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草原

澄澈的天空,湛藍如洗;青青的草地,一望無際。

碧草藍天間,朱隸溪和紫陽共騎一匹鴻赤,馬兒慢慢的行進,垂順的馬尾悠閑的晃動着,似乎在打着閑适的拍子。混合着泥土氣息的芬芳空氣,自由而散淡。

“喜歡這裏嗎?”

他溫潤的氣息撲打在耳廓,紫陽只覺自己心髒跳動的韻律伴之湧動出歡快的節奏,嘴角不由漾笑,點了點頭。若早知朱隸溪是要帶自己來草原,她是極為願意的,又何須他再拿要求來換呢?而至于那個關乎于岳軍的消息,紫陽未曾再開口問過。如果一生只此一刻,那麽便就把所有皆抛下吧!他不再是王爺,自己也不再是公主。他們僅是夫妻,不再是對陣的敵我,水火不能相容的對立。

其實,宋安之說的還是挺對的。

“如果讓我遇見,我宋安之會為之放下一切,只求能夠放縱的好好愛上一次。即便這失之德義,天理不容,但有那麽美好的一瞬存在于自己的生命間,即便人生短暫,也已是無悔。”

的确,如果人生有着這麽一刻,便就該是知足了。

如今她知,他是她的隸溪,一直以來都是。那麽這一切,便也就都夠了。

“在笑什麽?”朱隸溪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他未曾見到自己的臉,又……“你怎麽知道我在笑?”

“猜的。”

“……我沒有笑!”

“為夫在笑。”他道,聲音格外的柔和。

“那,你在笑什麽?”

他将臉擱在紫陽的肩上,語氣滿足而幸福的喃喃,“人生如是,夫複何求。”

紫陽的笑更是明豔了幾分,“隸溪,我很慶幸再能遇見你。”

“嗯。”悶悶一聲之後,他環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緊了緊,像是怕會丢了的樣子。紫陽的心,奇怪的随之一疼,眼眸間洋溢的幸福光暈随之一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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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适的晃悠的一日,兩人才到達目的地。入眼就是一頂大大的帳篷,紫陽迫不及待的入內,便見一應日常用具皆已準備妥當,還配着做飯的鍋勺,以及簡易搭架起來的鍋竈。此番,清清和郭解皆未跟來,只有朱隸溪和紫陽兩人,所以日常的各種生活皆需自己來料理,包括……做飯!

紫陽拿起一根鍋鏟,郁悶的瞧着。她,不會燒飯,朱隸溪自然也不會。這樣的日子,貌似會過的很艱難的樣子。

朱隸溪瞧出紫陽的擔憂,寬慰道:“烤東西我會,我讓郭解為我們準備了十幾匹羊,所以我們應該餓不死。”

紫陽眼神幽怨瞅着朱隸溪,“可是……我不想頓頓都吃烤羊,我還是比較習慣吃飯的。”

朱隸溪皺皺眉,繼而瞪着鍋竈,“那為夫現學吧!”小菜一碟的樣子。

紫陽不敢置信的瞧着他,繼而鄭重的擰擰眉,大義凜然的堅定道:“還是做妻子的我學吧!你放羊就好了。另外……我們除了羊,還有什麽其他東西可以吃的嗎?”

“郭解會定時給我們送些蔬菜。”

“王爺想的真周到!”紫陽扯出一個笑臉誇道,繼而掩飾不住的無奈洋溢在嘴角,“可貌似這般也顯得我們很沒用的樣子。”竟然還要靠人救濟!

“你是怕被郭解笑話嗎?”朱隸溪問。

“嗯。”紫陽誠懇的點頭,“王爺不怕被郭解笑話嗎?清清也會笑話你的。”

朱隸溪一笑,深沉的眉眼含滿暖意,“好,那為夫養活你。”

紫陽聽得此話,滿滿的甜蜜之下是揪心的一疼。此刻越快樂,日後只能愈痛苦。這一點即便她是知曉的如此清楚,可縱然如是,她也還是想要這樣沒心沒肺的放縱快樂着。

只是一刻,她的命運軌跡才是她自己的。

是他的妻子,僅僅只是妻子而已。

“那……我去給你做飯。可是……材料在何處呢?”

朱隸溪瞅瞅四周,為難道:“我吩咐了郭解今日不必過來,所以似乎只有吃羊肉了。”

紫陽皺眉,“那你現在便要殺羊?”

朱隸溪點頭。

“……好,殺羊。”第一日喬裝充當良民就要殺生,實在是罪過呀!

夜色當空,烤羊的香氣彌漫。

紫陽美美的咬了一口烤的香香的羊肉,喜滋滋的誇道:"真好吃!"

主隸溪的眸光柔和,幸福的瞧着一臉滿足的她。如此的神态,卻在跳曳的火光裏,恍惚間現場絲絲落寞的悲涼。

他的她,那麽的不一樣,在方才他動手宰羊的時候,羊的哀嚎以及噴濺的血腥讓她只稍稍皺了眉頭。而換作其她女子,定是要嬌嗔的看不下去了吧!戰場的血腥她都已領教,如今又能算得了什麽。

他的她,即便對之于如此殘忍的景象于心不忍,可終究還是有着理智所控。清楚的知道挨刀被吃就是羊該要接受的命運,既然不能改之,那邊就坦然受之。

而這樣的她,他愈來愈清楚的知道自己留不住。縱然他一直以來對之的極為抗拒,可終究還是不得不清醒了。

而以往的人生沒有一刻比此刻更美,以後也或許不會再有了吧!

***

烈陽炙烤出的餘溫在黑幕間漸漸褪卻,時時的晚風撫過帶來陣陣涼意。羊鳴綿綿,

朱隸溪牧羊乘夜歸來。

紫陽聽得聲響,忙出了帳篷,打開圈羊的栅欄門。羊兒入圈,紫陽顧自一笑,這才轉頭跟還在馬上的朱隸溪說起話來:"明日拿批羊去集市換些糧食吧,咱們又快斷糧啦!"

朱隸溪不答,翻身下了馬後,系了馬繩。

"喂,你聽見我說話了麽?"

"你夫君很餓了,娘子可不可以先體貼的問上一句'夫君,你可餓了。'"

紫陽撲哧笑出聲,挽起朱隸溪的手,便将他迎入屋內,"那趕緊的去吃飯吧,朱大爺。"

朱隸溪在桌旁坐下後,紫陽便已然盛好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面端到朱隸溪跟前,瞧他低頭吃了一大口後,立馬問道:"味道如何?"

朱隸溪點頭誇:"好吃。"

紫陽喜滋滋的起身,從帳篷外拿進一個皮囊,對着朱隸溪道:"我釀的馬奶酒可以吃了,你嘗嘗這次可有進步?"

朱隸溪停下吃面,含笑的眸光看了眼紫陽,便接過她遞到自己跟前的馬奶酒,打開仰頭喝了一口,品了品之後道:"較于上次有進步,但還不夠地道。"

紫陽皺了皺眉,一把奪過朱隸溪手中的馬奶酒,嘗了嘗道:"哪裏不地道了,不是和苛雅做的一樣麽?"

朱隸溪只是笑。

紫陽瞪了眼朱隸溪,想着下次拿着苛雅做的馬奶酒充當自己的,要是還說什麽不地道,就是找茬欠抽了!

"想什麽呢,還不吃飯。"朱隸溪招魂。

紫陽轉身走,卻被朱隸溪一手奪下手上的馬奶酒,見他仰頭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口,不由有些郁悶道:"不是不地道麽!"

"但是我喜歡。"

紫陽舒展眉頭,"算你識趣,下次再做給你吃。"

***

第二日,紫陽和朱隸溪起了個大早,騎着鴻赤前往最近的集市。其實,說是最近,可卻是一點也不近的,約莫需得兩個半時辰的馬程。

此地,名為蒙部,是朱隸溪麾下的附屬部落,著名的朵顏三軍就是在此地選拔和誕生的。蒙族部落的人們在馬背上長大,這練就了他們的健碩豪邁,骁勇善戰。所以,朵顏三軍裏的兵士個個以一當十,不可小觑。

苛雅的大哥就在朵顏三軍裏頭,并還兼着官職,其最小的弟弟苛奇也是當兵的好苗子,此生志願便是當得一位大将軍。朱隸溪聽得之,平日裏也對他多為照看留意。

他曾對紫陽說:"苛奇這小子,若善用之,必能成大器。"

路過苛雅家的帳篷,苛奇正在不遠處練習馬術。

紫陽喚叫了一聲苛雅,便見一個模樣俊麗,皮膚有點健康黑的姑娘從帳篷裏頭走了出來。

紫陽問道:"我們今日去集市,你有什麽要帶的麽?"

"帶些瓜果吧!"苛雅思量道,忽而雙手一拍,興奮道:"如今該是西瓜當市了,苛奇他愛吃,給我帶兩個吧!"

"老姐,你可真想着我,也不管人家拿不拿得下。"苛奇遛着馬靠近道。

苛雅聞言,馬上改口:"也是哦,你們自個兒也有東西,又只騎了一匹馬,那帶一個吧!"

"好。"紫陽應道。其實可以帶兩個得,只是另一個她想留着自個兒吃,嘿嘿。

苛奇摸摸腦袋,"那麻煩大哥和嫂子了。"

"不麻煩,平日我們夫妻倆麻煩你們得才算多呢!"

苛奇,苛雅聽到這話,忙揮手打斷道:"不麻煩不麻煩。"苛雅緊接着添話道:"西大哥叫阿奇武藝,還傳授領兵之術,才是真正麻煩西大哥呢!"

如此,四人又稍稍再寒暄了幾句,朱隸溪和紫陽才複又踏上了去往集市的路途。

"朱隸溪,你說苛奇若是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他會作何感想?"

朱隸溪嘴角漾笑,反問紫陽道:"假若他日苛奇到我手下任職,以他的性子,你認為他會如何待我呢?"

紫陽眉眼微露鄙夷,嘴上諷刺道:"老奸巨猾,說得就是你。"

朱隸溪提出異議,"古有雲:'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本王如今不過是在養兵而已,又哪裏牽扯得上這老奸巨猾了。"

"你授以苛奇武術和兵法的心思不單純,帶着功力和私欲,就是老奸巨猾了。"

朱隸溪不覺好笑, "原來你就是這麽看你夫君的。那我問你,你時時幫苛雅捎帶東西,不過也是為了讓她教你怎麽做馬奶酒,牛肉幹而已。"

"喂!朱隸溪,這兩件事能混為一談嗎!我這叫禮尚往來,互相幫助而已!"

"那為夫也不過是在互相幫助而已!本王成全了他的将軍夢,而他奉獻他的不二忠心,各有所得,何樂而不為。"

紫陽嗤之以鼻,"反正你就是老奸巨猾了,越說你越是。"

朱隸溪大笑,爽利承認,"好好好,為夫我老奸巨猾。這麽說娘子可滿意了。"

"我滿意什麽,你本來就是!"

對之于自己的服軟,某人卻是表現的如此不屑,朱隸溪只有無奈笑笑,繼而頭稍低靠進了紫陽的肩窩裏,語氣柔軟暧昧,"那娘子,為夫既如此老奸巨猾,你卻是為何還要嫁給我呢?"

紫陽愣了愣,繼而長長嘆息一聲,語氣頗為無奈道:"是因為你太老奸巨猾,一時失足,被你騙倒手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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