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我聽說了,”就在我以為空氣快要凝滞之時,黑田輕生道,“你打算背負全部責任。”

“啊……嗯,”我看向他,竭力做出一副平淡并且高興的樣子,“接下來就拜托你了啊。”

黑田惱怒的說:“什麽叫拜托你了啊!”

我再一次避開他的視線,自顧自道:“若是戰情穩定,我還想三個人一起去賞櫻花呢”

今年春天,黑田出征當天,我握着黑田的發帶對他說:

“在明年櫻花盛開前結束戰争,屆時我們再一同賞花吧”

“這世間還真是讓人難得所願呢……”我喃喃低語。

戰争結束得比想像的還要快,但是,今年看過的櫻花,也是我今生看過最後的櫻花了。

現在也不是悲傷的時候,我深吸了一口氣,坦誠的看向黑田:“我真的很擔心濑谷,所以你就連我的份一起好好陪在他身邊吧,拜托你了。”

什麽嘛,說得像交待後事一樣,不過,也的确是遺言了。

我對黑田露出了一絲安然的微笑,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說:“而你的話,我覺得不管發生什麽,你都能堅韌不拔的活下去,所以我絲毫沒有擔心”

我見他怒視着我咬着牙關的神情,不由得又笑了笑調侃道:“怎麽啦,那麽可怕的表情?本來就是一副窮兇極惡相了”

黑田一字一頓的說,“我說你啊,每次都是在最後關頭把好東西撈走……”

他的口吻裏帶着滿滿的譏諷,我心頭詫異,不知他為何蹦出這種話,扭頭過去對上了兩道冷冰冰的目光。

他用慣常的那種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道:“以後藩史大概會記載,「主公之命承蒙月島切腹相救」這類話吧,你還真是考慮周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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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田,你太無禮了!”

我幾乎傻了一下,聞言也是怒火中燒。

“事實不是明擺着麽!”他加重了語氣,對我嚷嚷着。

“什麽啊?!”

“活着的人比死去的人更痛苦啊!”黑田突然情緒激動的攥緊拳頭,對我怒目而視,剛才克制的平靜突然爆發,像火山一樣噴湧出來。

“……你說什麽?”

他幹脆沖我大喊大叫道:“你擅作主張讓我幫你善後,你又想想我的感受啊!”

“黑田,你……不是,你不知道說話要我分寸嘛?!”我不知道他在惱怒什麽,身為即将赴死之人聽到他這樣貶低我,我氣得連話都說不利落。

“我并不是想說這樣的話!……正因為沒人敢和你說,我才替他們說出口!”

我咬着牙,聽他壓抑的發出顫音:“我想說的,就只有一句話……”

他垂下頭,過長的頭發擋住雙眼,受傷的手緊緊握着,“我想對你說的是……”

黑田他啊,總是漫不經心,對什麽都滿不在乎的樣子,此刻如此情緒激烈,感覺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為什麽啊……

你不是特意來探望我的麽,你僅僅想在我死之前大罵我一頓麽?!

你以為我想死麽,為了貪圖聲明和榮譽?我還有那麽多想做的事情,還有那麽多未了的心願啊!

為什麽連你都不懂呢!

我更加不想聽他後面的話,只怕更加刺耳和傷心,大聲吼道:“你要是為了說這種話而來就給我滾回去!我什麽時候那麽——”

我話還沒出口,忽然被黑田揪住了前襟拉向他。我瞪大雙眼,看着他離我越來越近的面龐,頭腦近乎停止思考。

來不及說什麽,倏然間又被他狠狠一推摔在地上。

我完全懵了。

他竟然同樣跪下身子,手臂環住我的腰欺身過來,我下意識的想用腳踹開他,卻被他強行擠進我的雙腿之間。

下一秒,他的手指撫上了我的臉頰,幹涸的唇碰到了我的。

那一刻,我眼前的一切都蒼白了。

如同夢境一般,他用舌頭撬開了我的牙關,濕熱的陌生觸感讓我無力躲避,所有的破口大罵被賭在口中,只有唇舌的交疊。

這個吻,也如夢境一般的溫柔。

但是,這不是做夢啊……

這是怎麽回事?

明明是我喜歡的人,四唇相接時卻感覺不到喜悅,反倒是說不出的悲傷。

我勉強自己喚回神志,用明明抖得厲害的手推開了他,向後仰面躺到了榻榻米上。

我真的不知所措,大腦已經停止運作,愣愣的看着黑田依舊緊皺的眉頭。

“你這家夥一定不知道吧!”他伏在我的身體上方,用與剛才的溫柔完全不符的暴躁情緒摁住我,“一心赴死之人,死亡便是終結……塵歸塵,土歸土,如此而已!”

雖然同樣粗暴的話語,但是,那眸中根本掩藏不住的悲傷與絕望,也同這話語一并吐露。

我被這股悲傷所感染,竟也毫不自知的溢出眼淚。

“只有留下的人才會備受折磨,為了給你善後,又得東奔西跑。即使你身亡命殒,可是還是會留下回憶這種揮之不去的東西,這種東西說白了真的很讓人困擾!不要随随便便說死就去死啊!”

黑田一口氣說完,深呼了一口氣,将頭低低垂下聲音更激烈的又說:

“……如果你一心想死,那就把我的回憶也一并帶走啊!!”

什麽叫做,将你的記憶一并帶走呢?

那是我唯一希望留下的東西啊!

我緊緊的阖上眼,眼淚還是不争氣的不斷溢出。

“既然如此,那我就給你添更多的麻煩!”

我的眼淚從未像這一刻這樣,像沒有盡頭般的恣意滾落,随着我哽咽的話語,一同滑向臉頰。

“從以前開始你就喜歡不斷的捉弄我,就只會聽濑谷的話,我的話就漠不關心!你這種人、你這種人——”

“你不就是想說最讨厭我嗎?!”黑田打斷我搶白道。

“不許搶我的臺詞!”我受不了的大喊道,“你總是這樣!最喜歡捉弄人……”

我擡起手來想去擋已經哭花了的臉,将頭偏向一邊離開他咄咄逼人的的視線。

“我也最讨厭你了!”

黑田湊向我的身子,離我那麽近,這句話響徹耳畔。

“我、”我幾乎抽泣的喊,“我也最讨厭你了!”

眼淚完全模糊了視線,我側過頭任憑淚水滾落,口齒不清連自己都不知道想表達什麽:“你這種人……”

我哽咽的身體一顫一顫的,因為哭泣無法繼續說下去,突然便覺頭上被一只大手輕輕撫摸,訝然的睜開淚眼。

“月島……”黑田的聲音夾雜着嘆息,緊接着,一個溫柔入骨的輕吻又落在耳側。

“不要、黑田……住手!”我吓得心髒漏拍,試圖推開他,卻又被緊緊的環在他懷裏。

他還纏着繃帶的手扶過我的臉頰,試圖為我擦去淚水,又安慰似的按住我的頭将我抵到他的胸膛,我在他的懷抱裏動彈不得,呼吸間滿是他的味道。

汗味、血腥味、消毒水的味,卻讓我忍不住沉溺其中。

說什麽最讨厭他,其實最喜歡的就是他,喜歡到可以放棄一切,也不願意從他身邊離開。

“已經夠了……”他聲音忽然變得低啞,“不管是我還是你,都不要再說了。”

我也很清楚,說出來的話,只會是言不由衷的相互傷害而已。

我懵懵懂懂的被他抱着,細碎的吻落在耳畔、脖頸間、鎖骨處,以及衣衫半退的肩胛上。

親吻完全不能滿足燃燒的欲望,沒有拒絕他褪下我的衣服,素色的袍子被扔在了一邊,我閉着眼睛不敢面對,卻又抑制不住的渴求。

呼吸漸漸粗重,嘴唇再次交接,舌尖交纏有種将人吞噬的錯覺。

短暫的前戲之後,他充斥在我的身體內,劇烈疼痛讓眼眶潮濕,接踵而來的快感又就我抛向高空。

幾度□□。

他伸手緊緊的攬住我,我也回應似的抱住他的背,肌膚相親,身體也像燃燒了起來。口中只能發出□□得音節,吐出灼燙的呼吸,發洩不出的情緒化為用力得啃噬和沖撞。悲切、憤懑和哀傷在兩個人之間滿溢開來,化作空氣萦繞在周圍。

我現在是世界上最滿足的人了吧……

昏迷前我這樣迷蒙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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