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造物無言卻有情,每于寒盡覺春生(張維屏)
這晚,整座齊宅都已睡下,夜色濃重,天地間宛如潑墨一般,只餘風聲在半空中盤旋飛舞。徐謙仰面躺在床上,卻是無法入睡,他想到顏俞,以及與他有關的種種。
老師和父親會同意嗎?俞兒經世之才,将來若要離開,自己該如何是好?他甘願在大楚為官便罷了,去屬國也行,可是他若要做那叛亂之事,自己又當如何?況且,他們二人都是男子,将來必要許親成家,又如何能厮守一生?
房門突然“吱呀”一聲,像是想壓在喉嚨裏卻又壓不住的呻吟,月光瀉進來一縷,徐謙立刻警覺起來,以為齊宅遭了賊,偷到自己房裏來了。
來人确實是個賊,關了門,貓着腰,蹑手蹑腳地往徐謙的床摸來。徐謙倒不驚慌,轉眼間已想到好幾個制服盜賊的方法。他雖未特地習武,但收拾一個小毛賊還不成問題。
徐謙神經高度緊張時,只聽小賊聲音溫柔地響起:“兄長。”
竟是個來偷漢子的。
徐謙哭笑不得,全身頓時放松下來,随時摸了摸他,責道:“天還冷着,怎麽穿這麽少?”
顏俞手腳并用摸黑爬上了徐謙的床,整個人瑟縮着往他懷裏鑽:“想到兄長,便不覺寒冷了。”
倒春寒不可小觑,顏俞在冷風中擱過一會的手伸進徐謙單衣裏頭時,硬生生給徐謙凍出了個冷顫,随後全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徐謙攬過他的背,箍緊了他,心想:手這樣冷,俞兒必定是凍壞了。
顏俞的手在徐謙身上不安分地游走着,不一會兒已将他上衣的衣帶解開,正毛手毛腳地給他扒衣服。
“幹什麽?”徐謙身上突然一涼。
顏俞的手接着往下,竟是摸到他褲子裏。徐謙一把抓住他作惡的手:“別鬧。”
“兄長,”顏俞壞笑道,“忍不住就別忍了。”
徐謙忽然用力,抽出顏俞雙手,按在頭頂:“不準放肆。”
顏俞不應,手腳卻是不得消停,像是一把剛燃起的火苗,興奮得緊,把滿室都烘得發熱。
徐謙沉靜了片刻,忽然翻身壓上,頭一低,好似要做什麽,卻又生生止住。
盡管徐謙此刻還未有動作,但看着他壓在自己身上,眼神透露出貪婪的色彩,顏俞感到一種背德的快感,混合着歡喜和刺激。
他在讓徐謙遠離君子這種身份。
他在将徐謙帶離齊方瑾的正統道路!
想到這,他竟是又多添一份挑戰和颠覆的勝利感,愈加大膽挑逗起來,手動不了,膝蓋便往上頂,引得徐謙滿面紅潮,氣喘聲漸急。
“莫要再······”徐謙話都說不成句了,之前在東晉親了顏俞,過後他悔恨許久,他倆尚未許終身,這樣的行為太出格。
但對顏俞來說,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能撩動人的心弦呢?顏俞想象着這翩翩君子翻雲覆雨的模樣,汗水淋漓地喘氣,然後滿身黏膩,渾身粉紅牙印······尤其他那鎖骨,清晰突出,線條分明,漂亮地讓人一眼就想捏碎它。
捏碎它,顏俞怎麽舍得。
他硬掙着擡起頭,雙唇對着徐謙鎖骨中間的凹陷處用力吸了下去。徐謙甚至沒想明白是顏俞這個姿勢逼得自己脖子往後仰還是溫軟口腔吮吸的酥麻牽引着他,意識朦胧之間,占有與征服的欲望淹沒了所謂的禮義廉恥,他按上顏俞的後腦,粗暴地掰開他,淡淡月色透過窗紙灑下一點光亮,徐謙看不清他的模樣,只聽得他口幹舌燥地喘息,那氣息籠罩着整個床鋪。
徐謙不說話,一手仍将顏俞雙手手腕并握在床頭,另一手從他身下穿過,手勁一提,将他整個人翻了過去,疼得顏俞一聲慘叫。
“別叫!”徐謙低聲警告他,三兩下剝去了他的衣物,随手往地上一扔,少年的灼熱溫度發散開來,幾乎要把徐謙燒起來。
顏俞陰謀得逞般笑了:“兄長,不能直接來啊,會死人的。”嘴裏說着“會死人”的話,語氣卻沒有一點害怕,那激将勁兒就差沒寫在臉上了。
徐謙光、裸着趴在他的身體上,胸膛緊緊貼着他的後背,顏俞能聽見他堅實有力的心跳,似乎有些快,皮膚很燙,像發燒了。
“我的外衣裏有······”顏俞啞着嗓子,“在我外衣······”
徐謙日日想着如何和顏俞許終身,哪知他這師弟已肖想他許久,今夜就是奔着收人收心來的,哪能不準備齊全?
顏俞感到背上重量一輕,接着便聽見床下一陣窸窣,心裏歡欣雀躍,無比興奮,腦子裏寥寥幾筆便将自己與兄長畫成了多姿多彩的春、宮圖,比他看過的那些都好看。
徐謙回來時沒有整個人欺上,卻是擰着顏俞的頭要與他親吻,顏俞閉上了眼睛,眼睫濕漉漉的,像頭小鹿,徐謙在他口腔內搶占掠奪,鼻尖相觸時汗水交錯,涼絲絲的。
就在那互相撕咬将至窒息之時,“唔——”顏俞一聲不甚清晰的叫喚,他顯然低估了身體被入侵的異樣感,尚未覺得痛,已經十分怪異。
“別叫!”理智漸失的徐謙似乎只剩了這一句話,仿佛留着這句話就還能留着他白天端行四方的儒雅與方正。
顏俞哪能控制得住?可兄長這麽說了,他怎麽辦呢?顏俞仰起頭,在黑暗中摸索一個吻。
徐謙低頭,堵住了他的嘴。
顏俞第一次出了血,還發起了低燒,當夜宿在了徐謙的房裏,兩具發熱的身體擁在一起,在這寒冷的夜中生出了些脈脈的溫情和無畏的溫暖。
“兄長,”顏俞聲音很低,咬字不清,“別告訴老師。”
徐謙的心事突然被猜中,竟然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他不會答應的。”顏俞語氣沒有起伏,仿佛早就接受了這樣的結局,“俞兒只是想,和兄長在一起,其他的,不重要。”
他不重要,可是徐謙怎麽能不重要呢?老師,父親,這兩個人在他心裏是絕對威嚴的存在,他沒法像顏俞那樣,想瞞着就瞞着,他邁不過去那道坎。
“求你,兄長。”
于是顏俞為他豎起了另一道坎,他站在中間,必須要選一道邁過去。
“兄長。”顏俞緊緊貼在徐謙裸露的胸口上,像只小貓。他吸食着對方身上的溫度和味道,不容分說地入侵了他的生命。
徐謙生平第一次在老師和父親的積威下生出了隐隐的叛逆之心,很淺,如同春雨後的院子積水,他此刻便是踩在那清薄的積水上,輕聲應道:“好,兄長答應你。”
齊宅的後院是一片桃林,春天到來時滿目的花紅,帶着南方特有的濕漉漉的水汽,不由分說撲到人臉上,一直鑽進人身體裏,甜絲絲涼飕飕的,叫人一下便愛上安南的春天。
顏俞喜歡在桃林裏竄來竄去,像只活潑的猴子,徐謙便站在一處,負手靜默,隔着疏密相間的枝條與盛放的桃花看他的身影在叢中若隐若現,白色的衣襟帶着清新的味道,飄飛在棕褐的枝幹和桃紅的花朵中,自成一番景致。
“兄長!”徐謙身體突然往前一頃,原來是顏俞不知何時繞到了他身後,整個撲了上來。
那夜過後,兩人的親密程度與從前不可同日而語,碰一碰手指,全身上下都像着了電一般。他這麽一撲,徐謙心中甚是歡喜,當即便想把人抱回房去,卻又想着實在不合禮儀,于是輕聲訓道:“再過兩年便要行冠禮了,怎的這般輕浮?”話語間聽不出生氣,倒是寵愛的意味頗濃。
“俞兒想與兄長在一起。”顏俞自是聽出了徐謙并不想罵他,愈發大膽了。
徐謙自然也想:“那便回房去。”
“不,”顏俞看着他,“我要在這裏。”
徐謙沉默許久,終于吐出兩個字:“不可。”
顏俞興致恹恹地撒了手,他這個兄長,說什麽也要做君子,那又何必來挑逗自己?
今年春天,雨水豐沛,大地複蘇,頗有些盛世光景的前兆。李道恒相當高興,若是今年收成尚可,也就不必理會朝臣們那幾日說的減免賦稅的屁話了。
高興之餘,李道恒尚覺宮中生活乏悶,當即下令半月後舉辦春獵,朝中上下皆稱聖德。
李道恒的目光瞟向李未:“你一同去春獵吧,別這麽早回知夜了,予一年到頭也沒見你兩回。”
李未輕笑:“謹遵帝君之命。”
“沒意思,”李道恒揮揮手,“你從前不叫予帝君。”
“從前沒規矩,如今懂事了,”話是這麽說,李未還是把稱呼改了,“兄長該高興才是。”
李道恒笑着去拉他:“予帶你去聽唐元新獻的詩!”
為着春獵一事,唐元特地來了一趟齊宅告訴齊方瑾,碰上徐謙幾人在跟前,笑問:“今年謙兒也去,是嗎?”
徐謙微微點頭:“是父親的意思。”
前幾日徐貞派人來說打算帶着徐謙去春獵,一來李定捷許久不見他這個外甥,借此機會敘敘舊;二來徐謙以後終是要入朝為官,提前去見見人也好。當時顏俞還有些鬧脾氣,這麽熱鬧的場面只有徐謙這個不愛玩的去,多可惜呀!
“這一回許多世家公子都是一同前往的,謙兒去結交些人也好。”唐元笑說。
“有勞兄長憂心。”
唐元看着顏俞不大高興的樣子,轉頭問:“我這小師弟又是怎麽了?”
齊方瑾招招手把顏俞叫到跟前:“你不必理會他,俞兒向來脾氣多。”
唐元又笑:“倒不如讓小師弟也一同去春獵吧,孩子家,總是愛玩的。”
“這不成,春獵是帝君大事,怎能随意胡鬧?”顏俞兩眼的光還未放出來,就被齊方瑾兩句話給熄了。
唐元察覺到他的變化,說:“春獵原本便是圖個熱鬧,自然要人多才好,小師弟就說是學生帶去的就成了。”
讓顏俞去也不是不行,春獵的規矩不像祭祀那般繁瑣,當是去玩,不要惹事就行了。
“俞兒?”齊方瑾問他。
顏俞搗蒜一般點頭,春獵,和徐謙一起,不用讀書,每一件事都精準踩在他的興奮點上,怎麽會不願意?
“那便去吧,只是一樣,切不可惹事,否則老師也保不住你了。”
顏俞開心到飛起,引得齊方瑾連連感嘆:“你們幾個,還是俞兒最像孩子,謙兒和淵兒這般大的時候,便不會這樣高興了。”
徐謙和魏淵同時想,他們倒想這麽高興來着,可是行端坐正,可是老師您教的呀!
齊方瑾也不知怎麽的,許是聽了顏俞在東晉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論,倒不願意他做什麽君子了,只覺得就這般,永遠長不大也是好的。
但是顏俞卻未能理解齊方瑾的意思,仍是一味撒嬌。
作者有話要說: 俞兒提前祝大家國慶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