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學不會放棄
第二天起床，心情還不錯，envy鬼的藥，似乎在一覺之後已經失去了藥效。我甚至懷疑，夢中的那種痛，是否真的存在過。
體活課我和尹澈打完羽毛球，碩大的汗珠挂在臉上，被夏天獨有的炙熱陽光烘烤着蒸發掉。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準備走回教室，卻被迎面走來的尚空截住了去路。
“回到班級再喝，不然對身體不好，乖~”尚空往我手裏塞進一瓶水，然後完全忽視尹澈的存在，微笑着寵溺的揉了揉我的頭發，不等我說話便跑開了。
他的一連串動作完全把我打懵，我呆在那裏，不知道下一步該先邁出左腳還是先邁出右腳。我呆呆的擡頭看向尹澈，發現他像被誰打了一棍似的，眼裏充滿了迷茫。但是下一刻…他奪過我手裏的水，說了句“借我喝”就擰開蓋子往嘴裏灌。我着急的張了張嘴“哎！對身體不好…”尾音像蚊子一樣小。
水順着他的臉頰流到了下巴，掉到了白色的校服上，滲透了一片。他擡起胳膊抹了抹嘴，看着我苦笑了一下，然後轉身把瓶子扔進了垃圾桶。
我愣着看他完成這一系列動作，只是…為什麽尹澈最近的表情，總是叫我讀不懂。真傷腦筋啊…
我只是沒想到，這還只是個小小的開始。接下來的事情，像機關槍一樣接連不斷的朝我打過來。
晚飯的時候，尚空拎着便當出現在班級門口，結果當即被尹澈搶過去全部吞掉，叫我吃他自己的；晚飯過後，尚空買來了冰淇淋，結果尹澈毫不客氣的從尚空手裏接過開始舔，說了句謝謝後，回頭對我說改天給我買更好吃的哈根達斯；放學時尚空舉着一大團棉花糖，笑眯眯的等在門口，結局還是一樣——被尹澈搶走，借口是色素太多，叫我不吃為妙。尚空從頭到尾一直挑着嘴角奇妙的笑着，看戲一樣看尹澈搶走所有的食物。
難道他是怕尚空往食物裏下毒，所以全部替我擋下來？我看着尹澈吃光最後一口棉花糖，終于忍不住好奇的問了出來。
“尹澈哥，你今天胃口怎麽這麽好？！”我有點哭笑不得，他一米八五的大男生一個，竟然連形象都不顧的抱着棉花糖狼吞虎咽，還粘了一嘴，一定有什麽地方不對。
“哦？是嗎？呵呵…”他漫不經心的回答，舔着被染紅的嘴巴。我掏出一張紙巾遞給他，指了指嘴唇。
“小晴啊，”他接過紙巾輕輕地叫我，我“哦？”了一聲，擡眼看他。“昨天放學，你是去找尚空了吧。”
我張口想要否定，可轉念一想，昨天的确遇見過他，所以就沒再說什麽。
“小晴，以後放學，還是和我們一起走吧。不放心你。”尹澈低着頭，語氣有些叫人捉摸不透的沉重，手中的紙巾被他狠狠的攥在手心。我望着他，感覺有點緊張，好像小時候做錯事情就要被懲罰的感覺，不過實在找不出這壓力的來源。
“哦。”我下意識的回答。
見到尚空，尹澈很介意嗎？呃…他一定是以為我昨天晚走目的是和尚空一起！那麽，他為什麽不直接說“以後不要和尚空在一起了”呢？嗯…這樣說的話吃醋的意味未免太重了，可是明明就是在吃醋嘛！竟然這樣硬着頭皮拐大彎，真是的~！
Advertisement
我偷笑着胡思亂想，心形泡泡滿天飛，哇！想到尹澈哥吃尚空的醋心裏還真是開心呀哈哈哈~！！！也許尚空的出現并不全是壞處呢！
“喂，你傻笑什麽呀？”尹澈哥彈了一下我的頭，我猛地從幻想中清醒過來，對着他“呵呵呵…”的搖頭，心裏暗暗的想：吃醋的人才是真的在裝傻~！
尹澈明顯被我“呵呵呵…”的傻笑吓到了，我看到了他的嘴角，輕輕地抽搐了一下。
尹澈，如果你真的喜歡我該有多好，叫幻想不再是幻想該多好，要是你能說出來，該有多好。那樣，envy鬼就會永遠的沉睡了，小晴就再也不用受它的折磨了…
該多好…
……
一大清早的，同學們就被老師命令去對面的新教學樓領自己下學期的新書。我和尹澈藍欣三個人一并出發，尹澈和藍欣兩個人熱烈的談論着昨晚的球賽，聽起來貌似是兩個人昨晚都守在電視機前看了。envy鬼緩慢的拖動他的身體，正準備爬上我神經最高處的時候，一雙突然出現的手把我拽進了樓梯拐角處。
envy鬼瞬間被吓得魂飛魄散，我瞪着眼睛，看見了尚空那張邪氣的臉，帶着一如既往的邪笑。
“跟我走。”他二話沒說，拉起我手腕轉身向樓上跑。雖然好奇，但是為了不摔跤把舌頭咬斷，我選擇了乖乖的閉上嘴。
六層的教學樓頂端有一座天臺，又因為學校的地勢比較高，站在那之上就可以俯瞰整座城市。
當我喘着粗氣跟着男生闖進天臺的時候，我一下就明白了什麽叫做真正的開闊。他放開我的手腕，有些驕傲的看着我驚訝的表情。
的确，我顧不得其他，兀自走上前去。從這裏望向四周，整個城市一覽無餘。紅色的、墨綠色的、藍色的、屋頂參差排列，偶爾天空中飛過成群的鴿子，為清晨的小城增添了一份恬靜和安詳。
我笑着回頭看男生，他也笑着看我。
“看那邊，”尚空扶着欄杆，手指指向太陽升起的那一面，“那邊是我家。”
我眯起眼睛看了看，然後噴笑出來。
“你家是養豬場啊？”我努力克制自己，争取不要笑得太誇張打擊到某人。
男生翻了個白眼，再次舉起手。“來，順着我的手，向那邊看。過來！”他那張帥氣的臉終于被我氣得扭曲了一次，我心裏繼續暗自得意。
順着他的手，我看向了那邊。
“哇，好漂亮的房子，全是你家的嗎？”我閃爍着童真的大眼睛望着他，沒想到他大言不慚的挑着嘴角點了點頭。
“哇！好厲害！”我大叫，“不過…”我把驚奇一收，學着尚空挑了挑嘴角，然後伸出手指向另一個方向。“你看那棟大樓，漂亮吧？”
我看着尚空順着我的方向望了過去，哈哈~上鈎了！
“對，那棟四十層銀灰色的大樓，全是我家的。”
我一臉淡然的看着尚空的臉從白皙變紅，變綠，變紫，然後捧腹大笑。
只是，笑得肚子疼得同時，不小心看到了正穿過操場的尹澈和藍欣。可惡！我不見了他們居然會沒發現！！！
上一刻還笑着的臉瞬間消失，失落和氣憤交替湧動在心裏，最後很好的融合在一起，化成了我眼裏淡淡的水霧。
尚空發現了我的變化，也順着我的眼神向下望過去。他頓了頓，然後回過頭狠狠的捏了一下我的臉，疼得我眼淚嘩的掉了下來。随後轉身對樓下大叫了一聲。
“喂！！！”……
有數不清的“喂”在空中回響着，我回頭驚訝的望着他，他只是挑着嘴角笑着，邪氣在他臉上毫無保留的蕩漾。
我看到尹澈和藍欣停住了腳步回過了頭，與此同時，操場上的很多同學也都回過了頭。我身體不自覺的一僵，花了大把力氣扭過頭問尚空：“你想幹嘛？”結果一回頭我就後悔了…他淡粉色的嘴唇，挑着好看的弧度，近在咫尺…偏偏他又低着頭笑着打量我，這樣的動作，這樣的距離…
清晨的陽光越發的燦爛，記憶好像在那一刻拍下了照片。後來回想當時的畫面，我依舊不懂得那時尚空的眼睛，為什麽那麽…溫柔…
我猛地後退一步，踩到了身後的磚頭，重心不穩身體開始後傾，本來都做好幹脆摔死的打算了，沒想到尚空胳膊那麽長，一把把我拽了回來，不僅如此，力道大到一下子把我擁到了懷裏。四周環繞的是尚空的氣息，耳邊聽到了自己心髒“砰砰砰”的劇烈的跳動聲，我搞不清楚這心跳是因為剛剛的驚吓，還是因為我正蜷在尚空懷裏。
愣了幾秒鐘之後，我甩了甩頭，拽住尚空的胳膊就往後面拖，直到脫離了樓下那片難以承受的炙熱目光。
“尚空同學！麻煩你告訴我，你這到底是在幹什麽？！”此刻幾乎是在咆哮了。剛剛那一幕被尹澈看得一清二楚，越是想要避開的東西就越是逃避不了，越是不想被尹澈誤會，誤會就越深，為什麽世界就這麽喜歡和我作對？！萬一他真的因此連靠近我都不願了該怎麽辦…
“怎麽了，不好意思了？”他竟然還能笑得出來！還能那麽輕松地和我說話問我怎麽了？！
“你說我怎麽了？你不是知道我喜歡尹澈嗎？！那現在你是在幹什麽，告訴尹澈你和我在一起了嗎？讓他滾遠點嗎？！讓他別再理我了嗎？！啊？！”
“你就打算這樣一直暗戀下去？”尚空望着快要哭出來的我，收起笑容，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樣看着他和別的女孩子走得越來越近，你自己一個人難受一個人哭一個人療傷？然後保持着笑容再出現在他面前？”我沒見過他這種嚴肅的表情，我以為，他系統中不存在這樣的表情…
“呵呵，丁小晴的愛真是偉大。”尚空苦笑了一下，似乎有些無奈的低了低頭。
“那我又能怎麽辦，他又不喜歡我…”我平靜了心情，尚空說的不是不對，一直以來傻傻的哭着的笑着的都是我自己，我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何時、怎樣才會到頭。
“既然知道不喜歡你為什麽不放棄？”
“放棄？如果知道喜歡一個人如何放棄的話，我早就停下來了，可是怎麽放棄呢。”我也苦笑了一下，可是我覺得自己笑得一定比哭的還難看。
“我從來沒有奢望過太多，只要像現在這樣，能每天看見他、在他身邊就感覺很滿足了。”眼淚不小心滑下了臉頰，我慌忙地擡手蹭了一下。
“可是，值得嗎。”
空氣一下子靜止了。
值得嗎，值得嗎？真的值得嗎？我從來沒有問過自己這個問題，為了他變得這麽傻值得嗎？自己想要的結果又是什麽呢…
我愣在那裏不停地糾結的時候，天臺的門突然被推開了，我和尚空同時擡頭望過去，自己的心裏不由“咯噔”一下。
尹澈，站在門口。
“小晴，真的是你啊。”尹澈有些失神的望着我說。
“尹澈…”
“還在擔心你跑去哪裏了呢，在這裏就好，呵呵…”
“我們…我們只是在這裏…”
“嗯，小晴，晚上等你一起回家。”
尹澈抿起嘴對我笑了笑，轉身離開。我望着他消失在那裏，那空蕩蕩的門口，眼淚突然湧了上來。
最終還是誤會了。可這樣的誤會太過殘忍太過直白，倘若你那時候走過來牽起我的手帶我離開，我就會乖乖的和你走再也不和你分開。可是你一個人帶着微笑走了，留我一個人在這個晴朗的早上，我像是失去了樹蔭保護的花兒，直射在太陽下，感覺靈魂一點點的被蒸發，心的跳動，和這個世界一樣空洞。
“小晴。”尚空在我身後輕輕的叫我，我有些艱難的轉回身子看他，可陽光太過刺眼，眼睛一酸就有眼淚掉了下來。
“小晴啊…”尚空小心翼翼的走到我身邊，拍着我的肩膀，而我卻越來越感覺悲傷，快要無法呼吸了，就要被吞噬了…
尚空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一步寬松的攬住我，輕輕地拍着我。我的眼淚肆無忌憚的掉落在我們之間的地上。尹澈，喜歡你多少我就有多少淚水，哭了這麽多，你會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
或許不需要那個人的懷抱吧，那個人的懷抱裏充滿了委屈。那麽在這個懷抱裏哭過這一場，以後是否就能夠放開手了呢？丁小晴…
“小晴，對不起…”
那天晚上放學，藍欣沒有跟在身邊，我和尹澈兩個人，第一次一句話都沒有說的沿着走過上百遍的路，走回了家。到家門口的時候，他望着我望了好久，像是要說什麽最終卻什麽都沒說，笑着說了再見。
接下來連續的一個禮拜，尹澈在學校的時間都變得有些沉默寡言，他似乎有意的回避着我，不想和我說話，但讓我哭笑不得的是，他依舊會和藍欣聊一些有的沒的的趣事。偶爾的失神，藍欣會笑着戳他的頭，他就回過神來對着她笑。
envy鬼變得有些安靜了，可能因為我的心已經不像從前那樣無所畏懼，那樣強大了。但我依舊不願意承擔她們笑容帶來的刺眼，課間休息的時候，可以的話我就會跑到天臺，從那裏向遠處望風景。沒有約定，但尚空每一次都會出現在那裏，在我不知不覺的時候，就已經陪在我身邊，和我一樣倚着圍欄，不說話，只是微笑的望着遠方。
我總是在想，尹澈在我的生命中到底會扮演怎樣的角色，我們又是為什麽走到現在這個地步的，曾經那樣親近，仿佛沒有距離存在的兩個人，為什麽現在卻像是陌生人一樣，不敢看向對方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