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醒世

四爺此人,用一本書名來形容他的內心,就是《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對人好起來是真好,狠起來自然也是真狠。

雖然封號是雍親王,以後又是雍正爺。

但他本人跟中庸之道可不大沾邊。

他出手了就是雷厲風行。

當天四爺就指了兩個老大夫去給李氏把脈,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失心瘋”了。

兩個被王府供養多年,這輩子就是王府的人的老大夫很無語的去了。

然一把脈,李氏還真有點病:到底是四十歲的人了,這一年來又接連受打擊。于是肝氣郁結,氣血不調這種女人常有的病症,李氏都有。

大夫們的藥方子一開,四爺的命令就到了:閉門養病,不許外出。

李氏再次遭受暴擊。

她不明白怎麽會這樣。畢竟她言語上刻薄別人兩句是常有的事兒,這次不過是因為自己心情不好,所以态度更差,語言更惡劣些,在她看來就是日常而已,怎麽就引得福晉和四爺都連環出手收拾她呢?

可見嘴欠慣了的人,是不覺得自己有問題的。

被人制裁了,還覺得怎麽至于,我不過就說了兩句話而已嘛。

李氏喊冤喊到四爺跟前去:由不得她不喊,眼見得五月就是大選的月份,今年弘時肯定要被指婚的,兒子有了媳婦,這之後一系列事務,難道她這個親娘竟不能伸手料理親眼看着?而要被關在門裏?

四爺表示:沒錯,你老老實實在自己院裏呆着。

李氏一被關起來,對宋嘉書來說,這府裏的生活就更自在了——熟悉的工作,優渥的工資待遇,還少了個讨厭的同事,可謂是從前夢想的工作環境。

正巧最近弘歷在換牙,她也就拿出更多的精力來研究小朋友的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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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親王府裏乳娘和嬷嬷都多,養孩子的經驗也多,一問起來,衆人七嘴八舌的,都有好多私藏小秘方想要貢獻給四阿哥賣個好。作為沒養過孩子的人,宋嘉書被繞了個七葷八素。

弘歷跟弘晝又只差半歲,宋嘉書跟耿氏就總處于同一個養育孩子的階段,于是兩個人當真就抛開李氏這一茬,專注于給孩子做夏衣和兒童餐。

時不常還要去給福晉幫個忙。

福晉是滿洲大家子出身,管家理事自然也是做熟了的。但無奈皇室是個大雪球,越滾越大。康熙爺自己的兒子女兒加起來都要上五十,孫子們更是破了三位數,如今還有長大成人開始給康熙爺産出重孫子的。加上京中各種襲爵的鐵帽子王、朝廷勳貴、滿漢重臣——紅事白事,三節兩壽的都是數不盡的應酬。

福晉作為皇家的兒媳婦,這各家的親戚指數樣的增長,讓她也越來越覺得繁瑣,常叫宋嘉書和耿氏來幫個忙,核對下各種不能出錯的禮單。

多兩雙眼睛也多兩分仔細,送出去丢臉就是雍親王府的臉。

宋嘉書每次看到各色禮單,都想起紅樓夢裏賈寶玉抱怨的:一年到頭鬧生日都鬧不清。

那還只是四大家族的親戚呢,比起康熙爺這一大家子真是小巫見大巫。

于是宋嘉書每每看福晉嚴肅的安排各色事務,都覺得,這年頭做個當家的人不容易啊。

——

而四爺那頭,處理完了李氏也頗為悠閑。

其實朝廷的事兒并不少,一個國家這麽大,每日總有事情發生。四爺從十五歲開始得了康熙爺的允許,上朝站班,這些年也領過些差事。只是國家大事雖多,也由不得他一個皇子鞠躬盡瘁,有什麽想法也只能壓在靈魂最深處,皇上不給他差事的時候,他就只能做個富貴閑人。

大清的皇帝,大概是從馬背上來的緣故,所以跟之前的皇帝們不一樣,老老實實在京城宮殿裏頭坐着是不能的。

康熙爺幾下江南這種大動作就不說了,平時的年份也不會一直蹲在紫禁城裏工作,而是經常要出門:比如往盛京這等龍興之地去拜詣老祖宗們的陵寝,再比如往塞外秋狝巡幸,跟蒙古各部友好建交,甚至連朱元璋的明孝陵他也曾跑去祭過一祭。

除了這些正事,康熙爺閑了還會往暢春園住着度假,總之是個游走球型的皇帝。

四爺這些皇子比較忙的時候,往往是親爹出京的月份,那時候康熙爺會給他們安排不同的差事讓他們看家。

今年的四五月份,為着三年一次的選秀,康熙爺把自己釘在京城裏了,定了六月再出門,所以這兩個月四爺一點也不忙。

甚至往後院來的時間都多了一點。

除了陪着有孕的年氏,旁人處也都去轉了轉。宋格格、武格格和郭格格經年累月見不到四爺,偶然見一回那真是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而宋嘉書和耿氏這裏也得到了四爺許諾的好消息:等六月聖駕出京,四爺準備把孩子們再弄到圓明園裏去避避暑,準備把福晉、到時候月份大些胎相穩了的年氏和她們兩個阿哥生母都打包帶上。

宋嘉書也心生向往:圓明園,誰不想去看看呢。

于是雍親王府衆人都在等候皇上趕緊把今年的秀女按需分配完,聖駕啓程離京後,他們也好出去游玩一二。

然而這世上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五月初,四爺蒙宮裏召喚,被康熙爺叫到了跟前。

——

乾清宮。

四爺每回到這兒,都覺得這乾清宮正幾間的房舍高的過分,頗有些深邃空曠,皇帝坐在其中,有種遠隔人間之感。

理政是個好地方,但家常住着難免覺得讓人寂寞生涼。

康熙爺難得用一種緩和的語氣,問了許多四爺的近況,家常的事情。四爺邊恭敬答了,邊提起了十足的精神。

他又沒報病沒報災的,皇阿瑪怎麽忽然這麽關心他?

問完了個人情況,康熙爺作為一個日理萬機的皇上,也不會拖拖拉拉,很快切入正題:“這回老三老五都為兒子請了世子,偏你那裏沒有動靜。”康熙爺呷了一口茶,又道:“這也罷了,畢竟弘時不是嫡出,年紀也并不很大。”

話鋒又是一轉:“只是今年他都到了該娶妻的年紀,你這做阿瑪的怎麽沒有進來與朕說話,難道連孩子的親事也不管了嗎?”

四爺心裏苦:他哪裏能說弘時叫他失望太過。他原是想着不立世子這件事也算砥砺弘時,加上自己也費心開導了他,若是經此一事弘時能不破不立成長起來,倒是好事。

到底也是長子,自己自然會重新考量看重他。

誰料弘時別說不破不立,而是直接躺倒。

自打不立世子的消息傳到府裏,李氏也‘病了’後,弘時索性也報了病,日日在屋裏躲着。見了自己這個阿瑪很有些木讷讷的,宛如霜打了的茄子,雪地裏的皺巴巴的小白菜,讓四爺一看就怒其不争。

每三年一次大選,皇上要給各個秀女和宗室之間指婚。

愛新覺羅氏如今已經很龐大,還有各種不可忽略的親戚,總不能指望皇上記住他們誰到了年紀該有個媳婦。因而大選的時候,宗人府和內務府都會上報一下,京中需要婚事的大好青年。

所以四爺也不怕弘時連個媳婦也沒有,只要宗人府報上去,又是皇上的親孫子,好壞肯定得有一個。

四爺就沒有進宮為兒子的婚事活動:在他看來,弘時也不要有個太煊赫的岳家為好。

尤其現在京裏各方勢力犬牙交錯,這萬一弘時的岳家再是個牆頭草,更是給四爺添亂。

于是他索性做出一切聽上裁的意思。

四爺也了解他皇阿瑪,這些年真是越老越獨斷專行,按理說他這樣‘懂事’,皇阿瑪該高興才是,怎麽還特意把他拎過來問呢。弘時又不是個在皇上跟前挂名出彩的孫子,四爺的警鈴大作,總覺得是有人坑他來着。

果然,四爺的警鈴還是很準确的。

康熙爺點了點桌上的一頁紙:“這是你寫的吧。”

四爺從梁九功手裏接過來一看就開始暗中咬牙。

上面是一首他記下的《醒事歌》。他還未及說話,康熙爺已經在繼續點桌子,還念了其中幾句:“南來北往走西東,看得浮生總是空。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沓沓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來來往往有何功?田也空,地也空,換了多少主人翁。”

康熙爺念到這一句,眉毛尤其皺了起來,這個‘換了多少主人翁’,讓他這個天下現在的主人翁不大痛快,于是斥了一句道:“這樣頹喪,哪裏像朕的兒子,以後如何教導子侄,為朕分憂?”

四爺現在真是啞巴吃黃連。

這首詩并不是他近來寫的。

而是去歲他連失兩女的時候心痛難當,在廟裏與和尚談講因果的時候揮筆而就。

當時這首詩,他并沒有禁止外傳,想着皇上若是見了也能知他的傷痛,最好也看到一點他不争的禪意。

不過這本就是步閑棋,當時沒傳到宮裏,四爺也就沒強求。

總不能他捧着這個跑到宮裏去給他皇阿瑪念念吧,那就弄巧成拙了。

誰成想今日被翻了出來!此情此景倒讓老爺子覺得他頹喪,恰逢他不給兒子請立世子,不管兒子的婚姻大事,只怕更讓皇阿瑪不滿,覺得他失魂落魄以至于連親子都不顧。

四爺是想給他爹樹立一個不争的淡泊形象,但不想給他爹留一個神棍的不靠譜神經病的形象!

說到底他所作所為都是想在争皇位上加分,可這首詩現在翻出來,根本就是減分了!

四爺定了定神,才緩緩跟康熙爺解釋了,這是當年舊作。好在這首詩裏有一句:“妻也空,子也空,黃泉路上不相逢。”算是勉強證明了一下四爺的清白。

皇上這才嘆口氣:“那如今……”

四爺忙道:“弘時年幼不定真,兒子已然把他時時帶在身邊管教。至于他的婚事,兒子想着自有皇阿瑪做主,便沒有進宮來求。且這兩個月弘時與其額娘都陸續病了,兒子也為此心焦。”再隐隐透露一下長子身子不好,算是為他不請立世子再做一點解釋。

康熙爺才點點頭,算把這件事擱下了。

四爺低頭做愧疚狀:“兒子舊作,倒是惹得皇阿瑪擔憂,是兒子的不是。”

康熙爺擺擺手:“做阿瑪的哪裏有不關心兒子的。”然後又道:“弘時是你的長子,怎麽總是害病。既是男孩子,也該放出去多跑跑才是,上回老九在這裏還說起你管兒子太嚴,堂兄弟們的生辰,竟也只拘着他讀書——很不必如此,大宴小聚正該是咱們家兒郎們作伴相熟的時候。”

四爺腹內已經攢了許多的氣,這會子還得咬牙稱是。

被康熙爺念叨了一陣子,四爺再出來,看五月的太陽都覺得眼前發花。

他未開府前也在宮裏阿哥所住着,這些年宮裏的關系就沒斷過,還有個跟他‘暗通款曲’的隆科多,所以很快弄明白了這次是誰在陰他。

也都是老熟人,果不其然是老八老九。

四爺心裏的賬又狠添了一筆。

這是康熙爺還算重視他,對這個兒子的心理健康很是關注,最近又清閑,見了這詩,立馬把他叫來詢問一二。

要是換個在皇上心裏差一點兒的,或趕上皇上沒空煩躁的時候,懶得問詢,豈不是直接就要給這兒子添一個沒用喪氣的考評?

真是一記悶棍了。

四爺回府就氣的在書房連哼三聲。

直到晚間聽說十三爺來了,才好過一些。等十三進了門,真情切意的關懷:“皇阿瑪怎麽忽然召四哥去,無事吧?”

四爺一顆被兄弟伏擊的心才緩和了:果然世上還是有好弟弟的。

他也不瞞着十三,一一都跟他說了。

十三也跟着皺眉毛:“這樣草蛇灰線羚羊挂角的功夫,只怕還是八哥的主意。”

雖然自從死鷹事件後,八爺在皇上跟前是大不如前了,但這種事原也不需要他自己出手。

四爺冷笑一聲:“只怕還有後手,皇阿瑪兩次三番提了兄弟之情,又提了弘時,以後我難再把他拘在府裏。偏生弘時又……”又傻,送到八爺跟前,估計很快就會被他片片吃了下酒,弘時還沒轉過筋來呢。

十三陪着他四哥發愁:兒女都是債,況且他做叔叔的也不能當着人爹,說侄子的不好。但他跟四爺走的近,對雍親王府幾個阿哥自然也是了解的,弘時這個孩子,讓十三爺違背良心說他機敏聰慧,能扛住八爺九爺,十三爺也實在說不出口。

兄弟倆一起坐着沉默。

還是四爺有決斷。

“他額娘既病了,且又要被指婚,自然不好外出。堂兄弟們若要見他,我不攔着,只好上門來尋了。”

十三爺表示明白:既然沒法完全隔離外人,那就讓人到自己地盤上。起碼還能看着點。

——

五月中旬,大選結果已定,各府都接到了恩旨。

整個雍親王府氛圍有些古怪。

弘時被指的董鄂氏,乃尚書席爾達的女兒。

這是門很好的親事。董鄂氏是滿洲名門出身,她阿瑪不但做過兵、吏、禮三部尚書,最難得的是還曾外放做過川陝總督,沒錯,就是年羹堯的老上司。

四爺對添這樣一位親家還是高興的。也能看出皇上對雍親王府還是滿意重視的。

弘時這門親事結的好,并不是雍親王府氣氛古怪的原因。

弘時有好岳父,只要能幫上四爺,福晉也好,年氏也好都只會更高興。畢竟,四爺才是雍親王府的根基。

畢竟做世子主要還是看弘時本人,他立不起來,他岳父是當年輔政四大臣都沒用。

所以弘時的婚事好,對雍親王府是喜事,而讓府裏氛圍不對的是,皇上給四爺也指了一位侍妾。

這種給兒子和孫子同時發媳婦(小妾)的操作,康熙爺做起來一點違和感都沒有,畢竟每年選秀他老人家還要留兩個。

可以說是清代大選供祖孫三代。

只是他這一指人,有些奇怪。四爺又不是還住在宮裏的小阿哥,自己沒小老婆等着分配。四爺已經是親王,府裏人也不少,側福晉的指标也滿了,這種可以自己吃自己的大兒子,皇上是很少管的。

今年忽然指過一個人來,府裏人就都有些不安。

——

凝心院。

一有八卦的時候,耿氏必然是沖在第一線的。

何況這種跟她們切身利益相關的大八卦。

時已漸熱,京城的天兒一直很魔幻,冷熱分明,一旦熱起來恨不得立刻曬得人走不動道。在這樣的豔陽裏,耿氏還是堅持奔走到凝心院來,可見對八卦的熱愛之心。

她手裏是一把竹骨的團扇,上面畫着幾叢鮮花與蝴蝶,此時她說話激動起來,扇子也跟着動,看的宋嘉書眼花缭亂。

“這個張佳氏跟咱們一樣,是大選出來的,總比那兩個強。”

宋嘉書換了土著的記憶,常識還是有的。

三年一大選,選的是滿蒙漢三旗的女子,用來做指婚的基礎數據庫,給宮裏、各王府裏還有各種黃帶子紅帶子們發媳婦;而小選一年一次,全都是包衣女子。包衣本就是奴才,子女就要繼續做奴才,進宮當宮女,出挑的的才可能被劃拉到各府當侍妾。

去年德妃選了送來的兩位宮女,都是小選出身,四爺不看不理會,也就是個沒有名的侍妾。

今年皇上指的大選出身的姑娘自是不同,從身份上,她們就是在旗的姑娘。甭管滿軍旗漢軍旗,都是旗。

大選出來的,就是比小選出來的高級。

宋嘉書已經熟悉了這裏三六九等的分法,這裏不搞什麽人人生而平等,而是人人生而被注定。

見耿氏對這位新人很有些在意,她倒是真不明白:“與咱們有什麽大的相幹嗎?”

新人進門要争寵,自有年側福晉這位鎮山太歲,要做耗,那還有福晉這個如來佛祖。

耿氏招手叫白寧給她上第二份冰碗,見宋嘉書還在這兒姜太公釣魚呢,不由“哎喲”一聲:“我的姐姐哎,你忘了爺原是定了帶着咱們一道去圓明園嗎?如今又來了人,誰知道怎麽個變數。”

宋嘉書點頭:原來耿氏是怕被擠掉名額。也是不想府裏再起波瀾。自打李側福晉被關了禁閉,這些日子府裏堪稱是歲月靜好了,宋嘉書去請安前也不用做心理建設,告訴自己不要動氣不要理會李氏了。

如今又來了個新人,誰知道又要生出什麽事來。

耿氏繼續跟她播報:“聽說張佳氏阿瑪是工部的筆帖式。若不指給爺做侍妾,多半就是撂了牌子自行聘嫁。”

這樣身份不夠的旗人女孩,基本就兩條路。

宋嘉書也搖了搖手上的扇子,用涼風驅散燥熱:“說不得她也不樂意入府。”

這會子可沒人知道雍親王是皇上,但倒知道雍親王已然四十多歲,從福晉到側福晉到格格隊伍齊全。凡在旗的人,都是吃國家糧食的,不愁吃穿餓死,父親再做着一點官,家裏日子更不會難過。這樣中産之家養出來的正常女孩子,人家說不得更願意做個正頭夫妻,嫁個人好好過日子哩。

但被康熙爺随手一指,從此也就得‘一入王府深似海’了。

耿氏扇子下頭的一串碎玉珠子,随着她手的搖動,已經纏在了她豐潤的手腕上。耿氏也懶得去解,只是笑道:“姐姐這話錯了。進咱們府她要是還不忿,那就該想想被圈起來的那四位了。”

宋嘉書忍不住一聲嘆息。

耿氏說的是四個倒了血黴的姑娘。

康熙爺圈了大阿哥和廢太子,但并沒有殺,甚至沒有關小黑屋,只是圈着。然後還每年給好吃好喝好玩的,仿佛怕他們抑郁了似的。

這回選秀,還準備分給他們倆各兩個新鮮姑娘。這活生生的女孩子,在康熙爺眼裏,就是好玩的,就是給他兩個‘不孝’的兒子解悶,也彰顯他是個慈父的玩意兒。

他朱筆一動,四個姑娘的一生就全廢了,是陪圈的一世了。

何況這被圈的兩位也不是什麽好性子——就算原來是好性子,也叫這失敗折磨的不好了,可以說伺候這兩位是有生命風險的,說不得哪日就做了一抹冤魂。

宋嘉書連扇子都不用扇了,心裏就夠涼了。

她無時無刻不在感受,如今更是深刻意識到,這裏根本沒有什麽人權,皇家裏的男人從根兒上就不拿她們當一樣的人看待。她能做的,就是不要別人待你如牛馬,就真的變成牛馬。

總要記得,她是一個人。

——

耿氏自然是怕別人擠壓她的生存空間,也讨厭見到新人。李側福晉再讨厭,畢竟也有了應對章法不是。

主要是上一個新人年側福晉影響力太大,她一出現,造成了‘倚天一出誰與争鋒’的效果,把別的存在都比成了破銅爛鐵。

耿氏就念叨了幾句,生怕再進個極得寵的。

宋嘉書含笑:“沒事兒,就算她真是個屠龍刀,還有年側福晉這個倚天劍呢。”

耿氏:?沒聽懂姐姐在說什麽呀。

耿氏生于斯長于斯,從當年大選被指為小妾開始,十來年下來來早就同化到王府的規則裏去了。而且在大清,可沒有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的說法,所有女人都會覺得:當然要為難女人啊,這多簡單,難道去找當家作主的男人的麻煩嗎?

所以耿氏跳過四爺,只對這新人産生了濃厚的興趣和防備心理。

方才宋嘉書的嘆息,被耿氏當成了擔憂,以為她也是怕去不成圓明園呢,又來勸她:“姐姐別嘆氣了,李側福晉都叫給關了,新人還能真成了精不成,咱們總在一處,再跟着福晉的腳蹤走,再錯不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的醒事歌,見于雍正帝的《悅心集》,但應該是他收錄的,并非他做的,作者可能是南北朝時候的志公禪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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