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節

話,即使這個電話很有可能十分短暫,根本無需她費心跑出去接聽。

“喂……媽。”晏霜語氣平淡,“媽”這個稱呼,晏霜此刻念出來,她覺得陌生。

“晏霜,借我點錢,我現在需要二十萬。”傅琴聲音焦躁無助,沙啞的聲調很容易聽出哭過。

變故

“出什麽事了?”晏霜一聽這架勢,又是哭,又需要錢的,肯定是發生了不好的事,心裏也慌了。

“唔……”電話那頭的晏霜這麽一問,傅琴終于忍不住了,捂着嘴嗚咽哭泣,所有的悲恸和絕望都一瞬間發洩了出來。

她已經泣不成聲。

晏霜沒法打斷她,只能聽着她哭,面色越發凝重起來。她從沒聽見過傅琴如此可憐又凄慘的哭聲,像是要把命哭沒了一樣。以前,傅琴和晏霜父親鬧離婚最兇的時候,也沒這麽哭過。

待傅琴的情緒終于平穩了些,晏霜重新問她:“你先告訴我你到底出了什麽事?錢我有,我給你。”

剛才傅琴說“借”,難免生分,即使他們不在一起生活,但是終歸是有那層血緣關系。

“幾個月前,小凱被确診得了血管炎,唔……”傅琴一說起兒子的病情,又斷斷續續地哭了起來,緩了一口氣之後,又繼續說下去:“這病有并發症,小凱現在出現了急性腎衰竭,每天都在做透析,醫生說小凱現在的腎功能已經破壞嚴重,唯一救治的方法就是換腎,可是匹配的□□還沒有找到。但是總歸我得先将換腎的錢籌好,到時找到□□後就能馬上動手術了。”

“好,你別急,一定能找到□□的。我今天就把錢轉給你,你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和我說。”晏霜現在也只能安慰她。

小凱是傅琴再婚後生的兒子,晏霜從沒親眼見過這個同母異父的弟弟,但在傅琴的朋友圈裏經常見到,每年小凱的生日,傅琴都會發他生日的照片,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正因此,晏霜知道小凱今年11歲了,初中還沒上,還是青蔥的年齡。

晏霜那頭答應得幹脆,治病費用的事傅琴知道可以不用再擔心。

“本來我不會向你開這個口的。就是在小凱生病前,當時為了能讓小凱上好一點的初中,我和小凱爸爸花了大半部分的積蓄買了一套學區房,還有不算輕的房貸要還,也就前兩個月吧,小凱爸爸的公司裁員,他被輪到了,他現在也找不到什麽好工作,為了錢,他現在都跑起了滴滴。晏霜,你不知道……不知道我們這段時間過得多苦。我這輩子也不求什麽,只希望我們一家人能健健康康地在一塊兒,我就滿足了。”傅琴不由自主地痛苦地向晏霜絮叨着,說着,說着又哭了起來,只想将這段時間所有的委屈和無奈都傾訴出來,她憋得也很久了,很需要一個出口。

“別哭了,小凱現在需要你。”明明是安慰的話,晏霜卻說得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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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憐小凱,同情傅琴,憐憫傅琴一家遭遇的困境,她把她所有的悲憫給了他們一家人,而那份酸澀情緒也全部沖向了她的心口。

她甚至有一瞬間心裏扭曲地想象着,如果是她遭遇這些,傅琴也會如此悲痛無望嗎?

小時候,她發高燒,她跑過去跟傅琴說難受,但是傅琴那時好似只顧忙着在電話裏催着她父親回家,在打了好幾個電話無果後,傅琴就開始暴躁地摔電話,然後重重地關上了房門,氣頭上的她看不見任何人的存在,包括發高燒的她。隔日早上,傅琴才發現她身體不對勁,等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轉成肺炎了。那個夜晚,晏霜過得孤獨又絕望。

她是相信的,相信每個女人都有着世間強烈的母愛,但是對于她來說的一個悲哀的事實是,她未曾擁有。

電話挂了之後,晏霜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個銀行自助存取款機将錢轉到了傅琴的銀行卡上。

那天電話以後,晏霜後面幾天又主動聯系了傅琴兩次,問問小凱的病情。傅琴說目前小凱情況很不好,□□那邊也還沒有好消息過來,她在電話裏一直在抽泣,快要崩潰了。

知道傅琴那邊烏雲密布般的生活,晏霜心裏很不是滋味。最後一次電話裏,晏霜提了句想去B市看看小凱和她,傅琴說好。

兩天後,晏霜乘着飛機到了B市。她曾因工作出差來過B市兩次,都是工作完成後,匆匆離去,更別說好好和傅琴見一面。

她去超市買了點營養品和水果,然後去了醫院。

走在醫院的廊道上,晏霜心中是有一絲忐忑的。

傅琴沒有跟小凱提起過在他之前,她有過家庭,有一個女兒。

晏霜在小凱的病房門外看見了傅琴,她在和醫生說話。

她走到傅琴身邊的時候,她和醫生的談話正好結束。

“來了。”傅琴淡淡說了一句,她眼神疲倦,眼裏是紅血絲,一看就是沒休息好的樣子。

晏霜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傅琴了,她的樣子她都是在她的朋友圈看見,照片裏的她一直是容光煥發的,她的那些笑容在以前的那個家裏,她幾乎是沒有見過的,如果小凱沒有生病,她的生活應當還是會一直美滿下去。

只有當她如此近距離地站在她身旁時,她才真實地發現,匆匆歲月過去,她的母親已經老了,鬓邊的好幾根銀絲蠻橫地從黑發間竄出來,臉上有了塗粉底也遮不住的斑點。在她十五歲的時候,她上了高中,開始了高中寄宿生活,也是同年,傅琴再嫁離開了她身邊,在遠遠的B市這邊開始了她的新生活,每月除了給她寄固定的生活費,就再也沒有多餘的關懷了。

傅琴在她最年輕美好的那段年華即将結束前成全了自己想要新開始的私心,狠心錯過了晏霜最需要父母陪伴和鼓勵的青春時光。

傅琴對晏霜說過,她和她父親在她十歲的時候離婚,她一個人陪了她五年直到她上了高中,現在她長大了,而她很累了,想離開了。

晏霜的記憶裏沒有留下傅琴清晰明朗的笑容,而傅琴那時說很累想離開的表情卻一直深深烙印在晏霜腦海,晏霜從那雙冷情的眼裏看見了傅琴即将枯竭的靈魂。

那時她想,那就讓她走,既然這麽地不甘願和痛苦。

晏霜不願獨自一人,不願身邊最後一個親人也離開,但是她一句挽留的話也沒有,因為她不願意像個乞丐一樣去乞求去意已決的傅琴為她留下。

“世上只有媽媽好。”這首歌每個小孩子都會唱,可悲的是,她卻從沒有感受過媽媽溫暖的愛。

她恨傅琴嗎,恨過,她也恨那個無情自私的父親。

到了今時今日,那時裹着痛意的恨已經麻木了,她只把傅琴看作生養過她的人看待,這裏面有終是有一份撇不掉的恩情。

她是她母親的身份這輩子改不了,而她此刻目睹她的蒼老和無助,終究心疼了,她想幫助她,給她一點力量。

“嗯,來了。”晏霜應傅琴。

“進去吧。”傅琴說。

病房裏有兩張病床,小凱的床是靠門的位置。

小凱仰躺在床上,眼睛微微眯着,沒有睡着。看見陌生的晏霜走到他床邊,他艱難地微微擡起上半身看她。

“小凱,你好好躺着。”傅琴馬上走上去扶着小凱的肩膀讓他躺下去,順便調整了下枕頭的位置,好讓他躺得更舒服些。

“媽媽,這位姐姐是誰?”小凱在問傅琴,但是圓圓的眼睛天真地瞧着晏霜。

“我是你媽媽在S市的一個親戚,聽說你生病了,所以來看望下你。”晏霜先開了口,這句介紹晏霜在飛機上就已經想好了。

晏霜說完,傅琴看了她一眼,未多言,幫小凱提了提被角。

“謝謝姐姐。”小凱笑了下,那是一張很蒼白卻浸透善意的笑容。

“我生病之後,媽媽總是哭,我不想讓她哭,好想病快點好,但是我知道我這個病很嚴重,我身上好痛,怕好不了……”小凱向晏霜傾訴着,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慢慢彌上一層水霧,看着讓人心疼。

“不要哭。”晏霜在病桌上抽出一張紙巾輕輕擦掉小凱眼角的淚,手覆上他因為生病而腫得厲害的手,輕柔地撫了撫,希望帶給他安慰。

“你的病一定會好的。”晏霜心口泛酸,這是一個懂事又善良的孩子。

傅琴看見小凱的眼淚,又忍不住抽泣了起來,不停拭着泛濕的眼角。

傅琴請了長假一直在醫院照顧小凱,晚上的時候,晏霜讓傅琴在沙發椅上休息好好睡一覺,她幫着照看小凱。

等傅琴和小凱都睡着之後,她聯系了醫院,從明天開始安排一個二十四小時護工貼身照料小凱,她把錢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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