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效仿

燕軍營地。

天已蒙蒙有些透亮,朱隸溪手支額,端坐于首。

郭墨進入帳內,便也這麽一副場景,眉頭微收緊。

朱隸溪一夜未睡,當夜便派出千人出去尋蕭郎等三人,可至今仍無音訊。他聽得有腳步聲,頭微擡,低啞的聲音問道:“可有消息?”

郭墨沉着臉色,搖頭。

朱隸溪劍眉低垂,複又閉上了眸子,變成了方才的那副模樣。如此心灰意冷的态勢,加之其周身隐隐所現的王者氣韻,不覺間就讓人生出幾分孤家寡人的寥寂哀思。他低聲問道:“那,找本王何事?”

“各位将軍都急着要見王爺一面。”

“都在外頭了?”慵懶散淡語氣,卻是威儀別具。

郭墨恭敬答了句是,便出了帳內宣各位将軍入內。

朱隸溪揉了揉眉心,端坐起身,面色沉斂,不怒而威。見衆位将軍分立兩旁,張道宇和郭墨位列于首已然站定。他便開門見山道:“攻打濟南城,你們可還有何對策?”

衆将軍面面相觑,最終卻是靜默無聲,無人應答。

“本王倒是有一計。”朱隸溪一覽衆人神色,接着緩緩道:“炮轟濟南城。”

聞言,衆人具驚。張道宇平靜眸光閃了閃,垂下的目光微擡,啓唇問道:“王爺可是定了主意?”

“軍師認為此計如何?”

張道宇狡黠一笑,道:“甚好!”

郭墨聽得此言,一驚。肅然臉色,提出心中所思及的疑慮:“可炮轟濟南城的後果,是城倒牆塌。也便是即使我等攻下了,其也已成了一座破城,怕是再難有進可攻退可守的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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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隸溪眸間現出一絲贊許賞識之色,道:“郭将軍擔心之處,皆是在理。除卻此外,你們可還有其他疑慮?”

見衆人皆不語,朱隸溪劍眉微動,面色冷然聲音雷厲,“可若不用此計,我等難不成要一直僵持在這濟南城下!”

一陣靜默之後,朱能粗着嗓子吼道:“炮轟!什麽王八蛋的龜孫子宋安之,轟死了幹淨!”

王志祥眸光一定,也随即附和道:“王爺所言在理。與其長時間的不進不退,倒不如來個玉石俱焚。”

“那此計便就這麽定下了。”朱隸溪沉着嗓子低聲道,意思雖為詢問,定然語氣卻是容不得他人分辨的。

接着再商議一番此計的具體事宜分派,以及實施辦法之後,衆人便就退去了。

可朱隸溪卻獨獨留下了張道宇。因他思了一夜,卻是不明為何趙道宇派人追捕出逃在外的盧炳文時,所下的命令是:“若其反抗,便動手殺之。”

如今局勢,盧炳文殺不得!軍師向來辦事嚴謹,怎會出這樣的差錯。其中,怕是有他不明的緣由。故而,他留下張道宇的目的,便是要問他一問。

張道宇自然說不得其間的真正的緣由,不過是為了阻止王爺與那大岳公主相愛。于是,他道:“此乃天命,不可述。”話意隐晦,卻是真言。其是天命,也是不可述的。他敢如此說,自然是充分了解了朱隸溪,知曉了如此行事當是無礙,才做出此等看似狂慢之舉的。

衆人所見的朱隸溪,冷絕狠戾,卻不見其隐忍寬和,寬以待人的一面。他的心間,無比信任着張道宇。

因,自其父走上謀逆之路以來,張道宇一路挾扶,與其父一道身入險境多次,卻始終忠心耿耿,一心只為其主。其父臨死之前,也曾留下遺言:“這世間世事,寧可不信自己,卻是不能不信軍師。”

故而,朱隸溪劍眉微蹙,卻也并未相逼,反正釋然道:“既是如此,那本王也不好再問。”

張道宇跪下身,謝道:“多謝王爺信任。”

見他行如此大禮,朱隸溪忙起身,快步行至其面前,扶起他道:“隸溪能有軍師,實乃隸溪之幸。”

張道宇心間感動寬慰,推辭道:“王爺言重了。微臣所為,不過是身為下屬所當去做的。”

*-*-*

只見城樓的一角,一個單薄的身影,蜷縮在一角,手執酒壺,仰頭猛喝了一口。

放眼望向前方,正是閃爍着星星燈火的燕軍陣營。

盧炳文的确切死訊傳至之後,平兒哭至昏厥。可紫陽卻一反常态,未曾落下一滴淚,呆坐于一處許久之後,便不見了人影。宋安之擔憂,便派人四處去尋,不多久,便得到了其在城樓上飲酒的消息。

于是,馬上的匆匆趕來。見她如此,宋安之的心間,無緣由的很疼很疼,是從未有過的難受。

平兒曾私下對他說過:“公主身上背負太多太多。”

可……他之所見,她眉梢眼角所露的無奈仇怨,又怎是那太多太多可以形容了的。她之所去承受,怕是早已超越其可承載的極限了。所以,宋安之告訴自己說,他才會那麽那麽的心疼她,不過是因為憐惜罷了。

“一人獨飲,豈非無聊,本公子來陪你。”宋安之說話間,已然坐至紫陽的身旁。

紫陽轉過腦袋,彌散的眸光似若醺人的酒香,看的宋安之不由一怔。

她不穩的話音響起,含含糊糊的迷離,“宋安之,我,我在效仿你,對月,暢飲。你昨日,昨日明明說,酒能,能讓人清醒,可我怎,越喝越,越迷糊呢?”

真是傻,什麽話都能信麽!“你不知,我宋安之非常人麽!”

“切!”紫陽大大咧咧表達着心中不屑。

宋安之笑,如此冒失的她,倒是更為俏皮讨人喜的。

“本公子今日心情甚好,你若有何難言之隐,傷心往事,大可說與本公子聽。”宋安之套話道,因他所知,酒品之中有那麽一種,叫做酒後吐真言。如若她正巧是這種,那她是不是可以探聽得她心中讓她如此仇怨,卻不肯言明的隐秘了?

“難言,之,之隐?是,是什麽,意思啊?”紫陽醉意的眸間,滿是不解。

宋安之眉頭皺起,這,這世間還有一種酒品,是會讓人智力退化,變笨的!于是他問:“你還知道自己是誰嗎?”

“我是誰?”紫陽不解的重複一句,随即點着腦袋道:“嗯,我是誰。”

她的意思是……她是,誰!宋安之震驚了。真還有種酒品,是讓人變傻變笨變失憶的。

可他剛來的時候,她不是還好好的麽?

正當宋安之驚詫的思量間,一股冷流從脖際流入衣衫之內。他不禁打了個冷顫,忙跳将起身。

“公子不喝酒了麽,坐下來喝酒啊?”紫陽醉眸,不樂意間含着委屈。

你倒是用脖子喝酒啊!宋安之無語望天。

勞資不伺候你這個醉酒的傻公主了!如此思量着,蹲下身,一把便把紫陽扛上了肩,大步流星的下了城樓。

肩上醉了的紫陽自然不會消停,嚷嚷着:“放我下來,我,我看不見,月亮了!……”不僅嚷嚷,還拿着她手中的酒壺,對着宋安之一身亂甩,順帶着也把自己甩濕了。

宋安之只覺一生從未有過今日的狼狽,大冷天的,竟然被人甩了一身的酒!不止如此,甩完酒的紫陽,還不安分的那酒壺砸他的背。還是狠狠的砸,疼的宋安之冷嘶出聲。無奈,只能放下不安分的她,一把搶過她的酒壺,恐吓道:“在不安分,本大爺送你上天去看月亮。”

聽得此言,紫陽甚為開心,拍起手道:“好诶好诶,你送我去麽。”

宋安之垂頭,一把将紫陽摔上肩頭,快步走了起來。本大爺,遇上你這麽個極品的醉酒公主,認栽!

自然,紫陽依舊是不安分的。耍起花拳繡腿,對着宋安之的後背一頓狂拍亂打。

宋安之咬牙忍着!表示比起用酒壺砸自己,要好上不知多少了。

這一路,好不容易把這個大瘟神送回了房間,扔到了床上。可……宋安之望着紫陽一身濕噠噠的衣服犯了難。

穿着濕衣服睡一晚,會不會感冒呢?

本公子素來不拘小節,光明磊落。本公子如此做,是為你不讓你感冒。

如此思量一番,宋安之将手伸向了紫陽,替她一一解去的外衫。自然而然,有那麽一不小心的觸碰。

本着光明磊落的原則,當他真的是一不小心觸碰到她胸前的柔軟之時,宋安之驚的忙縮會了手。并拿出未曾碰及的左手,狠狠拍了拍右手三下,以示懲戒。

盯着那個方位再看了看,不由嘆然,倒還真是夠小啊!這麽個尺寸,難怪敢大着膽子不束胸。可是真不能怪本公子不小心碰到啊,還碰的這般切切實實的,誰讓你不束胸呢!

正當宋安之顧自思量間,如今被脫得只剩一件單衣的紫陽,因着夜的寒冷,本能的不由瑟縮緊了身子。

宋安之見之,忙替她蓋上了被褥。

望着熟睡中的她,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是沁人心脾的溫暖。

他的心間,也無緣由的閃出一絲幸福安穩。這是他,活至當下,重未有過的如此感覺。

他的手,觸碰上她微微皺起的眉梢。俯下身,在她唇上印下輕輕一吻。

好吧,朱紫陽,本公子喜歡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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