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解釋
“星瀾......”
南初愣愣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男人, 被冷風沁透的大腦變得遲鈍。
這個時間,星瀾不是應該在上班麽?
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位先生。”葉迦一眼認出他就是上次拍定妝照時來接南初的人, 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開口道:“我們只是在找東西,您這是要做什麽?”
“星瀾,我沒拿她的東西。”
南初立刻跟他解釋,聲音小到只有兩個人聽得見,卻帶着生怕被誤會的急切。
別人怎麽想都沒關系,可是星瀾,星瀾是不一樣的。
她不想星瀾誤會她,一點也不想。
“我知道。”
星瀾淡淡吐出三個字, 語調平平, 卻對安撫南初因為他的突然出現而驟然上升懸在半空的不安情緒有奇效。
沒搭理葉迦的獨角戲, 冷着一張臉仔細将南初外套的扣子挨個扣上。
“都怎麽回事?圍在這裏幹什麽!一個兩個沒工作了是嗎?!”
張懷恩頂着一張鍋底臉回來了, 周圍團團圍成一圈的吃瓜群衆立刻做鳥獸散,各回各位迅速做出忙碌的狀态, 注意力卻始終不曾從風暴中心轉移開。
事情來龍去脈有些複雜,唐梨在手機上沒能說清楚, 這會兒人回來了, 趕忙拉着他将前因後果仔細說了一遍。
沒添油加醋, 事實也過分得令人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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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懷恩越聽臉色越難看,在得知葉迦竟然當着全劇組所有人對南初搜身時,怒氣終于突破臨界點,移動炸彈原地爆炸。
“葉迦!”
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叫南初也沒控制住抖了一下。
星瀾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眼神黝黑深沉,看似平靜的目光下翻湧的全是她看不懂的情緒。
“你幹的什麽好事!啊?!”
張懷恩指着葉迦,氣得臉色通紅, 手指尖都在發抖:“搜身?警察搜身還得出示個搜查令,你呢,你有什麽資格搜別人身?”
葉迦知道張懷恩脾氣不好,卻也沒見過他發這麽大脾氣,登時有點怵了,卻礙着在場許多人都在拉不下臉認慫,硬着頭皮道:“張導,我可沒有搜她身,我只是懷疑耳環落到她身上了,想找找而已。”
“別在這裏跟我玩什麽文字游戲!”
張懷恩惡狠狠瞪着她:“你這找法還不叫搜身叫什麽,啊?照你這麽說,殺人犯是不是都不該稱他們是殺人犯,他們只是拿刀捅了別人而已?”
葉迦頭頭是道:“這怎麽能一樣?張導,我只是不想耽誤拍攝進度而已,我也是為劇組着想。”
張懷恩用力閉了閉眼,壓下自己的暴脾氣:“別跟我找這麽多借口,你什麽目的你自己心裏清楚,你現在,趕緊給人道歉!”
葉迦咬着牙不肯吭聲。
張懷恩忍着怒意還想說什麽,卻見那邊宋星瀾整理好南初的衣服,半擁着人徑直往外走,顯然已經不打算把人留下繼續接下來的戲份拍攝。
“宋總。”他皺緊眉頭把人叫住:“南初今天的戲份還沒有完成。”
“所以呢?”
宋星瀾偏頭看向他,面無表情:“張導,你不會以為出了這樣的事,一句道歉就能解決吧?”
道理張懷恩自然也懂,本想先暫時穩住,等完成工作後再做處理。只是他沒想到宋星瀾态度這麽果決,嘴角拉得筆直,沉默着沒說話。
宋星瀾收回目光,一手緊緊摟着南初肩膀,十足保護意味的姿态:“這件事情南初不接受和解,張導什麽時候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了,什麽時候再繼續拍吧。”
說完,不管張懷恩什麽反應,直接将女主角帶離了片場,留下劇組上下面面相觑,即便嘴上不說,心裏也忍不住暗暗感嘆一句:
沖冠一怒為紅顏,大佬果真牛逼。
宋星瀾是商人,加上行事低調很少露面,以至于許多人都是只聞其名不識其人。
整個劇組除了南初白傾傾和導演張懷恩,估計就剩唐梨認得了。
身為編劇,她完全不擔心因為女主角的離場會導致拍戲延誤,只覺得凝神解氣,通體舒暢。
抱着劇本看向尚且不知自己闖了什麽大鍋,還是趾高氣揚翻白眼的葉迦,嘴角一彎,笑意更深。
要是她沒猜錯,這位祖宗怕是要“大禍臨頭”,沒幾天可高興的了。
...
南初能感覺得到星瀾生氣了。
還是非常生氣,非常不好哄的那種。
從劇組到回到車上,星瀾一句話也沒有跟她說,步伐很快,她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車子裏開着空調,溫度上升得很快,跟外面的寒風呼嘯完全是兩個世界。
南初身上還穿着劇組裏很厚的狐貍毛外套,在外面很暖和,在車裏就有些多餘了。
但是她不敢脫。
或者說,她現在慫得連一個多餘的動作都不敢做。
星瀾一直沒有說話,她就覺得頭上仿佛壓了一座無形的大山,艱難呼吸着車內的低氣壓,心裏七上八下的着不了陸。
她寧願星瀾罵她,吼她,質問她,對她發脾氣......
不管怎麽樣,都比現在這樣無聲的懲罰來的好啊。
車子停在路邊臨時停車區,旁邊時不時有車輛飛馳而過,卷着已經破損不堪的落葉向前翻滾,悶悶傳來兩聲微弱的喇叭聲,對打破這場淩遲一般的沉寂沒有絲毫作用。
一分鐘被拉得像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不知忍過幾個世紀,南初實在忍不住了。
“星瀾,我們不要回家嗎?”
“不是說大家都很照顧你嗎?”
兩個人同時開口,南初帶着試探的微弱嗓音被低沉喑啞的男聲完全壓下。
南初立即收聲,縮了縮脖子裝作方才開口的不是自己。
慫像畢現。
星瀾手虛虛搭在方向盤,臉上像是結了一層不可見的冰霜,冷得吓人,無意識不斷敲着手下物體的五指暴露了他深藏的煩躁。
“我說過有事就要立刻給我打電話吧?”星瀾側目看着她,一字一句:“為什麽要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不是星瀾,你聽我解釋。”南初忍着滿心惶惶不安,揪着衣擺的手用上力氣,指節隐隐發白:“我沒有說謊,大家真的都很照顧我...葉前輩,她只是一個例外...”
“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星瀾不肯放過她,就算是逼問,也一定要聽到一個答案才甘心:“為什麽不找我?南初,明明你自己答應過的事情,也可以說話不算話的嗎?”
“可是,這在我看來真的不算什麽啊。”
南初沒有勇氣去看星瀾的眼睛,只能垂着眼将視線焦點聚集在自己的手上,認真對他說出自己最真實的想法:“只是找個東西而已,沒有打沒有罵,也沒有說很難聽的話嘲諷我,找完了,事情也就過去了,忍一忍,就能風平浪靜的,這樣真的不算是欺負。”
随着她話音落下,車裏再次安靜下來。
星瀾死死盯着她,目光如同湧動泛濫的漩渦,深沉複雜得可怕。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兒,明明所有一切都是七年前的模樣,卻還是讓他感到了濃郁不可忽視的陌生。
這股情緒來得離奇,他摸不着頭緒,找不到解決方法,甚至無力将它甩開。
忍?
這個字眼怎麽會出現在她身上?
從幾時開始,記憶裏那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任性嬌氣,天真爛漫的小天鵝也會心甘情願忍受莫須有罪名的委屈,會說出不打不罵就不算欺負這種話了?
有些念頭牽一發而動全身。
星瀾不可控制地想起兩人七年後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想起南初親口說她在法國的兼職經歷,想起她收到曾經最愛的裙子卻不見歡欣的模樣......
比眼睜睜看着她受人折辱更難以忍受的憋悶心情湧上心頭,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也讓他心情更加沉重煩躁。
“為什麽?”他忍着暴躁問她:“為什麽要忍?”
“能忍就忍了,沒有什麽原因啊。”
南初努力笑一笑,語氣仍舊是一貫的輕松,卻掩埋不住其中潛藏的低落:“星瀾,其實真的沒什麽忍不了的委屈,地球也從來不是圍着一個人轉的。”
回家的路上,兩人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南初看了一路的行道樹,那些樹葉都快掉光了,環衛工人也終于可以松一口氣。
到家,下車。
兩人走進正門入口,一路沉默的星瀾忽然沒頭沒尾問了她一個很跳躍的問題:“你在法國時,念的哪所學校。”
“裏昂國立。”南初下意識答完,才想起問他的目的:“怎麽了嗎?”
“沒什麽。”
星瀾推開門,飯菜香味撲鼻而來:“現在去吃飯,不用等我。”
扔下這句話便徑直上樓回了書房,反手關上房門的同時撥通許懷然電話。
“喂老宋,中午好啊,吃飯了嗎您?”
宋星瀾沒心思跟他寒暄,直接切入主題:“你那位暫時住在你房子裏的朋友是裏昂國立的學生對嗎?”
許懷然:“是啊,他跟他男朋友都是,怎麽了?”
“如果我想要知道一個已經從裏昂國立畢業的人從入學以來到去年在法國的經歷,能查得到麽?”
“這個.......”許懷然轉着眼珠認真想了想:“我覺得應該可以吧,法國又不大,而且我那朋友會來事兒,在裏昂還人脈挺廣的,你要查誰?我一會兒就幫你去問。”
星瀾:“南初。”
許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