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詩沫雅遽然從床上坐起來,柳芊芊顧不上呼吸困難,詫異的注視着她,目不轉睛。白霜先是一跄,随即開心的跑到床邊,看着床上死而複生的詩沫雅,激動極了。
“小姐,你沒死,你沒有死。小姐,你活過來了。你一定餓了,白霜去給你弄吃的。”說罷,先是給她倒了一杯茶,而後才歡快的邁着步子離開。
詩沫雅面有愧色,道:“我很抱歉,為了我自己,配合了陌十少擺出的局,把你給引回來。”喝了水,潤了嗓子,看着這個與自己無一處相像的柳芊芊,又道:“柳姑娘,你不想活下去嗎?死在一個不愛你的人手裏,你覺得很滿足?你已将名冊完璧歸趙,他仍舊咬着不放,卻始終不會動根心思問問你這些日子是怎麽過的。這種人,你要為他死?”
詩沫雅越說越開心,陌十少的臉色卻愈來愈沉,忍到最後,竟只能窩火的喊出她的名字,警告意味十足。
柳芊芊很詫異,既為她的玲珑心,也為她的勇敢,更為陌十少的忍讓。
“不過,我怎麽瞧,也瞧不出我倆哪裏長得一樣啊。”這般問着,卻是斜眼瞥着陌十少,略略挑眉。
聽此,柳芊芊深覺愧疚,“我之前的樣貌一直都是假的,帶得時間久了,連我自己都忘了。那是師傅收我為徒之際幫我畫的一張臉,沒想到竟與姑娘你的容顏一模一樣。”
這麽厲害?這要擺到二十一世紀,絕對是全球領先技術。
詩沫雅正想着,恰瞧見任栩塵進來了,身後跟着端着托盤的白霜。任栩塵依舊是風度翩翩,面子上絲毫沒有看到她還活着的驚訝之類的表情,仍然是一貫的溫文爾雅。
“十少。”一進門,首先跟陌十少打了招呼,又與柳芊芊颔首,算是見過。而後淡然如斯的看着呆愣在床上的詩沫雅,一字不說。
詩沫雅被他看的發毛,讪讪的爬起來,旁若無人的一把搶過托盤上的碟子,狼吞虎咽。
屋子裏所有人的視線都随着她動,整齊一致的看她享用美食。
如此一來,詩沫雅更是發毛,卻故作鎮定的說:“莫不是我的臉上有花,叫你們個個都這樣看我。”
陌十少掃了眼任栩塵,最先開口,朝柳芊芊道:“既然你已帶着名冊回來,那麽死罪可免。”
“謝十少。”
“謝得有些早了。”陌十少轉眸凝視着柳芊芊,笑意未達眼底,“明兒我把名冊給你,你帶回去給司徒楓。而後,你便聽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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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芊芊渾身驟冷,瞪大眸子看着他,明知他說的都是認真的,依舊想從他的眼裏看出這只是句玩笑話。
任栩塵沒有說話,尋思着若是求情,該怎麽求?
卻聽,“風水輪流轉。給別人留條後路便是給自己留後路,別把路堵的太死,不好。”吃完東西的詩沫雅正端着杯子喝水,咂吧咂吧嘴,嗯,沒喝出什麽特別的好味道,遂一口喝下。
“我去。”
柳芊芊似乎沒什麽掙紮,詩沫雅愣愣的看着她。她都已經為她開口說話了,為什麽還要主動去送死呢?當真命不值錢,送去玩一玩兒?這些人,真是不能理解。
任栩塵也是不太明白她的想法,卻是沒有看着她,而是注視着方才說話的詩沫雅。那表情,仿若是恨鐵不成鋼的無可奈何。
陌十少得了答案,回身,先行一步出去了。
柳芊芊這才容許自己流露出悲傷。忽的,急劇幹嘔。詩沫雅和白霜吓得連忙幫她拍背順氣。任栩塵幫着倒了杯茶水給她。
“怎麽了,生病了?”
柳芊芊無氣力的搖頭,“我也不知道,已有好幾日了。”
詩沫雅一滞。任栩塵看着她,只見她匆匆跑到門外,沖着陌十少的背影喊道:“站住,陌十少。”
這一次,不僅柳芊芊的幹嘔症狀減輕了,連任栩塵都緊握拳頭隐于袖中。擡腳,走到詩沫雅的身邊,也望着還未走遠的陌十少,等這兩人開口說話。
“找個大夫,現在。你可能有兒子了。”
這一次,柳芊芊已然嘔不下去了,擡首望着詩沫雅的側身,驚疑道:“姑娘,你說什麽?我,懷孕了?”
詩沫雅朝她點頭,又轉過頭看着一動不動的陌十少,等他發話。
“姑娘,你可能确定?”
詩沫雅瞥了眼任栩塵,道:“哦,我還以為你不跟我說話了呢,來了半天也沒聽你吱聲。但柳芊芊的具體情況我也說不準,要有醫生看了才知道。陌十少不會不聞不問吧?”說到最後,揚了聲音。
醫生?任栩塵收了心思,将這兩個字在心裏重複了許多遍,說出的話卻是,“十少,将柳姑娘安排在詩姑娘西南方的那間房,如何?”
“叫人來看看,若是,便送他離開。”
詩沫雅心道,這陌十少也太狠了,竟不讓孕婦有安穩養胎的地方。任栩塵和柳芊芊卻明白,他是叫她滑胎。是以,柳芊芊霎時臉色慘白,如同一張未落筆的宣紙。
侯門一入比海深 (四)
不多時,一位身着深褐色布衣的中年大夫由白晴帶過來。
柳芊芊心裏是有些膽怯的,既想着詩沫雅的預言成真,又想着還是不要真的有身孕。這是她和他的孩子,可是陌十少卻不會要這個孩子。柳芊芊垂下眼睑,甚至不敢看這位為她診斷的大夫。
少傾,大夫拱手祝賀,“恭喜姑娘,這确是喜脈,已有一月有餘。”
雖是意料之中,但得以證實仍是叫柳芊芊的心裏一動。她也說不清這一動,究竟是因喜還是因憂。
任栩塵與柳芊芊對視一眼,似是心有靈犀。
“白晴,去把湯藥端過來。”
是。白晴應聲退下,并無表情,順道也送走了大夫。
柳芊芊收回祈求的目光,明知道任栩塵只是一個做事的人,卻忍不住要跟他祈求。可任栩塵縱使不忍,卻不會違背陌十少的意思。
“湯藥?”詩沫雅凝眉,忽然意識到她方才似乎理解錯陌十少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他不要這個孩子?”
任栩塵點頭,不言語。
詩沫雅冷抽一口氣,正巧白晴端來了堕胎的湯藥。詩沫雅端起來,放到鼻下,嗅了嗅,“不太好聞。”說罷,甩手扔掉瓷碗,像扔一個不要的垃圾。扔罷,神情清冷的走到任栩塵的面前,道:“只有兩種男人會不要自己的孩子。一個是沒本事,還有一個是不要臉。他很幸運,兩個都占了。這種男人,也輪不到他說要不要。”
“你這般意氣用事,十少怕是要找你麻煩的。”
“你不說,我不說,他怎會知道?”
“姑娘,謝謝你的好心。只是不論如何,我都不能連累你。”
柳芊芊的聲音極其柔和,與任栩塵有得一比。然,在她聽來,無比刺耳。
也罷,反正這裏本就沒她什麽事情。這個未出世的孩子,她也算是救過他一命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既是他的父母都已不要他,她也沒法子了。詩沫雅擺手,語氣稍沉,“你們出去吧,別讓我的房間占了血腥。”
任栩塵将柳芊芊扶站起來,柔聲道:“我先叫白晴将你送回房歇息吧。”
柳芊芊望了眼詩沫雅,溫婉的點頭,由白晴領着回了房間。
任栩塵将其送到門口,待其身影漸行漸遠才折身回首,望着詩沫雅的眸子柔的似乎能擠出水來,淺淺笑着,“你打算什麽恢複記憶?”
“記憶這東西,也不是說我想記得便記得的。”
“柳姑娘的孩子,也不是你說讓他留下便能留下的。在十少看來,生下孩子,柳姑娘是死路一條。不生下孩子,她也是死路一條。你以為,十少會讓一個背叛他的人活在這個世界?”
“嗯。但是不要在我的地方、我的視線裏,我不喜歡血。”
“你求的是一世安穩,但在這個院子裏,你的心願不可能得以實現。”任栩塵溫柔的告訴她這樣一個事實,心裏卻也在疼痛。明明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麽,可是,他無能為力。
詫異于任栩塵的透徹,詩沫雅沉默許久。再開口時,只說了四個字,“讓我走吧。”
任栩塵為之一愣,無奈道:“沫雅,外面的世界沒有那麽美好。”
“是美是醜不關我事,我只是不想在這裏。如果因為這張酷似柳芊芊曾經的臉的容顏,被人殺了那也沒關系,是死是活聽天命。”詩沫雅的聲音很輕,即便她的心裏有許多不平靜,“你們這裏,處處都不公平。”
“如果柳芊芊回到司徒楓那裏,那麽你就自由了。”
詩沫雅瞬間怔住,有點不明白任栩塵的意思。
陌十少很聰明,他想弄一本假名冊,讓柳芊芊帶回去,誤導司徒楓。若是司徒楓信了,自