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禁閉

想起曹佳氏,四爺刺心,看着眼前自家格格,怎麽着也是滿洲大姓,在他看來都比平郡王福晉出身正當,何況年氏家中父兄也算顯赫,不比曹家強?讓她們出面招待曹佳氏,已是給了臉面。

四爺端着酒杯,繼續冷笑。

宋嘉書過去三年見他,都沒有今日笑得多,雖然這笑冷飕飕的讓人害怕,四爺繼續道:“還有一樁可笑的。”

隐晦的把皇上覺得他有寵妾滅妻的苗頭這事都說了出來。他雖沒好意思跟自家格格說被親爹罵了偏寵,只提了一句‘皇上居然拿隆科多訓他’,宋嘉書立刻秒懂。

不過這話四爺是喝多了敢說,她可真不敢聽。

是以四爺才開了個頭,宋嘉書立馬化身滅火器給四爺澆滅了,一臉正色:“福晉實辛苦持正,年節下瑣事何其多,又要進宮孝敬娘娘。福晉不肯在爺跟前叫苦,妾卻是親見的,福晉腰都難直起來,自然難出面待客。”

“福晉有恙,我等妾室服其勞是應當的。爺也是體恤福晉,只恨有小人嚼舌頭,見不得人好罷了。妾雖沒正經讀過書,也聽弘歷誦讀過聖人之言,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是好人——那些小人自然相反,看世人與他們一般不堪,這是把自己的惡事加在爺頭上,還要去學舌告狀呢。”

四爺深覺酒逢知己。

面前的女子面容秀麗沉靜,讓人安心,話裏也很能體會他的苦楚。

他伸手覆蓋宋嘉書的手。

宋嘉書:……一時說過了,想撇清自己怎麽還把人感動了呢。

蘇培盛:太好了,得救了。

一般四爺開始跟妻妾親近的時候,他作為太監,自然不能留下貼身伺候,避出門外才是正禮,故而這會子蘇培盛腳底抹油溜得賊快。

宋嘉書還沒來得及看清蘇培盛的背影,身邊就多了一個充滿酒氣的人。

四爺當真是喝多了,他堂堂雍親王,也不要人服侍了,親自拖着分量不輕的檀木圓凳,拖過來坐到了宋嘉書身旁,感慨道:“弘歷讀書倒是比弘時還明白些,你不知弘時做了些什麽……”

宋嘉書咬牙:好嘛,堵回去一句要命的,下面還有要她跟弘歷兩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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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時的不是,她跟弘歷可以私下自己弄明白,但不能聽四爺說出口。

她看着空無一人的屋裏,再看看吐槽欲泛濫的四爺和桌上的酒杯:既然大爺您非要說,那為了我自己,只能把你喝到斷片了。

宋嘉書耳朵裏灌着四爺對弘時的不滿,手上端上了新酒:“您心裏苦,難得放縱一日,妾願陪您到底,過了今夜,語不傳六耳。”這是怕四爺天賦異禀,醉了不斷片,那她也有個退路。

四爺端過酒杯一飲而盡,嘆了一聲又拍了拍宋嘉書的手:“你是個好的啊。”

——

次日是一個難得的晴好天氣。

四爺不是個耽于享樂的人,從六歲入上書房起,就是淩晨五點前起床,等自己開府,去朝上站班的時間不變,起得只有更早,沒有更晚。

生物鐘擺在這裏,他睜開了眼睛。

然後又閉上了,只覺得陽光實在刺目,連着他的頭都刺疼一片。這種不舒服讓人煩躁,剛要發火,卻見床鋪一應陳設都不熟悉。他勉強睜着眼想了片刻,才想起來,昨日是到凝心院喝酒來了,看樣子是醉了就躺下了。

再想具體的,就有些頭痛,便準備先起身洗漱。

起身後一應都是準備好的,先上熱毛巾敷臉,清苦的茶水漱口,四爺的精神回來了。

再認真洗漱過,重新打完辮子,在鏡子前一照,除了眼下略有些青黑,又是風采照人的雍親王了。

他比較滿意,轉頭準備安慰鈕祜祿氏兩句——這都第幾回了,他來了也沒讓人侍寝,光喝酒去了,四爺覺得鈕祜祿氏大概會挺委屈總伺候不上自己吧。

一轉頭,對上一張從來純和寧靜的面容,還帶着一點擔憂:“爺要不要吃一點酸杏糕?昨晚爺喝解酒湯的時候,說這個味兒好。”

現在早起腹內空空,四爺一聽酸杏,就深覺聞杏止渴嘴巴發酸,搖頭拒絕。但心裏還是挺舒坦的。

輕輕咳嗽一聲,酒醒後的四爺剛準備矜持的表揚一下體貼懂事的格格,外頭來人了。

白寧進來就蒼白着小臉一跪,頭也趴在了地上:“回爺和格格,福晉處的嬷嬷到了,請格格出去領訓斥。”

四爺皺眉,宋嘉書卻幾乎要含淚:福晉是及時雨啊!

福晉派來的嬷嬷此時正在正廳等着,四爺大手一揮:“叫她進來。”

嬷嬷只得硬着頭皮進來。

這位李甲嬷嬷并非福晉的心腹,而是內務府按照親王福晉的下人配比,送出來的管事,也可以說是個招牌。

福晉在府內并不怎麽用她,一般是給各王府內眷、公主、郡主等人送東西,讓她這個在宮裏挂着品級的老人兒去,讓兩邊都覺得比較有體面。

今日福晉把她拎出來,讓她去訓斥鈕祜祿格格,李甲嬷嬷口如黃連。

她何苦去得罪府裏有阿哥的格格呢?何況四爺這位主子還在,是他要去凝心院喝酒,自己吃醉了酒。這會子自己奉命訓斥鈕祜祿格格,四爺在旁邊看着怎麽會痛快,又有什麽好?

福晉是站着正理:古言有雲:妻者,齊也。名分上就是跟四爺平起平坐,要管束訓導這些不能勸好四爺保重身體妾室。

四爺不會拿福晉怎麽樣,李甲嬷嬷很怕自己變成出氣筒。

但再怕也得說,萬幸福晉要求并不高:“只按着規矩提點兩句,然後讓鈕祜祿氏閉門思過兩日,旁的不必罰了。”

李甲嬷嬷傳達起旨意來,還沒有那麽大壓力。

宋嘉書聽了福晉的旨意,也很滿意:不錯,從她能跟着年氏接待平郡王起,再到四爺從宮裏回來,直奔凝心院——她最近很該躲兩日清靜。

兼之昨晚四爺醉倒,夜裏還起來吐了兩回,雖不知道他自己記不記得,但凝心院夜半點燈,蘇培盛又趕着去前院請大夫來看(實在是第一回 見四爺醉成這樣,不敢直接熬藥灌下去),肯定鬧得整個府裏都知道了。

福晉對自己不能不罰,不能不表态。如此懲戒,已經是最輕的了。

四爺起先還有不滿,等李甲嬷嬷緩慢說道飲酒傷身的時候,四爺也模糊記起了自己昨夜是喝的痛快了,但醉的也挺難受,好像還吐了。那依着福晉的看重規矩剛硬不阿的性情,發作鈕祜祿氏在所難免。

只是……自己昨夜存了心事狂飲,醉了在所難免,鈕祜祿氏倒是有些委屈了。

四爺也不會在下人與格格面前,下福晉的面子反駁福晉的話,否則福晉會失了威信無法管家。

于是等李甲嬷嬷傳達完福晉的話,四爺也只是擺手讓她下去。李甲嬷嬷如蒙大赦,連忙告退。

宋嘉書起身,在四爺跟前垂首站着。

四爺溫言道:“我都知道,你且安心。”他不會拂福晉這個正妻的發落,不能福晉前腳讓人閉門思過,他接着就給賞賜給人放出來。

但這件事他記在心上了,記着鈕祜祿氏是受了無妄之災的。

宋嘉書大安。

福了福身道:“福晉重規矩禮節,妾自明白敬服。”然後擡頭望着四爺,動了動唇,似乎還有話要說,但又是萬語千言說不出來似的,只再次福身:“妾也求,爺萬要保重身子。”

宋嘉書到底不是演員出身,反複排練過這句‘真情之言’,也沒有達到淚盈于睫,悲傷尤甚的程度,甚至沒擠出一滴眼淚,充其量算個哀而不傷。

好在她也算了解四爺的性子,是見不得那種凡事只會嘤嘤嘤,軟的沒有骨頭的人,換句話說,這位爺不喜歡菟絲子。

其實凡聰明男人再沒個喜歡只會嘤嘤嘤的蠢貨的,女子要是太弱太蠢,哪怕對他是真心,這類聰明人也要懷疑,你喜歡我可能不是真心,而是又在犯蠢。

四爺見眼前的鈕祜祿氏福身彎腰如柳枝随風,看似柔弱卻有種寧和堅韌之感,心裏倒是好受許多。

偶爾的發洩情緒也過去了,該出門做正事去了。

——

宋嘉書在穿過來前,并不知道四爺跟八爺九爺在某種程度上還是鄰居,三人的府邸離得還挺近。

此時八爺府上,九爺正抱着一個手筒直樂。

“十三最近病的七死八活的,昨兒還在老四那裏呆了小一個時辰,可見老四這回被皇阿瑪敲打的不輕——最煩他裝的不食人間煙火那樣,很該他摔個跟頭。”

八爺倒是沒有那麽高興,依舊是風輕雲淡的:“不過是小事罷了,老四不是個好相與的。”

這話他說的很實在。

這麽些年下來,兄弟們感情未必剩下多少,但彼此的了解卻是越來越深。

在八爺看來,老四的開局比自己好的有限:當時老四上頭可有太子爺和大阿哥胤褆這兩個得皇阿瑪疼愛看重的兒子,老四的親額娘又是包衣出身,就算叫孝懿仁皇後養育過,也沒改了玉牒,只是沒滋沒味的半個養子。

後來德妃娘娘是升上去了,但也生了更喜歡的小兒子,老四更是兩邊靠不着,性子也古怪,成天冷着臉就像跟閻王結了親家似的。

而且年少的時候,老四還被皇阿瑪當衆點名罵過‘陰晴不定,不堪大用’。自己除了出身最弱,起碼沒被皇阿瑪拎着耳朵罵過。

可就這樣的開局,這些年下來,老四竟然做到了三親王之一,在皇阿瑪處還要比老三和老五有臉面。在皇上那裏居然還有個不争權奪利但又肯幹能幹事實的考評。

八爺唇角露出一抹半感慨半疲倦的笑。

老四這樣偶然摔一跤又能怎麽樣呢?他們這些皇子,這麽多年誰沒摔倒過,何況老四這沒傷筋動骨,拍拍衣服爬起來就行,自己自打‘斃鷹事件’之後,至今還瘸着腿爬不起來呢。

八爺是個聰明人,不會為了打翻的牛奶哭的死去活來,但至今他也不明白,他精心準備的那只鷹,送給皇阿瑪做禮物的海東青怎麽就是奄奄一息的?

當時被他派去送禮的心腹也早就被盛怒的皇上處死,他簡直是蒙頭被人打掉了半條命。他自然懷疑過老四,懷疑過別的兄弟,甚至是皇阿瑪自己設計了這一出,就為了名正言順的厭棄他。

這樣寒冷滴水成冰的正月,都不如當日他的心涼。

八爺想,或許是因為他的身邊圍了太多人,以至于他都看不清人群之外。倒是老四,看似孤孤單單,從前跟随的太子爺倒了,跟他親厚的十三被皇上厭棄,親弟弟也與他有嫌隙,可他卻比自己站的穩。

九爺的手裏還捏着兩個核桃,倒不是盤着玩,而是捏着吃。

此時核桃被他捏的粉身碎骨,他就笑道:“八哥,弘時那孩子倒是個‘乖’的。”然後又道:“八哥說的是,這是件小事,可俗話說得好,衆口铄金,積毀銷骨。小事攢多了就是大事。何況他家裏頭也不安生,就這麽幾根苗,還有長歪了的。早晚會給他壞事。再有八哥也知道,他從前在戶部也得罪過不少人,他的名聲可不是多好!”

他眯着眼睛,說的很暢快,顯然是恨不得四爺趕緊的千夫所指無疾而終才好。

八爺望着年節下府裏喜慶的紅燈籠,輕輕一笑:“且再看着吧。”

反正老四這回被削,總是件好事。

——

與很多人想象的不同,被四爺親自踹了一個跟頭的弘時同學,并沒有很沮喪,轉頭就借着上藥的機會,往李氏處去了。

李氏見兒子肩頭一塊淤青,先是心疼的哭成了個淚人:“你阿瑪這是生要絕我母子了。”然後把其餘有兒子的人罵了個遍,順便再罵福晉這個嫡母。

弘時對母親感情雖然深厚,但不愛聽這些話。

于是打斷李氏,興奮地把今日的事兒說了一遍,李氏也不哭了,母子兩個不愧是親生骨肉,腦回路瞬間對在了一起:“果然結交些兄弟有好處!你瞧咱們府上的不平事,總有人給傳到禦前!果然年氏生下的小子就蓋不過你去,沒得了名字!”

李氏摸了摸兒子的肩膀安慰道:“為這個挨一腳不委屈的。我的兒,等你娶了妻有了孩子,就又多了一份保障,你那尚書岳父不扶着你扶着誰呢?”然後又怕弘時親近了祖父不管李家,又連忙道:“還有你外祖父,也是一方知府,是有本事的親民官。你阿瑪偏心,自有宮裏的萬歲爺管着呢!”

弘時笑着點頭。

四爺要是知道自己這一腳,把弘時踹出了這個想法,保管又得氣懵一回。

好在天垂憐他,他并不知道弘時的想法已經離開他,去了千裏之外。

四爺從凝心院出來,先是往福晉處走了一趟,聽福晉語氣平板板關懷了他的身子,又肅容說了好些勸誡保養的話。

四爺灌了兩耳朵的規矩體統和一肚子的茶,便也懶怠多說,只再次重申了讓福晉看好李氏,再将府內外的門戶緊一緊。

福晉一聽這是正事,還是能打擊李氏的正事,正色應了。

四爺這才到了東大院。

他抱着幼子對年氏輕聲道:“小人作祟,咱們兒子種痘前,只怕難得他皇瑪法給起名了。如今我先給他起一個如何?”

年氏滿腔柔情:她知道四爺昨兒入宮,然後回來就跑到凝心院大醉去了,顯是宮裏要名之事不順。

她原本害怕四爺不喜這兒子讓他挨了皇上的罵,如今見四爺不但不遷怒她與兒子,反倒用心哄她,當真感動的眼中閃着淚光。

“爺起的名字一定是最好的。”

四爺與她四目相對:“就叫福宜。”

年氏的心裏感動,眼中的光彩映着淚光越發晶瑩:“鴛鴦于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祿宜之”這是夫妻恩愛,子嗣綿長的好詩句好意頭。

四爺點頭:“你素知我心。”

得了這個名字,年氏根本不在乎康熙爺給不給起名。她的目光從不在現在,而在未來,她相信四爺會走到執掌天下的那個未來。

——

于是四爺被削這件事之後,詭異的情況發生了:除了四爺自己特別不高興,從外到內,其餘人還都挺高興的。

包括被閉門思過的宋嘉書。

四爺前腳剛走,宋嘉書轉頭就讓白寧幫着換鋪蓋,然後睡了一個飽——既然是閉門思過,早上的請安自然也免了。

昨夜宋嘉書也沒少喝,雖沒醉過去,但也是困倦,無奈四爺起來吐了兩回,她怎麽也不能躺着大睡不起,只得起來跟丫鬟們一起守着,困得七葷八素的早上還要演戲。

如今難得有個睡懶覺的機會,睡飽了起來,坐在鏡子前面還有些發暈。

白寧帶着白露去茶房熱提回來的早膳,屋裏是白南給她梳頭。見她拿起頭油,宋嘉書連連擺手:“不出門可別梳的那樣緊的兩把頭,再抹上頭油,真是處處不爽利。”

時人發型講究個油光水滑的板正,有一絲亂發去請安,都是丢人現眼,宋嘉書再不喜歡油頭,也得咬牙忍了,每每梳好頭發看鏡子,都覺得自己像一只油光水滑的海豹。

白南見主子睡飽了,也把憋了一上午的話往外倒:“明明是爺自顧自來了要喝酒,連蘇谙達要勸都挨罵,格格如何勸得?偏生福晉還要格格閉門思過!”

宋嘉書還沒說話,正好白寧進來,眉毛都立起來了,對白南道:“你這張嘴!”

白南洩氣。

宋嘉書只笑,然後熱切問道:“有什麽好吃的?”補眠補得也餓了。

待宋嘉書喝第二碗紅稻米粥的時候,白寧邊給她夾小黃瓜邊問道:“格格,今日本該是四阿哥回來的日子。”

白寧沉得住氣,只看四爺早上走的時候沒生氣,福晉除了讓閉門思過也沒罰別的,就知道沒大事。

唯一可慮是閉門思過,那四阿哥還能回來嗎?

整個凝心院自然都指望着四阿哥出人頭地,白寧能等到宋嘉書喝第二碗粥再發問,都是她的耐性好。

雖然正月還沒出,皇帝還沒上班,阿哥們卻早就開課了。

大清的教育問題一向很嚴苛,皇子們在宮裏讀書,每年就歇幾日:萬壽節、聖壽節、頒金節、冬至、過年,自己的生日都不一定能歇着。

所以弘歷弘晝都是過了初五就去前院了,好在年節下,四爺不那麽苛求趕出多少功課,再往下學多少進度,只要求他們溫習去歲的書和一日不可停的練字。

宋嘉書吃了一個拇指大小的醬肉包,在肉汁的香氣裏思考了一下,搖搖頭道:“到了下晌,你去接弘歷,将這事兒細細都與他說了,不必瞞着。然後送他去耿格格的淬心院住一晚。”

她從未把弘歷當成幾歲的孩子來哄,越是聰明的孩子,越不要含糊哄騙他,直接說給他,省了他胡思亂想,也省了許多陰差陽錯。

福晉是個講規矩看态度的人,既然讓閉門思過就要給福晉一個閉門的态度,母子也不差這一日相見。

——

冬日的燈點得早。

弘歷收好了書本子,就在桌旁等着弘晝。

弘晝做功課的時候,喜歡把所有用得着用不着的筆墨紙硯都鋪開,甚至一張長條桌子都不夠他鋪攤子的,散了學自然收的也慢。

四爺定的規矩,不許孩子尤其是阿哥驕矜傲慢,許多事要親力親為。尤其是書桌,一定要自己收拾,凡是沾了字的紙張,都要格外慎重有數,切不可随意把自己的筆跡亂丢。

所以旁邊跟着的太監也不敢幫忙,就看着弘晝收拾。

弘晝還不專心,邊收拾匣子邊擡頭說話:“四哥,聽說過了正月,咱們的哈哈珠子就進府啦。”

等他好容易收拾完,太監們背上匣子,兩個人出門的時候,白寧和青草都等了半晌了。

青草是情知此事的,特意帶着五阿哥走快了兩步,讓白寧有空跟四阿哥說話。

白寧将事兒一長一短都說了,見四阿哥小臉上雖沒有不高興,但也沒了笑紋,看起來居然有點像四爺。

她低聲道:“格格囑咐奴婢細細說給阿哥聽,就是盼着阿哥不要放在心上琢磨。”

弘歷點點頭,一路無話。

只路過凝心院的時候,他頓了頓腳步,在弘晝回頭叫他的時候,他才又加快了步伐,兩人一起進了淬心院。

耿氏早早備好了晚點。

白寧蹲身請安:“回耿格格,我們格格将四阿哥托付您這兒住一夜。”

耿氏早就有了這個準備,點頭道:“你回去伺候吧,叫姐姐放心就是了。”

弘歷雖是常來,但這回又有不同。

于是耿氏坐在桌旁,就先哄他高興放松:“弘歷,這事兒都是無妨的,你別怕。你只管在耿額娘這裏住一晚,跟從前都一樣,叫你弟弟跟你作伴陪你說話。”

耿氏這邊自己柔聲哄完孩子,回頭想要囑咐弘晝今兒不許淘氣,要順着哥哥安慰的時候,才發現弘晝已經抱住一個烤豬蹄啃得津津有味了,耿氏險些沒被他氣得厥過去。

她不舍得罵兒子,只好豎起眉毛罵跟着的嬷嬷:“都是只會喘氣的死人啊!都不會勸導阿哥的嗎!親娘和兄長都還在說話,沒動筷子沒開席,他倒直接上手了!”

這一鬧,方才營造的小心翼翼哄着弘歷的氛圍也沒了,倒是弘歷反過來勸耿氏道:“耿額娘,如今天冷,我們都餓得快,不怪弘晝。”也拿起筷子看着面前的腰果炒蝦仁道:“我也肚子餓了,耿額娘,咱們也吃飯吧。”

耿氏這才顧不上罵人,連忙安排兩個孩子用飯,都不用丫鬟和嬷嬷,自己親手不停的往弘歷弘晝的碗裏夾菜,恨不得用好吃的埋了他們的碗。

作者有話要說:

胤禛、允祀、允礻唐府邸都在北新年橋至柏林寺一帶。[注:《文獻叢編》第3輯,《允祀允礻唐案·秦道然口供》],“廉親王(允祀)府邸與上(雍正)藩邸相連”〔注:《永憲錄》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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