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同床

南初慌忙站起來退後兩步,還是被吓到了,解釋都說得磕磕絆絆。

“星...宋總!我沒有翻,我沒有打開箱子,只是想看看鎖而已,我真的沒有打開箱子!”

宋星瀾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她的解釋,冷着臉低頭将箱子檢查一遍,鎖好,轉身放進最下面的櫃子裏,原本挂上上面的鑰匙也被拔了下來。

南初看着他防備的動作,解釋聲音漸弱,直到完全安靜下來。

喪氣地垂首立在原地,像只無家可歸剛被人撿回家卻又擔心着會被再次抛棄的流浪貓,卑微可憐,卻又無可奈何。

星瀾已經有了更寶貝的東西,而且,已經不再相信她了啊。

“不要随便翻我的東西。”宋星瀾放好箱子,轉身對她警告。

“好。”南初認真道歉,不再為自己做辯解:“我知道了宋總,下次不會再犯,對不起。”

宋星瀾轉身往外走,南初聽見他的腳步聲走到門口又停下,擡頭看過去,兩人目光撞個正着。

“還站在那兒做什麽。”宋星瀾怒火已褪,語氣裏只剩下漠然:“吃個飯還需要我三催四請嗎?”

南初連忙擡步跟上。

客廳安安靜靜的,張嫂已經完成任務離開了。桌子上飯菜擺得整齊,熱氣蒸騰出的香味散播在整個客廳。

南初在宋星瀾對面坐下,看見他動筷了才拿起筷子慢吞吞開始吃飯。

心情沉重得難受。

和星瀾一起吃一頓晚飯也是她期待了好久的,今天終于得嘗所願,卻被她莽撞的搞砸了。

不該碰星瀾的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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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她為什麽那麽不懂事,要去亂動別人的東西?

僅有兩個人在的大房子安靜異常,除了偶爾發出的筷子碰撞的聲音,再沒有別的動靜。

菜都是她喜歡的,但是心裏悶得不舒服,吃了兩口就覺得咽不下去了,速度明顯降下來。

“國外呆久了,已經吃不慣這些了嗎。”宋星瀾忽然道。

“不是!”

南初立刻反駁,擡頭卻發現星瀾并沒有看她,低頭慢條斯理吃着,似乎只是随口一說,并不關心她到底吃不吃得下。

算了,她解釋他也不會想要聽的吧。

南初看着碗裏還剩下大半沒有動過的米飯,有些眼酸。

“我還是喜歡吃的...”她小聲喃喃,聲音也就自己可以聽見了。

無聲的默認讓宋星瀾本就漆黑的眸色更沉了下去:“想吃什麽自己跟張姨說,你不是小孩兒,我也沒那麽多時間去安排你的飲食。”

南初悶聲說好。

短暫的對話結束,氣氛再次安靜下來。

星瀾不說話,南初也不知道要說什麽,索性就悶着頭慢吞吞咽着嘴裏的食物,神思恍忽吃了半晌,連味道都沒嘗出來多少。

張姨的一把好手藝用來投喂她真的是浪費了。

飯吃到最後,本以為兩人今天的晚飯就要以這種一聲不吭的狀态收場時,星瀾再次開口。

“今天出門了?”他問她,語氣有些公式化的生硬。

南初點點頭,完了覺得有點太幹,又補充道:“去試鏡了一個電影角色。”

宋星瀾終于大發慈悲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過了?”

南初:“只是第一輪,而且還沒有收到消息。”

宋星瀾默了一瞬,拿出金主應有的姿态:“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還有資源上的問題,你可以直說。”

南初心中一暖,正想說不用麻煩,又聽宋星瀾繼續道:“反正以我們現在的關系,這是我應該做的,你也沒必要跟我客氣。”

一盆冰水兜頭澆下,潑醒了南初的自欺欺人。

他們還能是什麽關系,金主和小情人之間的關系罷了。

甚至她還是個很不合格,随時有被“解雇”可能的小情人。

咽下喉間湧上的苦澀,南初熟練牽出一臉官方客套的笑:“沒有沒有,謝謝宋總,我暫時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話音才落,筷子擱在桌上帶起一聲脆響。

宋星瀾放下碗筷站起來,冷淡扔下一句那最好,便轉身回了書房。

客廳只剩她一個人,更安靜,也更空蕩了。

南初聽着星瀾離開的腳步聲,笑容黯淡,忍不住自嘲:南初南初,看見沒,你真的是很不招人待見啊。

一整碗飯被她七挑八選也吃了大半,剩下一點不想浪費,幹脆硬着頭皮全吃光。

将剩下的飯菜蒙上保鮮膜放進冰箱,兩只碗不值得用洗碗機,就順手洗了放進櫥櫃。

書房在靠近客廳的地方,南初料想星瀾在工作,不想打擾到他,便轉身回了卧室。

洗完之前在僅有的兩套睡衣面前猶豫了一下,最終硬下心選擇了白色綢緞有蕾絲花邊的裙子,紅着耳朵進了浴室。

作為小情人,她已經不會說話也不會讨人歡心了,為了不讓金主虧本早早厭煩她,總要在別的事情上多努力努力吧。

洗完澡吹幹頭發出來,天色已經完全黯下。

房間裏仍舊只有她一個,星瀾還在書房。

南初往裏走了兩步,感受到布料貼在皮膚的觸感,忽然低頭扯了扯才到膝蓋上一點的睡裙裙擺,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到底是在抱着什麽心态啊。

算了,自暴自棄爬上床鑽進被子,本以為自己會如同昨夜一樣失眠到天明,誰知今日份的困意來得出乎意料的早。

不過在她眼皮打架,即将陷入沉睡的時候,卧室房門被人從外推開了。

随着腳步聲走近,南初醞釀出的睡意全部煙消雲散,本來已經猶如止水的心情輕而易舉在對方的影響下晃動起來,掌心揪住一點被角,藏在被子裏暗暗用力。

腳步聲消失在床前,南初感覺得到星瀾在床邊坐下了,可惜過了許久對方始終沒有下一步動作,也沒有躺下。

時間的流逝變得緩慢起來。

南初心跳飛快,控制不住地去猜測星瀾現在是在做什麽,或者是在翻看手機,或者是在發呆,又或者,是在看她...

明知這是最不可能的可能,但是人一旦有了企盼,心思就會控制不住地往那個方向跑偏。

未知的安靜最難熬。

南初忍不住了,動作緩慢的拉了一下被子,随即翻身過來,目光下意識想要去找星瀾,然而還沒等看清,開關被啪地按下,整個房間瞬時陷入黑暗。

“睡不着?”

視線受損,聽力就會直線上升。星瀾淡薄的聲音從黑夜傳來,連一點升調的尾音都能被她清晰捕捉到。

“不是。”南初說,許久沒有開口導致她的聲音有些軟糯的沙啞,聽起來真有了幾分剛睡醒的模樣。

宋星瀾坐在黑暗裏,黑暗藏起了他眼中聚起的洶湧情緒,也藏住了眼前讓他又愛又恨的心上人所有輪廓。

不是他的夢境,也不是他思念到失了智後的臆想,她真的搬進了家裏,真真實實的躺在床上,是鮮活的,有血有肉的,不是他憑空想象出來,一碰就會碎掉的幻影......

直到今天,他才終于能夠說服自己相信,讓他等得快瘋了的小天鵝,是真的回來了。

身側的位置終于有了微微的塌陷。

南初已經習慣了黑暗,能夠隐約看見身側躺下的人模糊的輪廓。

呼吸不由得慢了下來,放輕到極致。

時間真是最嘲諷的東西。

明明從前連擁抱都習以為常的兩個人,現在卻連一次靠近都要小心翼翼試探。

床很大。

這個認知是昨天就有的,但是在此時此刻的情境下,南初還是忍不住想要再感嘆一遍。

她躺在裏側,星瀾躺在外側,兩個人中間的距離甚至可以再輕松躺下兩個人。

不出意外,除非她在夢裏來個前滾後空翻連跳,今晚都不可能碰到星瀾一片衣角。

心跳在現實的欺壓下恢複平靜。南初自閉地将滑上大腿的裙擺又往下扯了扯,半張臉縮進被子阖上眼。

“宋總。”

隔了一會兒,從被子裏傳出的聲音甕聲甕氣。

南初安安靜靜等了一會兒,才聽見黑暗中傳來對方壓抑着情緒的回應。

“別這麽叫我。”

南初重新睜開眼睛,視線摸黑去尋他:“那應該怎麽叫??宋先生?”

“在這之前,你就沒別的稱呼了?”

別的稱呼,有是有,可是...

南初糾結地抱着被角:“你不是說,我不能那樣叫麽?”

重逢那天,再電梯間,他親口說的,讓她別那麽叫他,她記得很清楚的。

“讓你不叫就不叫,你是這麽聽話的人?”宋星瀾的語氣裏夾雜着兩分莫名的火氣:“我曾經也說讓你不管去哪裏都要告訴我一聲,你聽話了嗎?”

“......”

南初真能,又把人惹發火了,拉着被角慫得悄悄又往下縮了更多。

等不來她的回應,宋星瀾的聲音多了絲幾不可察的煩躁:“有事就說。”

南初估摸着,試探地重新撿起她最熟悉的稱呼:“那,星瀾......你昨天晚上,是有回來過嗎?”

似乎沒料到她的問題是這個,宋星瀾聲音裏有一秒的停頓:“怎麽了?”

南初抛出自己的根據:“我看見茶幾上面有很多煙蒂。”

抿了抿唇,不知道有沒有資格說這話,便小心翼翼将聲音放輕了些:“星瀾,吸煙不好,下次別吸那麽多了。”

她不知道星瀾有沒有回答,又或者是星瀾回答了,但是已經睡着,錯過了他的回答。

天氣入秋了,夜裏有些發涼。

南初手腳都冷,直至睡着也沒能捂到暖和起來,冰涼得讓她睡不沉穩。

不過後半夜就要好多了,

像是跌進了熱氣充盈的暖爐,手腳也被捂進了的溫熱的地方,血液漸漸回暖,總算是能安安穩穩睡一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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