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是很好看。”禾藍笑了笑,“不過,顏色太過絢麗,看多了眼睛會累。”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比起藍睡蓮,我更喜歡清雅的花,芬芳長久。”
禾藍避開他的目光,沒有應他。
杜別只是微笑。
雖然常年過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杜別卻喜歡安靜,他下榻的竹樓也在密林深處的水畔一側,和其餘竹樓隔絕。坐下來時,只能聽到耳中清風拂動和鳥雀蟬鳴的微弱聲響。
這地方的人生活困苦,土地貧瘠,所以不但缺少糧食,連醫藥也是很稀缺的。杜別給她用的,放外面算是普通的藥,在這裏已經算是最好的。
他低頭幫她包紮地很專注,禾藍記起小時候的事情。她那時性子很野,和人打架挂彩後,他也是這麽幫她處理的。
在這方面,杜別是個很細心的人。
窗外微涼的風,吹不散她臉上微微的燥熱。
杜別知道她不怎麽喜歡和陌生人相處,就捎人給她帶來了食物,三四碟小菜,一碗冬陰湯,一盆糯米飯,碟子裏放着大片的荷葉。
禾藍用竹制的勺子包進了一點糯米,在嘴裏嚼了幾口,默默吃着。
這地方的口味還是比較重的,多海鮮入湯,她有些吃不慣,平時也不不吃這些傳統菜。杜別給她舀一勺子湯,“不腥的,嘗嘗吧。”
勺子都送到了她嘴巴,禾藍也不好拂他的面子,只是不好讓他喂食,自己接過了勺子。
杜別看着她,就覺得桌上的食物都沒了胃口。
周圍安靜地聽不到別的聲音,這時,外面有人笑了聲,大闊步進來,“杜別,我找到新的貨……”
她的聲音在進門之後就停止了。
沉默了一下,秦若拂了一下白色的泰紗裙,露出裏面寬松的長褲和牛皮馬靴,荷葉随邊和垂着的墜飾一片伶仃聲響。
“這位是……”她笑看禾藍,纖秀的眉毛微微揚起。
禾藍起來,和她見了禮,“我是禾藍。”
“她是我的好朋友。”杜別在她前面說。
秦若“哦”了一聲,目光在禾藍身上多流連了一會兒。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蜀黍山裏人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10-30 14:41:31
算了,大夥兒別投了,爛泥扶不上牆,我對那個排名已經絕望了,只求JJ出個新功能屏蔽掉它,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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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二已經粗長了,杜洋是個老頭,你們終于知道我昨天為什麽要哭了嗎~~≥﹏≤
☆、獨家首發
“我還沒有吃飯,可以順便蹭一點嗎8?”她這麽說,人已經坐下來,拿過一張荷葉包了點糯米,在旁邊的白水裏洗淨了手,直接用指尖撚着一點慢慢吃起來。
——她的吃法分明和自己不同。
禾藍看了一眼,秦若擡頭對她笑了一下,“禾藍小姐不是本地人吧,我們這兒的人都喜歡這麽吃,糯米的香味會更濃郁。”
禾藍笑着點點頭。
有個穿迷彩服的戰士從外面進來,把杜別叫了出去。
屋子裏只剩下了兩個女人,氣氛變得有些怪異。
秦若的目光停留在她包紮過的手臂上,若有似無地嘆了一聲,“杜別這人,雖然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卻很有同情心,平時看到些受了傷的小動物也會帶進來,我那時就會說他幾句。我們這兒藥材不多,他還總是這樣揮霍。”
禾藍怎麽會聽不出她話裏的意思,仍然在微笑,“秦小姐和杜別很熟嗎?”
“我母親是他母親的姐姐,我們生活在一起很多年了,你說我會不了解他?”
“母親?”禾藍皺眉想了會兒,忽然道,“是指秦婉怡女士嗎?我記得杜別說過,她和大公子的母親秦婉馨秦夫人是姐妹,他得管她叫大姨呢。”
“你!”秦若的手掐在了竹藤桌面上,怒氣隐忍着沒有爆發,冷冷地笑了三聲,“你這樣的女人我見得多了,比外面那些女奴高貴不到哪兒去,都是想借着他攀高枝的。”
“對對對。”禾藍抿嘴,“不過,小時候我和杜別剛認識時,他好像沒向我提過你。”
秦若什麽話也聽不下去了,不自覺地呼出一口氣,禾藍淺淺的笑意像窗外的雲一樣潔淨無瑕,被陽光照得有些微微透明,反而刺得她睜不開眼睛。出門的時候,她嘴裏還念叨着那句“小時候我和杜別剛認識時”,擰斷了手邊的一棵蔥蘭。
杜別辦完了事情,很快就趕了回來,“她沒有對你怎麽樣吧?”
禾藍寬慰地搖頭,“秦若小姐是個很随和的人。”
她不願意說,杜別也不便追問。料想秦若那個性子,應該不會給她什麽好臉色。不過,禾藍也不是吃素的。想起小時候她發瘋的樣子,杜別心裏就有種自然的縱容。
天色不早了,禾藍和他道別,杜別起來,拉住了她的手,“這麽晚了,路上不安全,今天就在這裏住一晚吧,我讓阿瑪給你安排了房間。”
禾藍馬上抽出了手,往窗外探出頭。
杜別在她背後微笑,“這麽晚了,林子裏也許還有猛獸和毒蛇,我可不會送你。你要是想回去,就自己走回去。”
禾藍完敗了。
杜別給她準備的竹樓在溪畔的另一頭,正對着東面一處竹林。夜色灑下淡淡的清輝,窗子開着,送來清風,地面上流動着一層如水的華色,淡而冷澈。
禾藍洗過澡,換上了一件米色的泰紗裙,挽了頭發,包上茜色的頭巾。
有人在走廊上敲門,她應了聲,一會兒到門口打開。
杜別立在長廊的陰影裏,穿得比較随性,一手插在褲袋裏,見到她開門,不等她說話就開了口,“晚上無聊吧?我們這裏可不像外面那些繁華的大都市,沒有那麽多娛樂節目。”
他的聲音很溫柔,讓禾藍說不出別的話。
杜別回頭望了一下今晚的月色,伸展出手,似乎要擒住,卻在她面前抓了個空,“記得小時候,有一次你死活賴着我要看月亮,然後拖着我去爬山,害得我差點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不會忘了吧?我可是到現在還記着仇呢。”
他撩起了襯衫袖子,随意地卷在手肘處。在那小麥色的手臂處,有一處很大的傷口,泛着深褐色,雖然已經結痂,看上去還是很猙獰。
禾藍的記憶又回到了過去。
那個時候,她的确有些蠻不講理。每天晚上,母親都讓她早點睡,可是,她就是不喜歡早睡。騙過母親之後,她都會重新從被窩裏爬出來,不是出去玩泥巴就是去爬樹,反正沒一刻消停。
那一次,她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半夜跑到杜別的竹樓,把他從溫暖的被窩裏拖出來,一定要他陪她去登山看月。
“不是吧——”杜別差點暈倒,打着哈欠,還是陪她出來了,不過一路上少不了埋怨。
到底是兩個孩子,雖然在惡劣的地勢和環境裏長大,卻沒什麽經驗。登上山腰的時候,她腳下一滑差點摔下去,杜別拉住她不放,忍着被山口的岩石割出那麽大一道口子,才把她拉上去。
那晚的月色也像今夜那麽圓,禾藍也擡頭望了一下擎在半空的圓月,心裏寂靜地沒有一點聲音。
杜別看着她神色的變化,唇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微妙變化。
等禾藍擡起頭,他還是那個溫雅潇灑的青年。
“我逗你的,我們這裏雖然沒什麽豐富的夜生活,但也不算什麽都沒有。”他把她的手攢在寬大的掌心裏,帶着她快步從樓上跑下去。
禾藍被他拉得只能加快步子,高聲喊他,聲音也被風吹散了,模糊不清。杜別似乎沒有聽見,只顧拉着她奔跑,像小時候一樣,帶着她四處野。不同的是,他們都長大了,他的手掌很寬,緊緊地裹着她,怎麽也掙脫不了,弄得她不止手心、後背都慢慢沁出了一層薄汗。
沿着溪畔跑了會兒,他們都有些氣喘,杜別緩下了步子。禾藍想抽出手,可他就是不放,回頭對她笑得促狹。
禾藍第一次對他恨得這麽咬牙切齒。
林子東邊是一片青草地,外圍種着些桫椤,草葉中随處可見不同品種的蘭花,在微風裏輕曳。少男少女圍着篝火團座,穿着這地方的民族服飾,談笑聲隔着很遠都能聽見。
有個身材魁梧的漢子看見杜別,遠遠對他揮手,上來和他抱了個滿懷。
“明,你也來?”杜別對他笑道。
明對他咧嘴,看了他身邊的禾藍一眼,“你小子終于開竅了?”
他的笑容多少帶了點色、情,禾藍有些不适應。杜別打了他一拳,把他推給了旁邊斜卧在地上的一個少女。明叫了幾聲,那少女就翻到了他身上,吻着他的下巴,把手探入他的衣襟裏。
“非禮勿視。”禾藍略微走神的時候,杜別就蒙了她的眼睛,把她拖開了。
他走到人群裏的時候,馬上有一堆人惶恐地給他讓座。杜別雖然随和,但對這種事情,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他拿了果酒遞給她,“渴了吧?”
禾藍接過來抿了口,對他道了謝。
“不用這麽見外吧?”他雙手撐在後面的草地上,仰頭看着她,“小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
“……我們已經長大了。”禾藍也學着他的樣子,撐着身子靠在草地上,望着頭頂的星空發呆。
耳邊響起了樂聲,幾對青年男女進入了圈裏,抱着開始共舞。音樂像原始的號角,鼓動着人心底深處的欲望。不過一晃眼的功夫,有不少年輕男女抱在一起,滾入草地上。有的直接開始聳動抽撤起來,有的脫着衣服開始玩捉迷藏,有的灌着酒對吻……
空氣裏散發着一種糜爛的氣息。
禾藍不自覺地拉緊了衣服,卻看到杜別單膝支起,別着腦袋笑得有些奇異。
——他在捉弄她——這個認知讓她心頭惱怒,禾藍猛地站起,頭也不回就走了。杜別快步從後面追上來,在竹林前拉住她的手腕,“你生氣了?”
禾藍回過頭,用力掙開了他,“我們已經不小了,你怎麽能開這種玩笑?我以為你變成熟了,怎麽還是這麽……”
“怎麽?”杜別信手折了旁邊的一株鈴蘭,潔白的花瓣在他的指尖柔弱地顫動,他用指尖撥弄着,“幼稚?你想說的是這個?”
他一點也不在意,擡頭對她微笑,“我不這麽做,恐怕你會繼續對我客套吧?你要兇我,就繼續吧,我都聽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你教訓了。”
“你——”禾藍簡直無力,白潛離開以後,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吃癟了。
忽然,臉上被一種柔軟濕熱的感覺占據了。禾藍回過神來,杜別已經放開了她。她的腦中有些空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杜別任她看着,聲音被風吹得低沉,有種蠱惑人心的感覺,“禾藍,做我的女人吧。”
這個晚上,禾藍就像做夢一樣。
回到寝居地,已經到了半夜,空氣裏的風更冷了。她的腳步虛浮,攀着樓梯才慢慢爬上竹樓。
把門關上後,禾藍靠在門板上不斷喘氣。杜別的話在耳邊萦繞,讓她有種恍惚的感覺。呼出幾口氣,禾藍也沒有從這種變故中恢複過來。
她扶住額頭,想着睡一覺再說。
走到塌邊的時候,腳踝處忽然一痛。禾藍猝然低頭,黑暗裏一道黑影迅速地縮回了腦袋,對她吐出猩紅的信子。
毒液游走地很快,麻痹了她的腳,禾藍倒在地上,死死盯着那條蛇。它向她游行過來,到了眼前的時候,禾藍猛地扣住了它的七寸,進眼一看,是條青色的小蛇,身體上的花紋很奇怪,不知道是什麽品種。
蛇在她手裏漸漸沒了氣息。
禾藍蒼白着臉放開,昏迷前,聽到杜別破門而入的聲音,身子一輕,漸漸失去了意識……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她的頭雖然還昏,但是,已經沒有那種無力的感覺。撐起身子吐出一口氣,看到杜別靠在床邊睡着了,她微微怔住。
陽光把他的側臉照得纖毫可見,皮膚沒有什麽雜色,連睫毛都被染上一層金芒,随着呼吸微微撲動。
禾藍揉了揉眼睛,不再去看。
“你醒了?”杜別從床上起來,眼圈有些發黑。
禾藍不知道說什麽,“……我沒事,你去休息吧。難道你沒有事情嗎?”
“那好,将軍找我還有事情,你注意休息,有事就告訴玲,我讓她在門口候着。”
禾藍點點頭。
他嘴裏的将軍,應該是和特來區相鄰、卻比特來區區域更加遼闊的青藤區首領彭雲清将軍。彭将軍一直是主張禁毒,發展經濟的,所以和杜洋互相看不對眼。杜別卻和他來往頻繁……禾藍似乎嗅到了什麽異樣的氣息。
他又為什麽要當面向她提起?
禾藍尚在思索,杜別颀長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口的逆光裏。
午後的陽光溫暖照人,本來是非常舒适的,秦若被叫到竹樓裏的時候,心裏卻有些發冷。不過,她也是刀口裏過慣的,神色還能維持自然。
“叫我來有什麽事?”她敷衍地開口。
杜別背着手,在窗口默默站着。秦若被他晾了好一會兒,心裏那根弦越來越緊繃,快承受不住的時候,他才轉過頭,給她推過一個墊子,“坐。”
他的語氣和平時沒什麽兩樣,還是微笑待人的,秦諾一時分辨不出,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
杜別在她對面坐下來,給她沏了茶,“真是怪事,平時我叫你來,你都開心地不得了,怎麽今天像死了爹娘一樣?”杜別微微起身湊近她,看着她的眉眼,一手擱在桌案上敲了下,“是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什麽虧心事?”秦若躲開他的視線,“你胡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難道還是我錯怪你了?小若,你第一天認識我嗎?坦白從寬。”他笑了一下,坐了回去。
“沒做過,我什麽都沒做過。隊裏還有事,我要回去了!”
她剛起身,杜別不容置疑的聲音就響起,“坐下。”
秦若停着步子,向門口邁了一步,杜別的聲音大了點,“我讓你坐下!”
秦若不堪忍受,終于爆發了出來,“是,就是我幹的!我看她不順眼,我要她死!怎麽,你心疼了,所以要來找我算賬嗎?我人就在這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是,你別忘了,這麽多年,只有我是一直陪在你身邊支持你的!你現在要為了個女人對付我嗎?”
空氣裏安靜地只有她的回音和喘氣聲。
杜別從始至終都很平靜,等她咆哮完,為她重新添了茶,遞到她面前,“我今天找你來,只是想告訴你,我們要做的事情很多,別把時間浪費在你不應該浪費的事情上。”
秦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逃一般奔了出去。
有個影子從他身邊悄無聲息地出來,對他彙報,“禾藍小姐一切都好。”
杜別嘆了口氣,把剩下的茶慢慢倒進了水渠的溝道裏,“到底是年輕人,沉不住氣。”
時間過得很快,日中的日頭比剛才還要毒辣。
一晚上沒回去,現在都第二天中午了——禾藍想着,怕謝明珂擔心,和玲借了電話,打了一個回去。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平淡,應了一聲就沒什麽下文了。
杜別來看她的時候,禾藍想向他道別,杜別卻搶在她前面開了口,“你的傷很嚴重,餘毒未清,還是在這裏多休息一段時間吧。”
禾藍想拒絕,杜別半開玩笑地說,“我不讓你走的話,你也走不了吧?”
禾藍知道他不是開玩笑,應了下來。除了昨晚的那點困擾,她的确需要呆在這裏做些事情。
兩人各自懷着心思,低頭撥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這些天,杜別很照顧她,像照顧小時候的她一樣。如果忽略掉那天晚上那個吻和他的話,禾藍還可以把他當朋友、當大哥哥。想着她以後一定會殺了杜洋,她心裏就矛盾不堪。就算他們父子之間有什麽間隙,也是父子。
禾藍在窗口吹着風,想了一遍又一遍。
其間,她和秦若遇到過幾次。撕破臉皮後,她對她根本不屑掩飾了。有一次,禾藍在長廊上碰上她和她的母親秦婉怡,秦若直接對她說,“這麽晚才起來,昨晚和杜別做了幾次啊?”
其他是污言穢語,禾藍根本就沒聽見去,等她說完,她就說了句,“你也是女孩子,說話不要這麽難聽。”
至于和杜別的關系,她也不想解釋一下。這裏民風開放,在他們眼裏,似乎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好,他們就是那種關系了。對此,禾藍也不想說什麽,免得越描越黑。
秦若怨毒的目光,遮蓋了她美麗的臉,“你是我見過的——最讨厭的女人!”
“彼此彼此。”
禾藍走了,和她擦肩的時候,長裙飄起的裙擺掃在秦若身上,像一記耳光狠狠打在她面上,讓她的臉色難看地不能再難看。
秦婉怡拍拍她的手,“瞧瞧你那點出息,何必和一個野丫頭置氣?想辦法抓住男人的心才是。”
“可是我恨!”
“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她,你恨什麽?”秦婉怡的聲音裏,多少有些恨鐵不成鋼。在她看來,女兒說的愛情着實有些可笑。狗屁的愛情,哪裏有錢來得實在。
她在秦若耳邊說了幾句,秦若默默地聽了進去。
對于禾藍而言,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她沒有放在心上,只是略微留了個心眼。接下來的幾天,秦若卻很安分,似乎已經忘了有她這號人。禾藍覺得有點不對勁,去找了宋善寧。
宋善寧也在杜別手下做事,這些天,禾藍卻沒有看見過她,心裏正詫異,這天,她就在別院的竹籬笆後面看見了她。
她拿着錢,正和幾個走商交涉,一番讨價還價,買下了一只串着鈴铛的項圈。
“你買這個東西幹什麽?”禾藍走過去,擡了一下她手裏的項圈查看。
宋善寧把項圈奪回去,“幹嘛?你也要嗎?我可不給你。”
禾藍無語,“我要這個幹什麽?”
“是啊,你是女孩子,喜歡各種珠寶,我就是個漢子,喜歡這種東西。”宋善寧撇撇嘴,說地酸溜溜的,把個項圈在手指上上繞着晃動,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讓禾藍看了又好氣又好笑。
“別耍寶了,我有正事找你。”禾藍四處看了看,眼見沒人,拉了她走到自己的住處。
“你難得這麽緊張,有什麽事情嗎?”宋善寧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禾藍膝行跪坐下,“也沒什麽,只是有一點小事想拜托你。”
“小事?”宋善寧挑挑眉,“別人每次這麽對我說,讓我做的一般都不是小事。你不會也玩這種把戲吧?掉腦袋玩命的事情,可是要巨額報酬的。”
“巨額報酬?”禾藍嗤笑了一下,“事成後,給你一塊地瓜吧。”對她勾勾手。
宋善寧氣得跳腳,繃着臉還是貼過去,聽她耳語了一陣,臉上的表情漸漸多了種玩味。
作者有話要說:不要心急,先把杜哥哥和女主的前塵舊事略微交代一下,這一卷的劇情才好展開,弟弟君再忍忍就放粗來了~~杜哥哥要是好揉捏的話,弟弟君就沒法子虐了呀~~
我果斷喜歡寫壞銀~~╮(╯▽╰)╭
☆、獨家首發
每個特區的領地都有小分區,由不同的人負責,秦若一直監控着金八區,從來沒有出過差錯。這一次,她算是陰溝裏翻了船。
這天清晨,有一批貨在她的地盤上被趕來的崗哨發現了,經過證實,是金九區負責人陸成霜丢失的貨物。
這麽大的事情,就算她是特來區的一區之長,也不能逃避審問和糾察。
基地後方的蔭蔽處入門口,有個竹藤搭就的大堂。大清早,這裏的高層就聚集了起來,堂裏的氣氛非常肅穆。
“不是我做的!”從頭到尾,秦若就這麽一句話。
杜洋拿她沒辦法,也不想理這種區域間的事情,把這件事丢給了杜楓和杜別裁決,就退了場。
秦若打死不認,事情僵持了下來,證據不是很充足,一時之間也不能把她定罪,只好暫且押進牢裏看守起來。
杜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9點了。晨曦透過微薄的雲層,染紅了灰白交界的浮雲,山脈掩映在燦爛的霞光裏,被鍍上一層惑人的色彩。
禾藍坐在廊下的木凳上等他。她圍着青色的紗籠,一邊肩頭袒露出來,肌膚雪白,和披下來的烏黑發絲正好形成鮮明的對比。她望着遠處湖畔微微出神,裙擺下露出一對勻白的小腿,無意識地晃動。
微風拂過他的面頰,吹不散他心頭的火熱。不自然地吐出一口氣,杜別本想過去的腳步也變慢了,他的欲望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麽強盛。
“解決了?”禾藍擡頭對他笑了笑。
“……哪有那麽簡單?”杜別的聲音低沉地嘆息。
“你怎麽了,怎麽怪怪的?”
“有嗎?”他的嘴角噙着絲笑意,目光明滅不定。禾藍看不懂他臉上的表情,心裏思索着秦若的事情,道,“秦若是金八區的區長,身兼重職,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吧?她可能是被人冤枉的。”
杜別看了她一眼,淺笑着在她身邊坐下,“她那麽為難你,你還幫她說話?”
“我只是實話實說。沒有人會幹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蠢事,除非——”
禾藍的話到這裏停了,杜別道,“但說無妨。”
禾藍輕輕一笑,拔了株廊上栽種的白色車池藍,在手裏輕搖,“除非,她有別的目的。”
“別的目的?”
禾藍點點頭,“金錢、權利、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想得到的。一個人铤而走險,也無非是為了得到這三樣東西。”
“她恐怕沒有這個膽子。除非,有人指使她。”杜別拍了拍迷彩軍褲,對她溫和地說,”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先走一步了。我讓玲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禾藍走遠了,裙擺在風裏飄逸地擺動,像谷中随風而舞的百合,輕盈雅致。杜別在原地望着她遠去,撥弄了一下手上的表。
時間已經不早了。
幾天之後,秦若的事情就有了結果。秦婉怡被人揭發,不久前曾經得到一筆巨款,矛頭直指這件事情。問起來後,秦婉怡居然供認不諱,聲稱是秦若給的,讓人大跌眼鏡。
這個消息,是宋善寧告訴禾藍的。
她的頭發長了點,用一根紅繩微微束在腦後,還很騷包地系了個鈴铛。她不喜歡從正門進來,每次都是翻窗而入。為了這件事,禾藍說過她好長一段時間,可她就是改不了。
一進門,她就很不客氣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
“她居然不否認?”末了,宋善寧嗤笑一聲,仰頭灌了口茶。
“要是否認的話,拿什麽來圓謊?那筆錢的來路,她怎麽解釋?如果承認了,最多秦若被罷去職位,再不濟受點小懲罰,要是承認了,恐怕杜洋會把她們母女大卸八塊吧?做了杜洋的女人,還腳踏兩只船,拿着奸夫的錢,她這是自尋死路。這件事要是曝光了,別說杜洋不放過她,就是秦婉馨和杜楓也不會給她好果子吃。家門不幸啊……”禾藍最後的嘆息,卻帶了點幸災樂禍的意味。
母親死前緊緊握着她的手,對她說的那些話,在她腦海裏越來越清晰。杜洋所有的不幸,就是她的幸運。
“被人戴了綠帽還被蒙在鼓裏,杜洋一世枭雄,也夠可憐的。”
“他算什麽枭雄?”禾藍碰翻了茶杯,杯裏的茶被震出不少,濺在宋善寧的臉上。禾藍這個樣子,她從來沒有見過,不由有些沉默。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火。”
“……沒關系,我理解。”宋善寧拍拍她的肩膀,“做你想做的事吧,我會站在你這邊的。”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禾藍心頭一陣陣暖流淌過,強忍着沒有讓眼淚流出。記得四年前她第一次上松雲山學藝的時候,道長不收她,說她身體羸弱,資質太差,不适合學武。她跪在山下,一階梯一階梯地爬上去,過了百級,暈倒在一處平臺上,是晨練回來的宋善寧把她擡上了山,死乞白賴地懇求,道長才願意留下她。
她沒有完成任務,被罰多挑三擔水的時候,是她幫她;她沒有打穿木頭,被關在廚房沒有飯吃的時候,宋善寧從狗洞裏爬進來給她送地瓜。
“艾瑪燙死了!”她把地瓜從衣服裏掏出來的時候,禾藍目瞪口呆。
宋善寧瞪她,“看什麽,快吃啊!我剛才撞見了師父,不然你以為我願意啊,都燙傷了!”她扶着胸口委屈的樣子,俨然是個還沒有長大的小姑娘。禾藍雖然不想笑,還是笑了出來。
笑聲慢慢從指尖流逝……禾藍把所有的情緒收回了心裏,撫弄着粗糙的手指陷入了沉思。
事情告一段落,身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這一次,杜別終于不再挽留。他送她到小鎮入口,堅持要再送她一陣,禾藍知道拒絕不了,就讓他跟着。兩人走在街上是道亮麗的風景,很是般配。
杜別落後她半步,像個騎士一樣守護在她身後。
走了會兒,離她的房子沒多少遠了,禾藍回頭想讓他回去,卻不見了杜別的身影。人流在眼前絡繹不絕,街道對面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仿佛雷電一樣擊中了她。禾藍像木頭一樣楞下來,任由行人把她撞得東倒西歪。一雙手從後面拉住她,把她拖出了人群,是杜別焦急的臉,“怎麽了?你的臉色怎麽這麽差。”
禾藍回頭去看,哪裏有白潛的影子。
陽光這時從雲層裏猛然射出,刺傷了她的眼睛。禾藍不适地伸手揉了揉,良久,才讷讷地開口,“……沒什麽,我看錯了。”
杜別奇怪地看着她,禾藍的臉色還是蒼白,像失了魂一樣朝前走去。
人流散去了些,一行人才從轉角處走出,穿的衣服和這裏截然不同,顯然是外地來的。五年不見,少年變成了青年,氣質比以前沉凝了很多,歲月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那雙漂亮地過分的丹鳳眼卻更加深邃。
他在茫然中四處環顧一下,輕輕皺起眉。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随行的林忠問他。
白潛搖搖頭,“沒什麽。”
“沒什麽?您和平時不太一樣。”穆棱說道。
白潛似乎不想再說這個問題,轉頭對林忠說,“我們還是先換了衣服吧,這裏勢力繁雜,民族矛盾也不見得和緩,我們穿成這樣招搖過市,一看就是外地人,恐怕不會有什麽人給我們好臉色。”
林忠想了想也有道理,一齊人到了約定的地點下榻,換了本地的民族服飾。
這地方的菜不怎麽合胃口,穆棱吃了一口就扔下了。她換上身紅色的泰紗裙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的确驚豔了不少人。穆棱搖起裙擺,有些新奇地轉了個圈,一陣叮叮當當的響聲,清脆悅耳。
“難得你也有這麽女人味的時候。”周七笑話她。
抽刀,轉身,到抵上他的喉嚨,就用了短短幾秒鐘。穆棱神色冷漠,在他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周七的額頭沁出一陣陣冷汗。
林忠喝着米酒笑道,“讓你笑她,這丫頭可是塊硬骨頭。”
周七頭皮發麻,呵呵笑着,“打個商量,先把刀拿開,行不?”
穆棱冷冰冰地看着他,手裏的刀逼近了一步,周七的心都涼了半截。白潛的腳步聲從樓上傳下來,穆棱才收了手。她像個布娃娃,不會笑,也沒什麽生氣,跟到白潛身後去。
白潛換了件黑色的雞心領緊身汗衫,靜靜地站在窗口,蒼白的側臉被銜山的夕陽染上一層瑰麗的顏色,不管是他的眉眼、還是神情,都有種和周遭格格不入的感覺。絢麗到奪目,一如這漫天的晚霞一樣。
穆棱第一次見到白潛的時候,眼睛就是被刺痛的。
從小在白家長大,她就是被當成一枚棋子培養的,白潛走入那個大宅子的時候,總算為她死寂的生活帶來一點波瀾。
最初的一眼,他只是一個看上去漂亮地讓人側目的少年,後來,他用自己的刀證明自己的存在和身份,她才知道,原來他們是同一種人。
夫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白潛是個無所顧忌的人,什麽都敢做,什麽都做得出來。
穆棱見證了他從不怎麽會武到短短幾年就成為一個精湛的武者,也見過他用刀削掉了某些不長眼的人的腦袋,掃平了很多勢力,在嶺北一帶站穩腳跟。關于他的身份問題,也只是有人在族會上質疑過一次。夫人撺掇人在族裏反對他,卻被他幹淨利落地解決了。
長老那時那麽說,“一個可能做過妓/女的吸毒女人生下的兒子,只會玷污我們族裏的榮耀。更何況,夫人還在,哪裏輪得到他說話。”
他這句話說完,腦袋和身體就分了家。
白潛慢慢把刀插回去,對在場的所有人說,“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