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他的貓

宋星瀾的房間很大,也很空,這個空不僅僅體現在房間肉眼可見的範圍,甚至連衣櫃裏也是,只使用了一半,另一半完全嶄新空蕩蕩。

所以這就是成功人士的幹脆利落嗎?

把家住成酒店,想走随時拎包關門上鎖,了無牽挂。

南初自愧不如,心懷敬畏地把自己的衣服整整齊齊都挂上去。

那些玩偶娃娃自然也不敢再像在公寓一樣都堆在床上,猜測星瀾肯定不會喜歡這些的,就放進最下層的抽屜藏起來,一個不落。

洗漱用品要放在浴室,把牙刷和被子放在洗漱臺上時,南初盯着一藍一粉兩個并排在一起的牙刷,忍不住晃了神。

所以,她是真的要和星瀾住在一起了?

明明就在昨天之在,她還連相遇都不敢想,不過一夜的時間她竟然就已經搬進了的星瀾的家。

虛無缥缈的感覺充盈了滿身,太不真實了,就像是在做夢一樣,簡直就像,就像她和星瀾從來沒有分開過這七年一樣。

好吧,如果沒有對周圍強烈的陌生感,或許她真的能這樣說服自己也不定。

把所有的東西收拾好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宋星瀾已經不在了,南初用力揉亂一頭長發,因為不用傷腦筋該怎麽跟他相處而舒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失落。

她在特定條件下真的是個很矛盾的人,一邊不想看見星瀾用那樣疏離冰冷的眼神看她,一邊又希望跟星瀾待在一起的時間能久一點,再久一點。

擅長把自己塞進牛角尖果然是所有女人的天賦,她也不能幸免。

陳輝放了她今天的假期,沒事幹的南初選擇出門去附近逛了逛,熟悉一下環境。

小區的位置就決定了附近了的設施,也決定了房子的價格。

市中心的地段,C市最繁華的地方,也是發展最快的地方,南初走了七年,回來一年也沒機會過來,前前後後加起來有整整八年沒來過了,這裏變化大得完全沒辦法跟她離開時聯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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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雕像正面的馬路從八車道拓寬成了十二車道,原來的商場也拆了,修建了成了一家更大,更完善的商場,科技館修繕了,廣場也擴了面積,路燈都變了新造型,甚是,廣場中央的大雕像的造型都變得更騷氣……了?

“......”

南初抹一把眼睛,嘴角抽了抽。

從前白玉石就挺好看的,怎麽還上顏料套了件紫紅色肚兜搞負發展,體現時代進步需要對比嗎?

嫌棄中又又幾分親切,大家都變得更好了,她和這雕像這波反向發展,也算同病相憐。

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從正路穿進林蔭道旁邊的小巷子,意外發現這裏竟然沒有大變。

眼前一亮,加快腳步小跑着到快盡頭的地方,從大概的位置開始一家一家地數過去,越往後,眼裏的光也越淡了。

“所以還是搬走了嗎?”她嘀咕道。

記憶裏,這裏應該是有一家關東煮小吃店的,店面不大,但是因為味道很好,有好多人都回來,每次都熱熱鬧鬧,排好久的隊才能買到。

她喜歡吃關東煮,尤其喜歡這家,光帶星瀾就來了三次,第二次的時候她趁着星瀾排隊跑去買奶茶,結果回來的時候就發現表情冷冷的星瀾正被兩個女孩子守着要電話。

她想逗逗星瀾,就跑過去脆生生喊他“哥哥”,問他說:“你怎麽不把電話給人家女孩子,交個朋友也好呀!”

當時,星瀾是怎麽做的來着?

哦,星瀾親了她。

雖然很快,很輕,但是她還是可以感覺到自己唇角被咬了一口。

“不用,我有一個女朋友就夠了。”

兩個女孩兒明白過來,吐吐舌頭溜了。

南初第一次想這樣跟他在公共場合親近,愣完了就開始臉紅,把臉抵在他胳膊上甕聲甕氣問他幹嘛呀。

腦袋毛被用力揉了下把,聽見星瀾沒好氣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也想問這個,我被別人要電話了,我女朋友在幹嘛?”

冬天的C市是很冷的,南初怕冷,出門都要穿好厚,再圍個大圍巾,整個人就像個擦地移動的雪娃娃。

但是星瀾的手很暖和,蓋在她頭頂上的時候,她都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會忍不住留戀地蹭蹭,在他準備抽手的時候摁回去,耍賴讓他幫自己暖暖腦袋......

一輛飛馳的轎車帶着一陣熱風适時拂過,體貼周到提醒着南初現在是盛夏時節,不冷,沒有下雪,沒有奶茶,沒有關東煮。

櫥窗裏映照出女孩纖瘦的身材,有一縷頭發被風卷得翹起,南初擡手壓了壓,停留許久。

嗯,也沒有人會那樣繼續寵着她,再用手掌心幫她暖腦袋了。

冬天要記得自己帶帽子。

花鳥市場是新搬過來的,南初路過,就順便進去轉了轉,轉完出來了,手裏就多了一包小南瓜種子。

她盯着看一會兒,忍不住笑自己傻氣。

想種小南瓜是她又不是星瀾,現在房子是星瀾的,她買了不能種,也是浪費啊。

不過錢都付了,就算沒用,她還是把種子帶回了家。

到家已經是下午接近六點。

南初打開門就聽見客廳有走動的聲音,以為是星瀾回來了,連忙換下鞋走過去,才看清不是星瀾,是一個穿着圍裙,面容和藹的阿姨。

“是南小姐吧。”

對方笑眯眯跟她打招呼,不是C市的口音,更像是沿海那邊的語調,軟軟的,讓人聽着就親切舒服。

“我姓張,是宋先生雇的保姆,負責每天下午過來給宋先生做晚飯和打掃衛生。”

想來是宋星瀾已經跟她打過招呼了,所以她才會認得南初。

南初彎起嘴角跟她問好,客客氣氣叫了一聲張姨。

“哎,南小姐快去吃飯菜吧,菜已經做好端上桌了。”

南初早在進門時就已經聞見飯菜的香味,走到餐桌邊坐下,粗粗掃了一眼,意外發現都是她愛吃的。

張姨已經清了抹布準備擦擺櫃,南初沒有動筷子,問她:“張姨,平時星瀾都是幾點回來呀?”

“差不多就是這個點了。”張姨看了一眼手表,也有些疑惑:“按理說應該回來了的呀,是加班絆住了嗎?”

南初扯過一張衛生紙仔細将滴在桌面的一滴紅油擦幹淨了,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我打電話問問吧。”

拿出手機翻出通訊錄,明明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撥號出去時,她卻還是忍不住緊張。

不知道是不是在忙,鈴聲響了許久對面才接起來:“有事?”

連喂都不喂一聲嗎......

好冷漠,簡直跟沒追到手之前的星瀾一模一樣,甚至可能因為新仇舊恨還要降三個度。

這奇怪的點又讓南初心塞了一下。

為了不讓自己陷入這奇怪的情緒,南初趕緊甩甩腦袋,把這通電話的目的傳達出來:

“宋總,張姨已經做好飯了,想問一下您什麽時候能回來呀?”

對方聲音果然如她所料,又降了三個度:“不回來,不用等我。”

“......噢,好的。”

第一次叫吃飯便以失敗告終,南初有點尴尬,還有點挫敗,手指頭劃拉着桌面:“我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情緒透過電話傳遞過去了,宋星瀾意外地沒有立刻挂斷電話。

沉默了幾秒鐘,略顯僵硬地補了一句:“有什麽想吃的就自己跟張姨說,她都會做。”

“好。”南初乖巧應下:“那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再見。”

“嗯。”

有了上次的紮心經歷,南初捧着手機等對方挂電話。

可通話時間一秒一秒往上加,一直不見挂斷。

南初茫然了,以為宋星瀾還有話沒說完,重新湊近耳邊剛想問,嘟的一聲,計時停止,電話掐斷。

“......”

鎖上手機放在桌子一旁。

好吧,看來這頓晚飯只能她一個人吃了。

星始集團大樓。

許懷然仰躺在總裁辦沙發上,聽見沒動靜了,拿下蓋在臉上的文件斜眼看他,陰陽怪氣:“居然有人用工作以外的內容給你打電話?誰啊?”

宋星瀾沒理他,放下手機繼續敲鍵盤。

許懷然都習慣了,無視他的冷漠,又問:“你今晚不回去?有這麽忙嗎?”

“跟你無關。”

“我知道跟我無關,我就好奇問問而已。”許懷然躺久了不舒服,鯉魚打挺坐起來,扯了扯領帶:“你不說你貓找到了嗎?今早還戀戀不舍的,怎麽下午就不管人家死活了。”

“雇人投喂了。”宋星瀾答道,寫郵件的速度卻慢了下來。

他的記憶不會出錯,只是不知道她的口味變了沒有。

雖然某人從前說過自己特別長情,喜歡的東西可以喜歡一輩子,絕對不會膩。可是時間都沒來得及到達的地方,誰又能夠保證呢?

何況她從前也曾經信誓旦旦說過,會一直一直的喜歡他的,現在還不是......

“我很喜歡我的貓。”

他忽然冒出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聽得許懷然摸不着頭腦:“我知道啊,畢竟教貓認房間這種事,也只有貓奴做得出來。”

星瀾又說:“可是她跑丢之前撓過我。”

很用力的那種撓,留下的疤痕又長又深,無論他用什麽辦法都沒法讓它愈合,只能放任不管,等着它流血化膿,自己疼到麻木。

“這有什麽?”許懷然翻了個白眼,獻上自己淺薄理解的安慰:“養貓的,你看有幾個沒被撓過?難不成你因為被撓了一下,就對你的貓又愛又恨了?”

宋星瀾睫毛顫了顫,垂眼沒說話。

許懷然看他不對勁的樣子,心頭升起一股怪異的情緒,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

幹嘛啊,現在的人養個貓都這麽深沉?

傷腦筋地組織着語言試圖寬慰一下這位深沉的貓奴:“動物而已,你別跟它計較太多,要實在生氣,你也撓回去,撓完了就算兩清,你也可以心無旁骛繼續喜歡它了。”

撓回去?

宋星瀾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在眸光徹底黯下之前阖上了眼,手心貼上冷冰冰的桌面。

“算了吧。”

以牙還牙,他也舍不得。

而且,他的貓好像已經變得沒那麽喜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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