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魂穿
黎知南只穿了件大衣就出去了,這座島嶼原本是他小時候有美好回憶的地方,沈宣卻用它來囚禁自己。
沿着大海慢慢走,黎知南感覺冬日黎鹹澀的海風吹過來,都比他自己的心溫暖。
“黎知南,別走了。”身後的人說着無比溫柔的話。
“沈宣,我們不對。”
“什麽不對。”沈宣問。
“時間點,每一次相遇,都是錯的。”黎知南看着大海,這個是他想了很久的借口。
“不,有一次是對的。”
黎知南搖搖頭說道,“分開吧,我不想用同樣殘忍的方式傷害你,我很難再愛上你,如果你真的愛我,看見我愛別人,你也會傷心的。”
沈宣走上前蹙眉道:“我什麽都可以不要,我什麽都可以給你,但你不能不要我。”
“沒有誰能決定別人,沈宣如果我沒看見那些東西,我今天還會好好和你在一起,可你看看這個世界,有人會祝福我們嗎,走到現在本來就是茍延殘喘,我努力了,你也努力了,結局不順人意,也很正常。”
沈宣不說話,只是上前把黎知南擁抱進懷裏,他怎麽這麽倔強,怎麽就是不相信他。
“老板。”阿生是從車上跑過來的,沈宣只得先放開黎知南,“怎麽了?”
阿生只遞過了電話,面色十分不好,“是林荞,他說一會兒來接您。”
沈宣拿過手機冷聲道:“先帶黎先生回去。”
“麟大……”黎知南只隐約知道好像是新界那邊有了什麽事。
Advertisement
下午醫生一來,黎知南大致地簡述了自己的症狀。
“這個藥投入臨床的時候就有這樣的并發症,可能是……使用時藥劑中沒有投入減輕副作用的附加劑……”醫生說的有點猶豫。
“所以沒有方法。”
“嗯。”醫生點點頭,打開醫療箱,“不過,根據你的以前發燒後副作用減輕的情況來看,我可以打一些致炎的藥物,說不定會有好轉。”
“那謝謝你了。”黎知南颔首,醫生打完針,阿生就送他出去了。
“阿生,新界怎麽了。”
“有些麻煩。”
“怎麽了?”
“宋環的勢力已經滲透進了麟大,老板……可能要失業了。”阿生滿臉憂愁地道。
“哦,那你……是怕他養不起你嗎?”黎知南不認為沈宣是離開了麟大就吃不飽飯的人。
“沒有。”阿生搖搖頭,“是他,會很難過,不過應該很快就能解決。”
黎知南點點頭,比財力,沈宣未必會輸,畢竟還有這島……買了也能值點錢吧。
“沈宣!別太放肆了!”沈家的元老指着坐上的絲毫不知天高地厚的青年道。
當年沈家沒了,也沒見他們像今天這樣站出來說句話。
上世紀沈家是個大家族,沈宣的這一脈是嫡親一系,當年進行民主改革,沈家大院就分房而立,可財富卻難分開,所以老祖宗便以嫡系為尊,将所有財富集于一家,投資金融或産業,所得的錢全部分成。
而沈家的股份,說實話都是嫡系自己的錢,不過沈家處事一向仁義,在麟大的錢也全部分成給各家,積年的事情羅在一起,他們便來當家做主嫡系了。
“怎麽,這股份說來與各位宗親實在是無關?”沈宣手指交叉,優雅地放在桌上,手上帶着的戒指,正是黎知南那天扔的。
“沈家的錢也是我們的錢,如今若是你私自把股份賣了,我們豈不是要吃虧。”
“各位叔叔,敢問這股份是在誰的名下。”
桌上的衆人一下啞口無言,“既知是我名下的,那就不送諸位了。”
“你……不敬祖宗規矩,遲早要遭雷劈!”沈無言最為年長,氣得摔了拐杖便走。
“慢走不送。”沈宣悠悠道,拿着股份轉讓文件起身走了。
回了辦公室,他才從頭腦混沌中清醒了些,眼睛裏的紅血絲也異常明顯。
“沈宣。”林荞也拿了份資料進來,一臉焦急的模樣遞給沈宣就道:“快簽了,愣着幹嘛。”他又胡亂地從桌上拿了只筆遞給沈宣。
“別忙活了,你不怕叔叔打死你,你手裏的這股份是他們多年的心血攢下的。”沈宣玩世不恭地笑道。
“什麽呀,你快簽了,宋環不知道這份股份,他贏不過你的……算了,我自己來。”林荞拔了筆就要簽,沈宣擡手将筆打飛了老遠。
林荞一臉“你他媽有病”地看着他。
“林荞,麟大有今天你功不可沒,你很有天賦,我願意把名下股份全部轉讓給你,無論你是輸是贏,我都相信你,會是那個力挽狂瀾的人。”
是非恩怨到此為止了,沈宣知道自己怨念太重,現在割舍很難,但他願意開始,開始放棄他自己執着的東西,和黎知南一樣放下仇恨。
“紀頌來路不明,你……明知道……”林荞蹙眉,一臉為難的神色,“如果你沒有徹底打敗他,他不會善罷甘休。”
“贏不贏他無所謂,他就想我退出,我退出就是了。”沈宣拍了拍林荞的肩膀,“我知道他是誰,也知道他想幹什麽,可如果他不知道我在乎什麽,他永遠也傷不到我。”
他在乎什麽呢?沈宣自問。
黎知南。
也只有他了。
一時間各大媒體争相報道麟大集團的內鬥,警方也介入調查宋環的行蹤,原本衆人以為新起之秀的紀頌會成為新任董事長,不想竟是麟大的藝術總監以百分二十二最多的股份掌握大權,而沈宣則憑空消失了,讓集團等着的媒體撲了個空。
黎知南看着新聞,叫阿生也坐,點評道:“結局還不錯。”
阿生沉默了許久,“你不原諒老板嗎?”
“什麽?”黎知南有些發愣。
“其實,我早知道他會這麽做,不過沒想到這麽利索。”
“不就是個股份轉讓。”黎知南指了指電視機。
阿生搖搖頭,“那些人不會放過老板的。”
那些人?
“沈氏家族得不到股份,會想盡辦法除掉老板。”
“為什麽?”黎知南疑問。
“沒有股份,老板作為嫡系自然有權利支配旁支的財富。”
“什麽?”
黎知南也不是沒聽過各種特殊的家族經濟體,不過各個姓氏祖宗所立的規矩,都是以嫡系為重,不想今日看見真的了,當真是沒有道理可言。
“即使老板不要,他們也會未雨綢缪,殺掉老板。”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黎知南沒發現自己驚訝之餘居然有些緊張,身體也不自覺僵直起來。
“黎總,我們老板,其實一直在找你。”阿生低頭走了。
黎知南腦袋都是混沌的,找有什麽用,他人都走了,找還有什麽用!憑什麽要他愧疚,黎知南扯開輸液針,握着遙控器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試圖給自己洗腦。
黎知南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他被蓋好了被子,身邊的人睡的正安穩,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黎知南再沒在他身上聞見煙草的味道,反倒是清淡的草木的沐浴露的氣味更濃郁了許多。
“醒了。”沈宣笑道,可黎知南也看見了他的疲憊,他一定很難過吧,一個男人失去自己的事業,都會不甘心。
“嗯。”黎知南從床上起來,披着毯子要上樓。
“上樓小心點。”落地窗外大海映照的月光就這麽照進來,落在沈宣的臉龐上,他的笑容真誠又溫馴,仿佛以前那個利用自己的人不是他。
他們能重新開始嗎?黎知南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吓到了,倉皇而逃上了二樓。
第二天,沈宣第一次叫黎知南起床,黎知南一點反應都沒有,第二次人才醒。
“你……病的那麽重。”沈宣滿臉的擔憂,黎知南真不知道怎麽安慰他,我沒事?他真說不出口,他确實現在有事,非常有。
黎知南一上午沒怎麽說話,沈宣也沉默,仆人來送飯,兩人才說了幾句麟大的事。
“你擔心我?”沈宣問完,看了黎知南沒動幾口的米飯,給他夾了一塊清淡的蔬菜,“一個大男人,你倒是多吃點啊。”
“我沒胃口。”黎知南連打了幾天的吊水,人浮腫的厲害,根本吃不下東西,手上都是密密麻麻紫青的針孔。
“下午去鎮上逛逛。”沈宣不顧形象地往嘴裏扒拉了幾口飯,倒是讓黎知南稍稍有了點食欲。
“吃啊,我臉上有字?”沈宣喝了口湯,不鹹,給黎知南也盛了一碗。
後來手機響了,沈宣就去接電話去了。
黎知南覺得心裏酸酸的,他不是說不愛了,怎麽還會難過,可能是看着沈宣,就像看着當初的自己,小心翼翼,愛而不得。
他們是愛麽,黎知南知道是自己不敢承認,因為怕沈宣不認,自己一頭熱,豈不是輸的太慘了。
黎知南用手拄着頭,看着那白玉碗盛着的熱湯,用勺子舀了一勺放進嘴裏品嘗,寡然無味,跟他一樣。
“是沈宣麽。”電話裏的女聲溫柔可親,正是劉媛。
“伯母,怎麽了?”沈宣透過玻璃窗看向了餐桌上用勺子舀湯的男人,寬松的家居服也擋不住那樣的好身材,他頭發長了,随意地撩在腦後,也是說不出的魅惑滋味,不是女人的那種妖氣,卻是實實在在給人清新之感。
“啊,我家知南,哎……”劉媛斟酌了一下,又頓了頓,“你是不是已經找到他了。”
“暫時還沒有。”沈宣轉身看向屋外的大海。
“他倔強的很,已經許多天沒有電話了。”劉媛淡淡地道。
“嗯。”沈宣只是點頭,心裏有些愧疚。
“我有消息就給伯母打電話。”
“好。”
黎知南只再吃了兩口,沈宣走過來,看了看他的碗,眼見黎知南心虛要走,沈宣趕緊讓人拉過來,把人打橫抱起來,耐心道:“不吃飯,就陪我睡覺。”
作者有話要說: 加油,明天好好學習
不對,已經是今天了
今天好好學習
☆、短暫
黎知南被當在床上,中午的陽光将湖藍毛毯曬的溫暖柔軟,他的腳放在上面,白皙透亮,剛才沈宣動作太快碰來了他領子的扣子,黎知南翻身滾過一圈從沈宣身邊離開,系上扣子,“你幹什麽。”
“睡覺。”沈宣直接上床,“我睡了啊。”說完就蓋被躺下了。
黎知南反倒是覺得自己多心了,他現在下床走人倒顯得小氣了,他看了眼閉目休息的沈宣,抿唇,也就躺下了。
這樣的時光就好像做夢,黎知南一直暢想着這樣溫馨的小日子,即使是姐姐離去的痛苦讓他覺得日子都沒希望,可他還是有渴望的,認為自己會有妻子,有孩子,他回用自己的一生重新愛這一切,去用其他的愛淡化自己的傷痛。
沈宣和黎知南都穿得很厚才出發,阿生送他們去鎮上的采買大街,然後就自己去買東西了,雖然是中午,集市上人還很多。
“這地方移民手續好辦,所以有很多人來長期度假。”沈宣笑道,老遠就看見有導游別着擴音器帶着一幹在路上邊走邊說,而居住在這裏的人,多是從小就在這裏長大的。
“我知道。”黎知南淡淡道,“我姥爺,他說這裏是喧嚣世界不可多得的世外之地。”
“嗯,不執着發展經濟,會有新的文化誕生。”沈宣贊同,其實是在看攤子上的圍巾,他拿起一條,“來吧,我給你戴上試試。”
黎知南脖子一縮,呼吸間的熱氣在他面前漫開,面色顯然是抗拒,他也确實搖搖頭說道,“不用,不冷。”
“進口純羊毛的,小夥買一個吧。”
“要兩條黑色。”沈宣回頭爽朗一笑跟那老板道,可還是忍不住眼睛一熱,心裏翻湧出不少酸楚來。
沈宣笑着蹭了下眼角又問,“你是冷了吧,去吃火鍋?”
“回去吧。”黎知南低頭,地上的殘雪亮晶晶,他擡腳蹭了兩下。
“阿生去買東西去了,車子開走了,走。”說完沈宣也不管黎知南同不同意,拉着人就在大街上走。
黎知南抽不開,沈宣帶着他大步的在人群中穿行,不一會就到了一家店。
“這家店,應該還不錯。”
黎知南點點頭,他現在确實也餓了,突然想起什麽,“帶錢了麽?”
“怎麽會不帶。”
“我以為你連紙幣都沒見過。”
“看,你不也不是不太了解我。”沈宣飛速挑了下黎知南的下巴,就收回了手,不給黎知南拒絕自己的機會。
“所以我們不合适。”黎知南怒目而視,摸着下巴說道。
火鍋店菜色很少,裝修也遠遠沒有新界大氣奢華,不過還算熱鬧,冬日冷,的确是許久沒吃火鍋了。
“要清湯鍋。”
“要鴛鴦鍋。”
兩人對視,“不用顧着我,鴛鴦鍋吧。”黎知南先道。
沈宣沒擡頭,繼續點菜,“不用了,清湯,然後蔬菜各來一份,再要兩盤蝦滑,肥牛,還有一份海鮮粥。”
等服務員走了,沈宣給黎知南遞了雙筷子,“跟你說說我的事,你要聽嗎?”
從回來到現在,沈宣只字未提新界的事,黎知南也沒問。
“不用了,你的事,跟我沒關系。”
“好。”
黎知南沒想到沈宣答應的那麽幹脆,不自覺瞪大了眼睛。“那就最好。”
吃過飯,天就黑了,阿生開車回去太危險,所以只能暫時住一天賓館。
沈宣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跟黎知南獨處的機會,黎知南也懶得拒絕,他不願意,沈宣還能逼迫他麽。
黎知南吃飯的時候就感覺沈宣沒打算纏着自己了,可能是他相通了吧,今天剛好是個好好把話說出來的新時機。
“洗澡麽。”黎知南從浴室裏出來問沈宣。
沈宣點頭,放下手機就偏身進去了。
黎知南搖頭輕笑,他終于膩了。
黎知南坐着,喝了口水,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屋子熱的很,讓人口幹舌燥的,黎知南沒多想,可能是空調系統的問題。
等沈宣圍着浴巾出來,黎知南真的發現自己有些不對。
“沈宣……你出去。”黎知南轉身背對着沈宣,他穿着睡衣,也依舊能看出脖領處的
紅暈。
“你怎麽了。”沈宣趕緊過來,把黎知南轉過來,才發現他的異常,卻是誘人。
“沈宣!”黎知南用盡力氣推開沈宣,“你為什麽要這樣?”沈宣幾乎是紋絲未動。
沈宣看了眼黎知南,剛才觸摸他的時候,體溫已經滾燙了,再憋着不得生病了,可他被人下藥,必定是這屋子有問題。
沈宣趕緊扛起人拿起手機就往外跑,到樓下,阿生正在車裏休息。
沈宣敲敲車窗,阿生醒過來,從車裏出來。
“老板。”阿生蹙眉,知道必定是發生了
什麽事情。
“去查賓館有什麽問題,還有房間裏有什麽東西。”沈宣邊說邊把黎知南扔進車裏,讓他躺好。
“還有,三個小時後回來。”沈宣說要,看了眼車上的人。
黎知南已經出于半昏迷的狀态了,路上,被車裏的暖氣一烘,又熱起來,他模糊地看着車門關閉,有人進來。
“你……”黎知南擡手就被沈宣一把抓住。
☆、撇清
“你……至于麽……”黎知南生理性的眼淚從臉龐滑落,用手肘撐着上半身保持維護的動作。
兩人對視,動作均是一僵,明明那麽平淡的關系,現在也如此讓人撕心裂肺,沈宣能怎麽半,他能否定嗎,可現在否認和承認有什麽區別,黎知南不可能再相信他了。
沈宣俯身躲在黎知南耳後,面色痛苦地輕聲道,“黎知南,你知道的,我喜歡你。”他起身轉而一笑,手指一捏接開自己的襯衫,“所以現在我不能放過你。”
“啪。”很輕的一下,兩個人都傻了,再怎樣,黎知南也沒和沈宣動過手,還是打的臉。
“滾。”
“你能怎樣?”沈宣被氣懵了,咬牙切齒地起身随手拿了包紙巾扔在黎知南身上,摔車門出去了。
回去了路上兩人坐在兩邊均是沉默。
“給他收拾東西,讓他走。”沈宣說完就自己先下了車,沒管黎知南。
“黎先生。”阿生下來遞過棉襖給黎知南。
“謝謝。”黎知南把衣服套在浴袍上,又看了看不遠處的那個黑色的背影,猶豫了一下,“我沒什麽要拿的,去機場吧。”
“先生,你的衣服。”
“去機場再買吧。”黎知南伸手,“對了,我的證件和資金,現在可以還給我了吧。”
阿生送黎知南去機場,“先生,你要去哪裏。”
“回家。”黎知南淡淡道,即使他現在處境窘迫,可他想明白了,也就沒那麽難受了,沈宣對他而言,總算是過客了。
到了機場,黎知南沒讓阿生送他,而是自己下了車。
“先生,希望你以後可以更好。”阿生放下車窗道。
遙遙一望,終究要分別,那個意氣風發的黎警官,也變成了商人,所有的東西,而且什麽他都願意為沈宣放下。
那案子不知黎知南在心裏憋了多久,最終能一語道破的,不過是因為和沈宣有關,那也不過是黎知南不敢面對的真相。
“回去吧。”黎知南轉身走了。
他還是黎知南,什麽都沒改變。
黎知南在機場打開了自己的手機,裏面有幾條信息,是紀頌的,不過新聞上的事黎知南多少也能看出來,他仿佛和沈宣有什麽利益沖突,不過想來他打電話應該跟新界的工作室有關些,黎知南還是回了。
“紀總,我是黎知南。”
“知南。”電話那頭還是深夜,紀頌的嗓子有些沙啞,黎知南才想起來時差的問題,所以他沉默了一下,紀頌察覺了黎知南的愧疚,“我剛有事想到你,你就來電話了。”
“是什麽事情?”黎知南目光一閃。
“工作室選址的事兒,本來想問問你的意見來着,不過現在我擅自做主搬我公司樓上了。”
“……不如……”黎知南想拒絕,不過按照進度估計現在早就都弄完了。他沒再拒絕,“那麻煩紀總了,裝修經費和租賃合同我改天讓負責人接洽。”
“好啊。”紀頌爽快的答應又道,“不過你到A親自給我一趟也可以。”
黎知南點點頭,“好,那到時候見。”要登記了,黎知南先挂了電話,将東西都從口袋裏翻出來,發現口袋裏的戒指,黎知南沒仔細觀察過上面的花紋,不過确實是不起眼的素簡,內圈刻着的是“L”和“S”莊重而謹慎,此任何東西都刺眼。
是沈宣落下的?
黎知南在身旁的垃圾桶猶豫了一下,沒扔進去,而是輕輕平放在上面的煙灰缸裏,他們的這段感情,黎知南始終不認為是垃圾,但确實是該割舍的部分了。
黎知南轉身要走,可寸步難行,那圈小小的素戒還是圈住了他。
黎知南,真的,真的,放下吧,他可是與你姐姐的案子有關,還有他那樣欺騙你,利用你,傷害你。
黎知南搖搖頭,走了。
沈宣做在沙發裏,茶幾上都是他吸過的煙頭,屋子裏都是苦澀的味道,他試圖把黎知南的味道從身邊驅逐出去,這樣自己才能冷靜下來,直到阿生回來,“他回去了?”他放下手裏的煙。
“戒指他扔了。”阿生把東西放在桌子上,看着沈宣只是笑了,卻有些生氣,又有些無奈。
“扔了好,扔了就再沒關系了。”沈宣吸了口煙,扔了,一手翻了桌子,玻璃碎了一地“都處理掉,這裏的東西都處理掉,絕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曾經和黎知南有什麽。”
“那媒體那邊?”阿生把戒指從玻璃碎片中撿起來遞給沈宣。
“想辦法撇清,一切辦法,他不能有事。”沈宣接過,戴在自己的無名指上。
黎知南一落地,紀頌就過來接他。
“歡迎回來。”紀頌說的是A國語,然後自然地張開懷抱。
兩人一擁而止,“歡迎做客。”顯然黎知南說的标準些。
紀頌溫柔地笑了,兩人出機場邊走邊聊。
“怎麽,玩的怎麽樣。”
“挺好的,就是有點冷。”黎知南說完沒有客氣先上了車。
“嗯,我的事,你聽說了吧,哎,真是慘淡。”
“聽說了,其實,也還好,麟大勢力錯終複雜,不是投資的上佳選擇。”黎知南問。
“嗯,你說的也對,算了,不說了,對了,你最近瘦了。”紀頌微微笑道。
“還行。”黎知南确實沒好好吃飯有一段時間了。
“這次來,紀總是來考察的。”
“對。”紀頌點頭。
“好,我來安排。”
黎知南打了幾個電話安排好了紀頌的住宿和飲食,車子就開到了鑒定中心。
“小李,帶着紀總好好參觀。”
“你去哪?”紀頌接過那些文件轉頭問道。
“我回趟家,紀總,今天不能親自招待了。”
“那晚上一起吃飯。”
黎知南猶豫了一下,“我今天恐怕不能了,對不起。”
“沒事,那明天。”
“好。”
紀頌看黎知南走了,才收回自己的目光,黎知南作為有錢人家的孩子不是十分耀眼,但卻有種莫名的踏實感,像是一種特別吸引人的歸宿,他的每一分執着,帶着自己的溫度,可能有些幼稚,但是讓人心裏一暖,仿佛所有的溫柔都由他掌握,只要他願意給,便是此生的榮幸。
世界仿佛颠倒了,往往匮乏溫暖的人,也能溫柔,卻不是令人驚嘆和覺得神奇的,而住在溫暖中的人,更加經不起寒冷,所以更會索取。
所有人仿佛都從黎知南身上得到,卻沒讓他得到。
“黎知南,遇見我們這些人,真是不太幸運。”
☆、歸來
劉媛一聽說黎知南開車回來了,才趕緊忙活起來說是要親自做飯,黎清明也被拉着放下手上的工作給她幫忙。
“你高興什麽呀。”
“兒子回來?你不高興?”劉媛笑着問。
“他不就出去玩了幾天,怎麽,要不我也出去呆兩天?”黎清明嘴上不饒人,但手上幫着劉媛收拾魚。
“他心情不好呢。”劉媛抿唇,高興的意味明顯少了,又道:“咱們的兒子,自然是最好的,不會讓咱們擔心才什麽也不說。”
“媛媛,你不要總是覺得虧欠阿南,他心裏不怪你的。”黎清明用手肘推了下眼睛,沒推好,差點把魚血擦臉上。
劉媛擺正他的臉,替他整理好,情緒也好多了“我沒有,放心吧。”然後拍了拍黎清明的肩膀,“兒子愛吃你做的魚,你好好表現。”
黎知南太久沒回來,心裏有些慌亂,直到劉媛開門,他喊了聲媽,這段時間他太煩躁,忽略了一直愛自己的家人,“媽,我好想你啊。”
“歡迎回家。”劉媛給了黎知南一個大大的擁抱,他比小時候高了許多壯了許多,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小孩子了。
黎知南第二天準時赴約去酒店接紀頌,昨天吃飯的時候說了不少公司裏的事,看來沈宣沒有動作,黎知南不知道他心裏在盤算什麽,反正他們現在徹底鬧掰了,黎知南反倒是不怕了,沈宣手裏的那點東西他反複研究過,無非是黎氏的一些小問題,大不了用整個鑒定中心去填也足夠了。
紀頌一下樓,就看見黎知南坐在大堂喝咖啡,從郊區趕過來,他也起了很早,喝點東西提神還是很必要的。
紀頌走過來,今天沒有西裝革履,只有一身休閑套裝,身邊也沒有一天大堆的助理秘書,倒顯得他年輕不少,他從後面輕輕拍了拍黎知南的肩膀。
“紀總,打擾了。”黎知南放下咖啡起身與紀頌握手,坐下,又讓服務生上了早餐。
“知南,你可真是細心。”紀頌吃了口小籠包,湯汁鮮甜,是新界那邊的風味。
“應該的,對了,昨天參觀的怎麽樣?”黎知南直奔主題。
“不錯,不過我一直有個疑問。”紀頌突然湊近了,黎知南微微後躲,卻看見他微微鼓起的臉頰,竟有些不知所措,這個樣子,讓他有些抗拒。
“為什麽……為什麽……叫怡白?”紀頌微笑放下筷子,面部卻有些僵硬,他看着黎知南的眼睛,黎知南居然能感覺到一分傷心,是壓抑的,極度微小的。
“是一個死者。”黎知南不知道怎麽說,“那也是沈宣的遺憾和難過。”黎知南心裏默念,他真正作為公職人員的那一刻起,才知道什麽是無能為力,這世界上每一刻都在發生着犯罪,是永遠不能被遏制的,真正震撼人心的,唯有生死。
“你在悼念她?”紀頌低眉,沒去觀察黎知南的神色,只是緘默地喝了口湯。
黎知南沒有說話,仿佛是陷入一個死局,他所有的事情都有關那個他沒辦法提起的那個人。
好在紀頌去了洗手間,黎知南才松了口氣。
紀頌剛從洗手間出來,就看見一個服務生把黎知南叫走了,他神色凝重,不可能是去結賬。
黎知南一路跟着服務生,安全出口的樓道灌進停車場的冷風來,冷的他一哆嗦,黎知南不放心,總覺得有人跟着,萬一是紀頌……他剛一回頭……
只見自己口鼻都被堵住,來人帶着黑色口罩,深色的眼眸黎知南不會認不出來,但還是吓了一跳,宋環放開他,他猛烈的呼吸了兩下,周圍只有他個宋環兩人了。
“你!”
“你和紀頌?怎麽回事。”宋環抓住他的肩膀抵在牆上搖晃了幾下。
“與你無關,不過,宋環,你才是他背後的推手吧。”
宋環不耐煩地閉眼,“黎知南,我不過利用他而已,你別那樣對我說話,還有沈宣給你下了什麽迷魂湯了,你就那麽喜歡他那張臉?即便是有輕微相像?”
黎知南推開宋環,扯開話題,“怎麽還不自首,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少罪嗎,宋環?!緝毒隊的實習你都忘了,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嗎?!收手吧,別讓我以為你除了利用別人什麽都做不好!”
“宋宇抓着我爸媽……我得救他們出來。”
黎知南不知道這事,也沒想到宋宇有那樣的能力和極端的心性。
“我爸媽行動受限,宋宇現在徹底瘋了,他轉移了家裏資産到新界,已經創立了自己的集團,現在我家的公司已經成了空殼。”
短短幾個月,宋宇有那麽大的能耐,他沒有學習商法,跨國公司管理他怎麽會那麽順利的。
“有沈宣的幫助。”宋環肯定了黎知南的猜想。
沈宣究竟是有怎樣的能耐,一時間居然控制了沈宋兩家。
“你自首,在這兒我試着讓你保外協助辦案。”黎知南轉身要走。
宋環在背後悠悠地道:“宋宇說,只要我給他三十個億”
“你上嗎找那麽多錢?……所以那些違禁的藥物……宋環……你才是瘋了。”
“可他們是我的家人!”
“那被你傷害的人就該死嗎?!”黎知南質問他,宋環到底他媽的是什麽人,他曾經穿上的那身警服算什麽?
“我別無選擇……黎知南,你知道我多羨慕你嗎?你有太多我沒有的東西……”宋環跟着走,看着黎知南的背影喃喃道。
“我有什麽?我有什麽?宋環,我姐死了,我痛苦至極也從沒傷害過你,利用過你,就我的感情來說,我疏遠所有人包括我爸媽,唯一保留的只有你這段沒說出口的友誼,我信任你,感謝你,可你讓我太失望了。”黎知南不知道自己的話多傷人,現在的宋環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宋環。
“對不起,我願意補償你。”
“不必了。”黎知南決絕道。
“以後我們恩斷義絕,你是你,我是我,即便是你逃出生天不受到法律的制裁,也會在愧疚中度過餘生,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回來的時候紀頌還在喝咖啡看報紙,黎知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并告訴自己,那都是他們的事情,跟他沒關系,他沒必要去參與,即便是面對紀頌,他們也是合作者的關系。
“怎麽,你好像不開心。”紀頌拿來報紙露出兩個眼睛看對面的人,嘴角上揚的十分勉強,笑着說自己沒事。
“我參觀的差不多了。”
“啊?”黎知南一愣,才一天就參觀完了,紀頌這麽草率。
紀頌用手機晃了晃,“我早就查過你們公司,挺專業的。”
“好,那祝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紀頌雖然參觀完了,黎知南還是一盡地主之誼,不過大多時間都是助理接洽帶着紀頌旅游參觀,因為黎知南去了醫院療養,他的身體情況不容樂觀,所以需要堅持治療一段時間看看效果。
紀頌也是巧了,爬山的時候從臺階摔下來,也住院了,還剛巧和黎知南一個病房。
紀頌就看着坐在病床上,穿着病號服看報紙的人,一臉驚訝地看着自己。
“啊……紀總,你還好吧。”黎知南放下報紙。
“不太好……”紀頌被幾個人扶着在病床上躺下,黎知南都懵了,看向自己的助理。
“怎麽摔的?”黎知南語氣平和地問,倒也不是指責,助理畢竟只是一個小丫頭,那麽個大男人摔了,也撈不住。
“我……我……”那小丫頭要哭,紀頌趕緊伸出手掌,“我沒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