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反常

弘晝雖然淘氣些,素日放縱些,但不是個傻孩子。

相反,他很聰明,從額娘的态度裏看到了些與往日不同的事情。

于是用過飯後,兄弟倆在弘晝的小書房裏準備練字前,弘晝就拉着弘歷問到底怎麽回事。

弘歷撿着能說的跟他說了,兩個人在屋裏先溜達了兩圈當做消食,弘歷又教弟弟:“從前阿瑪見三哥對我們沒好臉色不高興。所以從此後咱們對六弟,自然也要格外好,阿瑪才能高興。弘晝,以後你也不是府上最小的孩子了,要知道讓着他。”

停下腳步,認真道:“一定要讓着六弟,懂嗎?”要讓着阿瑪喜歡的年側福晉的兒子,這話弘歷不能明着說。

但他知道,弘晝是明白的。

因為弘晝只呆了片刻,就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慢吞吞問他:“四哥,為什麽這府裏的阿哥,誰都比我們強,我們總要讓人別人呢?”

弘歷覺得像是給人抽了一鞭子似的疼,也頓了半晌,才也慢慢道:“那我們就要自強。”

耿氏原是不放心弘歷,想再來勸勸的,偏生走到門口,還沒打簾子,就聽見弘歷教導弘晝,和弘晝問出的這樣一句話。

真的是在她心上捅了好幾刀。

她都不敢見兩個孩子,轉身奔回自己的內間,捂着臉流下淚來。哭弘晝小小年紀懂得世态炎涼自己不如人,哭自己的心肝寶貝在四爺眼裏就是比不上旁人。又想起以往自己頹喪或者難受,總會往凝心院排解。

這一想,又想到了她那無辜被關禁閉的鈕祜祿姐姐,簡直是苦的沒法說。

青草青苗都吓死了,圍着自家格格安慰。

可惜耿氏實在是叫兒子不哭不鬧,但懵懂苦澀的話傷透了心,咬着被子角哭了足足大半夜,才把近來的郁悶焦躁哭了出去。

這一哭出去倒是挺痛快,第二天早上就壞了菜。

耿氏的眼睛紅的,脂粉都遮不住。

弘歷弘晝起來用早膳,見了都吓一大跳。

弘晝直接問:“額娘,是不是你家裏有人死了?”

耿氏七竅生煙問兒子是不是有毛病,還罕見的打了兒子脊背兩下。

弘晝十分委屈:“這世上哪日不死人呢?我是見三哥的哈哈珠子有一回死了爹,就是這樣的紅臉和核桃眼呢。”

耿氏氣的無話可說。

倒是弘歷在旁安慰道:“耿額娘,您不好這樣去見嫡額娘。”

耿氏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臉:這孩子這是又乖又聰明。

福晉昨日才讓鈕祜祿氏閉門思過,要是今日自己這個素來跟鈕祜祿氏交好的格格,哭的這個樣去請安,豈不是打福晉的臉,還以為她多委屈似的。

耿氏招手叫青草:“趕緊去趟正院,只跟福晉告罪,說昨晚五阿哥吃的多了些鬧肚子,今晨我不放心,要等着送走了阿哥再去請安,只怕要遲,請福晉恕罪。”

她也不敢直接請假,好像是鈕祜祿氏關禁閉我也不去請安似的。

好在她了解福晉的性子,果然青草帶回了福晉身邊的赤雀道:“福晉說今日本無大事,倒是阿哥們無小事,耿格格索性不必往正院去了。冬日吃壞了肚子可是不好,福晉說請格格上心照看,瞧着五阿哥着實好了再送去前院念書,若還不舒服,倒不要勒掯阿哥們一味讀書的好。”

還道若阿哥吃了備着的丸藥還不好,就去正院領牌子去前頭請大夫要緊。

福晉在關懷庶子上,向來做的不差。雖說她未必信耿氏的說辭,但該問候關懷的都會做到。

赤雀傳話的時候,代表的是福晉,耿氏也起身垂首應了。

等赤雀傳完話,又請赤雀進去看看阿哥,赤雀忙笑推辭還要回去赴命,改日再跟阿哥請安,不肯露出一點正院不信耿氏的樣子。

耿氏微笑:甭管福晉信不信這個借口,但兩下裏面子都有了,福晉也不會在乎每個人都真心實意的跟她一條心。

她也不忍耽誤孩子們的功課,到底是卡着點把孩子們送走了。

弘歷弘晝一邊一個仰頭看她。

“我們念書去,額娘可別再哭啦。”

“耿額娘,您別哭傷了身子,我帶着弘晝好好念書騎射。”

耿氏的淚險些又要落下來,略彎腰一手攬住一個:“好孩子,你們要争氣。”

懷着這樣白毛女小白菜似的苦心思,等耿氏後日見到宋嘉書,見她一臉平靜裏帶着滋潤的時候,耿氏都快要炸毛了。

她那晚的眼淚裏,也有不少是哭給她苦命的鈕祜祿姐姐的,結果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她哭的上不來氣,人家活得挺滋潤。

宋嘉書就覺得,耿氏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小青看着誤入歧途愛上凡人的白娘子一樣,又幽怨又憤怒。

直把她看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耿氏跟她吐了好大一通苦水才算完,又酸道:“聽說了嗎,就算沒讨到名字,爺也不肯委屈了他的心尖上的六阿哥,親自給起了福宜的名字。”

宋嘉書按了按她的手腕:“好了,我知道你心疼孩子委屈,可孩子委屈,做娘的可以心碎,但不可以心亂。否則行差踏錯,孩子們就要委屈一輩子了。”

耿氏長嘆:“我總說不過姐姐,也總知道你是對的。可到底……”

“看的破時忍不過。”宋嘉書很能明白耿氏,哪怕真有光燦未來,這一路的崎岖和傷痛,終究是要自己受着的,又沒人給替。

她勸道:“俗話說得好,人生來是苦蟲,要沒有吃不了的苦,才能沒有享不了的福。沒有人是稱心如意一世的。其實這上頭,弘晝的性情倒更好些,雖有苦,但不會一直苦在心裏,自己還會去找快活。咱們做額娘的,不能反不如孩子,日日苦着臉,孩子心事也就重了。”

耿氏也就是見了宋嘉書,又多難受了一會兒,其實本質也不是矯情的人,很快收起了幽怨,八卦的勁頭又來了。

不過這回八卦比較要命,耿氏就拉着宋嘉書坐在凝心院的回廊那說。

也不嫌冷,非得坐在廊下,确保能舉目四望沒有人偷聽,大門裏進來一只貓都能看見才放心。

“你在院裏兩日沒出門,年側福晉也兩日沒去請安。”耿氏聲音壓低了聲音:“聽說六阿哥病了兩日,大夫說六阿哥娘胎裏弱的很,要當心再當心。”

宋嘉書垂眸。

耿氏揪着袖口上的風毛道:“這都是廢話,咱們做額娘的,對孩子是恨不得掏出心來,還能怎麽當心?”

“福晉也不肯多擔一點六阿哥的幹系,直接給年側福晉放了十日的假。”

縱然有一身厚衣裳,再加上手爐腳爐,正月的風還是硬的很,刮得人臉面都疼。

耿氏加快語速:“其實原也不與咱們相幹,只是府裏人多嘴巴也壞,只怕咱們為了自家的事兒笑一笑,都有人說是幸災樂禍六阿哥病了,只怕爺和年側福晉也不能高興。”又抱怨:“得了,從今兒起,都夾着尾巴做人吧。”

宋嘉書淡淡道,冷着一張臉學給耿氏看:“無妨,你就學着爺那張臉。”

耿氏又樂了。

要命的八卦說完,兩個人回到屋裏,守着熏爐喝茶吃點心。宋嘉書還叫人從火盆裏扒拉烤栗子靠芋頭出來,請耿氏吃。

宋嘉書喜歡栗子番薯的天然甜香,耿氏覺得幹巴巴吃沒意思,就要了蜂蜜白糖,先沾了蜂蜜,再用蜂蜜的粘稠裹上厚厚一層白糖,她才滿足的放到嘴裏。

只看着她吃,宋嘉書都覺得自己血糖飙升,趕緊讓人給她換普洱茶,耿氏還不樂意:“姐姐自己做的蜂蜜橙子茶怎麽不給我沖着喝呀。”又囑咐白寧:“多給我加點糖汁兒,那茶喝着爽口又潤肺,什麽都好,就是酸了些!”

宋嘉書:……

——

等兩人用過午膳,福晉處來請鈕祜祿格格去算賬。

福晉也用了她們兩人不少時日,知道鈕祜祿氏算賬極快(感恩天朝的數學教育),耿氏則是眼神好,對繁複的禮單賬單最合适,也就不再每回都叫兩個人,而是看着要忙什麽,決定叫誰。

宋嘉書自然要去,就每年拿福晉拿幾百兩銀子,也不能白拿呀。

耿氏只能拍拍裙子自己回淬心院呆着。

路上還跟青草說:“咱們回去也弄點烤的東西吃。”

青草心道:格格您不是想吃烤的,就是想吃甜的。也就是冬日衣裳不顯人長胖,格格快看看你的手腕吧,又有兩只從前的镯子帶不上了!

耿氏回了屋子,無聊的坐了一會,也不想做針線,她還是想聊天。

前兩天給她悶壞了。

正在無聊,青草走進來道:“武格格在外頭,問格格可有空閑?”

耿氏一挑眉:“上回還知道打發人問問,這回直接上門了呀?”

前日她沒去請安,午膳後武氏處的丫鬟就來問信兒,說武格格想登門拜訪。耿氏當時那雙眼睛,連福晉處都不敢去,哪裏願意見人,回絕了說照顧了阿哥一整夜,實沒有精神。

結果今日武氏問都不問,自己就來了。

青草問道:“要請進來嗎?”

其實耿氏這裏來往的人不少,一來耿氏是個愛八卦的爽脆性子,二來自她跟宋嘉書開始幫着福晉做些瑣事,就總有府裏下人求到她們頭上。倒都不是大事,耿氏也願意通融:不然誰給她傳播八卦呀。

但這回,耿氏粉白的臉一放:“請進來幹什麽呀?繡房的人能多給我繡兩道花邊,膳房的人知道多送兩道點心——武氏她有什麽用處啊?估計是有事求我,進來喝我的茶吃我的點心,我還得倒貼一回。”

又扔下铿锵的兩個字:“不見。”

青草:……

饒是她這樣忠心的丫鬟,都得說,自家格格真是,真是務實到有點勢利眼哦。

耿氏這裏繼續抱着手爐發呆。

宋嘉書則很快從正院出來了,身後跟着白寧抱着幾本賬目。

起初福晉讓兩人幫着算賬對賬,都是坐在福晉側間的小耳房裏頭現場工作。等兩人越發熟手,福晉也肯信任,就放她們回去工作,話說的也和氣:“可憐見的,到底是在我這裏,要口茶喝都不便宜,倒是你們回去自在些。”

這也是實在話,宋嘉書還喜歡趴在床上算賬,寫一會兒字還要起來溜達一下——在福晉那裏自然不能,還是回自己屋裏随意。

方才福晉還略說了兩句關她禁閉的事兒,宋嘉書也借此表達了一下,她一顆紅心向着黨中央,堅持以府裏的規矩為指導方針,明白福晉的苦心。

福晉還特意給她拿了一匣子補品,裏頭是個拼盒,一盞燕窩,一包阿膠,一盒鹿茸,還有些切好下鍋就可以炖湯的山參片。也算是對她無辜被關,也很識趣的表揚。

宋嘉書回到凝心院門口,正好跟從淬心院吃了閉門羹,怏怏往回走的武氏撞了個對臉。

武氏原本有些不高興的臉也調整到了歡喜模式,搶先見禮:“鈕祜祿姐姐好。”

宋嘉書回平禮的過程,武氏的目光已經從白寧手上抱着的賬目上溜了一圈了,然後笑道:“原想跟姐姐說說話,只是姐姐今日似乎不得閑……”她還沒預約得閑的時候,宋嘉書就點頭道:“是不得閑,那我忙去了,武格格慢走。”

武氏險些噎死。

在門口等着接自家格格的白南也看了個正着,等關上院門,白南接過白寧手裏的一半賬本,嘴裏就道:“格格就不該給武格格好臉!從前當格格好欺負,踩着您讨好李側福晉,如今見咱們院裏日子好過了,又想賠聲下氣的來跟格格好,哪有這樣的事兒!”

白寧倒是有些猶豫:“格格也太生硬了些,自打那回後,竟是再不肯跟武格格有一點往來。就算不喜歡也該過一過面子情,免得添個仇人呢。”

宋嘉書搖頭:“難道從前十年跟武氏沒有面子情嗎?她踩我讨好李側福晉的時候,猶豫過半分?這種人一分情面也不必留,省的叫人看着,覺得我好欺負似的,什麽事兒都能抹過去——若是自己像個包子似的,旁人自然願意咬一口。”

正好在茶房裏拎了熱水過來的白霜聽了一半,連忙問道:“包子?格格午膳想用包子嗎?這得早去膳房跟大師傅說。”

宋嘉書跟白寧白南笑成一團。

白霜也不明白,只得進來兌熱水讓格格浣手。

等滿腦子都是包子的白霜出去,白南才小聲道:“武格格是踩過格格,可從前耿格格也是為着阿哥面聖的事兒,不理睬過格格的,怎麽格格還肯跟她依舊好起來呢?”說着忍不住道:“耿格格有時候也有些勢利。”

宋嘉書碼了碼手裏的賬本,邊排着算賬的順序邊道:“人這一世,能跟誰走一輩子呢,有緣分走一程,緣分盡了就該散,只要是好聚好散就罷了。耿格格是磊落人,她哪怕遠了我,也不曾背後加減一二言語,這就夠了。”

自己又不是萬人迷,還得要求耿氏犧牲兒子的利益,也要跟她親密無間。

甚至正是因為耿氏的現實,宋嘉書如今才能放心的跟她走近。因為兩人心裏都清楚明白的知道底線,合适的時候共走一程,有餘力的時候扶一把彼此,到了該散的時候,也能心中無愧的散場。

要耿氏真是那種要死要活,覺得宋嘉書辜負了她‘姐妹情深’的人,宋嘉書早跑路了。

同在府裏為妾室,有各自的兒子,搞什麽義結金蘭同生共死啊,那根本是做夢。

宋嘉書見白南還在思索,就一錘定音:“以後別說淬心院的長短,我正喜歡耿氏這個性子。”

白南連忙應下,她雖然嘴快但很聽話。

之後的幾天,武氏又來過淬心院和凝心院兩回,宋嘉書和耿氏都說忙着沒見,武氏也就認清現實不來了。

很快,宋嘉書和耿氏就慶幸還好當時沒見武氏!

因為等年側福晉來請安時,武氏對年氏獻寶道:“妾聽府裏積年的嬷嬷說,富貴人家的孩子雖然尊貴,但常有小鬼看不過去,背地裏擰一下戳一下,所以孩子才易生病。想來側福晉的孩子自然是因為尊貴才嬌嫩,妾聽說,若是讨些貧苦人家的零碎布頭,縫起來做了衣裳,可保平安,正是所謂的吃百家飯穿百衲衣,這樣孩子就會健壯。”

年氏出身好,還真是第一回 聽說這件事。

兒子動不動就好啼哭吐奶,睡不好還容易發個熱,看的年氏心都要碎了。

事關孩子,年氏的讀書識字,通曉文墨,都要扔到爪哇國去,真想搞一搞封建迷信。要不是之前朝廷上為大阿哥行巫蠱之術魇太子之事鬧得太大,雍親王府除了正經佛道,極為忌諱拜什麽不知名的神佛,年氏真想給兒子算算命,是不是有什麽克着了。否則怎麽點了無數佛燈,捐了那麽多銀子,孩子還是這般弱。

這回聽武氏的話,就很感興趣:雖說她的孩子不能吃百家飯去,但收集點貧苦人家的布頭總是可以的。

年氏邊聽武氏說,已經邊在想到時候三煮三燙,處理碎布的事兒了。

武氏見年側福晉很感興趣,對自己和顏悅色的,也有點飄起來。

尤其是眼角看到捧着茶正在跟對面耿氏微笑的鈕祜祿氏,想想這兩人幾次三番把她拒之門外,武氏就對年氏道:“說來我未曾生養過,只是為府裏阿哥擔憂,才多番請教了老嬷嬷們。也是妾位卑言輕,原想着跟鈕祜祿姐姐和耿姐姐兩個有阿哥的讨教一二,偏生兩位姐姐都不肯與我說。”

屋內一時安靜下來。

每日清晨來給福晉請安,衆人也不是來蹲個身轉頭就跑,總要在福晉這裏坐一會兒。

福晉有話傳達她們就安靜聽着,若是福晉無事開始讓大家喝茶,衆人就要配合着閑聊,也顯得這府裏妻妾和睦,其樂融融。

反正都是些閑話,從衣料首飾到鹦鹉畫眉,想到什麽說什麽,約摸着到了半個時辰,大家再起身告辭。

經過李氏的多次‘病倒’,年氏兩回遇喜生下子女,尤其是生下六阿哥後,府裏的座次也發生了改變。

按照東比西貴的規矩,如今年側福晉已經做到了福晉手下東邊第一位,李側福晉‘病愈’後發現自己成了西邊的位置,也只能咬牙坐了,實在不敢把已經生了阿哥的年氏拎起來丢過去。

而宋嘉書則是東邊第二位,對面是耿氏。

生過兩女,兩女都夭折的宋格格坐在宋嘉書邊上,東邊第三位,對面則是武氏,郭氏可憐巴巴坐在武氏邊上。

也就是說,武氏跟年側福晉唠嗑,就是從東邊第一位,到西邊第三位的對角線在聊天,這屋裏人人都聽得到她們說話。

此時武氏給鈕祜祿氏和耿氏下眼藥的話一出,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就坐在武氏旁邊的耿氏,愣了一下後大怒:這話豈不是說她們這兩個有阿哥的格格,故意藏私,見不得年側福晉的兒子好?!

她氣的恨不得撸袖子打武氏一頓,此時手上一對金镯子碰的“叮當”作響。

宋嘉書擱下了手裏的茶。

她也不向旁邊的年側福晉解釋,而是看向武氏,雙眸望着她清晰問道:“武格格,你讨好李側福晉的時候踩着我說話,如今讨好年側福晉還要踩着我,還要再饒上一個耿妹妹。我倒有個疑惑,是我臉上寫着墊腳石三個字嗎?”

武氏瞠目結舌:鈕祜祿氏的安靜沉默,是人盡皆知的。怎麽忽然開口這麽犀利,簡直就像兔子開始吃肉一樣讓人震驚。

“我……鈕祜祿姐姐,你多心了……”

宋嘉書繼續認真道:“第一回 我當成是我自己多心,沒有說話。但一次,兩次,再而三次,可見不是我自己多心,而是你多嘴。”

武氏臉上紅紅白白,像是被人打了一般窘迫,下意識道:“哪裏有再而三……”

耿氏也反應過來了,怒道:“合着兩回還不夠?你還想再而三啊!你也不能逮着鈕祜祿姐姐好性兒,就使勁欺負吧!”她手一揚,金镯子在桌上一磕:“就算鈕祜祿姐姐好脾氣,我可不是個好的!你倒是當面鑼對面鼓說清楚,我們是不肯跟你說養育阿哥之事嗎?我們根本是不肯見你,你這樣的誰樂意跟你說話啊!”

武氏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宋嘉書淡淡道:“在座都是女人,并沒有怕眼淚淹了的,武格格說話就是,可哭什麽呢?”

武氏噎住了。

越是脾氣好的人,動怒越是驚人的。

宋嘉書此時就是如此。連福晉在上首都沒有出聲,一時被鈕祜祿氏這種淩然不可侵犯之态驚了一下,再想起當日武氏讨好李氏的事兒,福晉心裏也膩歪。

索性就捧着茶杯看,也不喝止鈕祜祿氏和耿氏的逼問,也一起看着等着武氏回答。

李氏皺着眉毛:這種之前讨好她的格格,如今在牆頭上又搖擺去了年氏那裏,讓她心裏很不高興。

年氏也不高興:合着在你心裏我跟李氏一樣啊,用一樣的套路來對我,你看我像蠢貨嗎?

武格格看着衆人的神色,這回不是嗚嗚咽咽了,而是真的眼淚長流,我幹嘛要多這句嘴啊!

還有鈕祜祿氏今兒是吃錯藥了嗎!怎麽就從個面團變成了個鐘馗!

宋嘉書有句話說的對,在座都是女人,還都是在王府混的火眼金睛的女人,你哭起來是嘤嘤嘤的裝可憐,還是真的痛哭,還是能分出來的。

福晉見武氏真的痛哭起來,就開了尊口:“才過了二月二龍擡頭的好日子,哭成這樣成何體統,回去抄些佛經靜靜心吧。”

耿氏出門的時候,還用自己的大眼睛瞪了武氏一眼。

到了凝心院她還在生惱:“這話要是傳到爺的耳朵裏,只怕就覺得咱們小氣,不盼着六阿哥好!”

宋嘉書已經又恢複了正常。她并沒有很生氣,武氏這一出口倒也替她們分辨了,沒說過任何關于年氏阿哥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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