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野蛇
“小羽哥,”張豆豆偷偷嘀咕,“我覺得一帆哥好像沒力氣了。”
“噓——哼哼!咱們別管,”熊羽壞笑,“讓他逞能。”
陸一帆左手抱着一根直徑15公分的大樹往下拖,實在忍受不了時不時蹦噠到他臉前的枝枝叉叉,幹脆一屁股坐在一團茂盛及褲腿管兒深的草上,大喘着粗氣。
他掙紮了很久,到底還是向現實屈服,提醒蹦噠在前面的兩個人:“喂!”
熊羽和張豆豆聞言,回過頭來。
張豆豆用外套做兜,正兜着一堆剛撿的野生板栗,而熊羽左肩扛着跟陸一帆一樣粗細的大樹,右邊還夾着一捆曬好的幹柴。
“你倆先走,我待會兒跟上來。”
“怎麽?不行了?”熊羽擡了擡眉揶揄他。
剛剛可是這小子自己逞強要拖的,跟他可沒關系。
就看陸一帆這個樣子,肯定沒做過農活,不會用巧勁兒,能堅持到現在也算是這小子有毅力。
這問話裏的“幸災樂禍”味兒可太重了,更何況旁邊還有個小姑娘看着!那能跌份兒嗎?
男人輸什麽也不能輸面子!
那必須得行!不行也得行!
陸一帆的牛勁兒一沖就上來了,他倚靠着地上樹幹的支撐,一個借力就站了起來,嗆熊羽:“誰說我不行!”
“一帆哥別動!!”
張豆豆臉色突變,尖聲厲喝:“別動!千萬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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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一帆此生都沒有過這樣快的反應,他幾乎是依靠着本能和下意識的反應,讓自己一動不動地定在了原地,就像個被孫猴子施了定身術的唐三藏!
“小羽哥,你看草旁邊!”張豆豆的聲音小了一些,像是怕驚動那玩意兒。
熊羽順着張豆豆指的地方看去——那裏的草正不自然的擺動着,并不像被山風吹拂帶起來的漣漪。
“拿好柴。”
肩上的大樹和夾着的那捆柴由張豆豆接了過去,熊羽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已經面如菜色,豆汗滾落的陸一帆面前,幾乎沒有發出一點響動。
他手上拿着一支不知什麽時候拾起來的長樹枝,輕輕地,撥開那團草的草尖。
果不其然,那裏正蝸居着一條小菜花蛇,此刻正在陸一帆的腳邊猶豫不前。
小蛇正嘶嘶地吐着蛇信,像是在決定到底要不要纏住這個人的白腳踝,咬一口嘗嘗“唐僧肉”是什麽味道。
他睜大了眼睛,擡起左手憑空往下一壓,示意陸一帆不要慌張,做出了“我俯身你就縮腳往後躲”的口型和手勢。
陸一帆幾不可聞地點點頭,僵成一塊鋼板的後背此刻已經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白毛汗!
他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熊羽身上了!
熊羽得到了他的配合,眯了眯眼。
腦中閃過千萬種方案的同時,他身形快如閃電俯下身!
陸一帆餘光掃過,在絕佳的配合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後狂退了好幾步!
這樣就足夠留出空間了!
熊羽出手迅雷烈風,如山鷹獵兔一般穩準狠地揪住了小蛇的尾巴,右手臂在空中掄成了風火輪!
那蛇被甩成了一根折了的大蔥,還沒等反應過來,它已經借着離心力,遠遠地飛向離他們十多米遠的山谷去了。
陸一帆驚魂初定,整個人當即軟了下來!
他往前一撲,正好被熊羽接了個準,腿一軟,差點跪在了他面前。
“小羽哥一帆哥!!”張豆豆立刻丢下手上所有的東西,不要命似的跑了過來,沒留神腳下,一腳踩在濕草上滑了好幾步,也差點摔在了熊羽旁邊!
“豆芽兒慢點兒!”
自家妹妹可比同學重要多了,熊羽的手立刻從陸一帆身上縮回來,将張豆豆抱了個滿懷!
好歹是接住了。
“菜花蛇,沒毒,別擔心,被咬了也沒事。”熊羽抱好豆芽兒,這才回過頭對陸一帆解釋:“沒被咬吧?”
被吓得一魂出竅二佛升天的陸一帆目光空洞地看着熊羽,最後才想起來自己要給個反應,遂遲鈍地搖搖頭,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下意識吐槽出口:“卧槽踏馬的,吓死老子了……”
“啊哈哈哈哈哈……”
熊羽狂笑起來,他還是第一次聽這大學霸乖乖牌罵髒話,頓時覺得此人親切了不止一點點!
“不至于吧陸一帆哈哈哈哈,豆芽兒都不怕那玩意兒的。”熊羽笑得打滾。
看這小子出醜可太有意思了,根本停不下來!
陸一帆的臉漲得通紅,好半天才擠出來一句:“我哪兒知道它有毒沒毒!豆芽兒那麽一叫,我連頭都不敢扭!”
“哈!哈!哈!哈哈哈哈……”熊羽笑得氣快斷了。
“你再給老子笑一句!”陸一帆惱羞成怒,終于忍不了了。
他一個餓虎撲食撲向熊羽,準備将此人就地正法,好好給點顏色看看。
“哎喲!”張豆豆的叫聲又打斷了他們,小女孩兒的眼淚“吧嗒”一下就下來了:“小羽哥,我腳崴了!”
“護妹狂魔”熊羽立刻扶好張豆豆,而陸一帆也立刻蹲了下去查看情況:“應該是剛剛踩滑了!得回去噴點藥,但是不能在活動了!”
陸一帆站起來扶着張豆豆坐下,一邊問熊羽:“怎麽辦?要不你先下去叫劉嬸,我在這兒陪豆芽兒等?”
“嗯……”熊羽猶豫了一會,看看四周大樹上發現有不少藤蔓,他腦子一轉立刻想出來一個主意。
“不用!我給豆芽兒做個‘車’,咱們開回去!”熊羽眉飛色舞地說道。
他立刻撿回來好幾根藤蔓,往剛才那兩根樹中間一捆——
陸一帆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跟着他一起行動起來,順便終于不那麽吝啬地給了一句誇贊:“機靈!”
“哈哈小時候我哥經常帶我玩兒這個,從山上呼啦啦呼啦啦,就跑下來了!”熊羽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
他們倆把那捆幹柴綁在兩根大樹幹的樹梢處固定好。
熊羽手腳麻利,陸一帆聰明又懂配合,兩個人三兩下就做出了一個簡易的“小雪橇”版的板車!
張豆豆反着坐在密密麻麻樹葉的厚厚樹梢上,背靠着那捆幹柴,只要抓緊“小板車”,根本不用擔心安全問題,腳也會被保護得好好的!
這實在是個天才主意!
陸一帆比了個大拇指,由衷地表示敬佩。這可好好地滿足了熊羽的虛榮心,被學霸佩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兩人一人抓着一根樹幹,慢慢往回走。
“哈!我是誰,我可是你小羽哥!”
“嘿!你多大就敢到處稱‘哥’,你幾月幾日的?”
“6月20!”
“大兄弟我比你大,你哥哥我2月16的。”陸一帆略勝一籌,開心地彎了彎嘴角,不過那點弧度立刻又消失不見了。
“那我管你大還是小,這辦法誰想出來的誰現在就是哥!”熊羽不幹,耍無賴。
“行行!”一帆無奈讓步,擡手示意“你說什麽都對我懶得跟你杠”。
“那是!”熊羽“春風得意馬蹄疾”,自信滿滿地問後面的張豆豆:“豆芽兒!坐着好玩兒嗎?”
豆芽兒還是抱着那一捧自己辛苦撿的野生板栗,邊吃邊連聲答應:“嗯嗯!好玩兒!”
一得此言,熊羽又向立刻陸一帆擠眉弄眼地嘚瑟——怎麽樣,哥就是牛逼!
鑒于此人現在實在像個到處開屏的雄孔雀,陸一帆也因為此人剛剛救自己一回,因此就伏低做小,任這小傻帽兒作威作福了。
下了山就一小節平緩的水泥路,陸一帆自告奮勇地背起了張豆豆,熊羽則拖着所有的木柴往回挪。
劉嬸一見到三個孩子這幅熊樣兒,聽聞了路上發生的事情,也是樂不可支接過了張豆豆,興沖沖地往裏屋去拿雲南白藥了。
一媛有點被熊羽空手捉蛇的經歷吓着,溫和地問熊羽:“小羽,你不怕嗎?”
“我跟我哥小時候在水稻田裏捉泥鳅,經常碰見這玩意兒,還捉着吓其他大人呢,一媛姐!”熊羽抓緊了機會向一媛賣弄:“那蛇沒毒,而且陸一帆遇見的那一條,其實特別特別特別小,沒那麽吓人的。”
少年暗搓搓地貶低了一下自己的同齡人,以為自己內涵陸一帆膽子小沒被人家聽出來,結果回頭一看,發現陸一帆正十分無語地看着他。
熊羽:“……”
陸一帆伸出兩個手指頭在眼前,不懷好意地隔空對他點了兩下,發射出自己的視線——小兔崽子,我盯着你呢!
熊羽回敬了一個偏頭,眯眯眼壞笑——我怕你不成!
上了一趟山,兩人關系突飛猛進。
這時劉嬸兒一手拿着家裏備着的雲南白藥,一手端着一碗藥汁兒出來,吩咐小羽道:“把那兩根鋸了,晚上咱們在院子裏燒柴火,比電暖爐暖和!”
熊羽興高采烈地把兩個粗壯的樹幹架在鋸木樁上,大吼一聲:“陸一帆,過來幫忙!”
嘿!這小子得寸進尺了!
陸一帆在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嘴角彎起的詭異懷疑中,口嫌體正直地走過去了。
“你踩着後面,我來鋸……欸欸,你看我幹嘛?”
“踩哪兒?”
“哦……這兒,踩緊!哎呀得,你坐上去,免得木頭亂動。”熊羽手把手教這個生手。
陸一帆按照他說的位置,踩住樹幹的後半節,垂下長長的眼睫毛,輕輕眨了眨,嘴角上依舊帶着好看的微笑,怎麽也平不下去。
——我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是這麽個“自來熟”呢。
這頭“兄弟情深”,那頭的豆芽兒卻是一臉苦悶。
“嬸兒,我可不可以不喝啊!”豆芽兒的小臉兒快皺成一個新鮮苦瓜了:“我是腳崴了,又不是吃壞肚子了!”
劉嬸大手一揮,杜絕了她最後的掙紮:“都一樣!腳崴了是沒通氣,這個喝了氣一順,好得更快,晚上就能下地了。”
“啊……”
“聽嬸兒的話,啊!”
張豆豆生無可戀地接過來,做大義凜然慷慨赴死狀。
“那是什麽?”一帆問道。
熊羽幸災樂禍:“我媽的偏方,用艾蒿葉,幹雞胗還有炒糊的米啊骨頭啊,雜七雜八的一些東西混在一起磨成粉,煎出來的水。包治百病!就是……哈哈苦了點!”
一帆表示很懷疑——恐怕不只是苦了一點吧!
“那玩意兒能喝嗎?”
“你看我,喝了沒有一百碗也有八十碗了,不還活得好好的。”
民間偏方屬于學霸的知識盲區,陸一帆不便過多置喙,只是将信将疑地看着豆芽兒生不如死地一口飲下,眼淚汪汪地接過一媛遞來的水“噸噸噸”地喝水清口去了。
熊羽啞然失笑,搖頭繼續賣力鋸木頭:“有這麽苦嗎?”
豆芽兒委屈得不行:“小羽哥,你和大鋆哥從小喝慣了,當然不覺得苦了啊!”
“良藥苦口!”劉金枝女士說一不二,邏輯嚴密令人無法反駁:“苦才說明藥起了作用!你看,吃苦瓜對身體就好,不苦的苦瓜吃着就沒用,不是好苦瓜!”
陸一帆&陸一媛:我還是覺得這話哪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