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舞裙
肯定的答案險些就要脫口而出。
可是電光火石間,星瀾說過的話魔咒一般萦繞在腦海,無限重複揮之不去。
只是交易而已。
南初,你不配!
你憑什麽以為會有人會在原地一直等你?!
你憑什麽以為我在七年後還會喜歡你?
......
被所有這些堵在喉嚨,連個簡單的“是”字都發不出音來。
不能說,不能說。
說了,星瀾的報複就結束了。
她會被趕出去,被勒令別再出現在他面前,到了那時,她就真的一輩子也不可能在見到星瀾了。
“星瀾。”
她像個剛剛學會說話的小孩,一字一句都要在舌尖彌留一番才往外蹦:“你說過的,我不配。”
“現在的南初,已經不配喜歡你了。”
手上的禁锢驟然一松,星瀾放開了她。
“這是你自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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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瀾目光轉瞬冰涼徹骨。
嘴角牽出的笑更像是嘲諷,不知道是在嘲諷深有自知之明的她,還是在嘲諷那個至今還抱着一絲僥幸期待的自己。
“最好是這樣。”
……
南初沒出息地跑了。
沒了繼續跟星瀾繼續呆在一個房間睡在一張床上的勇氣,她膽小又懦弱地選擇留在客廳,蜷在沙發一角,将臉埋進抱枕,清醒着直到天光破曉,才又一次陷入沉睡。
再醒過來的時候,房子裏就剩她一個人了。
空調被開在最适宜睡眠的23度,暖洋洋的氣流從出風口注滿整個客廳,與外面已經進入深秋的涼意隔絕鮮明。
南初有一瞬間的茫然。
從沙發上坐起來,低頭看一眼手腕,已經完全沒了痕跡。
她怎麽又惹星瀾生氣了。
為什麽就是控制不住把自己陷進回憶裏,不是已經可以控制住平靜面對了嗎,為什麽一見到星瀾就瓦解得這麽徹底?
星瀾肯定更讨厭她了吧?
被壓在抱枕底下的手機發出甕聲甕氣的鈴聲,南初伸手摸出來,來電顯示跳動着“任姐”兩個大字,是她最新經紀人任春秋打來的。
“喂,任姐。”
“南初。”
任春秋幹淨利落的聲音傳出,聽得南初都不由自主提起兩分精神:“上午十一點之前來公司一趟,有個合同需要你親自來簽。”
又是合同?
南初被上個合同的突然都弄出條件反射了:“不是剛剛簽過嗎?”
“一個簽公司,一個簽電影,怎麽能一樣?”
“電影?”南初更驚訝:“我才剛進公司,怎麽會有電影找上我?而且,就直接簽約,不用試鏡麽?”
“不是電影先找你,是你找電影在先。”任春秋道:“而且,你不是已經試鏡過兩次了麽?”
“……金陵風雲?”南初皺起鼻子:“可是魏霜的角色不是已經內定下了麽?”
“誰跟你說是魏霜了。”
南初:“不是魏霜,那是?”
任春秋:“是女主角,魏雪。”
一大清早就給心情坐了個過山車。
直到在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南初也沒能從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頭的“驚喜”中回過神來。
這就好了嗎?
明明前幾天還在為能不能拿下女二號奔波,準備那麽長時間卻被告知角色被空降截了胡,甚至還有被公司就此雪藏了危機...
短短兩天,一切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脫離了原先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進了娛樂圈裏人人擠破頭都想進的樂途,不用再擔心随時會被雪藏,也不用再擔心角色被空降截胡,明明還什麽都沒做,就已經拿下了以前根本連尾巴尖都摸不到的女主角。
南初本就沒多大志向,也沒想過要在這個圈子裏有什麽大成就,被這麽大的禮物砸得頭暈目眩,一邊感恩戴德,一邊又忍不住自我懷疑。
“我真的可以嗎?”
不知道是在問任春秋,還是在問她自己:“我沒有想過可以出演女主角的,一直沒看過魏雪的戲份,甚至連她是個怎麽樣的人什麽樣的性格都不清楚,真的可以演好嗎?”
“南初。”任春秋看着她,口吻認真道:“抛開角色,你首先應該知道,不管出演的是魏霜還是魏雪,本質上都不過是演戲而已,既然你可以演好魏霜,那麽為什麽沒有自信可以演好魏雪?”
“拍戲選角是雙方互相挑選的過程,如果導演組覺得你不行,就算塞進去再多錢,投資方面子再大,這事也不可能這麽輕松和平談下來。”
“你已經試鏡過兩輪了,你應該相信導演組的眼光,更應該相信你自己。”
她把劇本推到南初面前:“之前沒看過沒關系,那就現在看,距離開機還有一段時間,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足夠準備了。”
南初受寵若驚。
帶着任春秋的厚望和滿腹心事,揣上劇本回家了。
說是還有一段時間,其實不過也才半月不到,她要趁這半個月的時間去了解一個角色,去跟她産生共情,還是太趕了些。
不敢再同往常一樣無所事事浪費時間,南初回去便立刻開始認真讀劇本做筆記,希望能在明天之前看完一遍,了解個大概。
《金陵風雲》這個故事的時代背景定在民國,主線也很清晰,整個故事圍繞一個世家大族由盛轉衰而發展。
魏雪和魏霜是同父異母的兩姐妹,前者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性格驕縱,卻極讨人喜歡,後者從小被忽視,性格內向,沉默寡言。
性格天差地別的兩姐妹很俗套地喜歡上了同一個男人,并且這個男人還是魏雪尚且有沒出生時就定下的未婚夫。
這樣看來,跟魏雪名正言順的喜歡比起來,魏霜的喜歡就算得上見不得人了。
至此,劇情在三個人的感情拉扯中展開。
随着時間的推移,女主角魏雪經歷了與未婚夫兩情相悅,姐姐的橫刀奪愛,未婚夫的背叛,家族的衰敗,從不谙世事,到歷經人間百态,她也終于告別了曾經的小公主,成了一個真正獨立的女人。
不得不說,魏雪和南初真的還挺相似。
只是魏雪可比她厲害多了。
畢竟她到現在也很不獨立,連這個角色都得靠着星瀾才能拿到,不然現在可能已經被前公司雪藏,連西北風都要省着喝。
頗為惆悵地嘆了口氣,南初用紅筆在最後本頁最後一段畫上橫線。
客廳響起開門的聲音,南初以為是張姨來了,放下劇本準備出去透透氣,順便看看晚飯吃什麽,只是踏出房門一看,玄關處低頭換鞋的人哪是張姨,分明是星瀾。
昨夜之後,這還是兩個人第一次見面。
不确定星瀾現在心情如何,還有沒有在生氣,南初傻戳戳地站在原地,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怎麽面對他。
而宋星瀾自顧自換好鞋,又從善如流脫下西裝外套挂在門口衣架上,從頭到尾仿佛根本沒有看見她。
“星瀾。”她斟酌一番,試探着叫他,企圖打破這種讓人壓抑難受的安靜:“今天公司不忙嗎?你怎麽這麽早回來了呀?”
“怎麽?”宋星瀾終于掀起眼皮施舍地看了她一眼:“我提前回來讓你很不自在?”
“沒,怎麽會?”南初不勝惶恐:“這裏本來是你的家啊。”
宋星瀾聞言腳步一頓。
不知是想到什麽,還是那副沒有表情的模樣,眼神卻奇跡般放軟了幾分,沒再說出什麽不受聽的嘲諷。
南初暖場失敗,氣氛再次安靜下來。
好尴尬,她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搓搓手背,眼神胡亂飄着,後知後覺發現星瀾手上還拿着一個不小的盒子,粉白色,上面優雅漂亮的緞帶蝴蝶結讓南初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是......
沒等她的猜想完全成型,宋星瀾已經在路過她時将盒子塞進她懷裏:“你的。”
是“你的”,不是“給你的”。
可是她明明沒有買什麽東西。
南初疑惑,抱着盒子仰頭問:“能現在拆開看看嗎?”
“随你。”
宋星瀾淡淡吐出兩個字,原本打算去往客廳的腳步卻停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莫名有點緊張,南初搓搓指尖,拉開緞帶蝴蝶結,揭開蓋子,再熟悉不過的字體logo映入眼簾時,即便已經有了隐隐的猜測,她還是不可避免怔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