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雪天
“丁小晴！你起來回答問題！丁小晴？丁小晴！！！”
“啊？老師。”我慌亂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臉迷茫的看着她。剛剛好像被她提問了呢，可是什麽都沒聽到……
“又溜號！進步幾名就驕傲成這樣！上後面站着去！”
“是，老師。”
我有些沮喪的轉過身，看到尹澈看着我的眼睛，面無表情。剛要邁出去的腳收了回來，在全班奇怪的注視中轉回身朝前面走去，然後拐進教室另一側的過道。路過藍欣身邊的時候，餘光看見她滿眼不屑的瞟了我一眼，我目不斜視的從她身邊走過去，站到了最後面。
藍欣，尹澈，尚空。這三個名字不停地交錯在我的生活裏，織成一張網，徹底的将我罩在了裏面。
尚空，突然感覺他的名字變得那麽陌生，不再是以前那種溫暖窩心的感覺。一想到自己剛才的想法，他就變得像個陌生人一樣，讓我難以理解。到底是自己騙了自己，還是自己誤會了自己。
現在連自己的心思都搞不清楚，真是可惡。
我舉起課本遮住了臉。我不想面對這個世界，也突然想叫全世界都遺忘了我。那樣，即使孤單，至少不會再有其他剪不斷理還亂的多餘情緒了吧。
那天之後，生活好像一下子退回了比暗戀尹澈時更原始的日子。那是我從來沒經歷過的孤寂，沒有任何情緒，陪伴我的不再有別人，只有沉默。沒有歡喜，沒有嫉妒，沒有痛苦，沒有幸福。情緒平靜的就像是死掉的心電圖，毫無波動。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學習，一個人回家，一個人做所有的事情。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世界除了尹澈和尚空，真的沒有其他的朋友可以陪伴。看着女生成群結隊的說笑，我只是獨自坐在一旁努力将自己埋到書裏，拼命地告訴自己“你不可憐，不需要陪伴”。
只是，簡靈在我桌上放上草莓布丁的時候，擡頭的瞬間突然感覺，那種來自別人的微笑，真讓人留戀。
可是，即使再孤單，我也不會去找尹澈和尚空了。我摸不透自己的心思，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那麽，在我明白自己之前，再也不要那樣糊塗的過下去，傷害了他們。
尹澈好像有好多次都想拉住我向我道歉，我都是委婉的逃開，不忍回頭看他眼裏那樣的落寞，殘忍的留下一個背影給他看。而尚空，我更是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只好一直躲着他，躲不過的時候就簡簡單單的說上兩句話，我卻再沒有去過天臺，那裏不再屬于我和尚空兩個人，更沒什麽可留戀。
我知道，這樣會讓他們兩個都很困惑，可是我不想解釋。我沒辦法面對他們兩個，即使現在痛，也總比我将刀子插進他們身體裏面、再慢慢拔出來要輕得多。
我現在就是一把刀子，不可以接近他們。我這麽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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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一天，你會失去所有。
那麽現在，是不是詛咒應驗的時刻呢？什麽都不再擁有，只剩自己一個人。我輕輕笑了一聲，那個詛咒，竟然真的起作用了，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活該的呢。
高三是個枷鎖，現在我把枷鎖調到最緊的狀态，來逼迫自己忘掉那些糾葛不清的事情，只專注于自己脖子上的鎖鏈。這樣多少會好過一點，時間也可以不那麽難捱。
第三次考試，我的成績有了更大的進步，距離前十已經有不遠的距離了。而尹澈，就在我不遠的前方。看到他并沒退步的成績，心裏說不出是酸是甜。即使自己不在他身邊，似乎對他也沒有造成任何影響，可是這樣不是正好嗎，從來都不想讓自己連累了他，可是為什麽，心裏有淡淡的落寞在漂浮。
我搖搖頭，翻開書本把那些浮塵強壓了下去，然後遺忘。
冬天已經徹徹底底的來到了，一個人走在上學的路上，總是會被風吹掉帽子。冷風像是貪婪的強盜一樣，将我身體裏殘留的一絲溫暖都全部奪走。我扯過帽子扣到了頭上，擡起胳膊用手扶住。可是手指就這樣被凍得冰涼，直至凍僵，難以彎曲。
事情就是這樣，我沒法讓兩端都變得溫暖。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貪婪的想要愛情又不想失去友情，那樣也許就能至少保留住一樣了吧。
也不會搞得像現在這樣，一絲溫暖都把握不住了吧。
上課上到一半的時候，窗外飄起了雪。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不知是哪個同學溜號發現那靜悄悄的雪花的，他輕叫一聲，我們的眼神就全都飄到了窗外，連老師都放下了書，入神的看向了外面，大家的眼裏都被驚喜填滿，這樣溫柔飄落的雪花，浪漫又讓人依戀。
若大的窗裏盛滿了灑遍雪花的世界，教室裏很安靜，窗外也很安靜。好像整個世界突然靜止了一樣，我什麽聲音都再聽不見。好像感受得到雪花掉進手心的涼意，突然好像沖出去，擁抱它們一下。
我們都是不會說話的孩子，都是這樣沉默着，一個人旋轉。
下課的時候，幾乎班裏的所有同學都跑出去，沖到了操場上玩。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我突然感覺我和雪花被人們硬生生的分開了。如果不能安安靜靜的留我在你身邊，那還不如徹底放下離開。剛想坐回位置，突然想起了我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去。
天這麽冷，時間又那麽早，他應該，不會在那裏吧。
于是戴好圍巾，懷着一絲忐忑的心情，走上了那條通往天臺的樓梯。走到天臺門外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擡手推開了那扇門。
只是，為什麽出現眼前的那個背影，在這漫天紛飛的大雪裏，突然變得如同虛幻。好像時間被放慢，連落下的雪花都放慢了舞步，幽幽飄落。而他，緩緩地直起身子，回過身，微笑緩緩綻開。
我呆呆的看着尚空，有多久了，沒有這樣在這裏看見你的笑容。可是時隔多久了，再次見到你，依舊是那麽溫暖的模樣。
他看着我，我能讀懂他的眼神，說叫我過來。我整理了一下心裏的情緒，走了過去。
站在天臺向下望去，底下全都是奔跑玩耍的學生，吵吵鬧鬧，歡笑聲不斷。而擡起頭，眼前只能看到廣闊的天空，向下灑落着雪花，寂靜，卻給人莫名的心安。
我也不知道自己從什麽時候起，那麽享受安靜的時候，每每感到身邊吵鬧，就想遠遠地逃開。是不是尚空，一直以來也是這樣的心情呢。
所以，我們才會在這個時候，重新在這裏遇見。
“你已經好久都沒來過了。”尚空輕輕地說，眼神留在天空上。我看到有雪花飄落到他頭發上，那麽嬌柔如同戀人一樣依偎着他的發絲。
“上次你告訴我要一直保持那樣的笑容，之後你就消失了。”他的嘴角微微挑起弧度，有些苦澀的味道。
“所以我沒聽你的話，還是很少笑，因為，”他回過頭，“那個想看我笑的人，一直都不在。”他的眼神毫無躲閃的看進我的眼睛，我被他的話說得心虛，低下頭不再看他那熾熱的眼睛，沒有說話。
他繼續說道：“可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麽要連我一起冷落，感覺自己好無辜。”他努力用輕松的語氣問我，可是我看到他的雙手絞在了一起，手指的關節因為用力變得微微發白。他在緊張。
“我沒有……”
“對尹澈那樣就算了，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情，不過這樣對我就是你的不對了。”他回過頭，笑着看我。我依舊低着頭，不知道說些什麽。
“還有，你打算和尹澈一直這樣下去嗎，他可是你……最愛的尹澈啊……”尚空的聲音變得有些無力，然後兩個人都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最愛的尹澈？已經有多久沒想過這樣的事情了。那個人和那些事，自從那天被我擱淺在心裏之後，就再沒拿起來過。此刻提起來，竟然會感覺那麽生疏。他是我最愛的尹澈啊……即使每天都會想起你的身影，你的聲音，可是依舊難以挽回的讓你變得陌生。已經多久了呢，我們都沒再靠近過彼此。
“小晴，和他和好吧。”
尚空突然轉過頭認真的對我說，我被他的話吓了一跳。
“你們只要好好的，即使叫我從此以後離開你、再也不見你……都沒關系。”
“不要！”我聽了他的話一愣，随即轉過身抓住他的衣服叫道。
他看着我的眼神裏有一絲驚訝，我的底氣在他的注視下變得越來越不足，為什麽會這樣抵觸他說出的話，為什麽，只是聽着，心都會痛。
我有些慌亂的扯了扯他的衣服，然後放下了手愣了愣，轉身跑下了天臺。
即使空白了這麽久，那個感覺卻越發的強烈，強烈到，只是聽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你，都會感到害怕難過得要死。
那是真的嗎？
我，真的真的，真的喜歡上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