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星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臨近年關公司事務沒有往日那麽忙碌, 星瀾來劇組探班的頻率也高了起來。

第二天下午補完最後一個特寫鏡頭正要去化妝間換衣服準備拍下一場,轉身一擡眼, 就看見了推門進來的星瀾。

有的人就是這樣,即便中間隔着來來往往的人群,他現在最不起眼的末尾,卻還是能讓人一眼看見他。

南初又驚訝又歡喜,換衣服的原定計劃被極其自然地推後了,在小吳看透一切的了然目光下調轉方向,穿過大廳裏來往的群演一路小跑到星瀾身邊。

“今天工作不忙嗎?”她壓抑着欣喜問:“怎麽這個時間過來了。”

“不忙。”

星瀾淡淡道,目光從她畫着精致妝容的臉上掃過,落在發側一只白色羽毛的頭飾上。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适合白色, 尤其是這樣帶着可愛味道毛茸茸的白色, 仿佛将她骨子裏的清麗都襯了出來, 既是出塵絕麗, 又透着引人注目的乖巧可愛。

不着痕跡看了一會兒,忍着手癢想要摸一摸的沖動, 方才開口随意問道:“還有幾場結束。”

“只有一場了。”南初在腦袋裏算了算:“一支舞的時間就能結束,很快。”

“一支舞?”

“嗯!”

星瀾這才擡頭看一眼室內的場景, 所有群演都穿着正裝禮服, 也有侍者打扮的年輕演員在來回走動, 觥籌交錯的場景不難讓人猜出這裏正在進行着一場熱鬧的晚宴。

眉頭不由一皺:“什麽舞,芭蕾?”

“不是芭蕾。”南初耐心解釋道:“是雙人舞華爾茲,和男主角。”

她擡手往一個方向輕輕指了指:“就那邊穿着藍色西服的那位,他叫聞西, 是我的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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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西正和唐梨在說話,見南初看過來,高高興興揚起笑臉對她擺了擺手, 并且很自來熟地也對星瀾打了個招呼。

可惜後者并沒有回以同樣的熱情,只是不鹹不淡地點了點頭,便不多就連地收回了目光。

南初見他臉色似乎不大好看,想問他怎麽了,對方卻先一步在她開口之前擡手幫她把耳側落下的一縷頭發撩回耳後。

收手時指腹似乎無意碰到了她的耳垂,南初身形一僵,被碰到的地方迅速升溫發燙,變成通紅一片。

想要說的話也被抛到了腦後,抓不着頭緒了。

“是不是還有事。”星瀾從善如流将手放回衣兜,朝她身後的位置擡了擡下巴:“有人好像在等你。”

南初這才想起還有正事,胡亂點點頭,紅着臉轉身快步回了化妝間,

“怎麽臉這麽紅?”化妝師芸芸小心翼翼幫她補着妝面,笑道:“是不是空調開得太高了?”

南初還沒開口,小吳就樂呵呵接下話茬:“空調不高,就是男朋友來了,周圍的空氣自然也跟着升溫了。”

芸芸拖長了嗓子哦了一聲,和小吳對視一眼,笑容變得意味深長。

南初好脾氣地任她們打趣,仗着星瀾不在,藏着一點私心沒有否認。

出去時第一時間望向休息區,星瀾坐在那邊低頭看手機,和片場之間像是隔了一層無形的牆壁,不管周圍如何喧嘩吵鬧都影響不到他。

果然她的心上人,無論到了怎麽樣的環境永遠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心頭莫名湧起的自豪和滿足讓她忍不住勾了勾唇,挽着潔白的毛絨披肩正要邁步,一直在導演組那邊跟副導演交涉她後續戲份安排的任春秋忽然快步朝她走過來。

“一會兒雙人舞的戲份會讓替身上,你不用過去了,等拍得差不多後你去補幾個近景和特寫鏡頭就行。”

南初啊了一聲,一時沒反應過來:“可是我會跳啊,不是說好不用替身嗎?”

任春秋不着痕跡往休息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頗為無奈地拍拍她的肩膀:“可能因為高跟鞋太高了,張導怕你跳完就會去醫院跟白傾傾作伴,所以還是決定讓替身上。”

“......”

南初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行吧,既然是導演安排的,除了服從她也沒別的辦法。

替身換好衣服進場開拍,南初這個正主則被發配到休息區坐冷板凳。

本以為星瀾會問她怎麽回事,她也想好了回答,誰知星瀾根本沒有詢問的意思,在她坐下的同時就将一杯奶茶放在手邊的小桌上推過來。

南初眨了眨眼,表情鮮活起來,想接又有些不确定:“星瀾,這是給我買的嗎?”

星瀾擡眸用一種“為什麽要問這種廢話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我不喝這些。”

胃裏在咕咚咕咚冒着彩色氣泡,幾乎要從嘴裏飛出來。。

南初滿心歡喜抱住奶茶杯,暖融的溫度從掌心處傳來,沉在杯底的椰果被晃動得上下沉浮,混着奶茶濃郁的顏色,莫名透出一股溫暖甜蜜的味道。

沒想到時隔七年,星瀾竟然還記得她最愛喝的口味。

一杯奶茶也有神奇的力量,原本漫長的時間線好像在瞬間又被拉短了。

“路上堵車,只是停在路邊時順便買的。”星瀾習慣性嘴硬。

南初并不在意,眼睛彎出極漂亮弧度:“謝謝你,星瀾。”

星瀾不鹹不淡嗯了一聲,指尖微微動了動,與顯于表面漫不經心的态度正好相反,又一次将餘光全落在她身上了。

替身不需要拍到正臉,所以進度很快,沒過一會兒便宣布戲份結束正主上場補特寫。

南初放下奶茶起身時被星瀾叫住:“拍完別急着卸妝,晚上陪我去個地方。”

南初回頭問道:“是要去哪裏?”

星瀾沒有直接回答她:“先去工作,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南初走進聚光燈下,聞西趁着拍攝機器還沒調整好時沖她露出一個誇張的遺憾表情:“還以為能跟你跳上今天第一支舞來着,是我想多了。”

南初被他的表情逗笑:“要怪就怪服裝組吧,他們準備的高跟鞋太高了。”

聞西十分無奈地聳了聳肩,擡頭的瞬間目光不經意和休息區靜坐的那位對上。

後者這回比方才還要吝啬,不僅連個點頭都沒給,甚至在下一秒變無甚表情移開視線,似乎他就是個透明人,連一個多餘眼神都懶得給他。

聞西:“......”

怎麽有種被當成了假想敵的錯覺?

好吧,不得不說,被無視的感覺還真是,複雜得奇妙。

星瀾的助理文博在拍攝結束後趕到了片場,将一個黑色袋子交給南初後便功成身退,跟南初禮數周到地打了聲招呼後便邁着獨屬于下班的步伐輕快轉身離開了。

“這是什麽?”南初抱着袋子好奇看。

袋子裏面是一個粉白色花紋精致的盒子,表面系着深藍色緞帶,看不出裏面裝的是什麽。

“禮服。”

星瀾解答了他的疑惑,順便擡手整理了一下領帶:“去換上,然後我們出發。”

南初莫名又問了一句去哪裏,問完了才想起來自己在十分鐘問出這個問題時得到的答案,于是閉上嘴巴不求回答了,乖乖準備回化妝間換衣服。

反正星瀾不會把她賣了就是。

不過這一次她猜錯了星瀾的心思,對方并沒有繼續瞞着的意思,在她轉身之際沉聲說出答案:

“拍賣會。”

...

換好禮服跟着星瀾上車一路來到拍賣會場,南初一頭霧水,直到入坐了也沒想通星瀾為什麽要帶她來參加拍賣會。

“這是什麽主題的拍賣會?”她好奇地張望了一圈,發現周圍參加競拍的男士幾乎都帶了女伴,問星瀾:“是古玩嗎?”

“珠寶。”

星瀾扣着她的腦袋轉過來:“安分點,別到處亂看。”

南初哦了一聲,雙手交疊乖乖放在膝蓋上做好,不亂動了。

他們來得有些晚了,剛坐下沒多久競拍便宣布開始,第一件擺出來的拍品是一只翡翠手镯,通體是清澈的翠綠,在燈光照射下很是清澈漂亮。

起拍價10萬,每叫一次默認加五萬。

南初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場合,因為沒什麽興趣,也沒有涉獵,就是從前還是家財萬貫小公主的時候也沒有接觸過。

在此之前唯一的相關知識來源還是從電視視頻裏,雖然與現實相差無幾,但隔着屏幕旁觀和親身在場體驗,感覺完全不一樣。

尤其她現在還是徹頭徹尾的窮鬼一個。

聽見拍賣師将價格持續不斷往上加到她完全沒有可能負擔起的高度時,現場觀看帶來的沖擊力就更大了。

“喜歡麽?”

南初還在心裏默默估算現在的競拍價格是不是已經超出這只手镯的市場價,聽見星瀾的話後未經思考便誠實搖了搖頭:“不喜歡。”

等到答完了才反應過來,悻悻轉頭問星瀾:“是要拍這個嗎?”

“不喜歡就不拍。”

星瀾将號碼牌放到她懷裏:“看到想要的自己拍。”

二十七號號碼牌擱在膝蓋比二百七十公斤還重些。

南初聽着翡翠手镯八十五萬的成交價,拿起號碼牌默默咽了一口唾沫:“星瀾,不是我掃興,這些東西,我,真的有可能拍得起嗎?”

“......”

星瀾很想問我給你的卡你以為只是擺設?

不過考慮到今晚他也不會讓她刷那些卡,閉了閉眼,壓着脾氣:“你只管拍,拍不拍得起不用你操心。”

南初眨眨眼,低頭看看手裏的號碼牌。

所以,這也算是包養福利之一嗎?

二十七是個好號碼,但是拿着號碼的人早沒了一擲千金的底氣,加上對珠寶首飾本就沒有太多執着的欲望,導致這個號碼牌一直默默無聞大半場,一次也沒被舉起過。

看着拍品一件件花落各家,身邊的人卻始終沒動靜,星瀾眉頭不由皺緊,側目沉聲道:“怎麽不拍?”

南初誠懇道:“實在是沒有特別特別喜歡的。”

而且起拍價太貴了,還是一件一件往上漲的那種,好幾次成交價都遠遠超出了拍品本身的價值,看得她肉疼。

她還沒那個臉去心安理得揮霍星瀾錢財。

“一件也沒有?”

南初剛想點頭,目光無意掃過拍賣師拿上來的新一件拍品,眼神忽然定住,微微睜大,點頭的動作也沒了後續。

星瀾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視線落在那條項鏈上時,心頭微動。

确實是一條讓人一眼驚豔的項鏈,纖細的鏈身不規則地墜着三顆星星,小巧精致,在燈光的照射下流動着瑩白細膩微光。

但讓南初注目的并不是這些,而是星星中央鑲嵌的的三顆閃爍晶亮的藍色鑽石。

這樣昂貴的藍色星星,她也曾經送過星瀾,而且不是一兩顆,是整個小瓶子裝滿一瓶。

那時候正好臨近c大獨有的表白節,所有人都在準備借着這個由頭給喜歡的人表白,連她們宿舍平時最大大咧咧的女生也不例外。

那時她已經滿心滿眼都是星瀾了,這樣的節日說什麽也不能錯過,不僅不能錯過,還必須要整出配得上星瀾的排面。

但是什麽排面呢?

她的大張旗鼓星瀾不喜歡,撒玫瑰花送星星命名權這幾套星瀾也不吃,求助網友,得到的回答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最後思來想去,在室友不斷提示要體現出心意,體現出誠意後,她決定了,親手給星瀾折一瓶星星。

小公主有小公主的奇特想法,連送星星都不要送跟別人一樣的。

于是她很奢侈地在每一顆星星中間都折進了一顆小小的藍鑽,一瓶裝滿,搖一搖都是晶光閃爍。

室友後知後覺發現了,拿着瓶子對着一臉期待的南初沉默良久。

将對萬惡資本主義嫉妒的唾棄摸摸咽了回去,順便愛撫地摸摸她的狗頭:“晚上睡覺把瓶子藏好了,送出去之後也給我們說一聲,我們晚上睡覺好開窗開門。”

南初為了不給親愛的舍友們添麻煩,隔天便火速将鑽石星星送出去了。

高興的是星瀾沒有拒絕很幹脆地收了她的星星,失望的是星瀾好像并沒有認真看她的禮物是什麽。

似乎只是順手接過去,沒看見她的心意也沒看見她的誠意,甚至可能都沒有發現她送給他的小星星每一顆都是可以發光的。

不過她還是很滿足,因為她留在星瀾身邊的東西又多一些啦,星瀾偶爾看見這些禮物,想起她的幾率也更大了些。

這樣想想,嗯,心滿意足,一點也不虧。

拍賣臺上的星星項鏈被小心翼翼戴在了人臺模特上,黑色絲絨的底布更将它襯得熠熠生輝。

南初心念不可抑制地撲在它身上了,握着號碼牌的手蠢蠢欲動——

“藍色星海,起拍價一千萬,舉牌一次,默認加價一百萬,競拍開始。”

“......”

好的,告辭。

貧窮指揮着南初黯然收手。

而下一秒,攥着號碼牌的左手被人握住手腕舉起,不屬于她的溫度傳來的同時,星瀾低沉的聲音零落響在耳邊:

“兩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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