自有了家世,”我艱難的說下去,“也不影響兄弟之情啊……”

我這樣說着,其實也是找借口留在黑田身邊。

我知道随着我們越長越大,交集變得越來越少,我們唯一不可改變的,便是兒時的竹馬之交。

我想,就算有了枕邊人,我們記憶裏獨一無二的年少時期,也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只是如今,這種關系已經悄然改變。

“我正煩着呢,你別說了。”黑田在我話音未落就不耐煩的打斷:“以後你不要再和我提他,你要是覺得左右為難盡可以去跟濑谷做朋友不用管我,我一個人也挺自在。”

我的笑容凝滞在了嘴角,心下覺得委屈欲言又止,最終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自從喜歡上黑田,我們兩個的地位便是不平等的了。我像犯賤一樣的讨好他,他卻能說出讓他一個人呆着更好這樣的話。只怕我在他的心裏,只是毫無位置可言。

我忽然又想哭了。

“好,對不起了,是我打擾你了。我以後也不會再煩你了。”

我滿腹委屈和難過,賭氣的撂下這句話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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